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頓飯吃的極慢,等吃完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沈霓然今天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早已累極,再加上來了特殊日子,這一趟下來折騰得她腰酸背痛,滿身疲憊。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後齊母就對她傾注了太多目光,見她精氣神不太好,她輕拍了下她的手,貼心地讓她先回房間休息。
沈霓然也确實是累了,沒有推辭。
踏進陌生的房間,她從包裏快速找到過敏藥吃了片,然後脫了鞋在床上躺着。
明明早已累極,但當她徹底放松躺在床上時卻輾轉反側怎麽也沒了睡意。
她索性起來,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好奇地打量。
卧室不大,布置得極溫馨,木質的家具上滿是歲月的痕跡,被床頭的暖燈襯得發亮,連旁邊的全家福也變得顯眼起來。
她駐足觀看。
木質的相框,玻璃板被擦得锃亮。照片中的齊宴還很稚嫩,他被父母抱着環在中間,從小就能看出俊秀的底子。
他的父母那時也都還很年輕,尤其是他的母親,有着超乎這種小城鎮的漂亮。
照片中齊母穿着一身绛紅色旗袍,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後面,氣質出衆,比好多明星還自然漂亮幾分。
她身旁的齊父穿着黑色西服,較之面容并沒那麽出色,但他眼神清潤,氣質穩重,和齊母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阖家歡樂。
沈霓然移開視線。
她其實隐隐有些羨慕齊宴,他雖然沒有出生在一個物質充裕的家庭,但從點滴中就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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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人,一直用一種鄭重的方式,毫無保留地愛他,然後愛屋及烏,明明她什麽也沒做,卻連帶她也偏愛。
她回到床上,突然想到了他們的初見。
低迷沉醉的玩樂場所,少年姿色出衆,臉上還帶着稚氣,許是第一次接觸這種事情,他分明是不自願的,連觸碰都戰戰兢兢,但在那種地方,落在她腿上的手顫抖得有些可笑。
盡管如此,他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
她後來才想明白,他是在用自己稀薄的力量去奮力挽留。
她開始想不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既然都到了那一步,又何必強求。
就連她的母親也是…
可現在她明白了,他生來在愛裏浸泡、滋養,而他需要的一切養分他的父母都毫無保留地給了他。
所以他當初寧願放棄尊嚴與自我也要去承擔本不該承受的重擔,而只有被這樣猛烈愛着的人才會不遺餘力地去回應愛。
沒一會兒,敲門聲忽至,她朝門口投去目光。
“進。”
房門沒有鎖,門從外面推開,客廳裏的說話聲鑽了空,若有若無地跑進來。
齊父喝醉了酒,向來沉悶的男人只有借着醉意才敢毫無保留地表達,他高興的情緒抑制不住向外傾灑,齊母語氣埋怨卻又明顯縱容,語氣裏也帶着散不去的歡欣。
像是怕吵到屋裏的她,齊母提醒了一句,然後客廳的聲音明顯變小。
最後就是齊宴端着兩杯水出現在她的視野。
他今晚陪着齊父也喝了不少,臉頰緋紅,雙眸水潤,但他走進來時步子卻很穩。
因為不了解他的酒量如何,沈霓然也看不出他這副樣子到底喝醉了沒有。
在她思索間齊宴穩穩地走到她面前,從衣服口袋拿出一板藥扣出兩粒遞給她,接着是一杯白水。
聲音因為喝了酒有些啞,他清了清嗓子:“這是過敏藥。”
邊說他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中挾裹着炙熱的光茫。
他沒有問她明知自己會過敏為什麽還要吃,其實她剛剛也完全是可以拒絕的,也不會有人說她半句不是。
但她就是接了,像是有一種極其溫柔的東西在他心裏鑿開了一條裂縫。
“藥我吃過了。”沈霓然指了指床邊的空水杯。
齊宴迅速瞥了眼,然後撤回那只手,沒有吭聲,卻将另一杯水遞給她。
沈霓然也沒問是什麽,再拒絕就有些過分了。
她伸手接過杯子喝了口,像是咬碎了一顆被糖衣包裹的甜豆,甜膩的味道瞬間在嘴裏爆開,然後蔓延。
是紅糖水。
她雙手捧着水杯,溫暖的溫度熨燙着手心,暖意直達心底。
同時,那股甜味在嘴裏愈演愈烈,像是一種遲來的慰藉。
齊宴出去後屋子裏再次陷入安靜。
困意再次襲來,沈霓然打開行李箱準備拿睡衣洗漱休息,但她将箱子翻了個底朝天都沒發現睡衣的蹤影。
她蹲在行李箱面前想了半天,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忘記裝進去了。
她遲疑了一下,目光突然遙遙落在床對面的衣櫃上,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起身,然後随手拿了件衣服後進了浴室。
夜裏寂靜,浴室傳來嘩啦的水聲。
