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陳前緣骨肉是禍根救唐女身陷隔天石(上)
第四十二章 陳前緣骨肉是禍根 救唐女身陷隔天石(上)
柳默清漪聽得柳占将唐門幾十口人盡皆殺害,逼問情由,得知他投敵、謀朱重、籌銀害命種種不堪,直聽得身子發顫,脊上發涼。
“我、我已知錯,求二哥救我!”柳占道。
“住嘴!”唐素秀喝道,“他們今日也是個死!誰也別想活!”
“唐姑娘,”柳默對唐素秀緩聲道,“他做下如此惡事,确是罪孽深重,你要他性命,與你唐家、”頓了頓、哽咽痛聲道:“與你唐家洗冤雪恨,柳默斷不會阻攔。”
“我自是要殺他!”唐素秀恨聲道。
柳默長嘆一聲,對唐素秀道:“只是有一件事,容柳默問他一回。”
“你便問來!”唐素秀冷笑道。
柳默對唐素秀一揖,雙眼直盯着柳占,緩聲道:“三弟,你如何識得那惡獸使者?”
柳占聞得此問,一時語塞,思忖片刻,道:“只是路上偶然遇到……”
“那日柳府遭難,那個墨綠衣衫的錦衣人,你亦識得他嗎?”柳默又道。
“不、不、我不識得……”柳占忙道。
“事到如今,你還不認?”柳默望着柳占,緩緩道:“那日我與娘子初回柳府,只說要找出那施毒之人,為何第二日,那人便在柳府出現?”
清漪在旁聞柳默此問,側頭驚望着他,只見他臉上痛楚之色愈重,便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他一手。
“他定是見二哥回轉,特來加害于你……”柳占只道。
“他若獨行獨往,弟妹如何得知?”柳默又道。
“她、她如何知曉的,我、我亦不知……”柳占躊躇吞吐,忽又嚷道:“定是這個惡毒女人……”
說着望向唐素秀,唐素秀立起雙眉,直瞪着他,他便忙住了口。
柳默搖搖頭,複又道:“父親所中親膚散,為何特特塗在手腕處?此毒究竟想害誰?”
“這、我、我亦不知……”柳占聲已略略發顫。
“你自然無話可說,因為他所猜所言無不是實!”唐素秀在旁哼道,“我早已知你禽獸之心,可恨未能早日揭穿你,以致遺禍我唐家……”
說着,又已憤怒滿眼。
柳默聞她此言,長嘆道:“柳占,你還有何話說?”
“那、那個……”柳占望了柳默一眼,又低下頭來,嗫嚅一回,不知作何辭。
“你也說不出口嗎?”唐素秀在旁冷笑道,“既想得出、做得出,如今怎地?不敢說了嗎?”
柳占略略斜眼看她,不敢作聲。
“你還有沒臉的時候?真是奇了!”唐素秀又冷聲道,“我來替你說吧!”
柳占慘白着臉,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來。
“你不過就是想借這毒毒死了你二哥二嫂,再借他們手殺了那下毒之人,一舉兩得。”唐素秀啧啧兩聲,又道:“你算計得多好?料理得多幹淨?”
柳默清漪在旁,已俱聽在耳裏,柳默只覺身子發顫,難以抑制,勉強穩住聲音,道:“在你眼中,我們皆是該死之人了?!”
“不、不是……”柳占欲待分辨兩句,卻再難圓其說。
此時無言以對,又是窮途末路,略頓一回,又向柳默道:“二哥,我已知錯了,你、救救我吧,我一定會改的!”
“你與了他們多少銀錢?”柳默望着他,緩聲道。
“那百鬼沙毒人收了我八百兩,墨綠靈獸使者三百兩,那黑衣靈獸使者收了五百兩。”柳占此時便也答道。
“你一月不過五兩銀子,何來這許多銀錢?”柳默道。
“父親與我的別院,我典給了別人。”柳占道。
“別院?不是輸與他人了嗎?”柳默道。
“那、那是我讓奉先編的謊話。父親他只一味要你……”柳占偷眼望了望柳默,方頓道:“只一味要你繼承柳家,我若真心悔過,或許他亦會改變主意,所以……”
“你早已謀算深遠,我柳家怎會有你這樣奸猾之人!”柳默搖頭嘆道。
又道:“這些人皆非常人,你在何處尋得?”
“那百鬼沙毒人是霍雲劍在西域識得,引薦給我的,靈獸使者是毒人尋來。”柳占道。
不想這霍雲劍是引火燒了自身,不過一朝無心,竟使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那毒人已死,黑衣惡獸使者你如何尋來?”柳默又再問道。
“他是先前那個綠衣人的師弟,是、是我讓奉先拿了綠衣人的信物去峨眉山尋來的。”柳占道。
“我已離開慕州,再不會與你争搶,為何又去尋了他來?”柳默不免奇道。
“你們雖離了慕州,二嫂她、”柳占望了望清漪,頓道,“卻常來柳府,我、……”
“說下去!”柳默喝道。
“我不是她對手、不得自由,所以想、想……”柳占只是吞吞吐吐。
“你原想讓他來克制你嫂子的,是與不是?”柳默沉聲道。
“上次那綠衣人二嫂便敵他不過,是以又去尋了他師弟來……”柳占道。
“你、你竟用心如此!”清漪在旁驚嘆道。
柳默怒眼看他一回,緩聲道:“兄長那日,你在何處?”
