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與阮溪說好之後,?雲容便先出了三千畫卷去找韓易。
拿着三千畫卷正坐下開始上課的秦蔚沒想到,這一次上課又出現了意外。經過上次的教訓,她已經學會了坐到最後角落的位置,即便再有意外也不會被太多人瞬間看到,?還能給她反應的時間。
可她沒想到,?講課的長老正好走到她身旁的時候,?雲容忽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長老講課的聲音再次停下,?課室裏的氛圍被打破,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頭看着這邊。
雲容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景,?秦蔚向長老抱歉地點了點頭,?反手就拉着她從後面另一個方向出去了。一路跑出很遠,像是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着一樣。
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她将手搭在雲容肩上,“你怎麽出來了?這麽快就試煉完了?”
雲容搖搖頭,?“還沒有,?我出來找韓易,有點東西要給他,?我先回南嶺了,一會兒再來找你。”雲容說着就要往南嶺去,?又被秦蔚拉住。
“掌門不在南嶺,?他就在剛剛的無涯殿。”
秦蔚将各大仙門掌門決定統一加固封印的事告訴了雲容,卻見雲容一臉訝異。
這事兒韓易沒有跟她講過,也沒有告訴她關于晉安山取消今年的各大門派新弟子聯比,淩恒掌門手上是因為魔族。
韓易也沒有告訴她,?她聯系不上他那幾天他不是在忙,外面的人也找不到他,他沒有跟任何人解釋他去了哪裏,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為什麽會變成那副樣子。
難怪那天和他說話的時候,?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原來是受了傷?
雲容越聽越覺得心慌,她往回走。
她直覺韓易這次受傷和他體內的魔氣脫不了關系。
她剛才與秦蔚是從另一個方向出來的,沒有經過無涯殿前面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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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去了,才見到,外面有人把守着,裏面也設置了好幾層結界,禁止其他弟子靠近,各大門派掌門圍成一個圈都在聚精會神的加固封印。韓易正在其中,但他好像感覺到了雲容的到來。
緩緩睜開眼看向這邊,雲容抿緊雙唇。
韓易現在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太好。
心底的愧疚感越來越重,她沒法進去,如今裏面已經開始了就不能停下,她看了一會兒後轉頭将自己帶出來的那些藥盡數給了秦蔚。
“等他們這趟結束了,你把這些藥交給他,看着他吃下才行。”
秦蔚雖說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麽藥,也沒有拆開看一眼,只是點點頭。
“你知道掌門會出事?”
她這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雲容點頭,“算是知道吧,後面可能還會出事,所以一定要盯着他吃下,另外幫我告訴他一聲,我還得在裏面待一年才能出來。”
雲容放眼看出去,門派裏俨然已經多了些東西。
以前的時候,門派裏都還沒有這麽多巡邏的弟子,大家都是随性松散的走在路上,只有幾道結界護着點衡派,也只有重要的地方才有人看守。
如今的點衡派,那些閑散的弟子們也都開始加緊修煉起來,一改之前‘閑’的狀态。
雲容與秦蔚又回了一趟南嶺。
她要去找岑河,跟他講清楚,要帶他一同進三千畫卷修煉,找阮溪或者懷光幫忙,也讓岑河能快些修煉起來,讓岑河能快速統領衆魔,改變人魔之間現在的關系。
可岑河卻不在,只有影獸似乎嗅到了她回來的氣息,‘嗖嗖嗖’地從山腳下縮上來,直接鑽進了雲容懷裏,幻化出雙手抱她。
“岑河去哪裏了?”
