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幕正在降臨,之前安靜下來的蛐蛐兒又都此起彼伏的哼起了曲兒,周圍的樹林以深藍色為背景,襯出樹枝胡亂生長的模樣,像是即将解除封印,破黑而出的怪物,要将這林間所有生物吞噬。
小影獸立在地上,像是在看着雲容,一動不動的。
雲容聳了聳肩,握緊拳頭,看着岑河的臉,等待着那小東西重新出來。許是比小影獸那一次的觸碰吓到了,這一次她等了很久,天色黑盡,才看到他臉皮上隐約有東西動了動。
她看準時機,掄起拳頭,一拳就揍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
“你為什麽這麽打它!我真的跑不動了!”
深林之中,傳來一聲絕望的聲音,岑河拉着雲容正在石板路上拼了命地跑,可偏偏在這林子裏到處都是樹枝,靈力用起來一點也不方便,速度太快直接被樹枝攔下,只能沿着這沒有盡頭的石板路上跑。
“不打它,看着你試煉失敗,被點衡派退學嗎?”
“那你怎麽不把它打死?”岑河哀嚎着,奔跑速度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
岑河還在吐槽着,“現在這樣我們馬上也要被點衡派退學了。”
雲容頓了一下,才說:“我不會。”
她根本就沒有成為點衡派弟子,怎麽也沒有被退學的說法。她這話一出口,岑河也沉默了,有那麽一瞬間想就這麽松手,讓雲容被後面那個醜不拉幾的鬼東西吃了算了。
只見他們身後近乎八尺高,三尺寬的一長條的東西正在跟着他們,它走法很奇怪,不是像其他東西一樣爬,也不是走,更不是一蹦一蹦的,而是近乎于平直前進,仿佛沒腿是飄着走路一樣。
但他們半個時辰前,岑河醒過來的時候正好近距離看過。
那東西腹部有很多圓形腳,有上百只,它行動時,那些圓腳就在地上轉動,能讓它升起來,腹部離地幾寸,快速前進。
它已經追了他們半個時辰了,整整半個時辰,岑河不敢有絲毫停留,知道雲容沒有靈力,只能拉着她拼了命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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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沒有回頭看。
倒是一直纏在雲容胳膊上的小影獸一直在叫喚着。
也只有它還在回頭看,岑河就像被激發出了潛能一樣,已經将那鬼東西甩出老遠,眼看距離越來越遠,那個大一個都開始慢慢變小,影獸着了急。
它使勁兒拉雲容的衣裳,幻化出兩只手互相搏鬥。
雲容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它按住了。她現在倒是想停下來直接打,早點打完早點出去休息了,但岑河已經逃跑上了頭,停不下來了。
她也是第一次發現,岑河的速度已經這樣快了。
身旁的植物都在瘋狂地往後退,是她從來都沒想象過的速度。雲容往後看了一眼,那東西已經快要變成一個小點了。
可岑河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還在拼了命的逃跑,嘴裏還不停地抱怨吐槽着。
雲容再次回頭,眼睛猛然瞪大!
山頂之上,郭元述揉了揉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身旁的人。
掌門已經在他身邊站了快一天了。
掌門不走,他也不敢走。
掌門不休息,他也不敢休息。
一般到晚上的時候,每個關卡都會停下來,給這些人喘息的時間,畢竟只是只剛剛學了點基礎功法的弟子們。目前護山陣法裏所有的新弟子都歇下來了,除了這兩個人。
但掌門不叫停,他也不敢叫停。
這麽大半天,他算是看清楚了,掌門是來守着那個雲容的。也不知道那雲容到底有什麽特別的,能讓他們掌門這樣守着。
他張了張嘴又立馬用手捂住,轉開頭悄悄打了個哈欠。
從他招收完最後一批弟子送他們回來開始,他就沒有休息過,如今也不得休息。
郭元述心裏不由得嘆一聲,都是命中注定吶。
彎月當空,夜幕之下,雲的輪廓仿佛比白日裏更加清晰,互相牽扯着,慢慢悠悠地從月亮前邊劃過。
拐了一個彎之後,徹底看不見了後面那東西的影子,雲容反手握住岑河的手臂,用了些力氣,他立馬大叫起來。
“你掐我幹什麽!”
岑河停了一下,雲容抓住機會拉住了他,但他速度太快了,兩人也是又跑了一小段才停下來。
“停下來幹嘛?”
