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逢
徐長索駕馬在林間飛馳,一半心神用來尋找那個所謂謝家小姐的蹤影,一半心神卻在被迫放空。
回憶裏的畫面不斷閃過。
他這一輩子生下來便在師父跟前長大,長大後接了師父的班,進了錦衣衛,從沒有見過別的女人,或者說,別的人。
錦衣衛裏的都不是人。是陛下的刀。
她是不同的,渾身享盡了富貴養出來的嬌慣。
他原本想不通,怎麽會有人被押送途中,還想着去小溪邊踩石子玩,甚至要将自己摔一跤,摔得哇哇大哭,又回來找他,好像要告狀。
他又該替她找誰說理去?
可她似乎不用說理,自個兒哭着哭着又好了,一條焦香入味的烤魚,也能哄得她眉開眼笑,吃得唇角都沾上,饞貓一般。
他還是想不通,郡主府上,難道以前沒有魚吃?
她身邊大約從來不缺仆役,因此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夜裏趕不及路,在水邊露營。她沾濕了鞋襪,竟然不懂得要脫下濕鞋,蜷縮着在篝火旁睡去,夢中還冷得發抖。
他或許是看不過眼,伸手替她褪下,那瑩瑩雙足在篝火明滅不定的光裏被釉上一層暖光,延伸進腳踝上方,褲腿深處。
這次他想通了。
為何,她寧願忍着涼,也不願……
那晚他深夜沒睡,替她烤幹了鞋襪,又一只只穿上,才合衣睡着。
後來幾日,他寧願慢些趕路,也一定要找旅舍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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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沿路地帶越來越荒僻,窮山惡水之地多生匪徒,他們被當做獵物盯上,他把她抱在懷裏,她摟着他的脖子,他一柄彎刀殺出重圍。
那之後她變得更加黏人。
他不明白。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同她之間真正的關系嗎?
并非保護者與被保護者。
而是看守者和囚犯。
按照帝王旨意,他如約将她送去了那座尼姑庵。
佛門清淨,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想着,從此以後她便在此地生活,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那般拘束。
這樣的念頭,不僅僅是在回來的路上出現了。
在後來的每一個吃飯喝水練武的間隙,都鑽進他腦海裏。
在午夜輾轉忽然醒來時,他伸手抓住殘夢,發現方才夢見的,是她一邊笑意吟吟抱着他的胳膊,一邊驕縱地翹着小下巴,指東指西,要他替她做這做那的樣子。
他去朝上當值,站在陰影角落裏,一如以往的一絲不茍。
一個宦官上來呈報,說曾經的郡主趙綿綿,現在法號無滅,已經死在了尼姑庵中。
是被那群老尼虐打致死,死後容顏破碎,身體殘缺,難以下葬。
他懷中的劍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皇帝看了他一眼。大約是看他臉色慘白,渾身冷汗,以為他因犯錯而害怕,便沒有怪罪。
他聽見皇帝說。
燒了,骨灰壇不必帶回來,灑在林間便是。
林間偶爾有樹蔭遮不住的光,亮得刺眼。
徐長索閉眼勒馬,腦海之中,尖利耳鳴聲不息。
謝菱會認藥草,這還要得益于第三世當瑤影時,系統發給她的身份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藥女。
蛇毒分許多種,謝菱采了一些應對輕微毒症的,又采了一些應對危重毒症的,抱在懷裏往來路跑。
回到湖邊,卻發現空無一人,想來大約是碰到禦林軍路過,被人搭救。
