第33章 : 34擔憂成真(二)
見韓施巧,祯武帝眼中的意外與欣喜,更勝方才得知馬葶身懷有孕之時。
韓施巧知是不可避了,款款走出人群,屈膝行拜,“皇上萬福金安。”
未等韓施巧禮畢,祯武帝便執起韓施巧的手,從頭到腳将她一番查看,“天氣轉冷,你怎麽穿得這般單薄,你身邊的人是怎麽伺候你的?”
萃芝立時跪趴在地,卻不敢有半句求饒的話。
“皇上,和他們無關,皇上是知道的,臣妾貪涼,一看下雪了,就顧不上許多了。”韓施巧為萃芝開脫道。
王永才極有眼色地從外頭端過一件竹葉青羽緞對襟的鬥篷來。
“夏日便罷了,這嚴冬可不能再貪涼了。”祯武帝嘴上是在責怪,手卻拿過那件鬥篷,親手為韓施巧披上。
這鬥篷不論是大小長短,恰合韓施巧的身形,可知是為韓施巧量身而制的。
祯武帝這一舉動,不知又給韓施巧引來多少嫉恨。
對于祯武帝,韓施巧的感情是極為複雜的,他是她的君,她的夫,她以他為尊,她敬他為天,唯獨無愛。
韓施巧知道祯武帝對她的寵愛,也正是如此韓施巧一直覺得愧對他,是以她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
許正是這份若即若離吧,讓祯武帝對韓施巧一直盛寵不衰。
祯武帝攜韓施巧步出坤和宮,卻從正殿傳來皇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孩子,孩子……”
王皇後身邊的陸尚宮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救命啊,禦醫,禦醫,皇上,救命啊!”
一幹嫔妃聽聞呼救,又随祯武帝一同湧入正殿。
只見寝殿內,王皇後頭紮護額面容憔悴,俯身在小公主的小搖籃上,痛哭難止,禦醫想給小公主診斷也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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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武帝見一屋子手足無措的人,大喝道:“還不快扶皇後讓開,誤了診治,拿你們是問。”
一幹宮娥內侍将傷心欲絕的皇後攙扶回床上,禦醫這才得空診治小公主。
從殿外一路走進來,祯武帝便一直未松開韓施巧的手。
禦醫號脈的手在顫抖,都猜想着可是小公主的病情不容樂觀了。
皇後寝殿中的熏籠也不知燃的是何種香品,可能才放進去的,味道還很淡,可韓施巧一進來還是覺到不對了。
再看露在外的手,隐隐瘙癢,點點紅疹依稀。韓施巧大駭,也顧不上禦前失儀了,拿起一杯茶水便往熏籠裏倒。
“韓貴人,你做什麽。”陸尚宮大喝,還上前一把推開韓施巧,“這裏可是坤和宮,容不得你放肆。”
衆妃嫔笑看韓施巧的失禮。
祯武帝掃了眼陸尚宮,“巧兒,你這是作甚?”
韓施巧恭敬地回道:“皇上,臣妾方才聽聞小公主是因香料而得的不适,嫔妾一進這寝殿便聞到一陣香氣,便猜想着是否是熏籠燃的,救人如救火,嫔妾便僭越澆熄了熏爐。”
“胡說,”王皇後硬撐着從床上坐起,“在禦醫說小公主對香料不适,本宮便将這殿中的所有熏香都挪出去了的,這熏籠燒的不過是取暖的銀絲炭而已。”
王皇後還要再說,祯武帝卻擡手制止了她們的争吵,“有沒香料,禦醫去看便知道了。”
禦醫趕緊去翻開已經被澆濕的炭灰。
在衆目睽睽之下,禦醫從裏頭翻出幾片東西來。
禦醫嗅了嗅,回禀道:“皇上這是何香。幸好是方放進去的,還未熏燃透。”
此時,小公主終于醒來,嘤嘤的哭聲卻很是虛弱。
見女兒醒來,王皇後的不安這才去了一半,示意奶娘趕緊将小公主抱離,去暖閣安置。
明知小公主對香料不适卻還有人敢暗中放置何香,這不是要置小公主于死地嗎?
