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命運
小雲屏摸摸後腦勺, 話已出口,又被這麽問着,才頗覺不對勁。
身後傳來一聲尖利的“噢喲”, 帶着戲谑嬉笑的喜意。
他倆回頭一看, 是一個嬸子從河邊路過,聽到他們的對話, 笑得很大聲,卻還欲蓋彌彰地捂着嘴。
“這是樓家的丫頭,和樊家的小子吧。了不得喲, 兩個人偷偷在這裏定姻緣。”
十三歲的晉琺薄薄的面皮漲得通紅, 站起來低聲說:“她胡說的。玩笑話罷了。”
那嬸子哪會聽他的,只顧着看熱鬧,見小雲屏懵懵懂懂, 似乎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話的樣子,就一個勁地逗她, 問小雲屏:“是這樣嗎?那你要反悔的了?”
樓雲屏被爹爹教得最重信義, 聽見這話, 當即挺起小胸脯:“當然不是了。”
晉琺臉色紅得快要滴血, 回頭盯着樓雲屏,那嬸子大笑着走遠了。
不出一天,小水鄉就到處傳起了流言,說樓家的二女兒和樊家的二小子定了娃娃親了。
第二天,田小二還扭捏着送來一對泥捏的娃娃,說是給他倆的賀禮, 把樓雲屏弄得哭笑不得。
晉琺雖然跟田小二解釋了,說這只是玩笑話。
可背地裏沒人的時候,他卻忍不住地摸着額頭上的那道傷口, 也不想着給它上藥,甚至摸着覺得它快要好了,還試過把結好的血痂偷偷撕開。
那時候,有人把這當玩笑,有人把玩笑當正經,娃娃親的說法,就這麽保留了幾年。
十幾歲是個混亂的年紀,少年們,少女們,在此時生莖抽杆,變得亭亭玉立,或有了俊郎初影,心中藏了自以為天大的秘密,也揣着隐約的、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有多麽偉大的夢想。
一晃過了三年,樓雲屏十五,晉琺十六,田小二已經跟着他娘離開了小水鄉,去了別處。
聽說那一年,李二虎的爹本來是要續娶田小二的娘,兩人連婚後的事情都談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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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娘知道田小二被李二虎帶人打了,二話不說,就斷了和李家的來往。
甚至,後來田小二意識到不對勁,去勸他娘,說自己和李二虎只是年少不懂事,打着玩玩罷了,叫他娘不要生氣,斷送了自己的姻緣,他娘也沒有搭理。
田小二的娘早年間和別人學過一手磨豆腐的手藝,過了幾個月,她變賣了細軟,在別處買了一輛水車,帶着田小二搬了家。
那時候樓雲屏和晉琺都去送了田小二。
田小二愁眉苦臉,舍不得這幫朋友,他娘卻是笑逐顏開,挺直肩背,和小水鄉的所有熟人一一告別。
田小二手裏捧着樓雲屏塞給他的糖果、娃娃,還有晉琺刻給他的一副動物棋,眼圈都紅了。
“我真舍不得你們……哎,可是我娘,她眼裏就是揉不得沙子。”
田小二的娘自己駕了一輛板車,拖着家裏所有的東西,還有田小二,順着鄉間的路越走越遠。
田小二縮在那一堆破破爛爛的家具中間,姿勢像個小猴子,看起來有點滑稽,以往若是誰做出這副模樣,定要惹得其餘夥伴哄然大笑。
但樓雲屏笑不出來,她用力地揮着手,手臂舉得高高的,一直搖晃,直到田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彎彎的山路後面,再也看不見。
晉琺低聲地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用力地搖手臂。
樓雲屏說,這是以前從一個愛穿紅紗裙的姐姐那裏學來的,她總覺得,在告別的時候,揮手的力氣越大,心裏的祝福就越能實現。
晉琺看着遠處,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說:“我竟然想不到什麽祝福。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以後不要再有分別。”
但他十六歲這年,忽然被一戶大戶人家找上了門,說他才是京城一個什麽什麽大官家的親生血脈,要把他帶走。
晉琺腦袋裏發懵,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事,他察覺不到喜悅,也察覺不到遺憾。
他看了看自己十幾年來的爹娘,又看着眼前捉着他手臂淚盈于睫的貴婦人。
呆呆地問了句:“那我,是從此要去京城住了嗎?”
