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荒謬
那幅畫的畫技本就精巧, 加之風簾卷動,真有種笑靥微漾,長發翻飛的生動感。
對于謝菱而言, 則更有種複雜感。
謝菱讪讪移開目光, 在桌邊坐下來。
煙煙睜着大眼睛,很是鬼靈精地在謝菱臉上看來看去。
發現她對那幅畫頗有注意, 煙煙還主動跟她介紹說:“這位娘子叫雲屏,長得可好看吶!”
謝菱被她逗得想笑,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又沒親眼見過她, 如何知道她好看。”
煙煙聳聳鼻子:“便是沒見過我也知道, 她一定像花菱姐姐一樣好看,否則……”
“否則什麽?”
煙煙搖了搖頭,眼睛半垂下去,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會兒,煙煙湊近謝菱, 對她彎起小手招了招, 示意讓謝菱附耳靠近。
謝菱配合地彎下腰去, 只見煙煙稚嫩的眉眼間似乎有些掙紮, 又有些堅定,像是小女孩之間想要分享重大秘密之前的表情。
煙煙用手擋住嘴,在謝菱耳邊說:“其實,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謝菱揚了揚眸,看向她。
煙煙略有些忐忑地看了謝菱一會兒,見她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就接着說:“我娘已經去世了。我原本,應當是要管爹爹叫小舅舅的,可是爹爹說, 讓我忘了之前那個父親,從此以後只管他叫爹爹就好了。”
“小舅舅?”謝菱怔了一下。
那煙煙,豈不就是樊肆的姐姐,樊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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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菱記得,曾經樓雲屏和樊肆也一起回過小水鄉一次,去探望樊肆的親人。
當時樊桑家中就只有她獨自一人,她又有了身孕,肚子很大,身軀臃腫,行動很不便利。
因此,樊肆和樓雲屏并未在她家裏久留,免得她還要花功夫招待客人,只說了會兒話,留下些禮物便離開了。
當時具體說了什麽,謝菱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但鄉下久居家中的婦女大約都有共同的熱情淳樸,以及羞澀拙舌。
雖然樊肆和姐姐并沒說幾句話,但當時樓雲屏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樊桑對親人的挂念。
後來他們就沒有機會再見上面。樊桑的消息再傳來的時候,她已經因病故去多時了,她的丈夫也帶着女兒搬走,離開了小水鄉。
看來這一世,樊肆是将樊桑的女兒過繼了過來。
謝菱抿了抿唇:“你生身父親,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樊肆看起來冷淡,但其實是個很柔軟又有原則的人。
若不是煙煙那個父親真的十惡不赦,他不會選擇剝離煙煙和自己親生父親之間的聯系。
煙煙想了想,搖搖頭:“那個人對我,當然沒有爹爹對我好。但是,是不是算很壞,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跟別人比較過。不過,我覺得他對我娘很壞很壞。”
“我娘,是被那個人打死的。”煙煙緊緊咬住唇,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小姑娘想起來時,仍舊噙不住眼淚。
“我看到了。他不許我說出去,還說如果我說出去,就不給我娘下葬,把她的屍首丢在外面,讓野狗吃掉。那時候,我娘的肚子裏還懷了小弟弟,他們都說,那應該是個小弟弟。”
謝菱緊緊捂住嘴,傾身過去攬住煙煙的肩膀,摸着她的腦袋。
煙煙在她肩膀上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說:“後來,他就騙別人,說我娘是身體不好,生病死掉的。可是那時候,小舅舅常常帶大夫來我們家,給我娘把脈。我娘身體沒有病,小舅舅知道的。”
“我娘死了以後,小舅舅不信她是病死的,就問我。我把我看到的事情,偷偷告訴了小舅舅。”
謝菱感覺得到,自己肩頭的布料都被哭濕了一片,但煙煙還是很堅強地忍着自己的哭聲,即便抽噎着,也沒有外放自己的情緒。
煙煙用力抵着謝菱的肩膀,忍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謝菱換了衣裳,身上沒有手帕,只能拿袖子給她擦臉。
這麽說來,第四世時,樊桑傳來的病故消息,也是騙人的了。
大約,樊肆重生之後,還惦記着這個姐姐,不想讓她就這樣病逝,便時常帶着大夫去給她診脈,想早些查出病竈,好做診治。
可沒想到,樊桑其實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
煙煙哭累了,有些失神,靠在她肩頭說:“我覺得,那個人是一個大壞人。可是我娘不叫我這麽說。”
“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打我娘,但是我娘說他已經算好的了,起碼他不打小孩子。娘說,她小的時候,還常常被她的爹毒打,還有幾個弟弟,也一起被毒打。所以,她說她習慣了。”
煙煙又湧出眼淚,下巴尖兒顫了顫:“可是,我沒有娘了。”
謝菱緊緊地抱着煙煙,喉頭哽動,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勉強說出一句:“你有舅舅疼你。你娘知道你現在過得好好的,也會高興的。”
煙煙從她懷裏鑽出來,擦掉眼淚:“我現在叫小舅舅爹爹,曾經有人勸他,再找一個人來照顧我,讓我叫娘親。”
“爹爹不理他們,但是爹爹偷偷告訴過我,他有一個妻子,只不過也和我娘一樣,去世了。”
煙煙對謝菱小聲說:“花菱姐姐,我雖然沒看見過小舅舅娶妻,但是我猜,小舅舅說的那位亡妻,就是畫上的雲屏娘子。”
煙煙轉頭看了看牆上的畫,又看向謝菱,“否則的話,小舅舅不會深夜不睡,點着燈對着畫看詩集,有時候,我躲在外面悄悄地看,就看到小舅舅盯着同一首詩看很久很久,也不翻頁。”
謝菱怔住,心中湧上一絲怪異。
煙煙悄悄地說:“花菱姐姐,我覺得,爹爹雖然很喜歡雲屏娘子,可是她已經不在了。你跟雲屏娘子一樣好看,爹爹也會很喜歡你的,你……”
身後腳步聲響起。
煙煙歪頭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迅速地縮回去,低頭悄悄用袖口擦幹淨眼淚。
“你們在聊什麽?”