柳占額上已然冷汗淋漓,道:“就、就在樹林之中。”
“可是你……”望着柳占,深吸了一口氣,方緩聲頓道:“兄長背後之傷,可是你嗎?”
柳占瑟瑟望着他,不敢言語。
柳默別過頭去,只覺心中疼痛難抑。
清漪忙将兩手緊緊握住他手,輕聲喚他:“相公……”
柳默再回過頭來,對柳占道:“我三次遇襲,你又何在?”
“第一次時、在、在、林中樹後,後兩次只、在慕州等候消息。”柳占道。
“柳府遭劫之日,你又在何處?”柳默沉聲道。
“就、就在牆外……”柳占顫聲道。
“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柳默忽冷笑道。
“不、不是,我并不是一定要害你的,”柳占忙又辯解道,“我也曾讓你跟二嫂遠走高飛,你們若不再回來,便無事了……”
柳默細細想來,憶起那日柳占來自己馨蘭苑之事,怪道極少踏入馨蘭苑的他那日特特拿了酒來,與自己對喝,又說得那些話。
“你、真是無處不用心哪……”柳默嘆道。
忽憶起一事,望着柳占厲聲道:“那錦水邊大火,可也是你嗎?”
柳占聞他此問,一時低頭不語。
“快說!”柳默喝道。
“我只是、希望你們離開慕州,并非要害你們……”柳占頓道。
“你還如此顧念我們,真是要多多感激你了!”柳默點頭冷笑一聲,又厲聲道:“父親之死,是你的手嗎?”
“不、不是我,是百鬼沙毒人,是他!”柳占忙道。
“若非你,他如何會下此毒手!還要狡辯?”柳默喝道。
柳占便低頭不語。
“如今尚有一節不明。”柳默雙目瞪着他,又道:“那施毒之人既為你所用,又擅遁土之術,我雖說要尋他,只怕亦難尋到,你卻為何這麽急着要置他于死地?”
“他只一味貪婪,完全不知滿足,時常威脅敲詐,”柳占冷笑道,“那些銀子都是我辛辛苦苦弄到手的,憑什麽讓他占了去……”
“住口!”柳默喝道,擡起手中玉笛,點着柳占,那手已顫抖不止,片刻方顫聲道:“你弄到手的?你怎麽弄到手的?兄長待你,哪一點不到?父親對你,多番苦心你全然不念!只為一個柳府将軍之位、黃白無用之物,你、你究竟做了多少禽獸之事!你、……”
言之此處,已憤懑難言,收回握笛之手,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已然嘔出。
清漪在旁見狀大驚,忙扶住他,急道:“相公!”
眼見了鮮血,只覺身子僵硬,忙緊咬下唇,緩過心神。
柳默擡眼望着她,輕輕搖頭,道:“我、沒事……”
清漪亦望着他,眼中盡是憐惜之色,緩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只是猜測罷了,”柳默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若不是那黑衣惡獸使者,也不敢斷定就是他。”
長嘆一聲,接着道:“原還想、縱然真是他做的,若他得償所願,或許能顧念柳府家門,也能、”望了望唐素秀,方道:“也能、好好待唐姑娘,不想一念遲疑,未能替父親兄長報得深仇,竟又釀此大禍……”
柳默直起身來,望着唐素秀,道:“是我柳家有負你唐家,你今日殺了他,柳默并無半句微詞。”
“你們兩個戲做完了嗎?這個禽獸我自是要殺,只是今日你們兩個也別想活!”唐素秀冷聲哼道,“如今皆已說明,你們也該死而瞑目了,還不快自行了斷!”
清漪站到柳默身前,對唐素秀道:“你的心情,我都知道……”
望着她的眼中滿是痛楚與憐惜,道:“對不起你的,是我。你要我性命,便與你!”
“好,快動手吧!”唐素秀哼道。
“這與你無關,是我一味只要與你一處。”柳默走至清漪身旁,對清漪道。
又對唐素秀道:“我柳家欠了你的,柳默來還,與她無幹。”
“你們倆不必争了,因為你們兩個都要死!”唐素秀冷哼道。
“如今你妖魔附身,這妖魔必要加害于你,待我與你除了此妖,自會賠你性命!”清漪道。
說着已飛身向唐素秀攻出一擊。
柳默亦随着躍起,玉笛刺向唐素秀。
唐素秀卻并不閃避,清漪柳默忙硬生生收住。
“既然你二人皆不肯就死,且待我殺了這禽獸,再與你們分說!”唐素秀道。
說着,舉起手中血紅鐮刀,斬斷吊着柳占的繩索。
柳占掉落在地,面朝着地面。
唐素秀擡起紅鐮将他勾住,翻過身來。
那柳占吃痛,已然大呼出聲,直叫:“二哥、救我!二嫂、救救我……我、我一定會、會改……”
唐素秀舉起紅鐮直挖向他心窩,忽被一人架住,使力不得,定眼看時,卻是柳默一根翠笛橫在紅鐮之下。
“怎麽?你還舍不得他死嗎?”唐素秀哼道。
“我與他雖為兄弟,亦有血海深仇,不如讓柳默來吧。”柳默道。
唐素秀冷眼看他,袖中取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遞與柳默,道:“好,我可看着呢!”
