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每個人的犧牲
【一百零五】
與謝野醫生滿頭大汗的在離心機前工作着。
不多時候,為了橫濱戰鬥的英雄們就會感染上病毒,五個孩子在病毒的影響下已經有了極強的記憶力,即使他們過目成誦,與謝野醫生也只能蒙上他們的眼睛,減少外界信息對孩子們的刺激。
人類的大腦在十八歲才會達到生理上的成熟,其他動物都是出生不多時候就可以行走,人類卻需要一年的時間,由于大腦的強大功能,許多發育環節必須在體外進行,不能接受太大信息量的孩子們過度勞累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這種病毒究竟有什麽意義……”與謝野醫生一方面竭盡所能的研究治療藥物,一方面倒推法反向思考。
如果說亂步先生曾經在這樣的病毒浩劫中幸存下來是因為血統,那麽日耳曼血統究竟有什麽獨特的基因可以被選擇性的留下來?
與謝野醫生瞪大了眼睛。
她忽視了一個已經離去的人,行人的眼睛被偵探社全員默認為橙色,是因為他經常佩戴着橙色的眼鏡,而橙光屬于波長較長的光線,無論什麽光只要透過橙色玻璃都會顯現出橙色。
如果說從不摘下墨鏡的绫辻行人也擁有一雙綠色的眼睛,也就能間接證明行人和亂步很有可能都屬于日耳曼血統的分支。
歷史上的威尼斯,早期人口為羅馬城市的難民,他們為了逃避日耳曼人攻擊建立了這個城市。
這個威尼斯組織卻是因此而命名,兩個幸存者偏偏都是日耳曼血統的孩子,智力水平遠勝于常人,病毒對他們影響并不大。
可怕的念頭在與謝野心中升起,如果這個病毒的目的是為了同時篩選出智慧的頭腦和日耳曼血統,保留下來作為下一個實驗的樣本,那麽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什麽樣的實驗會需要聰明的頭腦和絕對的記憶力。
除非,這個實驗和記憶有關。
數百年來,人們對于記憶的研究僅僅限于物質層面,早期人們猜想大腦中有一種物質或結構能存儲記憶,并賦名它為“印記”。但是尋找印記的研究多年以來一直不成功,無論破壞那種結構,似乎都不能完全抹除記憶。
直到2012年,一項研究證明記憶存儲與大腦神經結構的突觸連接中,這種連接是廣泛分散的,包括海馬體、杏仁核、前額葉和小腦等,而不是集中于某個解剖區域。
後來人們發現了作為免疫之一的小膠質細胞的存在,大腦中的小膠質細胞能破壞神經元之間的突觸連接,從而發生遺忘現象,而小膠質細胞是中樞神經系統中的主要免疫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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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抑制了這種免疫細胞的活性,”與謝野醫生咽了咽口水,“這個人就會不再遺忘任何事物的同時,出現免疫問題,身體崩壞,不得不在無菌環境下生活。”
她想到了菲茨傑拉德的妻子,那個免疫系統徹底崩潰,藥石無醫最後孤獨走向死亡的美麗女子。
抑制小膠質細胞的活性同時,又注入大量記憶,那麽這個人就可以擁有近乎于無窮大的知識量……與謝野醫生難以自控的意識到,那個體弱多病的死屋之鼠首領費奧多爾也可能是這一系列悲劇的一環。
天人五衰掌握着最尖端的科技,現在還被查證出和威尼斯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費奧多爾的體弱多病醫治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但是卻沒有做到。
也許不是沒有做到,是根本做不到。
病弱和絕對的頭腦相伴相生,這樣的頭腦适合承載大量的記憶,用來做傳承文明的容器再合适不過。
離心機時間一到,發出叮的一聲響,點醒了陷入思維怪圈的女醫生,再思考下去将要爆炸的頭腦就是與謝野晶子。
但是注射大量小膠質免疫細胞這個思路也許可以治療因為病毒帶來的肺部感染,與謝野醫生對白鯨實驗室的科學家們訴說了自己的思路,就用太宰和五個孩子來進行治療效果的研究。
他們的身體已經不能拖下去了。