樊肆帶着一個稍微年長的健壯仆婢走近,在桌前停了下來。
仆婢走過去抱起煙煙,說:“煙煙到時間睡午覺了。”
煙煙乖乖地朝謝菱揮揮手,剛哭過的嗓子有些啞:“花菱姐姐再見。”
煙煙被抱走了,樊肆在桌前坐了下來。
他手裏拿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茶盞,他掃了謝菱一眼,伸手翻過兩個茶杯,在杯子裏倒上清香透澈的茶水。
謝菱接過一杯茶,捧在手裏轉了兩圈。
“抱歉……”謝菱說,“我不是有意弄哭煙煙的。只是方才聊天,她同我說了一些她母親的事。”
樊肆頓了一下,神色微斂,接着轉眸看向謝菱,輕輕嗤笑一聲。
“小孩子想起傷心的事,哭就哭了,你跟着紅什麽眼睛。像個兔子。”
謝菱連忙用手壓了壓自己的眼眶,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紅了。
不過,樊肆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一般人,即便看到不熟悉的姑娘眼眶紅紅,也不會特意說出來吧,他還要嘲笑。
“喝茶,安神的。”樊肆提醒了一句。
謝菱低頭抿了一口,清苦的味道,咽下去之後,又有一絲回甘。
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樊肆道:“煙煙的親生父親,後來怎樣了?”
樊肆也喝了一口茶。
他目光落在遠處,過了會兒,說:“小水鄉地勢靠河,那條河流湍急,位置又比較險,隔個三五年,便要遭災。”
謝菱默了默。
她知道,樊肆的親生父親也是因為洪流漫漲、山石崩塌去世的。
樊家人更是因此将樊肆逐出家門,不承認他是樊家人,免得被他身上的災殃牽連。
“我知道長姐真正的死因後,便留在小水鄉,不肯離開。”樊肆說,“那個男的原本是打算離開小水鄉去躲一陣子的,我想送他去見官,但不敢硬闖。當時煙煙還在他手裏,我怕那個禽獸對煙煙也動手。只好找幾個人守着,把他堵在屋裏。”
“但沒想到,那幾日連綿的雨,再一次引發了小泥石流,壓塌了那個禽獸的屋子。”
“我去救了煙煙,但煙煙的腿終究還是被壓壞了一條。”
謝菱默然:“那個人死在泥石流裏了?”
樊肆的目光有些深:“我去的時候,他其實還沒死。”
“他跟煙煙在同一個屋裏,當然也被埋在同一個位置。”
“我救煙煙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求我,滿腦袋都是血,被壓得動也動不了。”
“把煙煙抱出來之後,我把她放在安全地方,又返回了那裏。”
“但是我沒救他。我在他眼前,用他生命最後的時間,挖開殘垣斷壁,把另一個不相熟的老人救了出來。”
“他是別人發現的。等被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
謝菱看着他,有些震驚。
“那個人,就這麽正常地因災去世了。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煙煙當時昏迷了,她也不知道。”樊肆的目光也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像是威脅一般,盯住謝菱,“原本,這個世上只有我知道這個秘密。現在,你也知道了。”
謝菱怔了一下,聽了他這句話,反而回了神。
她看向樊肆,有些無言。
“我知道了,你又不會把我滅口。”
“誰說不會?”樊肆下垂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兇,有些瘆人,“我可是殺過人的。”
“你只是忙着救別人,你不是神仙,沒辦法同時救兩個人。”謝菱提起茶壺,往樊肆的杯子裏倒了一杯茶。
樊肆的腮幫動了動。
他收回目光,笑了笑:“沒想到,謝三姑娘還挺大膽的,吓不着啊。方才說的,都是我編的,騙你的。”
謝菱扯扯唇,沒有說什麽。
她不想去探究這到底是真是假。
她只知道,在煙煙的世界裏,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只是很尋常地離開了她,再也無須挂懷。
然後她被接到了一個充滿安全感的環境,她會在樊肆的保護下長大。
而樊肆,會把一切該瞞的都牢牢瞞住,或許他會一直守口如瓶,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一個人承擔一輩子。
如果樊肆當時沒有去小水鄉找樊桑,會怎麽樣?