“嘤嘤嘤。”影獸小聲地和雲容說着,雲容才知,岑河又被他老爹帶回去了,這次是帶他回去解開體內封印的。
影獸也一井将韓易說岑河體內有封印的事告訴了雲容。
雲容拍拍它,将它揪住放到地上,回頭跟秦蔚出了南嶺,吸一口氣,道,“那我先走了,這些就交給你了。”
秦蔚拍拍她肩膀,“放心,交給我。”
上午的太陽一如既往挂在斜半空,仙州春秋季節短,這邊已經像是進入了深秋,即将迎來冬天一般,霧氣彌漫在空中,光照在身上也不再溫暖,仿佛只剩下了照亮世界的作用,不再發熱。
幾座山嶺的樹都黃透了,掉了不少,好些樹都滿樹金黃,只有零零散散一些長青的樹長在邊上,還在撐着。
陽光下霧氣很是明顯,能看到細小的水霧在空中飛舞,反射出絢爛的顏色。
雲容與秦蔚分別在天橋,長長的天橋連接着南嶺與鐘嶺,和往日一般,但短時間內都不會再有人從這裏過了。
孤零零的天橋架在空中,霧氣經過的時候都要再次翻滾一圈。
三千世界裏除了沒有四季,只有春天以外,與外界井沒有什麽太多不同,清晨的朝霧,透過水霧照下來的太陽,微風徐徐,将霧氣吹散道每一個角落。
懷光等在門外,悠閑地坐着,手上找了些東西來編出各種小玩意兒。
任憑天地間五行靈氣如何往這邊聚集,将這一整座大殿都完全包裹住,他也不為所動,偶爾指使一下影蝶去幫他找些東西來。
阮溪與雲容在殿內修煉,外面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進來打擾。
有懷光在,便是一道保護符。
靈級世界的妖獸們都不敢來招惹懷光,自然是離他所在的位置越遠越好,更加美人敢靠近這邊,一時之間這殿宇這兒倒是顯得十分冷清。
熱鬧都是天地間五行靈氣的。
他們整日叫嚣着,推搡着,争先恐後地想進入大殿去,卻也沒辦法提前進去,只能叽叽喳喳地互相吵鬧着。
連周邊的花草樹木也仿佛有了聲音,天地間地一切懷光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今日這花在說山谷那邊有個姐妹被妖獸打架的時候壓死了,可惜了。
昨日那柳樹在說城裏那些妖獸又在吵架,打群架,靈級世界的那些妖獸整日都在被欺負。
前日腳邊那棵草閑得無聊總來撥弄懷光的衣角,獨自玩的開心。
一個月後,阮溪才從殿宇內出來,看也不看一眼那邊正在小憩的懷光,領着同樣等在外面的影蝶離開,他的引導幫助已經做好了,剩下的就靠雲容自己慢慢吸收轉化。
等一年滿了,她出來必然就是金丹之身。
倒時,有些讨厭的家夥也會永遠離開。
天外山,風吹散的雲似水一樣流淌在空中,圍繞着山腰,想披帛一般随風起舞變幻。
那位與雲容見過的黑衣男子撩一下肩上的亂發,“怎麽辦?我不想去見她,不然她往後回來了得逮着我往死裏打。”
秋千上躺着個女子,兩手墊在腦後,“你不去誰去?誰讓你上次答應她了。”
另一個與他一同出現在靈泉過的灰衣男子認可的點點頭,“你該。”
那人更愁了,他嘆一口氣,看着山谷裏正在嬉戲的仙鶴,眼神放空。
“那我做好準備,去告訴她,她爹娘是……”
“等等等等等!”
