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齊宴隔日一大早就去了趟公司,他剛走進辦公室就看見Alin一身職業西裝,氣質依舊幹練,卻面色凝重地坐在那裏,手裏還拿着一疊文件,時不時翻上一翻最後又煩悶地蓋上。
乍一擡頭看見齊宴,還沒等他喘上一口氣,她就開門見山地問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從今天淩晨開始,各個投資方那邊的電話就源源不斷地打進來,毫不誇張的來說以再這樣下去她手機遲早要被打爆。
這架勢,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她手下的哪個藝人又鬧出了什麽緋聞,沒想到這次的主角是向來最令她放心的齊晏。
而所有的電話還都是同一個內容。
好多原本準備接給齊晏的電影和電視劇那邊的投資方突然提出要求,先前拟定的合作取消,換其他演員都行,但不能用齊宴。他們那邊單方面取消與齊宴的合作,哪怕是付違約金也無妨。
對那些大佬來說那點違約金真的算不上什麽,更何況還有那麽多根本都還沒有敲定合同的項目。但這些對事業剛上升沒多久的齊宴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
原本被奉為香饽饽的一個人瞬間被棄之如履,這樣來看他明顯是惹到什麽人了。
雖說這個圈子就是這麽殘酷,今日站高臺明日跌塵埃。
但齊宴這個人簡直就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向來中規中矩,基本零緋聞。從他這一年來的表現來看,他好像只專心于工作,說得俗氣一點,他進這個圈子就只熱衷于賺錢。
甚至以最新播出的這部片子的反響來看,他不出意外還能拿個獎,怎麽突然就一落千丈?
只能說他得罪了人,這對一個像他這樣的沒什麽背景的演員來說,實在是殘酷。
Alin頭疼,齊宴如今可是她手裏培養的重點苗子,可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就栽了。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沖撞了某位大佬,要不是他身後還有星光罩着,往壞處想,以他如今這資源直線下降的趨勢,迎接他的可就是妥妥的雪藏了。
相比Alin的焦頭爛額,齊宴反倒表現得很是淡定,聽到那些資源都沒有了消息,他一點過激的反應都沒有,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從始至終像被打擊過了頭反倒沒了反應。
但仔細看他面容不難看到他臉上的疲憊,眼睛裏原先的光彩徒徒被這個圈子的淩亂不堪給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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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妥協,然後接受審判。
其實從昨天見到沈總然後接到那個電話後他就已經開始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就是他為自己的貪婪付出的代價。
“他想嬌養一朵玫瑰,就不得不對那朵玫瑰負責。”
對于得罪了誰他心裏清楚。
這個世界一直以來都沒有絕對的公平,有的人生來就置于食物鏈頂端,而有的人就只能被弱弱蠶食。
而他自不量力,去雞蛋碰石頭就得接受後果,接受顧凜抛給他的這個下馬威。
看齊宴垂着頭一副怏怏的模樣,像個犯了錯等待懲罰的小孩兒。以為他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打擊到了,Alin心想罷了罷了。
她帶過的藝人無數,什麽風浪沒見過?
她還轉過頭安慰他,天塌下來好歹還有星光在後面頂着。
“你也別急,咱們星光畢竟也是數一數二的娛樂公司,不是沒了這些牆頭草就不行了。後面咱們還有的是資源,現在被撤走的那些…害,你就先趁着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待安排。”
說完Alin突然想到,“你也一年多沒回家了吧,你母親不是還病着嗎?你就先回家看看吧。”
“知道了,謝謝Alin姐。”
齊晏跟在Alin之後離開。
她說的沒錯,他畢竟是星光旗下的藝人,顧氏再怎麽厲害也不能只手遮天。顧凜這番動作看似來勢洶洶,其實只是給他的一個小小的警告,讓他知難而退,終究還是堵不住他所有的退路。
齊宴松了口氣,心裏那根緊繃着的弦松了一些。
他離開公司的時候天色還很早,不過七點。
都市的清晨,不及小城的煙火氣。風吹在臉上帶着幾分蕭索,舉目望去,滿眼都是形形色色的為了生計而奔波忙碌的人,倉促而冷漠。當他置于人群之中,真正閑下來的時候,卻突然湧生出一種迷失自我的無力感。
涼風襲來,他一個激靈,突然就想到,故鄉的冬天快來了。
他沒有急着回公寓,向下壓了壓唇角,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了十多分鐘,最後蓋上外套帽子帶着口罩去了附近最近的公交車站。
他掃了碼坐上公交車,車上人不少,有學生也有忙碌的上班族,但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沒人注意到他,也沒人認出他來。
車子來回一趟一個多小時,他默默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終于找到了幾分久違的熟悉感覺。
他當初還在上學的時候,青春期的少年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煩惱,年輕人自尊心極強,羞于傾述。