被救了就好。謝菱想到之前她跟環生約好的,若是在她回來之前,賀柒被人搭救,定會往山腰處的醫帳去,她們便在那裏會合。
謝菱轉了個方向,想往醫帳去。
心神放松下來,智商似乎也跟着下降,謝菱亂七八糟地也不知腦袋裏在想着什麽,竟然被石子絆倒,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
前方傳來一陣人聲,高低錯落,似是幾個年輕男人在交談。
謝菱默默抱緊懷中的藥草,勉強支撐着站起來,想往樹後躲躲。
雖然鹿霞山已經封山,除非皇親國戚與簪纓世族不得進入,大約不會有什麽歹人,但不管怎樣,還是小心點好。
只不過,那人聲還未曾接近,便停了下來,謝菱察覺一道銳利目光落在自己這邊,顯然是已經發現了她。
謝菱小心地從樹後探出半個腦袋,露出一只眼睛,謹慎地看過去。
心裏下意識地一跳。
比尋常人都要高大些的身形,充滿掠奪感的野性雙眼,白衣上的金線是只有皇子才用得的。
三皇子,岑冥翳。
任務對象突然出現在眼前,謝菱當然會心跳加速。
現在要開始走劇情嗎?可是,岑冥翳周圍還有人。
謝菱猶豫之間,岑冥翳已經抛下其餘人,走到了她面前。
謝菱吓了一跳。
說起來,岑冥翳跟其他虐文男主最大的一點不同便是,岑冥翳十分主動。
在之前的幾個世界裏,那些男主角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等着卑微的女主去接近讨好,然後再賞賜她們一點點溫情。
但岑冥翳不同,他從一開始就是個狗東西,抱着玩樂的心态靠近女主,主動勾引女主,最後抛棄她時,享受扔垃圾的快感。
岑冥翳看着眼前小小的人……跟他比起來,謝菱的身形只能用“小小的”形容。
她似乎只有他身軀一半大小。
她背抵着樹幹,他若是再多上前一步,她就會被他的胸膛堵得無處可逃。
岑冥翳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
嘴角淺淺勾起,雙手負在身後,十分謙和地低下頭,配合她的身高,似無意地在她耳邊問:“認識我?”
謝菱飛快地擡頭掃了他一眼。
她點點頭,抿起嘴,似是不知如何言語。
第一次與岑冥翳相遇時,岑冥翳出手幫過她,雖然兩人從未說過一句話,但謝菱定然記得他。
說來,這還是岑冥翳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話是——
“既然認得,上一次在國公府,為什麽躲着我。”
謝菱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憤,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兔子,明明爪牙并不厲害,偏偏要大着膽子瞪人。
一個家風嚴厲的年輕女子,被人用那種快要将她吞下去的熾烈眼神看着,當然會害怕得躲起來。說不定還會午夜夢回,臉紅心跳。
當然了,蘇杳鏡并不會這樣。
她躲着岑冥翳,只是模拟謝菱這個人物應該有的反應罷了。
可是對謝菱來說,分明是岑冥翳自己的錯,他卻明知故問。
但謝菱作為一個才十六歲的名門之女,當然是說不出這話的,哪怕被他當時的眼神燒得面頰滾燙、心中羞憤,卻也絕對無法直白地當面質問他。
她撇開臉,朝岑冥翳行了一禮,規規矩矩地道:“見過三皇子,三皇子身份尊貴,小女不敢與三皇子攀談。”
她說的話十分古板,聲音卻是天生的軟軟糯糯,聽起來像小貓咕哝,像稚童學大人講話,倒不像那些老學究般讨人厭。
三皇子唇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兩人站得近,幾乎呼吸可聞,謝菱有些緊張,餘光瞥過,卻發現之前站在不遠處,與岑冥翳同行的那幾人,不知何時,全都消失不見了。
好家夥,走劇情就趁現在!