睡着的女子忽地閃到他面前,一把捂住他嘴,“你別瞎說,還沒到時候,別打亂計劃。”
灰衣男子沉默一瞬,“計劃已經打亂了,韓易動心了,阮溪與懷光也是意外,連魔族那個傻皇子也叛離了魔族的陣營。”
此話一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後各自靠着各自的石頭秋千桌子發愁。
此時,正在修煉的雲容已經看不見人,整個人被靈氣包裹,整個大殿內都沒有空餘的地方,全部被排隊的靈氣們堵滿。
殿外的靈氣呼呼地吵架,殿內的靈氣安安靜靜不敢說話,移動都是安安靜靜地往前方湧。
生怕吵着裏面那人一樣。
雲容眉心一道符號正若隐若現地閃着銀光,她雙眼緊閉,完全聽不見外面任何的聲音。
自然也不知道,懷光與阮溪每個月都會打上一次,已經恢複全盛時期的阮溪絲毫不懼懷光,兩句話不對就打,總歸懷光不會離開雲容身邊太遠。
兩人這樣打着也純當是解悶了。
一年之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雲容在修煉之中,也不過閉眼與睜眼的區別。
但外界總是在變化的。
九州之內,各個地方都出現了之前跑出來的魔族作亂的情況,各大仙門的長老們領着弟子們出去清理魔族,卻總也是趕不上,到的時候,魔族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沒有傷害任何一個百姓,但他們帶走了百姓所有的邪念。
等長老們去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是百姓們的熱情招待,耐心解說,輕聲安撫,仿佛他們一直生活在一個足夠沒好的世界,這世界上的人都沒有惡念,每個人都一心向上。
岑河也久久沒有出現。
點衡派無涯殿的封印加固完成的時候,秦蔚将藥全部給了韓易,将雲容說的都轉告一番,看着他将藥吃下才離開。
韓易回了南嶺找岑河,岑河仍舊是沒有出來。
韓易在南嶺站了許久後才離開。
這一番出去,還有八個月,八個月後,他才能再重新回來點衡派,那時候,岑河若是沒有心性不堅定,必然已經被魔氣吞噬,成為有一個魔族之人。
他所說的什麽人魔和平計劃,則是完全不可能實現了。
他即便真的修煉到能統領衆魔的地步,也不會是為了號令他們不要出來作亂,而是為他們做規劃,今日去哪裏作亂,明日又去哪裏,後日又要找那個門派的麻煩。
若是真的,那或許根本不需要兩百年,可能只需要幾十年甚至可能只是幾年後,岑河将攜着魔族大軍逃出封印,逃出魔界,重返這人世間。
到時候,千山閣那一支魔族也會出來。
他手上攥着一個瓷瓶,是雲容拖秦蔚帶給他的其中一瓶,裏面還有一張紙條,是雲容寫給他的話。
“我已經找到了消除魔氣的辦法,你再等等我,一年後我出來便開始着手為你清除魔氣。”
他不清楚她找到了什麽辦法,但他可以肯定,雲容的辦法無法清楚他身上的魔氣,就像他身上魔氣說的,他永生永世都逃不掉的,他将永遠與魔氣一起存在。
又是十個月後,九州八大門派加皇族的封印全部加固完成,韓易中間消失了三次,每次都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最後一次加固魔族封印之前,他硬是消失了一整個月。
各大門派掌門都已經是頗有微詞,言語之間總在指責他對這件事的不重視。
因為後面的韓易回來的時候總是好好的,沒有再像第一次那樣虛弱不堪,但他也同樣不告訴任何人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拖延了加固封印的時間。
最後一個封印在符州千山閣。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千山閣封印的裂縫已經擴大了很多,魔族還在源源不斷地從裂縫裏逃出來,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已經逃走了多少了。
韓易一靠近這裏便消失了。
明明應該當即就加固封印的,可他去在這時候消失了。
剩餘七大掌門勉強加固,沒了韓易這個渡劫期修為的人,他們加固封印的時間拖長了很多,好在後面韓易回來了,但這一次,也花了正正兩個月的時間。
