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汪皺眉。他教過祁樂意在綜藝裏怎麽争取戲份——要主動,要有梗,要會玩,要積極參與劇情。而凹人設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抓住一個特質不停地放大,将其塑造成自己的标簽,比如“吃貨”、“富二代”、“高冷”、“暖男”、“呆萌”、“白切黑”等等。至于祁樂意的人設,雷汪的想法是等正片出來先看看粉絲的反饋,才能知道祁樂意适合什麽樣的人設。先入為主的想法不一定符合市場的喜好。
現在可好,粉絲都看不到祁樂意,何來反饋。
祁樂意開始發散腦洞,“聽說現在流行黑火路線?那我撕個逼?還是發表點什麽驚天言論?要不……我出個櫃?”
雷汪:“???”
雷汪:“那你以後都別想有鏡頭了。”
祁樂意也就是逗逗雷汪,兩人抓耳撓腮讨論了半天,暫時無果。雷汪索性安排祁樂意明天去做個新造型,争取明晚第一輪淘汰現場帥爆全場。
公司只有一輛車,雷汪早上得先去跑幾個工作室,給祁樂意借幾套時裝,今天趁機拍點街拍,請幾個大V號轉一轉,用祁樂意這張臉再吸點路人粉,在今晚投票截止前能多搶一票是一票。
雷汪本打算讓胡樂樂開公司的車去接祁樂意,自己想辦法把時裝運到做造型的地方與祁樂意彙合,祁樂意說不用,剛好有好幾個練習生都和他去同一家造型工作室,他們跟節目組溝通了,節目組說可以派一輛車接送他們。
早上,祁樂意和大家一起下樓,到了樓下才發現忘拿手機,再上去一趟下來,人和車全都沒影了。
祁樂意:???
他就這樣被丢下了???
一輩子的兄弟情???
祁樂意正要打裴敘的電話問問情況,這才發現一輛停在面前不遠處的黑色邁巴赫打開了車門。
一雙穿着黑色西褲的長腿邁出,帶出一副修長的身軀。
秦燊立在車門旁,面色冷淡地看着祁樂意,微微一偏頭,“上車。”
祁樂意張了張嘴,帶出一個無聲的“啊?”。
剛好電話接通,是裴敘的聲音:“哎,樂意,正要給你發微信,我們車子剛好坐滿了,節目組說還有車,讓你坐下一趟,我們先到那等你啊。”
祁樂意:“……”
挂了電話,祁樂意看着面前高大的秦燊和那輛氣勢逼人的邁巴赫。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不是節目組的車。
可秦燊似乎是在等他。
什麽……情況?
是節目組的車真不夠了,臨時調度秦某人來當苦力?
可是,不對啊,秦某人可是金主爸爸,節目組敢這麽使喚金主爸爸嗎?
“上車。”秦燊重複一遍。本就是天生的低音炮,被他刻意一壓嗓子,震得空氣都近乎發顫。
“……去哪?”祁樂意傻傻地問了一句。
他擔心這是個并不美麗的誤會。那就很尴尬。
“怕我拐了你不成?”秦燊反問。
“呵。”祁樂意故作姿态地一聲冷哼,“讓秦總給我當司機,哪好意思啊?”
他左右張望一番,想找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問問還有沒有別的車。
秦燊看出了他的打算,悠然道:“別找了,節目組沒車了。”
言下之意,就我這輛,愛坐不坐,不坐就自己打滴滴去吧。
這荒郊野嶺的,祁樂意打得到滴滴算他輸。
祁樂意:“……”
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向惡勢力低頭的一天。
祁樂意臭着一張臉上了車,想到他在這節目的鏡頭很可能就是被這衣冠秦獸公報私仇給壓榨精光的,心情更差了,重重一合車門,跟自己賭氣似的扣上安全帶。
直到秦燊緩緩轉動方向盤,祁樂意才猛然意識到什麽。
他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非常自然的動作,全然未經思考。
副駕駛座,多麽微妙的位置。那不該是一般人坐的。
不該是一個如今甚至說不上有什麽關系的人坐的。
秦燊卻一個字也沒提醒他,幾乎在他扣上安全帶的瞬間就轉起了方向盤。
現在祁樂意想換座位也來不及了,只好硬着頭皮把這副駕駛座坐到底。
一路上,祁樂意始終側着臉,斜斜地看向車窗外,一語不發。
不知該說什麽。
節目組難得放假,今天絕大多數練習生都要出去,祁樂意估摸着秦燊此行必有所圖,也許原本是要載別人的,趕巧被節目組拉壯丁,又趕巧撞上了他……
他不由自主地想着,此時秦燊指不定心裏多憋屈,多不想看到他的臉,怪他壞了他的好事。
今天就當渡劫了。趕緊到地一拍兩散吧。他也不是很想看到秦燊的臉。
下回再上秦某人的車他就是狗。
雷汪和胡樂樂正在造型工作室等着。祁樂意一出現,雷汪就按着他坐到鏡子前,對着他的腦袋左看右看,轉頭問造型老師,“老師您看,他染哪個顏色比較搶鏡?”
造型老師打量一番祁樂意,“他皮膚白,基本什麽顏色都可以駕馭,就看……你想要多搶鏡了。”
祁樂意很快明白了雷汪說的搶鏡是什麽意思。雷汪給了他三個選擇:大紅色,深藍色,暗綠色。
大紅色确實夠張揚,深藍色也不錯,高冷男神範兒,就這個暗綠色……是幾個意思?
