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她說出這兩個字來,?對面那人也沒有絲毫松懈。
“韓易。”雲容幹脆再次輕聲,“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你離開魔界兩百多年,便是再不懂那些情感道理,?也該能明白一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是你幾次三番問我,?我就能改變的。”
韓易高大的身子立在那裏,沒有回話。
雲容攤開右手遞給他,?“這便似天機一再逼你,?不讓你飛升,反而要你與我成親,你那時的心情與我現在的心情就有相似之處。”
她自認說得算是委婉了。
不論是誰,?這樣被一再纏着怕都是煩的。
說到這裏她也沒再多說了,?只盼着韓易自己想清楚。
“雲容!趕緊!走了!”外頭方顏沒找到她又在叫她了,還隐約聽到其他雪合宮弟子說多雲容一個也沒什麽用,?幹脆不等她了。
雲容朝韓易笑了笑,眼神往外面示意了一下,?繞過韓易,?側身走了出去。
方顏正要帶着其他弟子一起離開了,雲容才遲遲飛身上來,衆人難免有些不悅,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帶着些不滿。
“抱歉,?耽擱了一會兒,本還以為找到線索了呢就多問了幾句。”
她抱歉地笑了笑,謊話編起來一套一套的。
誰知後方早有對她不滿的弟子,嘲諷開口:“這麽說,?還不就是沒線索,浪費時間,耽擱了我們換地方找人。”
雲容沒有多說,她倒不想找林聽風,她要找的事那白家的小娃娃,要找的是雪合宮與那小孩兒的關系。
後頭又有人說了她幾句,但她一概不回應,倒似幾拳頭都打在了空氣裏沒有回應也沒有用,衆人便都又安靜了下來。
他們如今是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找人。
現在也不過就是換一個城池罷了,很快便到了。
衆人照舊沒有找到人,回到仙鶴背上,幾人都在讨論這麽找下去不是辦法,雲容見他們讨論的差不多了才開口道:
“或許你們想沒想過,那小孩與林聽風一同消失,咱們卻只打聽林聽風的消息,找的也是林聽風,萬一他們不想被我們找到,出行在外小孩更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所以都是小孩出來活動,那咱們這麽找下去豈不是完全找錯了,白費力氣。”
她這話一說出來,幾人便都看向她。
“那你說怎麽辦?那小孩……不是我們雪合宮弟子,身上沒有印記在,我們沒有辦法找尋他,只盼着他們二人在一處。”
方顏皺緊眉頭,她也不是沒想過一起找那小孩,但确實沒有辦法。
“你們可有那小孩畫像,你們用你們的辦法找了林聽風後便又繼續同我一樣拿着畫像問一下,尤其問一下城中容易打探到消息的那些犄角旮旯。”
雲容盤腿坐着,面上全然不像他們那般着急了,反倒有些悠閑一樣。
這模樣也惹得方顏眼中有了懷疑。
她看了雲容半晌,雲容嘆一口氣,“又不是我擄走了他二人,我亦擔心聽風的安危,你這般看着我我也沒得其他辦法了。”
仙鶴再次下落之時,方顏才叫後頭會畫的弟子畫了幾張出來,下去之後幾人等了一會兒拿到畫像便分開了。
雲容拿着畫像一路問着問着就又問進了小巷之中。
看着那畫像上的人,怎麽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之處,或許特別的是在其他地方?