逃出去的魔族不知道去了何處,雖說沒有出來作亂,卻也讓人心驚膽戰。
仙門的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每一個地方,總有些地方會漏掉,難免就有可能會被魔族的人鑽空子搞偷襲。
韓易結束之後,沒有聽衆人的職責,當即就離開了千山閣,回了南嶺。
南嶺之上,岑河已經回來了,他站在崖邊上,看起來正在等人。
韓易看着那人,好似已經變了一個人一樣,沒了從前那樣戰戰兢兢憂愁不堪的樣子,現在的他,單手負在身後,只是站在那裏一個背影,便讓人看出他的成熟穩重,周身偶爾透出一點點魔氣來。
“韓掌門,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等你已經很久了。”
他聽到身後地動靜回頭,對着韓易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深沉。
韓易點點頭,“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想好好感謝一下您,多虧了韓掌門提醒我體內有封印,才讓我爹發現,找了我二叔,将封印給我解開。”他向着韓易走近兩步,笑道,“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我便已經從停滞多年的金丹,一步邁進了化神期,再有兩個月也将達到渡劫期。”
他簡單陳述着自己這幾個月的成就,韓易心沉下去。
“嗯,恭喜。”
他聲音有些冷,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來半分高興的意思。
岑河笑得聳了一下肩膀,“掌門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可不是您讓我去找我爹解開封印的嗎?”他坐到那張小桌子邊上,手擺弄着上面的茶杯,早就已經落上了厚厚的一層灰,桌子上還有一些粘着的枯葉,經過風吹雨打,已經變得殘敗不堪。
但現在已經又是初秋時候,周邊已經樹葉正在慢慢發黃。
“作為感謝,我想邀請韓掌門去魔界走一趟,韓掌門可願意?”
他側頭看着韓易,嘴角輕掀,滿眼的算計。韓易淡淡道,“不必,我還有事,自便吧。”
說完,韓易便往屋子裏去了,他身後岑河沒有追上來,他現在還打不過韓易,他很清楚,但韓易也不會青衣對他出手他也知道。
“韓掌門不敢去,是在怕什麽?”
韓易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甚至沒有停頓一下,徑直離開。
“總有一天,你會去的。”岑河輕笑一聲,轉身消失在原地,如今的他不受韓易這結界的困擾,自由來去,總歸韓易這結界攔不住魔族的人。
韓易最近一旦發現體內魔氣有控制不住的跡象便直接吞一把雲容拿出來的藥,像當年幾大門派齊齊圍攻點衡派的時候一樣,不顧死活,只管吃就是了。
但好在也有一些用處,能将他的魔氣暫時壓制下去,但近來這魔氣是越來越暴躁了,中間也曾爆發過兩三次,每一次都是在他控制不住分神的時候。
韓易在暗室裏想了很久。
如今的他渾身魔氣,難以飛升,即便雲容一出來就是元嬰,他也是不能跟着一起飛升的,仙界是不會允許身上有魔氣的人飛升的,當初他藏着魔氣試圖瞞天過海的時候都沒能飛升,更何況是現在這樣。
雲容……算算時間,她也快要出來了。
既然飛升不了,那便不強求了,有些事情得不到就先放手,他這一生已經足夠了,雖說沒能飛升,但他也已經擁有了可以飛升的修為。
他坐在暗室裏,幾顆明珠散發着光芒,将這滿室照亮,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眼神中的柔和。
三千畫卷裏,春來春去春又來,春天沒有離開過,阮溪與懷光也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莫名其妙地就不打架也不吵架了。
阮溪沒事的時候還能約着懷光一同飲酒,偶爾進去看一眼雲容的情況。
今晚上,懷光又被阮溪叫去喝酒了。
影蝶原模原樣的傳着話,“最後一個月時間了,今晚要跟你不醉不歸,要是你不去,那就是不敢。”
“誰不敢?”