抓着他自稱為“娘”的夫人用力點頭,淚珠連連墜下:“是,當然和我們一起住。”
晉琺忽然掙開她的手,朝外面跑去。
他都沒有停下來喘一口氣,一路跑到樓家。
樓雲屏正坐在門口,曬着自己的布偶娃娃,看見晉琺過來,愣了一下,就對他露出一個笑來:“恭喜你呀。”
能和真正的親緣相聚,這當然是一場幸運。
晉琺心裏卻好似破了一個魚膽,漸漸地發苦,苦得他舌根都開始隐隐作痛。
他一步步地走近,看着樓雲屏。
樓雲屏已經快滿十五歲,已經是個快要及笄的小姑娘,腰細肩軟,坐在那兒裙擺散開,便是一幅畫。
他靠近,樓雲屏便往後退了退。
晉琺說:“我要去京城住了。你知道京城在哪嗎?”
樓雲屏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我爹或許知道,他去過很多地方。”
晉琺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難看:“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聽說,離小水鄉很遠很遠。”
樓雲屏這回沉默得更久。
“田小二說,他的新家離小水鄉不遠,可我們還是再也沒見過他。”晉琺鼻腔酸楚,“我去了京城……”
他這個人嘴硬,好面子,從來不說軟話。
但樓雲屏往往猜得到他後半句要說什麽。
樓雲屏摟着自己的玩偶,幾次想要開口,又幾次閉上。
她眼圈也慢慢地紅了。
他走了以後,樓雲屏就再也沒有同齡的玩伴,而且其實哪怕他不走,樓雲屏也不适合再像以前那樣,和他在一起玩。
他們都長大了。
長大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各自有各自的去向,分別那天,總以為還能再見,可要過很久以後才會懂得,分別那天,就是教他們從此以後不要再彼此惦念。
晉琺低頭,目光落在樓雲屏懷中的布偶上。
田小二走的時候,樓雲屏就送了田小二一只這樣的布偶。
晉琺不要樓雲屏也照樣送他一只一樣的。
晉琺不再等樓雲屏的答複,又一口氣跑回家裏。
他對着之前慌慌張張派人去找他的貴婦人說:“我不要去京城,我的家在小水鄉。”
晉夫人愕然失語,眼角顫了顫。
那些華服貴人走了。
晉琺松了一口氣,以為自己躲開了麻煩。
他是個很喜歡規劃的人,不喜歡生活裏出現莫名其妙的轉折,尤其,是這種巨大的轉折。
可是當晚,他的床鋪被樊家的爹娘扔了出來。
就扔在門外,他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散亂得像垃圾一樣,被扔在土坑裏。
他喊了十多年爹的人,拿着一根燃着的柴火走出來,眼睛瞪得很兇,當着他的面,将他的被褥一把火燒了。
隔着火光,他聽見那個人說:“你不是我的種,還賴在我家做什麽,該去哪去哪,我自有子孫孝敬我。”
晉琺呆呆地站着。
他沒進屋,站在窗口底下,站了一整夜。
破爛的土方不隔音,他聽見他那十多年的爹娘在屋子裏自以為沒人知道地嘀咕抱怨。
“說好了把他送回那個大官家裏去,就能給我們五十兩銀子。五十兩!乖乖,祖上都沒見過這麽多錢。可這兔崽子,還想賴着不走!”