她随口對着三千畫卷問了一句是不是白家的小孩兒。
半晌後,三千畫卷上山河移動,組成一個‘是’字。雲容這才又将三千畫卷收起來,剛一收起來,那小孩兒的畫像上便又隐隐漂浮出一行字。
“此子重要,務必找到。”
不到十個字,卻讓雲容對這孩子更加疑惑了,但還是吐出一口氣将畫像拿在手中。
人還是要找的。
“雲容!你怎麽沒去找?”方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巷口,看着雲容臉色冷了下去。
被逮到的雲容絲毫不慌,她面上有些為難地看着方顏,“方才才畫出來的畫像,墨跡未幹,我不小心就将畫像弄髒了,現在已經看不清人臉了,正愁不知該怎麽辦。”
她手在身後捏着畫像的紙來回摩擦,随後将畫像拿出來,那人面上果然墨跡模糊,紙張也有些皺了。
方顏已經有了警惕心,雲容幾次動作不對,她也不是傻的。
“你不必找了,你若是實在擔心也就擔心着,等我們找到人了,會再通知你過來探望。”方顏看了一眼那張畫像,對着雲容冷靜開口,“只希望到時候你真的會來探望才是。”
雲容眉頭一皺,她看着方顏好半晌才重嘆一口氣。
“那好,我就回去了,我回去路上也打聽打聽。”
說着她就與方顏道別,方顏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後就離開了。雪合宮弟子還在用着雪合宮的辦法尋着人,對于那小孩也只是随口問幾句便罷了。
雲容看着他們尋找的模樣,禦劍離開。
一路慢悠悠尋找了兩天後,雲容徑直去了天極宗,本想找秦蔚,但秦蔚已經離開。
她既然都來了,便也就去瞧瞧單繪,單繪也已經醒來了,恢複了許多正在她徒弟房中談話,相比起來,她徒弟被魔氣傷得更重,到現在都還昏在床上,只迷迷糊糊醒過,說了幾句淩恒是冤枉的便又睡了過去。
現在雲容過來,夜色降臨,暮色籠罩,他倒是又醒來了,比前幾次好一些,整個人也清醒了些。
單繪得知雲容來看,也讓人将她放了進來。
“……鷹旬不會回魔族,他留在這外面還有事要做,我之前聽到他說要找什麽替身。”
單繪的弟子正在床上躺着,說話時也是說一說就停一下仿佛還沒有緩過來一般。
雲容進去他也偏頭看來,雲容朝他點一下頭,沒有打斷他說話。
“但他防備得緊,我被發現了,就将我關進陣法,我才又誤入魔界。關押的時候也聽到說淩恒掌門就被關在暗界,可惜我自身都難保也救不了淩恒掌門。”
他說完又停下歇了好一會兒,單繪拍拍他身上的被子。
“且好好養着,後面的事還有我們。”
男人點了點頭,慢慢閉上眼睛正要繼續休息,雲容輕聲開口,“可否再多問一句話?”
他又睜開眼看來,單繪也看向她。
雲容沒想耽擱他休息,便也立馬就問了,“當日你可還看到了其他,比如修為很高的人?”她想直接說和韓易打架那個,但她不知道韓易在裏面是什麽情況,藏沒藏住自己的樣子。
那新的大殺器與韓易修為不相上下,這樣問一問也行。
男人還沒有開口,單繪就先開口。
“我看到了,兩個修為很高的人打在一處,還有一個修為比他們兩人差一點,三人都身穿黑袍将人完全藏住,但我看魔族的人好似只幫其中一個,都統一了只打其中一個。”
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了,沒看到臉。
這樣一來,新的大殺器到底是誰,雲容也無從得知,只冥冥之中感覺可能這人也早已經混進了仙門之中。
從房間裏出來,雲容又将符州與照州的白家沒了的事和單繪說了一遍。
“怎麽就偏偏留了望州這一支?”單繪眉頭微皺,也有些想不通是怎麽回事。
雲容又講起剩下那個孩子被雪合宮帶走了的事。
“雪合宮?”
但單繪明顯也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雪合宮在這裏頭扮演的什麽角色。
“能将白家一夜之間全殺了或者全給弄消失了的,要麽是和你一樣。”她頓一下,略帶歉意地朝雲容點點頭,這才又接着道,“要麽,就是用了什麽陣法,直接将白家人悉數困住,傳送到其他地方也不一定,但極有可能……”她留了幾個字沒說,但雲容也明白,多半都沒了。
雲容将那小孩子的畫像找人重新畫了幾張,模糊花了的地方就按照她的印象重新描述了一遍,倒也還是和之前那張畫卷差不了太多。
“這個便是雪合宮帶走那個,但他們口風很緊,絲毫不肯透露,你在外游走可曾見過?”
雲容這般問,本也沒抱什麽希望,畢竟在外行走,或許只是在某個街頭擦肩而過了,但人也是記不住的。
偏偏單繪瞪大了眼睛,面上表情有些怪異。
“你見過?”雲容連忙問。
她點了點頭,“我那日,似乎在魔界見到過他……但當時有一個黑袍人正要帶我們離開,我也看的不真切,但那孩子比這畫像上的眼神還要陰沉幾分,像是有散不開的濃霧。他身後還有一些魔族跟着他,就在那邊看着衆人打架。”
雲容和單繪都糊塗了。
這若是白家的人,那應該是個人族的孩子才是,但他在魔族,是抓去的,就該像單繪和她弟子一般,是被關押起來才是。
雲容看着那畫像陷入了沉思。
他出現在魔界,而同他差不多時間消失的還有一個林聽風。
那林聽風是不是也在魔界?