骸塞中,中島敦深深注視着澀澤龍彥的紅色眼眸輕聲道:“你确實已經死了。”
澀澤龍彥全然不信,他擁有記憶和情感,擁有夢想,還渴望着永生,他只是身體不舒服。
“我還要活下去,活到見證這個世界不再有争鬥,見證只有健康和安寧的人間……”澀澤龍彥搖着頭,“我不是為了自己,痛苦這種事,饒了我吧……”
中島敦一把拉住澀澤龍彥的手。
“當時,你就是這樣握着我,用力把我從死人堆裏拉出來,”中島敦苦笑道,“現在的你當然不記得,但是那個已經死去的澀澤龍彥,是真的想要救我。”
“我就是澀澤龍彥!”銀發青年像是大夢初醒,也像是被抛棄的孩子一般死死拉住中島敦的手,“給我血液,等我恢複健康的時候我就能做澀澤龍彥。”
“你不是他,”中島敦搖搖頭,“你是全新的生命,贖你自己的罪,不要把屬于澀澤龍彥的因果也一起背負。”
銀發青年笑了,他的頭發散亂,看起來優雅而瘋狂,細長的手指捂住臉,屬于澀澤龍彥的記憶和心願無時無刻都在折磨着他。
澀澤龍彥曾有個妹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親生的妹妹,也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可是他只有這個女孩子相依為命,她又軟又香,深紫色的頭發看起來文靜乖巧。
每一個哥哥都想要給妹妹最好的一切,希望她有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一生不會孤獨的興趣愛好,白頭偕老的愛人,最後兒孫滿堂,實現了所有的夢想和願望,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
他為了這個妹妹在戰場中偷幹糧和奶粉,澀澤龍彥甚至不記得妹妹叫什麽名字,但是他知道,這些苦難終将過去,想要讓神明聽到他的訴求,就必須要超越其他的人類。
人人都說白發的哥哥和黑發的妹妹不可能是親生的,但是澀澤龍彥不相信,這個女孩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他是幸運的,他們偷渡來到了西歐,澀澤龍彥作為罕見的醫學神童被威尼斯的名醫撫養,他連做實驗都會把妹妹放在一邊。
可是妹妹病逝了,澀澤龍彥甚至沒見到她最後一面,名醫展示給他的只有孤獨的墳墓。
公主已死,打倒惡龍還有意義麽?
他輸給了死神,可是人類不應該輸給死神。
現在這個澀澤龍彥樣貌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卻又向往安眠,如果生命永無止境,戰鬥就不會停止。
“你想要永生再簡單不過,”費奧多爾嘟着嘴,“再克隆一次,然後把記憶再投放進去,你就永遠不會死亡。”
永遠不會死亡而已,沒有終結自然就不會珍惜,疊加的記憶能否被下一個軀體接納更是未知數。
“放了我吧,”銀發青年苦笑着把一把水果刀塞進中島敦的手裏,“如果我做不了澀澤龍彥,就讓我留在這裏。”
猩紅色的月亮沉下去,沉寂了上億年的光輝只剩下孤獨和暗淡,如影随形的混沌仿佛回到了盤古開天地之前的某個夜晚。
一張舊照片從銀發青年的懷裏掉落,然而失去生命的人再也無法把它攥住,中島敦顫抖着手,輕輕把照片放在他的心口處。
年幼的澀澤龍彥抱着小小的與謝野晶子,明媚的笑容像是整個亞平寧半島都盛開了鮮花。
“澀澤龍彥,晚安。”
【一百零六】
威尼斯組織的醫學天才在平靜中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中島敦并沒有逼問太多,澀澤龍彥曾經害死過孤兒院的無數人命,又曾救過他,現在的這個克隆體又把苦難施加給橫濱。
中島敦沒有告訴他與謝野醫生尚在人間,讓他帶着對與謝野醫生的思念孤苦無依的離去,人性和人性的等價交換。
最關鍵的是太宰先生曾嚴厲囑咐過他,絕對不可以相信一個瀕臨瘋狂的人口中的情報。這樣的人對某些目的懷有執念,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地說謊,屆時一切都無法挽回。
骸塞裏還有費奧多爾。
中島敦把銀發青年的身體平放好,脫下花了工資才買下來的,唯一一件算得上體面的外套蓋在那人的頭顱上,遮住了被割斷的氣管,血液滲過羊毛質地的外套。再掩人耳目的體面背後,也有無可逆轉的死亡。