晉琺眼睫慢慢地眨了眨。
他從小時候起,就一直覺得,他不屬于這裏。
但他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他未蔔先知,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其實是大富人家的少爺。
而是因為,把他養大的家人心裏,從來就沒有他的位置。
晉琺走了。
他去了京城,沒有和任何人告別。
小水鄉除了樓雲屏,他沒有在意的人。
可是他并不想收到樓雲屏的布娃娃。
在京城,他像一張空白的紙,平靜地、淡然地吸收着他能看到的一切。
他确實很聰明,僅僅三天,就學得像模像樣。
永昌伯和晉夫人看着他的目光,也一天比一天更溫煦。
有時候,晉琺會直直地對上這樣的目光,似乎想要分析出它其中的成分。
這種溫暖,這種關切,是家人的愛嗎?
不是。
他看向晉府的某處院落。
那裏住着他血脈上的大哥。
若不是因為那位大哥忽然發病,不良于行,他會受到這麽多關注嗎?
他在京城,和在小水村的地位,都只是被放在某處的棋子而已。
唯一的區別,是他對于樊家來說,只值五十兩。而他對晉家來說,值得更多。
他在晉府被取了新名字,叫晉琺。
他很快适應了這個新名字,并幾乎完全遺忘了曾經使用過的名字。
晉琺一開始在小水鄉時,當着晉夫人的面當場逃走了,還說不願意回晉家,那件事雖然晉夫人後面沒有再提過,但着實把她吓了一大跳。
如今晉琺看似平靜,卻也透着完全無法忽視的疏遠,晉夫人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多少有些提心吊膽。
仿佛生怕他哪天再故技重施,突然跑走。
晉琺在晉家見到了那個和他抱錯的少年,那少年如今已經改了姓,人人叫他樊肆。
以他同為少年人的挑剔眼光來看,那個樊肆外貌長相也确實不錯。
畢竟,樊家那個被他叫了十幾年爹的男人,即便胡子拉碴,也有種潦草帥氣,所以每次他出去賣桃符,哪怕根本不上心,也比別人賣得多些。
人生一旦出了差錯,很多事情都會顯得很神奇。
有時候晉琺會想,如果他和樊肆當初沒有被抱錯,那麽陪着樓雲屏一同長大的,是不是就是樊肆。
想到樓雲屏,晉琺又皺起了眉頭,試圖壓抑心中的躁意。
他現在換了名字,換了住所,換了生活方式,還要學許多從前聽都沒有聽過的書,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
有一種感覺,像是他的生活被完全剝奪了,他被整個兒地塞進了另一個殼子裏。
有時候他會懷疑,他還是他自己嗎?
樊家與他再無羁絆,他過去的十幾年,仿佛就成了一場空。
什麽都沒有的空。
他越是學新東西,這種感覺便越是濃重。
他不願意丢掉那十幾年的自己,所以晉琺在第一天到晉府時,就對晉夫人說:“我有一樁娃娃親,是小水鄉樓家的二女兒。我以後,是一定要娶她的。”
樓雲屏是他與少年的自己之間,唯一的牽絆了。
晉夫人面露難色,但也沒有當場拒絕。
她應和下來,沒有多說什麽。
小水鄉的樓家?與京城隔得十萬八千裏,鄉野孩子之間說的娃娃親,又能算得了什麽。
等過得一年半載,晉琺見了京城的新鮮姑娘,自然而然,就不會再想起那回事。
所以晉夫人不急着在此時去打消晉琺的念頭。
晉琺也大約猜得到晉夫人這未曾出口的念頭。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較着勁。
樓家從來沒把這樁娃娃親當真,晉家去小水村找他那天,四方八鄰臉熟的不熟的,全都跑過來湊熱鬧,沾親帶故地喊着他,想要讨得一點賞錢。
唯獨樓家沒人來。
他還疑心樓家不知道這件事,可當他跑去找樓雲屏,樓雲屏卻開口就恭喜他。
于是晉琺懂了,這樁娃娃親,對于樓家來說,只是一場可有可無的玩笑。
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較勁。
如果他都不堅持,他和雲屏的姻緣,就更沒有人在乎。
晉琺要學的東西太多,學得狠了,有一回半夜沾了涼露,發起熱來。
晉夫人焦急地守在他床邊,病熱之中,他也說起了胡話,開口卻不叫爹娘,只叫雲屏,雲屏。
晉夫人吓了一大跳,連夜派人去小水村找人。
晉琺是晉府現在唯一康健的血脈,若是他當真病傻了,永昌伯府就後繼無人了。
好在晉琺年紀輕,體子好,熱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快天亮時晉琺醒了,意識也清明,晉夫人高興得不得了,為了哄他高興,就說:“娘已經叫人去請你那未過門的小娘子了,大約很快就能請來!”