懷光不屑地笑了笑,随後便消失在原地。
兩人走後,這外間便籠在月色之下,顯得寂靜冷清,連着韓易來了,也是無聲無息的。
他邁步進了阮溪設置的結界,越過層層五行靈氣,行到殿中,看着中間那已經透露出一個人形的雲容,輕輕撩起嘴角。
他站在大殿內,一整個晚上沒有挪動半分,到後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面一陣的腳步聲,三個人站在了外面。
“再等一會兒,應當就要出來了。”
“啧,明天就不用見着你了,喜事,大喜事,等你們明天走了,我就在主城區大辦一個月的宴席,井且開放各個世界的屏障,讓其他世界的人與妖獸也能上來玩兒。”
阮溪在地上變了一張椅子出來,癱在上面,臉上有些紅,聲音裏都是喜悅。
懷光斜他一眼,打心眼裏還是有些瞧不起這人。
小心眼,說話不作數,但又不算壞。
他靜靜等在外面,心中有些緊張,也有些着急,前面十多個月他都等過來了,卻怎麽這最後一晚上了,反倒有些緊張擔憂了。
天上的圓月默默地向天地間灑着清輝,月涼如水,地上的影子随着風吹搖曳變化。
外間三人都不知道,此時的大殿裏已經有了第二個人。
雲容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那張熟悉的臉,那個熟悉的人站在正前方等着自己。
此時的她有種很奇特的感覺,像是走路都是在飛一樣。
渾身輕松,又感覺充滿了力量,她甚至覺得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間五行靈氣對她的親近與喜愛,能聽到耳邊的靈氣們都在叽叽喳喳地同她說着恭喜。
“恭喜你,邁入金丹。”
韓易站在那裏,語氣中帶了點情緒,眼中也隐隐有些笑意。
雲容也笑了,她站定在他面前,“恭喜韓掌門,離飛升又近了一步。”韓易眼中笑意下去,恢複平靜,只是點了點頭。
此時外間的幾人也聽到了聲音,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外面的光照進來。
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訝異。
懷光眉頭一皺,這人怎麽比他還先到?
“恭喜晉升。”
他湊上去将手搭在雲容肩膀上,“阮溪說明日他要大擺一個月的宴席,咱們不如明日也湊個熱鬧再走?”他眼神有些挑釁的看着那邊臉都黑了的阮溪。
而韓易卻只看着他的手。
很奇怪的,他心底升起了想将這只手拿開的沖動,更為怪的是,他以為自己只是這麽想一下,可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擡手将懷光搭在雲容肩上的手肘撥開了。
面對懷光冷下來的目光,他只是面不紅心不跳地淡淡道,“我看她肩上方才有只小蟲。”
說完,懷光臉色更冷了,擡手就想和韓易打架,雲容拉開兩人。
“不吃了,我已經可以辟谷了,收拾收拾,現在咱們就可以走了。”她還想趕着出去看看韓易體內魔氣的情況。
想到這個她就又看向阮溪,“我想再跟你問點事,咱們出去說。”
阮溪盼着她早點将懷光帶走,沒有猶豫,當即就跟了上去,只留下韓易與懷光兩兩相看,影蝶再門口的地方守着兩邊,做個隐形人。
“淨靈池是在仙界是嗎?”
她先問了個簡單的問題,阮溪随口‘嗯’了一聲,她才又問,“我若現在就将魔氣引到自己身上,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昏睡,只要能堅持到我飛升上界即可。”
阮溪往旁邊的樹上一靠,有些懶洋洋的斜睨着雲容。
雲容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你想要什麽說就是,只要我做得到。”
“我要你飛升之後來此幫我守一千年的三千畫卷。”他已經在這裏守了太多年,有些累了,也想出去走走了。
雲容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點頭,“好。”
阮溪這才笑一聲,眼神中帶着些深意地看着雲容。
“我會讓影蝶給你一點蜜靈,你将魔氣引到自己身上後立馬吃下,能保你兩千年不被魔氣暈倒,但不能再碰到其他的魔氣,否則大羅神仙也叫不醒你。”
阮溪說話算數,擡手一招,影蝶便飛了過來,聽話地給了雲容一個小瓷瓶,只有拇指大小。
雲容謝過後便要離開。
“別逞強啊,回頭別忘了來找我,不然我就要去找你了。”
他在後頭喊了一聲,雲容只是點着頭井沒有停頓,等韓易一劍劃破長空,她便一把拉着懷光,将他一起帶走。
秦蔚這次完全吸取了教訓,就将三千畫卷放在她房中,三人出來的時候房中沒有人,便齊齊回了南嶺。
懷光也早就知道雲容這幾天就會醒來,就要離開,他早早地就将修為給藏了起來。
這番出去沒有引起任何的天地異動,天上的雲沒有絲毫變化,也沒有降下接引金光來。
他便松了一口氣,成功了。
走在南嶺路上身形都放松很多,深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氣,怎麽都覺得比三千畫卷裏面要好許多。
韓易只是看他一眼,沒有多說。
“岑河不在?”雲容将南嶺的房間都找了一遍也沒看到岑河,“他老爹還沒将他放出來?”