“太宰在哪裏。”中島敦聲音低沉,他能感受到眼前人在太宰先生心中的分量,也知道這個天人五衰的二把手罪該萬死。
但他就是下不了手,那個結束了澀澤龍彥生命的鮮血淋漓的刀子還在地上慢悠悠的轉圈,他卻已經無力。
澀澤龍彥希望的永生化為泡影,作為人間唯一一個最接近萬壽無疆的生命,這個被克隆出的實驗體最終還是放棄了永生,選擇自由。
他被澀澤龍彥的記憶束縛了一生,甚至是離世的一刻都帶着對一個陌生女孩的思念,從始至終這一生都不曾屬于自己,何等可悲的克隆體。
中島敦所知道的克隆體都從沒有過幸福的人生,就連未曾謀面的藤岡未咲也像是突然凋零的櫻花,見崎鳴說過她的妹妹愛着某個人,但是組合之戰的記載和西點軍校都不會留下只言片語,輕描淡寫的一句為了任務心甘情願犧牲性命,就是她倉促的一生。
可是太宰先生不一樣,他從未被當做愛倫坡先生的替代品,盡管埃德加家族百年來無比強大,天人五衰也在西伯利亞的冷風可以深入的地帶權傾一時,但是中島敦有不能退縮的理由。
是太宰先生告訴他,世界上的人們不問出身,都有自由幸福的權利,追求幸福并不可恥,哪怕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但是戰鬥的勇氣與生俱來。
“太宰在哪?”中島敦語氣冷淡,他在擔心太宰先生如果依舊選擇卧底在天人五衰,他對太宰先生的尊稱,會在無形中為太宰先生招致危險。
“你找我的參謀官?”費奧多爾勾起一個溫柔殘忍的微笑,“他一生都将是我的信徒,盡管現在他還沒有陪伴在我身邊。”
“你的參謀官?”中島敦裝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追求太宰的人每天都踏破了偵探社的門檻,輪得到你在這裏胡說八道……”
費奧多爾突然把臉湊近中島敦的方向。
“你覺得我用得着追求他麽?”費奧多爾輕笑道,“他和我非常非常登對,而且你并不懂他在想什麽,你也不懂他所求的是什麽。你的預感告訴你,太宰總有一天會離開武裝偵探社,但是如果你肯跪倒在我的畫像前,就能一直見到他,理解他心中所求。”
過于俊美的容貌讓中島敦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即使是有敵人這一層作為陰霾,費奧多爾依然是個充滿魅力的男性,冷清高貴的身姿令人動容,偏偏又有着天真無邪的純真面容,任誰見了他都會覺得他心地善良。
這是标準的莫斯科容貌,百年興衰榮辱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純潔之下,尤有詩章靜靜流淌。
可中島敦沒能被這樣的容貌蠱惑,他在太宰先生的特工課程裏見識到了真正的吸引為何物,在太多游刃有餘的暗示和誘惑下,每次中島敦做到全身而退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沒了半條命,按太宰先生的話說,美麗不過是最弱一等的吸引,而中島敦注定不會為了和太宰先生一起生活的虛假幸福,而成為費奧多爾的奴仆。
“占有算什麽心意啊……”中島敦突然笑了,“你以為我對太宰先生的心,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這麽簡單?”
那是太宰,是他和鏡花嚴苛的老師,他的同伴,送他翅膀卻獨自墜落的羔羊。
如果對費奧多爾的愛是太宰先生的牽絆,中島敦不介意去做這個下得去手的地獄使者。
中島敦的拳頭揮出去的一刻在想,既然中原先生已經回來,那麽太宰先生會選擇的地方就是中島敦的心之所向,會把橫濱弄得一團糟也無所謂,就像太宰先生曾經對他說的那樣——人生來是自由的。
能在地獄裏稱王,又何必去做天堂的奴仆?
【一百零七】
岡察洛夫的銀色槍支冒着寡淡的白煙。
“主人是絕不會死在這裏的,”纏着繃帶的白發執事溫文儒雅,“他将會成就全人類的偉大,而你不過是那個美好世界可有可無的孩子,一個什麽都無法改變的蝼蟻,就應該看着太宰先生臣服于主人,一起創造出美好的世界。”
中島敦捂着中槍的右手,“你的美好世界就是犧牲這麽多人命,只為了去完成幾個人的克隆體實驗和記憶抽取?真讓人惡心!”