蘇杳鏡走過了五個世界,完成了六個劇本,現在也算是有經驗的人士了。
根據她的分析,虐文之所以會成為虐文,是因為它必須有一個轉折節點,在這個節點之前,男主和女主都是逐漸接近,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美好,或者說,有着美好的可能,哪怕這只是假象。
但在這個節點之後,一切都走向分崩離析,醜陋的真實被揭開面目,女主的幻想被狠狠擊碎,而冷酷的男主則絲毫不為所動,像撣灰一樣,将女主抹去。
在之前幾個世界,蘇杳鏡之所以能成功be,條件都是已經完成了以上全部轉折。
現在她是謝菱,要跟岑冥翳be,首先就要接近這個轉折節點。
也就是說,讓岑冥翳獲得他想要的,再讓岑冥翳把她抛棄。
這是最後一個世界。
想到這裏,蘇杳鏡就興奮得一陣戰栗。
岑冥翳很好搞。根據劇本,這就是一個精力過剩無所事事的纨绔,又是在火氣過旺的年紀,腦袋裏想的無非是那點事。
她只要順着他來就好。
謝菱腳步微動,似乎想要退後一步,跟岑冥翳拉開距離。
可是剛一動,右腳就晃了晃,險些摔倒在地。
一條堅實有力的手臂十分及時地出現在她眼前,讓她搭住,才不至于跌倒。
謝菱擡起頭看他,盈盈眼眸如日光映進清澈湖底,哪怕沒有什麽情緒,也顯得無辜。
她又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右腳,生怕岑冥翳不明白,還指了下自己腳踝的位置。
“好疼。”
岑冥翳的目光果然順着她的手指看去。
“扭了?”
謝菱點點頭,臉頰軟軟的,只要抿起嘴就顯得足夠委屈。
岑冥翳輕撩了下衣擺,竟當場單膝跪下去,握住了謝菱的腳踝。
謝菱趕緊配合地倒吸兩口氣,還故意發出吸氣的聲音,以示害怕。
岑冥翳動作只微微頓了下。
接着朝謝菱伸出手:“走不了了,我背你?”
不,其實還走得了,是我騙你的。
按照劇本大綱,要跟岑冥翳走劇情,當然是要盡快增加身體接觸啦,讓他以為“謝菱”已經對他芳心暗許,深深地愛上了他,然後跟他雲雨一番。他贏得了賭約,就可以開始走向be了。
至于要如何雲雨,當然是用木偶劑,難不成還讓她親身上陣?
謝菱點點頭,正要乖乖地趴到他背上,岑冥翳卻一個彎腰,将她打橫抱起。
一手托着膝彎,一手托着背部。
謝菱錯愕地看着他,正要掙紮,岑冥翳卻十分有餘力地用那只托着背的手輕輕拍撫了下,順毛一般。
“不要動,這樣更穩妥。”
他聲音淡淡,說得十分正經,仿佛真是這樣一般。
謝菱也是才意識過來。
若是想要身體接觸,公主抱當然比背要更暧昧,正合她意才是。
謝菱如此想着,就乖乖窩在岑冥翳懷中不再掙紮。
只是身體的潛意識反應依舊控制不住,雙拘謹地放在自己懷裏,身體也僵硬着,不大靠近他。
這麽一來,公主抱也不像公主抱,反而像岑冥翳把謝菱端在懷裏。
往外面走了幾步,岑冥翳開口道:“怕我?”
她被“端”在懷裏,岑冥翳一說話,胸膛的微震就傳到謝菱的手臂上。
謝菱忍不住揪了揪衣袖,搖搖頭。
岑冥翳又是一聲輕笑,很低沉愉悅,又似乎帶着幾分縱寵。
手臂邊的震動輕輕的。
謝菱摸了摸鼻尖。
“送你去哪?”岑冥翳先是十分懂禮地詢問了一句,然後又接着理直氣壯地推銷起來,“我可以請胡太醫來我帳中,他對跌打損傷,最有研究。”
這就去他帳中?
