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私人物品
狐貍教學現場有點失控,準确來說我們被圍觀了。
第一天我在石頭堆上坐成一個盤腿大仙,狐貍像功夫熊貓裏的烏龜那樣站在一根草梗上,将典籍立在半空中,教我這個世界的通用語。
我學得很快,幾乎就是神速,狐貍既不教我音标也不教我單詞,甩着尾巴刷刷地翻着典籍,讓我不做思考跟着它念,我甚至完全不理解它們的意思,大段大段的句子直接就塞進了我的腦子裏。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發現,在石堆的底部,開花的金色田地裏,擠着一群鬼鬼祟祟的少年,正好就是昨天晚上朝橙子丢石頭的那群人。
我警覺地朝他們手上看去,這裏資源豐富,我的位置又剛剛好是活靶子的位置,真害怕被他們群起攻之,于是大喝一聲壯膽,問道:“你們幹嘛!”
他們立刻哄地一聲四散跑遠,過了一會兒趁我不注意又偷偷潛伏回來。如此來來回回折騰三次,特別是在聽到小聲的跟讀聲後,我終于想到一個可能,他們貌似在偷師?
“你們上來吧!下面能聽清楚嗎?”我問道。
少年們看我不念書了正準備跑路,隊形都擺好了,聽完我的話又半路停下來。少年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一番,最終在領頭的高大壯少年的領導下,居然真的沿着石頭堆爬了上來。
高大壯将爬得最慢的豆芽菜拉上來,豆芽菜手裏捧着一束清香的幽蘭朝我看來。
我擡手就準備接:“別這麽客氣,還帶禮物哈。不過我最喜歡蘭花了。”
豆芽菜戰戰兢兢地把幽蘭獻給了狐貍。
我尴尬地把手又縮回去,狐貍立在草梗上忍着笑全身抖得像中風。
我絕倒,放着一個“妙齡”少女不管,居然獻花給一只狐貍,這什麽世道。
而且老實講,少年們學得并不怎麽認真,特別是高大壯,差點沒睡過去。除了豆芽菜,豆芽菜顯然和葉子是同一類人,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鄙視我們的智商。
我囫囵吞棗堪堪記下,豆芽菜這個插班生已經開始和狐貍用通用語對話了。
人比人氣死人,我在白天收到的郁悶在傍晚的時候以數量級被老大全盤接收。
老大匍匐在地上,以頭搶地,悲憤地嚎道:“十一你絕壁是作弊!”
傍晚葉子抽查的時候,我好歹還背會了大段大段的文章,老大連音标都沒學全。
我總算找回了優越感,回道:“那是我天資聰明,老大你不要羨慕嫉妒恨。”
老大嚴厲地唾棄了我:“毛線!當初你英語六級比我還少一分!”
往事不堪回首,為這一分我這些年來一直被老大嘲諷,每次有什麽事她說不過我,就來這一句,我果斷不理她,向椰子小樹要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遞給狐貍喝。
老大眼睛咕嚕咕嚕直轉,猛地撲到我腳下:“十一,把你的狐貍借給我吧!能文能武還能暖床,我也要養一只!”
我一腳把她踢開:“免談,私人物品概不外借。”
老大锲而不舍,跳起來朝狐貍伸出罪惡的手,擺明了就是要明搶,我把狐貍抱在懷裏,一個轉身甩開老大,優哉游哉找火龍果泡澡去了。
晚上我簡直二十四孝地伺候狐貍,給它洗澡,按摩,撓癢癢,塞進被窩唱晚安曲,輕輕拍着它哄他睡覺。
十分鐘後。
狐貍碧眼平靜沒有半分睡意地看着我,我困得要成仙幾乎抓狂地看着它:“你怎麽還不睡?”
狐貍從被子裏跳出來,蜷着尾巴仰頭看我:“私人物品?哈?”
我呃呃半天,卡殼了,都是老大害的,老大喜歡新鮮,平時我們宿舍誰買個新鮮東西她都要纏着看半天,和她貧慣了,這種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狐貍目光幽深,聲線低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在你眼裏就是個物品?”
出大事了,認識狐貍這些天,我見過它嘆氣的模樣,慢悠悠氣死人的模樣,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樣,笑得抽風的模樣,甚至鬧別扭的模樣,但從來沒有像這樣讓我覺得壓迫感十足盛氣淩人盛怒中的模樣。
“大人,小的錯了!”我撲倒在地,極力忏悔。
狐貍用小爪子撥拉我胸前的頭發,輕描淡寫地說:“嗯?錯哪兒了?”
我覺得這輕描淡寫中千軍萬馬殺氣騰騰,涼飕飕的殺意從它的小爪子一直蔓延到我全身,我打了個寒顫,心虛地說道:“要不,我是你的私人物品?”
狐貍收回爪子,擡頭看我一眼:“哦?這個不錯。”
我看它雨過天晴,狗腿地給它蓋被子,拎着另一床被子和它說晚安,結果狐貍拉住我的頭發把我往回一帶,涼飕飕地問道:“去哪?”
這個變化也太多端了,我磕磕巴巴:“我另外找個地方。”
狐貍眼裏的殺氣又回來了,我立馬解釋:“昨天你不是嫌棄我咩,我另外找個地方。”
“不用了。”狐貍朝裏滾了滾:“我從來不嫌棄自己的私人物品。”
我真想學老大爆粗,我懷疑狐貍用這個詞能取笑我一輩子。
後面幾天,豆芽菜準時出現,比我們起得都早,每天都恭恭敬敬地給狐貍帶花。高大壯剛開始還跟着出現,過了幾天似乎覺得沒什麽意思,除了飯點來接豆芽菜吃飯,幾乎就不出現了。
豆芽菜為人腼腆,混熟了之後我才知道,他居然是首領婆婆的孫子,來學通用語的原因,豆芽菜怯懦地說道:“我想去中央帝國讀書。”
“然後呢?”我随口問道。
豆芽菜漲紅着臉,握着拳頭努力許久終于說出來:“我要改變別人對波多的看法,我們不是小偷!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波多人!”
“有志氣!”我鼓掌稱贊。
豆芽菜似乎很少當衆講這些話,說完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你不笑話我?”
“為什麽要笑話你?”我詫異道:“你的理想比我偉大太多了。我很崇拜你!加油!”
豆芽菜眼睛閃閃發光:“恩!”然後突然黯淡下來,退後一步,匆匆說道:“我先走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滾下了石堆。
我往後看去,果然看到橙子騎着火雞浮在我們身後的半空中。
不管怎麽解釋,少年們看到橙子雖然不再像當初那樣兵刃相見,但總是落荒而逃。
橙子跳下來,勾頭看我們的進度。
我問道:“怎麽樣?”
橙子搖搖頭:“她不答應給我們證明信章。”
這是個問題,原本的行程一再拖延,因為我們沒從首領婆婆手裏拿到實習祭司的信章,沒有信章根本連參加祭司考試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