柳默伸手欲接過,一人卻已上前将匕首搶在手中,卻是清漪。
“娘子!”柳默驚道。
“我知你不願唐姑娘受那轉世輪回之極刑,我又怎會讓你作下這樣的冤孽。”清漪對柳默道。
言方落音,已将匕首刺入柳占胸中。
鮮血迸出,清漪忙撤身跳開,銀針刺向指尖。
柳默見她神色,知她畏血之症發作,忙躍至她身側,将她擁過。
柳占受了一刀,痛楚難忍,身上卻仍綁着繩索,手腳皆不能動,其痛自不用說。
唐素秀望望地上柳占,複回頭對清漪柳默道:“他已無命,如今該你們了!我雖不是你們的對手,卻有人能制住你們。”
言罷對體內紅衣女子道:“出來吧。”
紅衣女子便自她體內現身出來。
雙腳落地,舉着血紅的長鐮刀,先悠悠地伸了個懶腰,道:“你們聊完了,可該我了。”
伸完懶腰,踢了踢地上柳占,道:“你可夠惡的,什麽事都幹得出啊,就該一刀一刀剮了你,可惜她手快,讓你死得太舒服了。”
柳占吃痛,兀自在地上哼着,只是聲音已很微弱。
紅衣女子轉而又笑道:“不過,多虧了你啊,我總算找到合适的心了,等我修成恨海荒天之術,也給你點柱香吧,雖然你不是什麽好東西,到底是托了你的福。”
側過頭來,看了看柳默清漪,又盯着清漪看了一回,道:“怪道她說你是妖女,你果然不是人。”
忽又“咦”了一聲,道:“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怎地連我也不認得?”
清漪看她一身豔紅,眉眼亦是妖豔,冷聲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你認得我?那你倒說說,我是誰?”紅衣女子笑道。
“不過是一株曼珠沙華罷了。”清漪道,“你修煉的是什麽邪法,要生食人心?”
“不錯不錯,果然認得我。”紅衣女子聞她所言,點頭笑道,“她是自願與我的,我可沒逼她。”
清漪對立于紅衣女子身後的唐素秀大聲道:“唐姑娘,她是要害你性命,你快離了她!”
“她與我報得深仇,我自願與她性命人心,有何不可。”唐素秀卻淡然道。
“你、你就算不顧及自身,難道安兒也不管不顧了嗎?”清漪跺腳急道。
唐素秀聞她提起柳安,心中自是悲楚,臉上現出哀戚之色。
紅衣女子亦不回頭,道:“你後悔了嗎?”
唐素秀又揚起臉來,道:“你若做到,我必守諾!”
“如此便好。”紅衣女子點頭笑道,“不過,比起殺了他們,我倒有個更好的法子。”
“什麽法子?”唐素秀道。
“我曾在東海之端得一顆奇石,名喚隔天石,能鎖人身形,那石中每隔一個時辰便起一次風霜雨雪,每隔四個時辰便重複一次,”紅衣女子道,“進得這石中,便再高強的法力亦全然無用,雖難受無比,卻又不能立時死去,使石中之人分分秒秒受此酷刑,直至力竭而死。”
說着踢了踢腳邊的柳占,道:“本來他挺合适的,不過既已死了,那就罷了。如今還剩了這兩個,不如送我來試試這隔天石威力如何。”
“也好。”唐素秀點頭道。
“你們可聽到了,我可要動手了。”紅衣女子對清漪柳默笑道。
話音剛落,已然向清漪疾奔過去,手中紅鐮揮出,直斬向清漪腰間。
清漪見她來勢迅猛,忙向後躍出。
柳默長笛點出,刺向紅衣女子右手手腕。
然而這笛畢竟短些,那紅衣女子将紅鐮倒鈎回來,看看便要砍中柳默左臂。
柳默忙抽笛先擋住這一擊。
笛鐮一接,只覺紅鐮上勁道猛烈,忙又向後退出幾步。
清漪在旁見那紅衣女子攻勢,忙驅動銀瀑陣法,将一層白光罩住柳默。
這銀瀑陣法可以柔化剛,将對方攻擊勁道消除三至五成。
紅衣女子見她發出這陣法,笑道:“原來你修的是這個?這原是以劍使出,為何你只執一根樹枝,連一把劍亦無嗎?”
“刀劍傷人,草木有情,有何不可?”清漪道。
紅衣女子微笑點點頭,道:“你倒有點兒意思。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化得人身?看起來只像一顆石頭罷了,可是卻從未聽過有石頭可成精的。”
“與你無關!”清漪道。
“不說也罷,既你與石有緣,這隔天石正好做你的墳墓。”紅衣女子道。
紅鐮揮起,又向清漪逼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