大約,煙煙在看着自己的親生父親打死自己的母親之後,還被這個男人裹挾着逃到他鄉。
煙煙不僅要被迫跟這樣的惡鬼禽獸一起生活,說不定,還會在這男人沒錢用的時候,被當做貨物賣掉。
也許在那個第四個世界,再也沒有跟樊肆聯系過的煙煙,就是過着這樣的生活。
而他們當時,都不知情。
既然樊肆有意想轉移這個沉重話題,謝菱便也配合他。
轉而問起了一件別的事,語氣放得輕松不少。
“難怪,我看樊都尉自己年紀也不大,當初帶着煙煙時,應該會遇到很多麻煩吧。”
樊肆說了個笑話:“當時我還沒滿十九歲,煙煙在外頭叫我爹,我差點被人當成了人販子捉走。”
“不過,我當時已經考了秀才,鄰裏街坊都認識,倒也不至于有什麽麻煩,反而還被人照顧不少。”
秀才。
說到這個,謝菱想起來了。
她就覺得不大對勁,上輩子樊肆是考了功名的。
在樓雲屏去世的前一年,他考上了狀元,樊肆分明是個文官,怎麽現在成了都尉?
難道,是被晉琺給做了什麽手腳。
謝菱記得,當年樊肆考上狀元時,永昌伯府就曾為難過他,後來樊肆為了照顧病重的樓雲屏,請了長假沒去上朝,才慢慢平息下來。
這一世,晉琺和樊肆都保留着重生前的記憶,難道是晉琺有心為難樊肆,讓樊肆不得不棄文改武?
謝菱疑道:“樊大人,你原先既然考了秀才,為何現在卻在當都尉?”
“武官好當。”樊肆說,“金朝的武舉才剛興起,只要摸清标準,勤學苦練,考個武舉狀元并不難。”
“而且競争小,只要當上了狀元,很容易晉升,否則,我又怎會短短幾年便升到都尉。”
原來是這樣,謝菱松了口氣。
當武官也挺好的,起碼,樊肆現在的身板,比以前要壯實多了。
改變職業道路,也是挺正常的事。
只要不是被晉琺為難了就好,當時樊肆考上狀元,都不想去當官,說不願意看到京裏那些人虛僞的嘴臉,尤其是晉府。
那時,樓雲屏還挺為他着急的,樊肆被晉府趕走之後,就是一介尋常白衣,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甚至還有可能被晉府忌諱,從而使絆子。
這好不容易考了功名,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
更何況,翻身逆襲、打晉府的臉,本就是樊肆的願望。
後來樓雲屏病逝,也不知道樊肆後續如何。
這一世重生來看,還好樊肆沒有放棄自己的前途。
樊肆看她的神态,覺得好笑,說:“怎麽,謝姑娘是懷疑,我說考秀才也是騙你的?”
謝菱擺着手解釋:“怎麽會,我只是擔心你是因為被人針對,才不想當文官的。”
說出這句話後,謝菱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低頭喝了口茶,才發現樊肆一直在盯着她。
那眼神又深又沉,好像漩渦裏卷動着探究。
樊肆輕聲地開口。
“你怎麽知道,我被人針對?”
謝菱心裏咯噔一聲。
她對樊肆太熟悉了,有些東西,就好像常識一樣,在她的腦海裏。
再加上樊肆并不是七本書的男主之一,謝菱對與他有關的信息,沒有太過防備。
這一不小心,就禿嚕了出來。
謝菱咽了咽口水。
“哦,我随口說的。”
“随口?這可不是什麽尋常的揣測。”樊肆盯着她的目光,越來越緊,“謝姑娘這一随口,也有些過于特別了吧。特別到,我還以為是有誰跟你說過什麽。”
謝菱捏了捏袖口:“哦,是煙煙……”
“這件事,也跟煙煙親生父親的事情一樣。”樊肆凝着她,“天知,地知,我知。誰會對你說?”