謝菱雖然确實想加快進度,可這也太快了點。
身為貴女,才剛見幾面就敢在帳篷裏與他獨處,三皇子怕不是要覺得她失心瘋了。
謝菱當然要先拒絕一下。
她搖搖頭,細聲細氣道:“我認識的姐姐被蛇咬傷,慌亂之下才走散的。我已經和婢女約好了在醫帳等我,勞煩三皇子将我送去醫帳吧。”
說話間,岑冥翳抱着她走動的步子并未停下,高低錯落的樹枝在旁邊礙了事,謝菱一只腳上的繡鞋被勾住,掉落在地。
岑冥翳身旁,不遠不近跟着的小厮立刻機敏地湊了上來,撿起繡鞋放進岑冥翳手裏,又知機地退去一旁。
謝菱腳小,那只鞋頭微微翹起的繡鞋,在岑冥翳的掌中,竟可以完完全全地平放着,如同一只什麽玩具一般。
謝菱臉頰略有些緋紅,踢了踢露出羅襪的那只腳,伸手要去拿繡鞋。
“給我,我穿上。”
岑冥翳喉頭滾了滾。
低笑着出聲:“遵命。”
說着,就給謝菱轉換了個姿勢,單膝蹲下來,讓她坐在自己膝頭,一手握着她的腳,一手拿着鞋,給她穿鞋。
不對,是“給我,我穿上”,不是“給我穿上”!
謝菱正慌亂間,聽見不遠處一陣馬嘶聲。
“三皇子。”
徐長索下馬,單膝跪地,隔着距離朝兩人行禮。
謝菱下意識循聲看過去,看見指揮使臉上怔愣的神情。
他雖是行禮,卻并不标準。
沒有低頭慎視,而是直直地看着岑冥翳替謝菱穿鞋的動作,神色空茫,又複雜。
岑冥翳手腕微擡,寬大的衣袖罩在了謝菱的雙足上。
他警惕地微微眯眼,盯着指揮使。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入v啦!請大家多多支持~(飛吻)明天後天都是九千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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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戀愛游戲《心動禾高校園戀曲》中的一名輔助型npc,鶴月馬上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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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美好得像個假人,所以未能得到任何一位npc的真心愛慕,很遺憾,三個月後你将面臨消亡”。
..法克鱿。
這河貍嗎?
法克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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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當作可有可無的聯姻對象備選人的貴族少年。
-高高在上背地裏以“交際蝴蝶”稱呼過她的風紀委員長。
-親口對她說過“我只想利用你的名氣”的體育系男高中生。
-帶着系統來攻略她、早已想好到手就丢開的少年偶像。
鶴月笑了。
從這一刻起,你們的愛情我可以不要。
但你們的地位、財富、光環,我、全、都、要。
【當完美npc不再溫柔。
當永遠可以依賴的學園女神轉身變成壞女人。】
你會發現,整個世界,其實她唾手可得。
預收2《國師怎麽還是黑化了》求收藏~文案如下↓
鶴知知活了十七年,才知道自己這個長公主,是一本書裏的惡役女配。
書中,她利用自己的地位權勢,囚禁摧殘書中的國師,奪走他的貞潔,玷污他的信仰,給他帶來無盡的心理陰影,最後變成一個反派。
後來國師終于黑化,利用長公主攪亂朝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最後把長公主的屍骨做成箱籠,放在枕邊。
鶴知知癡呆地看向被她綁在椅上的國師。
歡宜殿中幽香袅袅,國師的烏金墜邊袍迤逦一地。
她現在還坐在國師的腿上,身子還在餘顫。
睢晝擡起眼來看她,額上有汗,嫣紅的眼尾似乎藏着滔天恨意。
鶴知知:…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已犯之錯無法挽回,鶴知知只好盡全力從其他的途徑彌補睢晝,以改變自己的結局。
她給他萬人之上的地位,滿足他所有大大小小的心願,對他的信仰比他自己還虔誠,最後及時落下一紙聖旨,讓他雲游四海,雙手為他奉上自由。
鶴知知以為大功告成,睢晝卻撞開了殿門。
他一手死死掐着替鶴知知藏玉玺的太監的脖子,一邊似笑非笑地轉頭看向鶴知知。
“公主想要讓我去哪裏?”
他的眼尾,比那日還要猩紅,如同泣血。
…他怎麽還是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