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糕點
入夢結束。
蘇杳鏡記得, 在這一段的後面,阿鏡去了盛春樓。
虐文劇本中,男主們各自有各自的角色設定。
而女主角的人設, 只有一個身份年齡之類的骨架, 其中的豐富血肉,則由蘇杳鏡來賦予創造。
至于怎麽創造, 蘇杳鏡覺得,當然是根據各個世界的男主特點來。
在第一個世界時,蘇杳鏡還想着攻略黎奪錦。
有一個少女漫畫中說, 當一個人對你變得特殊無可替代, 這個人在你的世界裏就是永遠閃光的。
于是,她把阿鏡的人設捏得對于黎奪錦來說十分特別。
黎奪錦生性多疑,蘇杳鏡就讓阿鏡這個人物去獲得他的全部信任。
蘇杳鏡利用阿鏡如漂泊浮萍一般的流浪.女身份, 給她賦予了“獸類的天真”。
一個從小如野獸般長大的女孩,根本不通凡塵之事, 心中沒有算計, 也沒有算計的能力, 讓黎奪錦放下防備。
她讓阿鏡對黎奪錦言聽計從。
被黎奪錦救下, 又差點殺掉的女孩,對于這個跟自己有着強烈羁絆的男人,會産生一種認主般的情感,有的時候,這種情感會被誤認為是盛大的、灼烈的、專一不二的愛情。
她又讓阿鏡有一些足夠讓黎奪錦欣賞的能力。
比如阿鏡是堅韌的,機敏的, 她總在危急時刻能爆發出奇跡一般的力量。
當初,在心中拟定完阿鏡的人設之後,蘇杳鏡感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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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她自己, 如果在黎奪錦的那個位置上,都會愛上阿鏡。
那天,在盛春樓,阿鏡蹲了一天一夜。
她沒有見到身帶虎掌圖樣的女子。
阿鏡拖着疲憊的步伐回來,府裏并沒有人給她準備吃的。
主子的早膳已經錯過了,後廚雖然還有剩的,但阿鏡在府中只是一個剛賜了名的下人,毫無根基,又有誰會偏私她,特特給她送些吃的來。
阿鏡獨自在門邊站了一會兒,來來往往的仆婢沒有一個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搖了搖手裏的馬尾草,走到池塘邊,看着池子裏游來游去的錦鯉,不斷地咽口水。
她打算再觀察一下,如果過段時間黎奪錦還不叫她,她就去別的穿書世界玩一玩,等到吃飯時再回來。
不過還沒過多久,她沒等到黎奪錦,卻等到另一個人從她身後走過來。
那時她正拿着狗尾草在水面輕輕拍動,引得池中錦鯉聚集起來,又失望散開,擺着尾游來游去。
那人靠近了,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他聲音很年輕,又帶着點古怪的情緒:“哪裏來的小貓,在這裏釣魚。”
阿鏡警惕地扭過頭,眼瞳清亮,被那天過分燦爛的日光照得半透明,當真如同一只貓一般。
那人好像也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呆住了,定定地站在那裏,看了她好一會兒。
直到府裏的管事匆匆忙忙趕來,對他說話,才打斷他的注視。
“哎喲陸小爺,您怎麽在這兒啊,世子爺正找您呢。”
聽見世子爺這三個字,阿鏡的耳朵尖抖了抖,繼續看着他們。
那個陸小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抱起手臂橫在胸前,說:“怎麽,他可以一封書信就把我千裏迢迢地召喚到這個窮酸地方來,我讓他多等一刻鐘,他就不樂意了?”
管事連連賠罪又賠笑。
這陸小爺是世子爺的至交好友陸鳴煥,更是京城出了名的威寧大将軍獨子,是常人輕易不敢招惹的寶貝疙瘩。
陸小爺和世子爺兩個主子偶爾置氣,說起玩笑話,他這個下人哪敢插嘴。
果然,那位陸小爺并未固執多久,被管事好言相勸哄了一會兒,便跟着管事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依然還蹲在池邊的阿鏡。
阿鏡瘦得像是渾身只有一把骨頭,抱膝蹲着,蜷在寬大擺蕩的衣服下,像一只淋濕了又餓慘了的貓。
陸鳴煥也不知當時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召來随從,讓他把自己剛從街市上買的糕點盒子,送到那只小瘦貓面前。
阿鏡警惕地看一眼那只盒子,又看一眼陸鳴煥。
盒子裏飄來的勾人香氣,讓她的胃部攪動得更厲害了。
但她始終沒動。
陸鳴煥昂着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阿鏡,沒好氣道:“送給你吃的,怕毒死你不成?”