費奧多爾嘆了口氣,像是在真心實意地惋惜中島敦的不識相。
“我非常需要你的快速愈合基因,許多克隆體脆弱的大腦實在是承受不住太多記憶和信息,”費奧多爾把覆蓋在克隆體臉上的大衣丢掉,“本打算把你請回死屋之鼠好好照顧太宰,但是現在沒有辦法,我只能把你綁走了。”
在中島敦驚恐的目光中,費奧多爾把一根巨大的針頭插進澀澤龍彥克隆體的頭顱,旋轉着吸取出來一些液體,直接注射進他自己的身體裏。
還不能動彈的中島敦膝蓋又被補上了一槍,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費奧多爾在注射完成之後,似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和曾經的澀澤龍彥別無二致。
“原來抽取提煉記憶的技術應該是這樣操作……”費奧多爾很快恢複了屬于自己的微笑,“我自己發明的這種注射法果然是太粗糙了,除了我沒有第二個大腦能突然接受如此大規模的信息量。”
中島敦想要逃跑,但他十分恐懼,眼前的這個費奧多爾雖然咳嗽着,像是身體非常不舒服的樣子,但中島敦意識到,費奧多爾已經擁有了澀澤龍彥的記憶,而且掌握了把記憶從人腦中提取出來并且移植的技術。
如果中島敦也被抽取記憶,那麽有關于太宰先生和愛倫坡的關系,整個背後的埃德加家族就等同于出賣給了天人五衰,加上太宰先生在他的手裏,那麽橫濱的一切就全都毀于一旦。
他拼命的往窗子一側挪動身體,如果費奧多爾擁有威尼斯組織技術的情報不能傳遞出去,他也要破壞掉自己的記憶。
纏着繃帶的白色死神一步步走來,死屋之鼠的執事無論什麽時候都擁有優雅挺拔的身姿,他手中帶有古老花紋的銀色雙槍不斷瞄準中島敦所有能活動的關節。
費奧多爾不會讓他死亡。
這是高樓的最後一步,中島敦退無可退,他談判失敗就應該縱身跳下去,不能連累太宰先生,他閉上眼睛,祈求宮澤賢治能接住自己扔下去的紙條,那是用左手偷偷蘸着鮮血寫下的。
高樓上飛躍而出的碎玻璃随着灌進來的寒風吹動着費佳的鬥篷烈烈作響,中島敦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
“他跳下去了!”岡察洛夫回頭請求主人的指示,卻看到費奧多爾殘忍冷漠的表情。
“普希金這個叛徒!”
被一張床墊從骸塞的高樓外側接進來的中島敦一臉茫然,他并不認識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只是連聲道謝。
“不用謝,”普希金背着中島敦快速往樓下沖去,“替我報仇,我的父母在威尼斯犧牲,我……”
中島敦瞪大了眼睛,他突然聯想到那個在西歐救下亂步先生的孩子,驚嘆道:“您就是那位日耳曼血統的貴族後裔?”
普希金的動作突然頓住。
“我只是普通人的後代,平凡的父母被作為實驗品而犧牲,一個普通人難道就不能複仇麽?非要有什麽波瀾起伏的故事和身世才配擁有勇氣,從前我屬于死屋之鼠就是為了給我平凡的父母報仇,現在費奧多爾和威尼斯組織牽扯不清,我不能毀掉死屋之鼠,為了我的父母報仇麽?”
中島敦無言以對,他早已習慣于太多強者的沒落和高貴血統的反抗,如今普通人的勇氣讓他說不出話,普希金堅持的,被忽視的被一筆帶過的,正是無數普通人的一生。
普通人的勇氣何嘗不是尊榮,普希金婉拒了宮澤賢治一起去偵探社的邀請,他甚至被輕視到不會被刻意的暗殺,悲傷和過往也無人過問。
再次綁好身上的炸彈,普希金一步步走上骸塞的高樓。
與謝野醫生和白鯨實驗室的科學家們終于分離出大量的免疫細胞,他們對來源三緘其口,顧不上回答與謝野醫生的盤問,緊急為太宰和五個孩子注射進去。
第一縷陽光從層層的雲朵中宛如利劍破開長空,太宰動了動睫毛,這是他甜美溫柔的睡眠,身體從未有過如此的舒适,久違的力量也回到了身體中。
“小太宰!”咲樂突然撲過來,“你快戴上這個,織田哥哥說你帶上肯定好看!”
一枚廉價又美麗的巴洛克領繩,剛好适合做成人禮。
“剛才你出了一身汗,去換衣服吧,”國木田笑了笑拿出一個大紙袋,“裏面的衣服是與謝野醫生買的打折品,愛倫坡本來留了很多錢要給你最好的,但是亂步先生說不能慣着你。”
太宰掩飾不住驚喜的神情,白色條紋襯衫和沙色的風衣都是他想要的款式,雖然已經過時,但是不難想象他們究竟跑了多少家店。
黑色西裝被丢在一邊,長款的風衣角鼓起來一個優美的弧度,他像是曙光中才會降臨人間的神明,吸飽了陽光,把織田作不摻雜任何多餘情感的祝福鄭重其事佩戴在胸口處。
那森林色的石榴石,恰好是绫辻行人眼裏的色彩。
“我要去和費奧多爾清算總賬,”太宰對着國木田碰了個拳,“把施加在橫濱和亂步先生身上的傷害全都讨回來。”
與謝野晶子大夢初醒,她跌跌撞撞打開實驗室的暗門,身上插滿管子的亂步費力擡起頭擠出一個微笑,免疫細胞被抽取過多,身體虛弱不堪,絕世的聰明人卻像個傻瓜一樣付出慘重的代價。
太宰沒有回頭,一滴晶瑩的淚水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這是個橫濱再普通不過的朝陽。
他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着黎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