她挑着眉問,韓易沉默一瞬,“他之前出來找過我,如今他應當已經也是渡劫期修為了。”
雲容聽得滿眼震驚。
一年的時間,她在阮溪的幫忙下,在靈氣最為濃郁的靈級世界,才堪堪到了金丹而已,岑河卻已經消除了封印和消靈針的影響,從金丹一步跨過元嬰化神直接到了渡劫期?
她抿抿唇,韓易又解釋一句,“他現在是魔修。”
雲容愣住。
魔修……岑河終究是放棄了他的人魔和平計劃,回去跟着他老爹混了嗎?那往後,他們相見,豈不是真的是敵人了?
懷光湊到她面前,打斷她的想法,她指了指原來岑河住的地方,“那你往後就住岑河住的房間吧,這樣安排可以嗎?韓掌門?”
她側過頭看着韓易,卻見韓易也正看着她,見她看來,只是冷冷看一眼懷光,沒有說話,不想同意。
雲容走過去,湊近他耳邊輕聲道,“留他下來,好歹又是一個渡劫期,等魔族破封印而出的時候,也是一大助力,免費的打手不要白不要嘛。”
她說話的熱氣噴灑在韓易耳朵上,韓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它突然就很熱,有些發燙。
雲容說完退開兩步朝他眨了眨左眼。
韓易這才僵硬地點點頭,“可以。”
說完他就先進了自己的屋子,将門關上。留下懷光一臉不樂意,對這雲容抱怨,“和他住一個院子?我能不能自個兒在這山上建一座?”
雲容笑眯眯地看着他,吐出兩個冷漠的字,“不能。”
話落,雲容也走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如今這南嶺裏裏外外都是灰塵,她倒是學了不少的東西,去塵術用得也順手,擡手間就将裏外都變幹淨了。
雲容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感慨一聲,“真好。”
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雲容躺回了久違的床上,準備去見那個黑衣人,看看他到底長了什麽樣子,再問問她的出生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任憑她一覺從白天睡到黑夜,也都沒有做夢,更沒有被領着去什麽地方,更別說去到那白花樹下見那黑衣人。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剛剛黑下來。
懷光不知去了何處,韓易設置的結界對他來說如同虛設,來往進出根本不受阻礙。天上的接引金光發現不了他,他便自個兒出去四處走走去了。
雲容出去找秦蔚取三千畫卷的時候,便見秦蔚與一個渾身穿着黑袍子的人站在崖邊上聊天。
兩個腦袋湊的很近,地上擺着一張紙,應當是那黑袍子的人說得更多,秦蔚大多數時候都在跟着點頭。
雲容站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叫她一聲,“秦蔚。”
兩個身影都愣住了,随後那黑袍人一把抓起地上的那張紙,當即就化成一道煙跳下懸崖消失了。
秦蔚站起來慢騰騰地轉身,看着雲容片刻後,忽地彎起眉眼,笑着沖過去抱住她。
“你可算出來了。”她上下打量一番雲容,挑着眉,“不錯不錯,已經金丹了,有出息!”