謝菱眼神發虛,絞盡腦汁找着借口。
樊肆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哦”了一聲,回想道:“不對,我還告訴過別人。”
謝菱笑了:“對呀,我就說了,我是聽說的嘛……”
樊肆打斷她:“那個人,就是我的亡妻。”
“……”
謝菱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準備起身。
被樊肆隔着衣袖,一把摁住了手臂,把她牢牢地摁在了桌上,沒辦法逃跑。
謝菱捂着臉,趴倒在了桌面上,一只手被摁着,腦袋埋進手臂裏。
像是恨不得,現在桌上就冒出一個洞,能把她傳送回謝府。
“其實,我早就有幾個問題想問問謝姑娘了。”樊肆摁着她的手很用力,若仔細察覺,也有幾絲微顫。
但他說話的聲音,語氣,依舊很平靜,像是天邊飄過來的幾朵沉沉的鐵鉛色烏雲。
“謝姑娘,你在樓氏酒家,為何會對樓掌櫃動容?”
“樓氏酒家起火,又與你有何幹系,為什麽,你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全也要跑來?”
“謝姑娘,你可知道,像今日這般,在桌邊與女子共坐對談的經歷,我只與發妻有過。可今日與你對坐,我卻絲毫找不到生疏僵滞之感。”
樊肆的聲音緊繃得發顫:“你究竟,是誰?”
在他一聲聲的質問裏,謝菱簡直想把自己越縮越小。
可惜,她終究沒辦法原地消失,否則場面只會更難堪。
謝菱已經經歷了五個世界,完成了六本書。
沒有一次翻車的。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保持着輝煌的業績,直到完成最後一個任務。
卻沒有料想到,第一次翻車,來得如此突然。
人生啊,果然是處處有驚喜。
還好,這一次,她是在樊肆面前露的餡,樊肆不是這七本書裏面的主要角色,跟她也沒有感情線,還是她的好朋友,應該不會對她的任務産生什麽壞的影響。
謝菱深吸一口氣。
她從手臂間擡起頭,下巴磕在桌面上,只露出兩只圓圓滾滾的大眼睛,朝樊肆眨了眨。
可憐巴巴地:“我向你解釋的話,無論多荒謬,你都能相信嗎?”
樊肆眼神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他面頰輕顫,呼出一口灼熱氣息。
他死死盯着謝菱,緩緩地點點頭。
謝菱心中嘆息一聲,她只想對樊肆說一句,少年,不要說大話了。
這麽荒謬的事,除非你是現代人看過穿書小說,否則你很難相信的。
我也很難對你完整地解釋,畢竟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優秀宿主。
謝菱深吸一口氣,目光有些破碎,表情有些試探,看向樊肆。
她坐直了身子,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試圖給他重塑世界觀。
“這麽說吧,我既是樓雲屏,也是謝菱。”
“可能你無法相信,兩個人是怎麽同時存在的,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謝菱差點咬了舌頭。這話術怎麽那麽熟悉?好像渣男在說,反正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
謝菱蒼白地又補了一句。
“我先是樓雲屏,死掉以後,我變成了謝菱。”雖然中間還省了一個身份沒說。
然後開始裝愁。
“一開始,我也以為自己是妖怪之類的,可是,我既不會噴火,也不會吐水,我就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就當做是我重生轉世,沒有喝孟婆湯吧。總之,我記得你們,沒想到,你們也記得我。”
“你不是妖怪。”樊肆握着她的手沒放,反而,越抓越緊,“你是轉世,我也重活了一次,所以,我還記得你。”
他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微啞,盯着謝菱的目光複雜無比,他直直看向謝菱的雙眼,似乎恨不得溺進去。
他探過身子,靠得更近,近到謝菱已經可以看清他微微垂着的雙眼中,已經遮掩不住的懷念,遺憾,傷感和喜悅。
這些複雜的情緒,像是帶着小爪的鈎子一般,讓謝菱心裏發澀。
系統說,不想讓她那些角色死掉的時候,謝菱可以心如止水。
因為她面對系統,只把那些經歷都當做一段故事,當做一段數據,系統也很明白這個事實。
但是,在面對樊肆真真切切的傷感時,謝菱也不可能像一個石頭一般,毫無觸動。
畢竟樊肆是不知道真相的,就像她把樊肆當成摯友那樣,樊肆也定然把她當成真正的家人,他是失去了親人,可對謝菱來說,那只是一段任務。
謝菱也沒有辦法不感到愧疚。
“你、你真的信了?”她澀然問。
“我信。”樊肆緩緩地低下頭,将眉心抵在了謝菱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這一小片溫暖的肌膚互相碰觸,樊肆似乎從謝菱的身上汲取到了源源不絕的力量。
“只要你還在,我什麽都能信。”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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