更喪病的是,雷汪竟還瘋狂暗示他選暗綠色。
祁樂意:“……”
“我想了想,紅色跟你們節目的制服不搭,”雷汪振振有詞,《少年派》的制服是藍白色,配上一顆大紅色的腦袋,很容易往城鄉結合部的殺馬特風靠攏,“深藍色是好看,但我剛打聽了一下,還有幾個選手也打算染藍色系,跟別人撞色就沒意思了,所以綠色好,這兩年的流行款,但是挑人,很少有人敢挑戰,今晚你絕對是獨一份兒。”
雷汪雙眼blingbling地看着祁樂意。
祁樂意:……親,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麽會是獨一份兒嗎?
祁樂意最終還是就範了,自打他和雷汪簽訂契約那天起,他就從來沒能成功地挽回過自己的節操。
幾個小時後,祁樂意的新發型當場出爐,他看着自己一頭綠毛吹幹,成型,最後定格,心情很複雜。
這一頭綠色……它真的綠得很靈性。
不出他所料,小夥伴們見到後,全都原地笑了一圈。
王躍哲一臉沉痛地問他這是受了什麽刺激,祁樂意沖上去就要撓王躍哲那一頭閃亮亮的金發,吓得王躍哲尖叫着跑開了,并且回去的時候拒絕跟他上同一輛車。
祁樂意在工作室的更衣室換了雷汪借來的衣服,等會雷汪領着他先去街拍一圈,晚上準時回去參加錄制就行。其他人沒有行程,還是坐節目組的車回去。
大家一起下到負一樓,出電梯時,另一座電梯剛好也開了,孤零零出來一個人,祁樂意一愣,這位正是今早送他過來的司機秦某人。
裴敘他們至今都不知道秦燊是誰,蔡天驕得了祁樂意囑咐,不敢跟秦燊搭話,只有雷汪條件反射地熱情招呼,“秦總,這麽巧啊?”
“嗯。”秦燊從鼻腔裏悶出沉沉的一聲,不知是解釋還是敷衍,又擠出了三個字,“辦點事。”
這棟大廈裏有多家業內的公司,他們今天去的那家造型工作室只是在其中一層。
秦燊說話時,視線緩緩掃在祁樂意身上……主要是腦袋上,祁樂意清楚地看到秦燊的嘴角沒忍住勾了勾。
那種笑祁樂意很熟悉,往往發生在秦燊覺得祁樂意做了傻事但怕說實話祁樂意會發飙于是只好選擇沉默可面部肌肉總會出賣自己的情況下。
祁樂意:“……”
他忍着沒吭聲,放任雷汪去和秦燊進行商業寒暄,他跟小夥伴們頭也不回往停車場裏走。
走着走着,又鬼使神差地悄悄扭頭。
果然撞上了秦燊的眼神。
陰魂不散。目光如炬。吓得祁樂意的心髒險些沖膛而出。
祁樂意做賊心虛地立刻把腦袋擰回去。秦燊遠遠看着他綠色的後腦勺,想起今天在來時的路上,祁樂意一直倔強地側着臉,全程沒有擰過來看他一眼。
與祁樂意重逢一個多月,雖只見了寥寥幾次面,他仍清晰地感受得到祁樂意深埋心底的滿腔怒意。
當然不僅僅因為一個《少年派》。
秦燊很想要一個解釋的機會,但連自己都不知該解釋些什麽。
就像他曾試圖把祁樂意踢出《少年派》,他有他的原因,但在祁樂意看來,他所謂的原因絲毫不損他的混賬。
秦燊心不在焉地搭着雷汪的話,走了一小段便和他們分道揚镳,到另一個方向去找自己的車。當秦燊駕着車徐徐往停車場出口方向駛去時,途中見到那一群人還在叽叽喳喳地讨論着這趟車要怎麽坐。
秦燊放慢速度,到他們旁邊時停下,搖下車窗,“怎麽了?”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認得秦燊,大概跟他說了一下,節目組今早送人來的七座車剛剛被調派走了,換了一輛轎車來,沒想到人比預計中多,一趟坐不完。
這些經常與藝人打交道的工作人員沒少碰到這種問題,看似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實際上卻很微妙,無異于二桃殺三士——座位就這麽多個,誰先坐這一趟,誰坐下一趟?誰要被晾在這裏等?或者誰得讓自家公司安排車來接?尤其在咖位差不多的藝人之間,讓誰受委屈都不合适。
“我車上有空位,”秦燊說,“我送一趟吧。”
在場之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位霸總……是不是太親民了?
這裏回到節目組不塞車也要一個多小時,秦燊又不住在節目組裏,他折騰個啥?
尤其祁樂意,瞪着眼睛直直地瞅着秦燊,把秦燊瞅樂了,瞟了一眼回去,“放心,不載你,我載別人。”說着,朝幾個練習生揚了揚下巴,“誰要上車的,趕緊。”
衆人:“……”
剛工作人員提了他們才知道秦燊的身份,《少年派》第二季的資方之一,就是平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那些金主爸爸,他們今天見到了活的,還要給他們當司機。
誰敢上車……?
祁樂意一聽那句“不載你”就炸了,這話說的……難道是他非要蹭這衣冠秦獸的車麽?!他才是被逼的那個好麽?!
正炸着,又想到什麽,一扭頭,順着秦燊的視線往後看去,站在那裏的……是顧修明。
祁樂意:“……”
果然,衣冠秦獸,劣性難改!
秦燊氣場太強,而且一臉不耐,大家不敢拒絕,更不敢颠兒颠兒地真讓秦總給自己當司機,進退兩難,工作人員正要打圓場,祁樂意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步跨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一屁股坐上去,又啪地拉上車門,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對衆人道:“那我坐秦總的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