“你且拿着這張畫像,改日找個合适的時機去探一探鷹旬。”她将畫像遞給單繪,單繪自是明白了,她重重點了點頭。
兩人又合計了一番,雲容才留下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離開了。
要說這天地下怎麽找一個人最快,那還是得靠人。
靠天底下的人,相互辨認。
能有這個能力做到的,就是各大仙門的懸賞與官府的懸賞,仙門的懸賞需得由各派掌門長老來下。
事情還沒有明了,雲容不能讓單繪去發布仙門的懸賞,同理,雪合宮沒有這麽做,說明這麽做也是不合适的,仙門的懸賞很少有,一旦有了那便是極有可能是危害到九州的人,多半是追魔族用的。
比如兩百年前,魔族被封印後,但魔族大殺器一直沒有現身,幾個掌門便發了對魔族大殺器的懸賞,只可惜沒有畫像,任誰也沒有找到,那懸賞便一直挂到現在。
除此之外,雲容便只能找官府了。
白家原來是貴族,在楚州也是曾經輝煌許久的,後來沒落了,但到底是很大一個家族,分了三支散開後,竟是有兩支都直接全滅了。
而那個孩子作為唯一的存活者,便可以成為被懸賞的對象。
雖說她已經知道了他可能就在魔族,但他一旦離開魔族,就會很快被發現,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仙州點衡派鐘嶺,枯葉簌簌落下,廣場上也掉了些,弟子們都懶得去掃,只每日早晚再去處理,或者幹脆拿來練法術。
人影就在滿廣場的落葉上行走,整個廣場都是細碎的枯葉聲。
秦蔚和雲容在天極宗見過後便回了點衡派,此刻剛從屈何的北嶺出來。
雲容找到她說這件事的時候,秦蔚猶豫了一下。
“雖說我和皇族沒有完全斷開聯系,但我去發官府的懸賞也不合适。”
她頓一下,垂眸想了想,“這樣,我将這件事交給子彥去辦,白家之前也是貴族,如今落得這般我竟是絲毫不知,有人在壓消息,朝廷裏說不定也有他們的人,更何況你說這人可能在魔族,那這事就複雜了。”
雲容點頭應好,“那我最近就在南嶺待着了,有消息你就來找我。”
她這麽說着,秦蔚卻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南嶺又被掌門設了結界我進不去,你忘了?”她眼神有些複雜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天橋還在,但本來撤了的結界現在也又在了。
雲容怎麽會不知道,那就是前些日子,韓易回來設的。
她想了想,韓易帶着影獸換了魔界的出口,魔族的人想要出來應當還沒這麽快。
“應該也不會那麽快有消息,我過幾日來找你,過後我要去迷霧瘴氣林,進去試煉一番,到時候咱們就書信交流。”
秦蔚微微挑了眉,但也還是點了點頭。
雲容又與她道謝,過後才踏上天橋回南嶺。
南嶺的結界對她來說形同虛設,也不是用來攔她的,她輕輕松松便進去了。
南嶺還是保持着她離開時候的樣子,只是有風将花瓣吹到這邊地上來,泥土青草之上都落着粉色的花瓣,零零散散滿地都是,一眼望去倒也好看。
雲容就業懶得收拾了,沒有猶豫直接進了試煉殿修煉。
從三千畫卷出來這些日子事情很多,她倒是疏忽了修煉的事了,現在等消息,就也正好自行修煉一番。
她吸收靈氣的時候,總是會引得天地間五行靈氣聚集,只是點衡派衆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都沒有多疑惑,仍舊做着自己的事。
韓易回來自然也看到了靈氣都在往試煉殿湧,知道是雲容在修煉,沒有進去打擾。
他也回了自己的暗室,好好壓着魔氣。
日子一晃而過,半個月的時間便如白駒過隙。
雲容中間只出來找過秦蔚一次,沒有消息便又回去接着修煉了。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沒有注意到,秦蔚臉上憂色日益漸濃。雪合宮找人的隊伍也沒找到,祁媱大發雷霆,一怒之下重罰了衆多弟子,方顏也在其中。
過後祁媱去了何處就無人知道了。
只是林聽風不見了的消息也藏不住,九州八大門派盡知了,不少知情人也曉得這成婚一年來林聽風根本就沒出過自己的房間。
也難怪上一次晉安山一事,祁媱都沒有帶他過去。
朝廷發布懸賞的時候沒有講那小孩和雪合宮的關系,只講白家的事與那小孩,半個多月來也沒有什麽消息。
雲容遲遲不再出來找人,秦蔚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天天都到天橋邊上望。
又過了好些日子,可算是将雲容給盼了出來,上去就拉着雲容問了兩句近況。
“還好,只是在這裏修煉怕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提升修為,我打算今天就去迷霧瘴氣林。”雲容将自己的計劃講了清楚,又問了秦蔚又無消息。
秦蔚搖了搖頭,眉宇間憂色不減。
“你那日回來,可見到岑河了?”她兩手背在身後,問起來還有些遲疑。
雲容搖了搖頭,她回來時韓易就已經到了。