說完,陸鳴煥又忍不住補充道:“這可是小爺我都不曾見過的糕點,那胚子香軟嫩滑,中間還挖了個洞,倒進去一勺剛炒出來的牛肉臊子……”
說着,陸鳴煥自己咽了咽口水,哼的一聲,甩袖走了。
只是走出幾步,他又再度停下來,轉頭看見那個小瘦貓跪坐在地上,伸長手把糕點盒扒拉過去,打開蓋子往裏瞧。
真像一只貓,餓得狠了的那種,腦袋都恨不得鑽進去。
阿鏡擡起頭,看着陸鳴煥的背影走遠。
她拿出一枚糕點,咬了一口。
肉香混着米面的香氣,頓時盈滿口腔,更安撫了吵鬧的胃。
蘇杳鏡記得那個味道,的确好吃。
難怪連天生驕傲的陸鳴煥也要吞口水。
轎辇停在謝府門口,侍人扶着謝菱與謝兆寅下轎,一路進得堂中,謝兆寅吩咐人将大門、院門、廳屋門,重重落鎖。
謝兆寅這才轉過身來,看着謝菱,沉聲道:“花菱,你今日可是見到了皇後?”
謝菱點點頭,正要說話,謝兆寅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果真如此。你今日與皇後所談的內容,我大約知曉。你打算如何做?”
謝菱有些意外。
父親以前從未問過她的意見,現如今這又是這麽大的一件事,怎麽反倒問起她來了?
謝菱在皇後那裏拖延時間,說要回家再詳細回憶,其實也還是存着一個打算,那便是回家之後,不顧自己的名聲,對謝兆寅全盤托出,交由父親做決定。
卻沒想到謝兆寅會這樣說,竟是要問她的意見。
既是如此,謝菱想了想自己的計劃,道:“女兒打算,依照皇後娘娘所言行事。”
謝兆寅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沒有絲毫異議:“好。你今日定是驚着了,去歇息吧。”
謝菱見他反應,心想,大約正是如她猜測一般。
皇後既然偷梁換柱地找了她,就不可能不找謝兆寅。
畢竟,她只是一介無名無祿的普通女子,皇後或許說服不了她,卻可以對官場上的謝兆寅施壓,要他來管理好這個女兒。
因此,謝菱說依皇後所言行事,謝兆寅也同意。
那想必是沒錯的。
謝兆寅看着女兒離開。
他們彼此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麽。
謝兆寅今日應召前去,看到的卻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太子的心腹,而是二皇子,岑明狄。
謝兆寅還沒來得及客套,二皇子卻先開了口。
他直截了當地指出,今天謝菱會見到的人并不是蘭貴妃,而是皇後,并清清楚楚地告訴謝兆寅,皇後此刻正在對他的女兒做什麽樣的要求。
不過是為太子翻案作證而已。
本不是大事。
可二皇子卻明明白白地說,他要謝兆寅去教謝菱另一套說辭。
讓謝菱在關鍵時候反過來,咬死太子監管千燈節不力,導致她大受驚吓,導致民心渙散。
皇後在拉攏威逼花菱。
二皇子卻要他安排花菱臨陣倒戈。
謝兆寅想明白其中關節,冷汗涔涔,衣領脖頸全數濕透。
二皇子只是點到即止,很快就離開。
謝兆寅邁出殿門時,餘光忽然瞥見了門扉背後,橫躺着生死不明的人。
那人的臉很眼熟。
是太子身邊經常出現的親信。
謝兆寅知道,二皇子是故意讓他看見的,這是對他的威脅。
可是,二皇子手段毒辣,皇後又豈能是善類?
二皇子對他既然都下了威脅,可以想見,皇後為了逼迫花菱,也定會用上類似手段。
謝兆寅不願想象,那孩子被皇後是如何威吓,他不可能讓花菱去承受違逆皇後的壓力和痛苦。
他絕不會讓花菱去做二皇子要求的那些事。
至于二皇子這邊的壓力……本就應該他這個做父親的來扛。
保護子女,是他生為人父必須要做的事。
他已經錯過一次,讓花菱蒙受驚吓,與他疏遠,不可能再錯第二次。
更何況,以忠君的角度而言,他身為軍機章京,本就應該剛正不阿,為當今的儲君力證清白,怎能因皇子與皇後私下的權力博弈而亂了陣腳。
謝菱在謝兆寅面前說得很乖,說會一切聽從皇後的安排,但其實,謝菱不可能完完全全聽信皇後。
皇後要的是幫太子脫困,謝菱只是她的一枚棋子,連盟友都稱不上。
謝菱不會犯傻地将自己那麽重要的私.密事告訴皇後。
她只能想辦法自圓其說。
如何在那晚的經歷中,抹去那個佚名人的存在,又能在這個基礎上,幫皇後達成她想要的目的。
謝菱回了卧房,讓環生守住門,誰也不許打擾,坐在桌邊冥思苦想。
她在桌上打草稿,可寫了幾張,又全都揉皺。
前後必須編圓,不能被人察覺漏洞。
否則,她的證詞将反倒百害而無一利。
她正埋首寫着,一朵淺粉色的花從空中旋轉着落下。
啪嗒一聲,正好輕巧落在她面前。
一朵紙花。
謝菱赫然擡頭,她房裏的屋頂完好無損,一片寂靜。
這房梁之上,哪裏能飄下來一朵花?
謝菱又不能現在奔出去看。
此時,環生大約還在十分盡職地守在屋外。
謝菱心口咚咚跳動,将那朵紙花拆開。
裏面,果然是熟悉的字跡,鐵畫銀鈎。
【不要參與此事。危重!】
難得的簡短。
這是,警告?
作者有話要說: 把公屏打在保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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