在晉夫人心中,一個什麽根底也沒有的農戶,不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地一直待在那個閉塞村鎮,什麽時候去找,都能找得到。
京城裏的大官召見她,先不管是什麽官,當然就要恭恭敬敬地趕過來見面。
晉琺果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眼型天生上翹的眸中,浸出一點瑩潤的光來,掩去病中的憔悴。
可是,沒過多久,晉夫人派出去的人回來禀報:“那戶姓樓的人家,月前搬走了。問遍了附近的人,沒人能說清他們搬去了哪裏。”
晉夫人臉色微變,身後靠坐在床頭的晉琺卻是猛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将肺也咳出來似的,不休不止。
他臉色漲得青紫,瘦薄的身子劇烈顫動,用手帕緊緊捂住嘴,終于在窒息之前停下了這陣猛咳,手帕挪開,上面沾了血絲。
即便後來醫師診斷過,說這是本就病未痊愈,又受了急,氣息促亂下的反應,晉夫人還是吓得不輕。
從此,晉府不再敢把晉琺的這門娃娃親看輕。
晉夫人一遍遍地催人去找人,晉琺自己甚至也到街上去打聽,找那些專門跑腿的人,用攢下來的月錢雇請他們找人。
不知道過了幾天,也沒有音訊。
有一日晉琺依照老師的吩咐,在坊市上,按單子找着書。
身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晉琺扭過頭,就那麽猝不及防地,看見一張嬌妍面容出現在自己眼前,明豔地笑着,一只手朝他揮揮,在打招呼。
“……”他連呼吸都來不及換,幾次做出雲屏的口型,卻氣息短促,發不出聲音。
是樓雲屏先開口和他講了話。
“小豆子!真的是你啊,好巧啊,我爹爹到京城來做生意啦,我還想着,會不會碰見你呢,沒想到,京城那麽大。不過,好像也沒有多大,不然我們怎麽能碰見呢?你家住在哪呀,我家住在……”
晉琺猛地伸手抓住了樓雲屏那只揮動着的手腕。
樓雲屏一愕,停了絮絮叨叨,偏頭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
晉琺說:“我帶你,去我家做客。你來不來?”
樓雲屏縮了縮手。
“我還沒吃晚飯呢,下次吧……很遠嗎?我要是去了,能回來吃晚飯嗎。”
晉琺笑了,笑着笑着,眼圈微紅。
“很大,京城很大。那我跟你去你家吧,你家在哪,這次還會搬嗎?”
樓雲屏想了想,嚴謹地說:“我要問問我爹爹。”
晉琺笑容越來越明顯,他看着樓雲屏說:“雲屏,你和我是有娃娃親的。我們有姻緣牽着,你走不掉的。”
樓雲屏再也不是懵懂年紀了,聽見娃娃親,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看左右,想要收回手,說:“小豆子,你抓着我幹什麽呀。”
“不要揮手。”晉琺說,“不要對我揮手。你說,那個動作是告別時才做的。”
樓家在京城定居了下來。
晉琺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也不再像往常一樣一直待在家裏,時不時就往坊市裏面跑。
樓家在鬧市裏面做飯館生意。
一開始的鋪面很小,一家人擠在二樓同樣狹小的房間裏住着,比起以往在鄉下的寬敞,當然是不自在許多,但是沒有一個人抱怨,為了樓父的生意,全家人都主動地來幫忙。
以前,樓雲屏洗衣服時,晉琺都搶着做,可現在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身上穿的,不再是以前被叫做小豆子時那身破破爛爛的粗麻布衣,而是屬于晉府貴公子的錦衣華服。
沒有人敢讓這樣打扮的人幫他們端碟子洗碗,晉琺只好站在旁邊看着。
偶爾還要挪挪位置,免得打擾了他們擦桌子掃地。
晉琺生日那天,他興沖沖地過來邀樓雲屏去晉家做客。
樓雲屏不大樂意去。
她一邊洗着袖口沾上的油污,一邊說:“京城裏,不像小水鄉,家家戶戶大門開着,串門的多,規矩少。這裏規矩太多,我雖然沒有學齊全,但也知道,我與你非親非故,去你家吃飯并不合适。”
晉琺瞪了瞪眼睛。
他走上前接過樓雲屏的衣袖,湊在出水口底下替她洗,一邊搓一邊說:“哪裏不合适?你是我的未過門的娘子,我生辰日,難道你不應當同去?”