秦蔚咬了咬下唇,“岑河是不是不太好?往常他最多半個月就會聯系我一次,頻繁的時候一兩天就會聯系一次,上次聯系過後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沒有與我聯系了,我用請魔咒找他也沒用。”
她沒說找岑河有什麽事,雲容只知道他們二人一直聯系着的。
現在聽了不由得想到當天岑河說的話。
“那狗東西連我都敢打……魔界現在亂得很……”他說話時,嘴角還有血跡。再一聯想到魔界的事魔王不能一言定。
雲容也皺了眉,“怕是短時間都出不來了。”
便是他狀況不好,韓易與影獸也已經将出口調換了,他想來也來不了。只是不知道魔界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那大殺器沒了辛城王的控制,怕是要亂來了。
如今的魔界,應當正應了他那天的話——亂得很。
雲容簡單跟秦蔚說了下,秦蔚沉默着,眉頭沒有片刻舒展,背在身後的手相互交纏着。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安排計劃?你怎麽忽地這麽着急他?”雲容瞧着面前這人,不由得深思。
秦蔚沒說話,她想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雲容,事兒成還是不成還不一定。
“等聯系上岑河了,我們确定了再告訴你。”她這樣和雲容說着,雲容也沒有再追問,時機到了他們自然會說。
簡單寒暄幾句,雲容便要喚了仙鶴往符州去了。
外頭已經開始進入了冬天,天寒地凍的,滿山的樹大都變成了枯樹枝,連天也連日陰沉沉的,沒有太陽。
相比起來還是南嶺的春暖花開讓人喜歡。
秦蔚給了她一些療傷的藥,“雲容,你和掌門近日見面了嗎?”
雲容笑着搖一下頭。
她與韓易也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南嶺還是在外面。只是依照他的性子,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應當就不會離開南嶺。
南嶺就是最讓他安心的地方。
“那你一路小心,千萬不要受傷,受傷了也要及時用藥,知道嗎?”
秦蔚沒有多說韓易與雲容的事,只是叮囑雲容幾句便先離開了。
仙鶴停在雲容身側,她正要上去時頓住,略略一想,還是先回了趟南嶺,韓易的大門和房門一如既往地開着,沒有人應當就是在暗室裏。
雲容站在門口看了半晌,始終還是沒有跨進那道院門。
按理來講,她應該和韓易打一聲招呼的,但她終究沒說。
只是到了符州與三州中州照州交接的那片迷霧瘴氣林外面的時候,她才低低地在心頭說一聲,但她沒說出口,韓易自然也就聽不到雲容叫她。
雲容進去迷霧瘴氣林的第五天。
暗室裏,韓易一只長着很長的堅硬指甲的手正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正常的手握着乾坤劍。
他自己與自己糾纏着,不是飛身而起,又瞬間被卸了力重重落下。
沒過多久,暗室的門突然破裂而開,被一道靈力震成了碎石,韓易從裏面飛出來落在地面上,掀起久無人踏足,地面上生起的一層地灰。
他從地上站起,帽子已經散落,露出那張臉來,黑色的符號正在極速消失,白色的幹皮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但那張臉又像是冬日裏凍得厲害了要皴裂的皮膚一樣,紅紅腫腫。
他将帽子戴好,照例去試煉殿看雲容,卻發現雲容早就不見了,整個南嶺都沒有人。
當即他就想出去找她,但剛剛邁出半步,又收回來,沉默着坐下來,最後又回了自己的書房。
符州迷霧瘴氣林。
雲容從樹上躍下,鋒利的敬月劍直直刺進了下方地上還沒來得及離開的野豬精的身體,狠狠劃開它的肚膛,血肉翻開,鮮血橫流。
雲容取出它腹中那顆精純的靈氣珠子正要離開之時,一道聲音阻住了她。
“我說這幾日迷霧瘴氣林怎麽全是打鬥聲,還想誰進來這麽多天都出不去,要不要來救一救,原來是你來了。”
花月九正淩在前頭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着雲容。
雲容點點頭沒說話,轉身繼續前進。
地上那野豬精的屍體就留給迷霧瘴氣林裏其它妖獸分食,這是迷霧瘴氣林的規矩。
外人不能進迷霧瘴氣林,一旦進了那就是自己送死,生死不論,這裏面的妖獸誰先盯上就是誰的,誰贏了就是誰的,若是妖獸反被殺死了,來人也可以取走他想要的東西,剩下的就只能留在林子裏不能帶走。
迷霧瘴氣林裏的妖獸與玄月府的妖獸不同。
玄月府的妖獸大都更偏向于靈獸,他們可以與人結契,也可以與人一同修煉,基本與人類共處。但迷霧瘴氣林裏的妖獸偏偏就看不起玄月府的妖獸,認為他們丢了作為妖獸的基本——自由。
所以相比起來,迷霧瘴氣林裏的妖獸比玄月府的更為兇猛狠一些。
外人也可以進來試煉,只是說是死是活那就是個人的本事了。
“聽說你對林聽風又舊情複燃了?”