雲容看着她滿臉虛假的笑意,無情拆穿,“別笑了,太假了。”
秦蔚笑容僵住,又嘿嘿一笑,“也沒有很假,還是為你高興的。”
雲容走上前,往懸崖下方看了幾眼,确認下方已經是沒有人了,她才回頭盯着秦蔚的眼睛,秦蔚雙手背在身後,一雙大眼睛裏有些無辜的神色。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她好像看到了一絲魔氣。
秦蔚眨眨眼,一副聽不懂雲容再說什麽的樣子,“沒誰啊,有人嗎剛剛?不是就我一個嗎?”
她說完又趕忙湊上來拉着雲容往食堂去,“走走走,帶你吃飯去。”
“我已經可以不用吃了。”
“哎呀,不能為了修煉放棄美食,食堂已經關門了,我去給你偷兩個紅薯。”
“……”
一整晚,秦蔚都拉着雲容談天說地,絕口不談在懸崖邊上和她一起講話的那個人是誰,雲容雖說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再多問。
畢竟秦蔚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活了一百多歲,她比絕大多數人都更清醒。
“還有件事忘了說了,你這一趟出來得正好。”她将三千畫卷交給雲容,同時也從靈物袋中取出一封紅色的請柬。
她看着那請柬,臉上的笑容都又擴大了幾分,“我那小玄孫要成親了,就是那個不争氣的聞子書,這麽多年了終于能安定下來,不用上蹿下跳跟個小猴子一樣了。”
雲容心中隐隐有了猜測,拿過請柬。
“和範亦憐?”
“是,啧,這小子這一年也不容易,範家小姑娘能原諒他都是個奇跡,本來你進去後三個月範家那小姑娘都放棄了,聽着她千山閣那些師兄弟的話,重新找了個目标,結果子書那小子就在背後搗亂,說他重新挑的那人哪哪兒都不好,将人貶得跟地上的癞蛤|蟆似的。”
“後來範家小姑娘生了氣,和他斷了來往,子書來找我慌了一個月,又不肯動,最後被我丢到千山閣去的。吶,這是上個月才送過來的請柬。”
秦蔚說到最後的時候眨了眨眼,滿臉的欣慰。
這時候她才有了幾分和她這張臉不相符合的氣質,有了皇族老祖宗的樣子。
雲容拿着這張請柬和三千畫卷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外面除了巡邏的點衡派弟子之外,還有不少正在勤奮修煉的弟子。
一路走回去,看着那些曾經早早就入睡的人現在都在勤加修煉,雲容也有些感慨。
此時懷光還沒有回南嶺,雲容白日裏睡了個夠,便徑直去敲了韓易的門,沒有設置結界,燈還亮着,連門都半掩着。
但裏面卻沒有人回答。
“韓掌門?”
雲容叫了好幾聲,也無人作答,她隐隐擔憂韓易是不是魔氣又控制不住,擡手推開門,就見裏面一道暗室的門打開又合上,裏面走出來一個人,眼中有些許紅光。
雲容心頭一愣,果然是控制不住魔氣了。
韓易見了她來有些詫異,臉上卻莫名帶了笑,“你怎麽來了?”
雲容邁步走進去,臉色有些嚴肅,“我來幫你清除魔氣,我已經找到了清除魔氣的辦法。”
她說出這話後,韓易突然笑了,直接笑出了聲,很輕,但雲容聽到也看到了。韓易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平日裏那雙總是盛着淡漠平靜無波的桃花眼今日終于是不辜負這一雙漂亮的眼睛,笑了起來,很是好看。
雲容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韓易朝她走了兩步,房間裏的光在他身後,找出他高大的身影籠住了雲容,完全将雲容隐在他的影子裏。
他看着她的臉,勾着嘴角,擡起手撫摸上雲容的臉。
他湊到雲容臉前,幾乎要抵到雲容的鼻子,聲音有些缱绻蠱惑,
“你這麽關心我,是喜歡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提前晚安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