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之樂章
祭司的信章并不是什麽珍貴的獨一份的東西,這是部落祭司簽署的證明文件,證明持有信章的人是該部落的實習祭司。如果首領婆婆願意,複制個千八百份出來都沒有問題,但是她不願意,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總不能去搶。”傍晚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橙子說。
老大當場就毛了:“為毛不能!不就個身份證嘛!”
“她為什麽不答應?”我問道,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她想要什麽?錢?”
橙子說:“不是錢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她恨我。”
首領婆婆恨橙子緣于兩百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兩百年多前在波多,黑發不僅不是不祥的象征,反而意味着高貴和好運。
當年波多王國的領土幾乎占據了半個世界,叱咤風雲,連中央帝國都不敢惹。
當時的波多國王偶遇了一個黑發的異國少女,一見鐘情,将她立為王後,兩人如膠似漆,本是美事一樁,結果黑發少女卻在短短幾十年內換上了衰老症,多情的國王為了挽救少女的性命打起了永生之樹的主意。
狐貍說他是偷,這個詞并不準确,波多國王是明搶,和教皇沒有談攏,于是舉國之力直接攻打教會。
結局當然是滅了國。
“發生了滅國這種事,在波多後人眼裏,黑發黑瞳就成了巫女的象征。”橙子總結道。
葉子從典籍上擡起頭來,問道:“短短幾十年?人活幾十年老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這個故事有bug。”
我回想起當初和首領婆婆的談話,張口接到:“這裏的人是不是很長壽?”
橙子點點頭:“對,這裏人的平均壽命是三百歲。”
老大目瞪口呆:“哇咔咔!”
葉子一合典籍,說道:“那這就好理解了,黑發異國少女應該是從我們那邊來的。”
我搖搖頭:“首領婆婆也是女人啊,怎麽能這麽偏激,我就不信當時的那個王後會沒告訴國王真相。”
為了抵抗自然法則而搭上了國家的命運,這個故事實在是看不出有多美好,但是将所有的罪過都怪罪在女人身上而不是魯莽的國王身上,這樣的做法實在是讓人無法茍同。
“她這麽偏激是有原因的。”橙子嘆口氣:“她是當時波多國王的妹妹,波多國的莉莉安公主,莉莉安.索爾茲伯裏。”
“莉莉安.索爾茲伯裏?”我苦思冥想總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葉子将典籍打開,翻開一頁:“莉莉安.索爾茲伯裏?波多國的銀月公主?”
大名鼎鼎到能在活着的時候就被寫進書裏去,可見當時銀月公主的光輝有多耀眼,書裏這樣形容她,她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悲天憫人的情懷,堅貞剛強的性格,她能聽到神的聲音,她被稱為創世來最接近神的女子,她是所有人公認的首席祭司的接班人。
我看完後,鄭重地說:“這絕對是重名了。”
要把書裏的這個女子和我印象中的首領婆婆對應起來,實在是難度太大了,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說,時間帶走了她的一切,她的榮耀,她的美麗,包括她的悲天憫人。
老大看到第一段贊美的形容詞堆積就受不了了:“我怎麽覺得這段描寫有點像芹菜。”
大家紛紛朝芹菜看去,芹菜沒有參與我們的讨論。在我找狐貍開小竈,葉子自學,橙子輔導老大的時候,她和奶黃包結成了互助小組,互教對方波多語和通用語,此時他們倆兒還在緊張熱烈的學習氛圍中,獨角黑龍抱着大巴的後視鏡睡得正香。
芹菜的進度怎麽樣不好說,奶黃包進步神速,這幾天他已經能用簡單的中文表達他的意思了。
突然一個疑問從我腦子裏跑過,我猶疑地說道:“我說,如果她給了我們祭司信章,我們再去偷永生之樹的種子,是不是和當年波多國王幹的事是一個性質啊?這樣不太好吧?”
大家面面相觑看向橙子,橙子拼命擺手:“怎麽可能一樣,我們就偷偷潛進去借用一下,如果成功了,種子當場就把我們傳回去了,又不帶走它。”
沒了負罪感大家又熱切地讨論起解決方案來。
我決定走走後門,第二天豆芽菜來的時候,我無意間和他提了提祭司信章的事,他滿口答應,下午卻眼睛腫腫地來看我,說是被首領婆婆臭罵一頓,得了,行不通。
于是整個下午我精神都沒法集中,思路狂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狐貍的背上,它又變回了三米高的模樣,馱着我在金色小道上奔跑。
四周是陌生的風景,波多後人的居所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狐貍我們去哪兒?”我抱住它的脖子問道。
狐貍繞過一簇長着巨大喇叭花的仙人掌,提醒我低頭,回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狐貍口中所說的好地方是一片沙漠的幽潭,隐藏在層層疊疊的仙人掌屏障後。我們一進入屏障的範圍,四周原本安寧的仙人掌小山突然旋轉起來,在陽光下閃着銀光的針刺密密麻麻如蜂群般襲來。
我已經習慣了有狐貍在的地方必定安全,于是完全沒有了當初初見時的驚慌失措,果然狐貍尾巴一甩,一陣狂風将飛來的針刺輕輕巧巧地吹落。
進入了屏障之後,仙人掌們就恢複了原狀,四周安靜的只有風吹沙子的聲音,狐貍蜷下來,讓我靠在它身上,揶揄我:“這次怎麽不叫了?”
“那是,我是跟着你見過大市面的了,不能不淡定。”我靠在它身上,拖過它粗壯的前爪,拿自己的手指和它比,說道:“還是小只的你比較可愛。”
狐貍動動耳朵:“可愛可不是什麽好詞語。”
陽光透過仙人掌的屏障過濾下來,溫和地帶着點蜜糖的味道,照應到幽潭中,又帶來一股清新的水汽。
我仰着臉眯着眼睛甚至能感受到陽光的撫摸,輕輕地問狐貍:“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不做什麽,曬太陽。”狐貍說。
的确是個曬太陽的好地方,只一會會兒,我就睡了過去,到了傍晚自然醒揉着眼睛跟着狐貍回家。
一連三天,到了下午狐貍都放早課,然後用它的話說:“帶你到四處逛逛。”
狐貍總是能找到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去飄白雪的失重空間飛行啦,到風一吹就會奏交響樂的小林裏聽風之樂章啦,去黃金水母的聚集地偷襲章魚結果被章魚噴一身啦。
回家的時候老大看着我眉飛色舞地描述,嫉妒得口出狂言:“跨種族戀愛是沒有好結果的!”
我懶得理她,朝她吐吐舌頭:“你咬我啊!”
倒是橙子憂心忡忡:“十一你頭發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我被章魚噴了一身,狐貍護住了我的臉,結果章魚噴到了我頭發上,現在我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堪比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