雲容語氣有些懶洋洋地回答,“打架啊。”她一邊回答着,一邊指揮着小影獸去砍樹,小影獸竟也聽話,化出兩把刀,‘歘歘歘’地就砍了好幾棵,倒在路上。
“打架?”岑河拔高了聲音,“我不行的,我們還是跑吧。”
雲容沒有同意,手上使了把勁兒将那棵大樹拖起來,攔在路上,又如法炮制地将剩下幾棵沖到上面,枝丫相疊。
岑河見了只是苦了臉,他可能真的要就此離開點衡派了。
又不能将雲容一個人丢在這裏,他認了命上前幫雲容擡樹,卻不料,看起來雲容沒費太多勁兒就拖起來的東西,他使了渾身力氣也只是在地上動了動,更別說搬上去重起來。
雲容看到走過來,伸手幫他,那一瞬間,他手頭就輕了。
為了不被看扁,他偷偷使上了靈力。
做完這些,後面已經傳來了那東西的怪叫聲,像山豬進食一般,十分難聽。
雲容扯下腰間的繩子,看向岑河,“你是雙靈根對嗎?在雪合宮學了幾年?”
岑河被問得有些懵了,他愣愣答,“幾十年了。”
這次輪到雲容皺眉了,幾十年,又是雙靈根,雪合宮怎麽可能放他離開?她心底升起了懷疑,但在這關頭也顧不得那麽多,只能繼續說道,“一會兒我用繩子困住它片刻,你抓住機會用靈力制服它。”
岑河連忙擺手,甚至後退了兩步。
“我不行,我靈力很低的!”雲容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岑河連忙一臉苦相,要哭了一樣,“我真的不行。”
雲容想了想,也來不及了,她拿出那件有特殊符號的衣袍,遞給他,“穿上,能短時間內提升你的靈力。”
岑河卻像是完全愣住一樣,片刻後又立馬将手背到身後,站直了身子,昂着頭掩飾住顫抖的雙手。
他拒絕道,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來我又可以了。”
他語氣堅定,不容置疑,甚至已經自己找好了位置,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雲容也只能作罷,聽着那邊越來越近的聲音,她直接将衣袍穿在了自己身上,以防萬一。
小影獸幻化成小人模樣,坐在最高的樹幹上,替雲容看着來沒來。
它突然回頭朝雲容點了點頭,然後手撐着樹幹跳了一下,站在了樹幹上,舉起了手。
雲容也做好了準備。
就在那一瞬間,幾棵大樹再次倒了下來,正好朝着雲容的方向,雲容腳順勢踩了上去,借着力往後翻,順勢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套出去,岑河也在這時候舉起了手!
微弱的靈力朝着那鬼東西去。
雲容扯了扯嘴角,還真是靈力很低。
她的繩子很準的套住了那東西的頭,她又順着腳蹬住地上的樹,攀上了它後背,拔出一直藏在她袖中手臂上的匕首,對準它的眼睛用力地刺了下去。
它在這一瞬間發狂,大聲地怒吼着,搖擺着,想要将雲容弄下來。
雲容兩腿夾緊了它後背,死死握住繩子,将匕首抽了出來,正準備第二次刺入時,身後再次傳來聲音,層層疊疊,岑河大叫一聲。
“不好!”
雲容看了一眼,果真如她之前所見,這滿山林都藏着這種東西。
那時她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身後林子裏全是綠幽幽的眼睛,和這從岑河身體裏出來的東西一樣。她們不管往哪裏跑,都跑不出去,這林子裏這麽多的這種妖獸,不論如何,都跑不出去,只能硬戰。
但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這只是新弟子試煉,新弟子靈力都比較低,再如何也不會叫他們死在這裏頭,所以這些東西肯定是可以打的。
身下的妖□□要将她摔下來無果後,竟直接帶着她往那邊妖獸群跑去。
岑河大驚,快速閃身上去要救雲容,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拼了命一樣地用力為雲容罩了一個保護結界,但以他的靈力來說,這個結界必然撐不了多久。
雲容只在一瞬間,就被摔在了妖獸群內。
那一大群妖獸都原地怒吼起來,低着頭像是在找雲容,要攻擊她。
岑河想了想,看向那小影獸,小影獸立馬縮了一下,消失在原地,融進了這滿地的黑影子。
他深吸一口氣,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枉修刀。一把通體發黑,看起來隐隐有些藍色微光閃耀着,比岑河還高出半個身子的大刀。
他揮動着大刀,将靈力聚集到大刀上,然後怒喝一聲沖向了妖獸群。
旁觀着的郭元述臉色一變。
往常歷練,每支隊伍或者每個人最多也就遇到一只靈獸,但雲容二人卻是直接引來了數百的妖獸。
他下意識想要叫上掌門前去營救,一轉頭時,韓易也正幽幽看着他,卻沒有任何動作,下一瞬又看向那陣法中。
這一次,郭元述慢慢瞪大了雙眼。
只見數百妖獸之中,幾道光沖了出來,直沖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