而他的家鄉寧城臨江,他只要花上一塊五毛錢,坐上那班回家的公交車。
選上最後一排的座位,将窗戶開到最大,看着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深秋風很大,灌過來的瞬間人的大腦立馬就清醒了。
往往到家後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也就散的一幹二淨了。
他的家鄉如它的名字一般是個寧靜美麗富有魔力的小城。
當天午後,燦陽高懸,慵懶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配上偶爾吹來的涼風,是個極其舒适适合出游的好天氣。
“我準備好了,走吧。”沈霓然收拾好東西出來,齊宴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今天就簡單地畫了個日常妝,穿着休閑。一件深灰色V領輕薄針織衫,裏面一件白色背心,衣服下擺塞進高腰闊腿牛仔褲裏,露出纖細的腰圍,齊腰的卷發紮成利落的辮子搭在腦後,手裏還拖着一個26寸的墨綠色行李箱。
看見她這身穿搭,齊宴站起身默默地走到沙發前拿起她之前随手搭在上面的外套搭在臂彎,觸碰到她疑惑的目光,他避開她的視線,“走吧,寧城氣溫偏低,等到了那邊你穿這麽少會冷。”
兩人走出去後屋內徹底陷入寂靜。
齊宴仔細檢查了一下門窗,确定無誤後他鎖好門,主動接過沈霓然手上的行李箱,兩人趕往機場。
基于昨天那個電話。
他們定了航班,前往寧城。
寧城相比寸土寸金的帝都來說可謂是極其偏遠。下了飛機,還得坐兩三個小時的汽車才能到,那裏的交通還不算太發達,地鐵什麽的都還沒開通,除了自己開車外也就只能讓大小姐屈尊降貴坐汽車了。
三個小時後,兩人下了飛機坐上汽車,看着窗外飛速閃過的光景,齊宴一陣恍惚。
想當初他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城市,一無所有,如今回去的時候好像也依舊什麽也沒有,只是當初那顆純粹的心突然被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五味雜陳。
Alin說的沒錯,他是該回來了。
窗外的風景飛速變化,變得越來越陌生。
沈霓然一開始還能沖着一股新鮮勁看沿途的風景,到了後面,就有些索然無味,硬座坐得她渾身酸痛,更要命的是她刷手機刷着刷着突然小腹悶痛。
她心裏隐隐猜測。
忍了好一會兒,好在汽車行駛一段路程後就會在服務區停下來休息,車子一停靠她就直奔公廁。
果真,經期來的非常不是時候,沈霓然被自己這窘況一沖擊,沒忍住暗罵了一句髒話。
但幸運的是她一開始也只是痛,沒有弄在褲子上,再加上她包裏也一直備有衛生巾,情況不算太糟。
雖說如此,但這一來一往,車子再次啓程後她擰着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痛,痛得要命。
她被這股疼痛折磨着,第一次開始後悔和齊宴來這個破地方了,要早知道要坐這麽久的車她肯定是不會答應他的…
可昨天電話裏的那道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了,她一時被蠱惑,又想着當初答應齊宴的事情,就想着陪他走這一遭又何妨。
車子越往前開溫度也變得越來越低,齊宴帶的那件衣服在此刻成功派上了用場。
但她天生體寒,手冷腳冷,又最是怕疼,一到這種特殊日子就愈加受不住,疼得要命。
車裏很靜,其他乘客們都忙着休息養神。
沈霓然頭靠着背椅,遮蔽着眼睛的長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不停撲楞。
她疼得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齊宴本來也閉着眼睛,突然注意到身旁的顫動,他睜開眼睛,就見她面色蒼白,一副極力忍痛的樣子。
他一時心急拉住她顫抖的手腕,語氣焦急:“怎麽了,哪不舒服?”因為帶着口罩,他聲音有些甕。
沈霓然緊咬了下牙,手用力捂着腹部,小聲嘟囔:“痛經,老 毛病了。”她想到齊宴剛開始說只需要坐兩三個小時,車子都開了好久了,忍忍就到了。
“你別管我,自己休息吧。”
說完她不再搭理他,閉着眼睛在心裏胡亂地數着時間,試圖轉移注意力。
聽到她說痛經,齊宴愣了一下,他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頓感無措。
想到剛剛不小心觸上她的手,冷得像冰,他默默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自己身上只着單件。
車子還在高速上行駛,這種情況下也确實別無他法,只能忍忍。
他微微側頭,目光落在她煞白的臉上,時刻關注着她的狀況。
後面下了高速,道路開始變得颠簸起來。
她渾身疼得使不上勁,被這路途癫得心裏窩火,卻又沒力氣發作。
恍惚間身邊的人動了一下,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響。
下一秒,她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一下,然後落入一個溫暖懷抱。
沈霓然錯愕地擡起頭,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取了口罩,她嫣紅的唇猝不及防擦過他的下巴。
咫尺距離,映入眼簾的,是齊宴那張時常被人扒出來和其他男藝人做對比,被稱為娛樂圈新一代神顏的臉。
沒給她愣神的機會,齊宴擁着她,沉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後面的路會越來越颠簸,你不舒服就靠着我,會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