而但凡今日到過坤和宮的人,都有嫌疑。
王皇後不顧還未複原的身體,下床跪倒在祯武帝面前,“皇上這是有人要加害小公主,皇上要為臣妾做主。”
見皇後下跪,衆人也同下跪,齊聲道:“請皇上查明真兇,嚴懲不貸。”
雖是女兒,可也是他的孩子,不想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祯武帝全身驀然泛起殺伐的冷厲,“王永才,給朕查。”
一時間,坤和宮不許進出,衆嫔妃見被囚皆花容失色。
不待衆嫔妃安撫下惶惶的心,又聞祯武帝道:“傳旨,韓貴人救小公主有功,着封為惠妃。”
這馬葶因懷孕而晉為德嫔已夠讓人诟病了,這越級晉位便更遭人非議了。
韓施巧看衆人面上陰晴不定,她知這封賞此時要不得。韓施巧苦思說辭,卻發現她其實不善此道。
為難之時見被陸尚宮扶回床上的王皇後,一派與方才咄咄逼人所不同的衰弱,道:“皇上,韓貴人心細如發,聰慧過人,今日之事确是立下大功,可我朝從沒有過後宮嫔妃越級晉位的先例,韓貴人這般一躍成惠妃,怕是前朝多有非議。”
“皇上,皇後娘娘所言極是,”韓施巧緊忙跪下,“請皇上收回成命。”
祯武帝挽起韓施巧,不容辯駁道:“有人做下才有例,既然無先例,那朕就為先例,還是皇後覺得朕當不得這例。”
“臣妾……不敢。”王皇後還想分辨,祯武帝也不容她說了,道:“好了,朕意已決。”後又向韓施巧道:“你值得。”說完讓韓施巧同他一起離開。
衆妃嫔則被領到偏殿去盤查。
方才強撐的氣在祯武帝離開後便蕩然無存了,王皇後淚眼朦胧地看着那明黃的身影離開的方向。
“皇後娘娘,月子裏可不能哭。”陸尚宮是知道王皇後的心,可那又能如何,那是帝王。
王皇後本是靠在床頭的,如今卻慢慢滑下,一攤烏黑的亂發将她的面色映襯得愈發的蒼白,她卻笑了,笑得無比的凄切,“小時他曾對本宮說過,漢武帝曾言: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而若是得我作婦,當砌瑤池仙境藏之。”
陸尚宮為王皇後拭去眼中的濕潤,勸慰道:“皇後娘娘,皇上不過是一時被迷了心竅,皇上會想起娘娘的好來的。”
王皇後慢慢閉上眼,等她再睜開時,滿眼決裂的陰狠,冷笑道:“賢妃多病,寧妃懦弱,他這不是明擺着讓淑妃和本宮對上嗎?”
陸尚宮看着王皇後眼中的陰狠,驚心不已,不敢再多說半句。
“還有那個馬貴人是怎麽得的身孕,她身邊的人都是死的嗎?這都沒察覺。”
陸尚宮滾跌着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那馬貴人是個警覺的,塞進去的人都被她打發了。奴婢無能,請皇後娘娘責罰。”
以為王皇後會繼續發作,不想她卻歇下了,很疲憊道:“陸尚宮,這毒害小公主的事,不管是不是,都得是韓施巧和馬葶這兩個賤人做下的,明白?”
對于王皇後如今的喜怒無常,陸尚宮真的是拿捏不準了,只得唯命是從道:“奴婢明白。”
同日祯武帝還班下第三道旨意,給南陽伯世子尚了公主。
這一日三道旨意,讓百官那是一個霧裏看花,越看越花。
南陽伯王諲接到聖旨後,便和堂兄周陽伯王允進宮見太後了。
“恭喜太後,皇上的心果然還是向着太後的,不然怎會和我們老王家親上加親呢。”南陽伯這頭說着,周陽伯這廂附和着,堂兄弟兩人一唱一和,好不默契。
太後臉上那是一個烏雲密布,手中的菩提子誦珠被她擲到了地上,潑散了滿地,“你糊塗了,我朝驸馬歷來是閑職,無實權,這逆子明着在擡舉我們王家,實則是在打壓。”
按大漢制,尚主者封驸馬都尉,閑職,而且不可再握實權,故而皇家尚公主一般都會選次子,若選了長子,無疑就是廢了人一個長子。
南陽伯和周陽伯撇撇嘴,心說:“我們那裏會不知道,這不是怕老太太你心裏不明白。”
這兩人心中有腹诽,可面上卻是恭敬地聆聽教誨的神情。
太後教訓了王家兄弟半個時辰,終于把心裏的火給撒了,整整吃了兩碗茶才緩過勁兒來,道:“皇帝如今是有自個的主意了,哀家的話都不聽了。”
說起這個已經脫離她控制的兒子,太後又是一陣堵心。
南陽伯狀似無心地道:“太後多心了,皇上歷來以仁孝治天下,您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皇上怎會不聽您之言。”
一聽這話,太後的火氣又上來了,“他是以為翅膀硬了。”一巴掌拍到炕幾上,“出宮的事料理得如何了?哀家就讓滿朝文武評說評說他這把生母逼出宮去的‘孝行’。”
南陽伯和周陽伯心中在吶喊助威的,“就該這樣,老太太一定要堅持出宮。”
面上南陽伯還是俯首回答的,“回禀太後,都已經安排妥當,只寺中有幾位俗家弟子,還得請示太後的意思,是要留還是暫時讓她們離寺?”
太後覺得倘若家中是好的,又有那個女兒家願到寺中做俗家弟子的,便道:“罷了,也都是些不容易的。”
本來袁瑤是沒這般快知韓施巧被冊封為惠妃的事,多得一人嘴快。
沒錯,這人正是韓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