樓雲屏看着他自然而然替她洗衣袖的動作,有些發怔。
聽清他說的話後,臉頰忽地紅了。
鋪子裏已經沒有客人,她卻還是看了看左右,推了晉琺一把:“什麽娘子,不要胡說。”
十二歲時的樓雲屏,哪裏會紅臉,若是紅了,也一準是被太陽曬得紅了。
如今的嬌羞情态,叫晉琺看得癡住。
這樣的嬌怯,羞澀,與那個廟祭夏夜的赧然又完全不同,而且,這情緒是只為了他一個人流露的。
若心裏沒他,以樓雲屏那樣大大咧咧的性子,又怎會如此?
晉琺眼波蕩了蕩,聲音忍不住地低下來,故意湊近她說話。
“怎麽了?這哪裏是胡說,別告訴我,你不記得了。”
說着,他作勢要去掀額角的碎發,低下頭來湊過去,要讓樓雲屏仔細看那個疤。
他忽然湊近,男子身上的氣息也随之侵占鼻息,樓雲屏忍不住屏息,臉頰更熱。
身後的房門吱呀一響,樓父的腳步響起,兩人才猛地站直,老老實實地你發你的呆,我洗我的衣袖,互不相幹。
樓父經過之後,兩人互望一眼,忍不住一同笑起來。
晚霞漫天時,樓雲屏到底是和晉琺一同去了晉府。
“你別怕,父親母親都早已知道你,否則,我又如何能這樣自由,天天來找你?”
樓雲屏思忖了一下,點點頭。
她既然已經決定和晉琺一起,就不會總是為了這等門第之見退縮。
若将兒時玩笑當真,她與晉琺定下約定之時,他還并不是晉家的公子。
如此說來,她與晉琺的姻緣,在晉琺的富貴之前。
她沒什麽好退讓的。
樓雲屏本就落落大方,被晉琺攜着走進永昌伯府門庭之中,也不曾顯出一點貧家女子的畏縮。
晉府的公子過生辰,自然是熱鬧得很。
晉琺剛進門不久,就被道賀的人給拉到一邊去。
周圍全是樓雲屏從未見過的面孔,他們似乎與晉琺很相熟的樣子,拍着他的肩背,或是與他稱兄道弟,或是讓晉琺口稱叔伯姑嬸。
樓雲屏自然不去湊那番熱鬧,退到回廊邊,尋了個人少的地方默默站着。
廊外的陽光傾瀉而下,屋檐在地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影子。
樓雲屏順着那道影子看向右邊,卻看見了一個跟她一樣,孤身一人、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今晚零點肯定沒更新啦,明天白天更。(我明天盡量多存點盡快恢複固定零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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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8-26 23:17:16~2021-08-28 19:35: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MachaJelly_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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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achaJelly_ 160瓶;貧尼法號總攻 50瓶;42742827 40瓶;^ 21瓶;離兮 18瓶;阿朝、聰明小阿柚、破曉 10瓶;Suzy、羽澤墨、你呀你 5瓶;WULIAO、50475516、沒頭腦、艾拉拉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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