她跟在雲容身後,雲容不說話她也能自行談話,“确實也比韓易強一些。”
雲容笑了一聲,卻還是不說話,五天過去,她是一點一點地往林子中心地帶退進,如今還沒靠近中心的部分。
這也是與三千畫卷李不同的地方。
三千畫卷裏一人打架能引來所有妖獸。
在這裏,妖獸之間也是互不幫忙的,全憑個人本事。這樣對雲容來說很好,起碼五天下來,除了一些小的皮外傷她都沒受什麽重傷。
“雲容。”她叫她一聲,喃喃道,“你真的是扶檀嗎?”扶檀善惡分明,萬不會這樣偏幫着魔族,偏幫着韓易。
她聲音也不小,偏偏就叫雲容聽到了,她回頭眼神有些好笑,“不是你們說我是扶檀的嗎?”
剛一說完,她就感覺周圍有其他氣息,握緊了敬月劍想要查探的時候,那氣息又消失了。
“不是我們說,是扶檀說的。”花月九輕嗤,她倒是不希望雲容是扶檀。不過是與不是也不重要,總歸她交代的是她們已經做到了。
雲容拿敬月劍砍開面前的草藤,她确實是扶檀沒錯,那人已經跟她驗證過了。
花月九停了一會兒,雲容感覺周圍還有一股氣息,可總是時隐時現,她抓不到,幹脆就找了片空曠一點的地方坐下來休息,等着那妖獸主動出擊。
花月九站在空中,“雲容,你說韓易要是知道你就是扶檀,會是什麽反應?”
雲容撇撇嘴,能有什麽反應,該是什麽反應就是什麽反應,她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之所以沒告訴他,也不過是因為她與他飛升那事的關系還沒理清楚。
“他要是知道,你兩百年前就已經在着手防着他了,會不會氣得徹底魔化?”
那樣她就可以提劍殺了他了。
雲容嗤笑一聲,“你沒事趕緊走,我在等妖獸,別打擾妖獸上鈎。”
花月九見她根本對她的話不在乎,也沉下臉,又等了一會兒,雲容已經幹脆閉上眼睛休息了。
她這才禦劍離開。
她走後雲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這林子裏偶爾有鳥叫,因着不是普通的鳥兒所以即便有打鬥聲音,他們也不會突然受驚飛起來。
雲容在等,等那只氣息時隐時現的妖獸主動出擊,她也趁着這時間休息片刻。
但思緒也忍不住想到韓易,她靈力之源裏的魔氣也根本沒有異動,韓易卻一個月都沒出暗室,他身上的魔氣已經重到這個程度了嗎?
她心頭一動,猶豫着要不要等殺完這只妖獸回去看一看。
萬一他真控制不住,她也好幫把手,幫他壓一下。一想到韓易一個人在那幽暗的封閉空間裏,與體內的魔氣作對,可能會像之前一樣,渾身無力,站都站不起來,她便越發覺得應該回去幫一把手。
沒一會兒,她沒有等到妖獸,等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睜開眼時,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來,正正落在她眼中,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一下,卻恍惚看到個人影,又偏過頭去。
只見他從樹後走出,停在她五步外的位置。
“你怎麽來了?”雲容笑問,剛還在想是不是魔氣太重了,她要不要今天回去看看,轉眼就瞧見這人來了,說明沒什麽大問題的。
韓易臉已經恢複了,沒有穿着黑袍遮起來,此刻的他面上很平靜,只是那嘴唇卻是壓成了一條直線,嘴角下拉。
雲容臉上笑意漸漸淡下去。
難道,方才她感知到的那時隐時現的氣息,不是妖獸的,而是韓易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