客廳外面逐漸安靜下來,齊父齊母不像年輕人那麽能熬,今天到這個點已是罕見。
齊宴收拾好走到卧室門口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人應。
他直接推開門。
屋裏彌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是他常用的沐浴露香,父母一直給他備着。
沈霓然剛洗漱好從浴室裏走出來,一頭長發拿夾子随意地夾起,垂下的一縷頭發濕噠噠的,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下滴水。
因為發量太多,有些發絲夾不住已經散了下來,水珠随着一縷頭發一起落在她的鎖骨窩,随着她走動在那一處盤旋,然後沒入。
她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衣,齊宴眼神晦澀。
襯衣沾了水有些透明,她裏面沒有穿內衣,隐隐露出渾.圓的乳,齊宴眼神隐隐發熱。
最要命的是她下面還空着,一雙腿又細又長,白得惹眼,襯衣下擺随着她動作上下浮動,仿佛将人的心也勾纏在上面,肆意飄蕩。
她可真是一點都不避諱他…
微涼的秋夜,浴室的水霧缭繞着散出來,暖色的燈光落在她身後,逆光的角度,她美得連頭發絲兒都仿佛在發光。
一種能勾起人最深處欲.望的、驚心動魄的美。
以至于這幅場景,齊宴後來一直記着。
她向來鐘愛顏色鮮豔的衣服,極少的一次穿淺色是他的這件有些陳舊的白襯衫。
襯衣在她身上很寬大,卻又有種別樣的魅力。他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上那麽多豔麗鮮豔的顏色,再如何奪目耀眼都比不上那一刻他眼裏的一抹白。
齊宴背過身,下颚緊繃。
喝了酒的腦子迷迷糊糊的,反應也很木讷,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沒什麽表情,可是紅得都快蔓延到脖子處的耳朵卻悄悄暴露了他的心思。
突然感覺這屋子裏有些熱,他暗暗伸手扯了扯衣服領口。
沈霓然一直沒說話,齊宴背對着她磕磕巴巴地開口,聲音和平常有些不同:“我敲門了…你沒應。”然後他就進來了…
沈霓然本沒有多大反應,但想起衣服裏面什麽也沒穿,她微怔。
但好在他轉回身背對着她。
撇去心頭那點不易察覺的不自然,她越過齊宴朝外望了一眼,這才發現客廳的燈已經全暗了。
早就到了睡覺的點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他家好像就兩間卧室,他父母一間…意思就是…他倆今晚一間。
最重要的是哪有新婚夫妻還分房睡的?
她站着冷不丁打了個冷顫,突然察覺到冷。
穿這麽少站那屬實有點傻,她頂着一頭濕發快速鑽進被窩,提醒還傻站着的他:“我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随着他轉身,她目光落在他的耳尖。
“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被當場揭穿,齊宴表情微微一崩,他拿手做扇子狀在臉旁扇了扇,聲音有些悶,說出的話都有些含糊不清:“可能是我爸藏的酒太烈了,有點…有點熱。”
沈霓然取下頭上的夾子,頭發散落下來,濕濕的打着卷。
見她沒再糾結這個話題,齊宴松了口氣,注意到她未幹的頭發,他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語氣倉促:“我去給你拿吹風。”
“不用了,你爸媽應該也已經睡了,就這樣吧,一會兒就幹了。”水珠流進眼睛裏,沈霓然不适地眨了眨眼,靠坐在床邊用被子将自己罩住,只露出胸部以上。
長發耷拉着,她拿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擦着,實在是累得很,手上沒力。
沒一會兒,一股外力驀地落在她頭上。
齊宴站在床邊接過毛巾替她擦拭着頭發,手法溫和,舒服得她愈加将頭往他手裏送了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這一番折騰又廢了好長時間。
齊宴起身,緩了緩坐僵的腿。
沈霓然踢了踢腳邊的另一床被子,可能是卧室沒有空調的緣故,齊母怕他們冷着,臨睡前還抱了一床被子來。
那就一人一床呗。
她也不扭捏,提醒他“時間不早了,趕快洗洗睡吧。”
除了窗外偶爾傳來一陣摩托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其餘時刻都靜得出奇。
想着床上的人兒,齊宴洗漱好後也沒有立馬上床,而是穿着睡衣坐在書桌前。
他酒量不算好,也很少喝,喝了酒腦子還有點暈。窗戶開了一條小口,風從縫隙鑽進來吹在他的臉上,那股不知名的燥熱才總算散了些。
他拿着本書輕輕翻動着,頗有一副就這樣坐到天亮的架勢。
沈霓然窩在被子裏聽着書頁翻動的細微響聲,眼皮越來越重。
齊宴雖然在看書但時刻注意着身後的動靜。
一開始還總能聽見她翻身的聲音,逐漸的,身後長時間沒有聲響再傳過來。
他放下書,轉頭見她已經睡着。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起身向床邊走去,窸窸窣窣一陣,然後她身旁的位置陷下去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