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常說中國人含蓄,含蓄裏包着浪漫。
舒曼凝卻不以為然,細算起來,自認識李越澤以來,他們來來回回含蓄不下十幾次,浪漫嗎?
答案顯然是不。
靠在座椅上,舒曼凝一邊沉淪在海風拂面,一邊清醒盤算。
車子沿海開了一段路後,上了繞城高速。
舒曼凝實在抵不住困,兩眼一閉失去意識。等再有感覺時,眼前漆黑一片,她揉了揉眼睛。
轉頭發現駕駛座上的李越澤不在,她連忙解開安全帶,探着腦袋朝外看,看布局這裏似乎是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忽然看到李越澤的側身,被另一輛車擋住一半。
他在打電話,也在抽煙。
舒曼凝似乎第一次見他抽煙。
她趴着身子到擋風玻璃前,坐在車裏欣賞他。
李越澤這個人,無論怎麽看,都很完美,身材好,家世好,品性也好,哪哪都好。
好到讓她感覺不真實。
舒曼凝自知自己有時候過于消極,也過于懦弱,太完美的人和事物,總讓她失去安全感。
那種無法掌握的缥缈感,令她心生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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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凝長舒一口氣,心裏感覺悶悶的。
那邊挂了電話的李越澤回身看到舒曼凝在看他,微怔。
燃燒大半的香煙被随手扔進沙石盤裏,耗盡最後一絲電量的手機在男人的手中被把玩。
隔着玻璃,兩人相望。
各懷心事,又各自沉默。
大約過了快一分鐘,李越澤才回到車上,他将沒電關機的手機随手放在中間。
“我送你回家?”他問。
舒曼凝點點頭,不過默了兩秒後又道:“你如果有事,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怎麽?”李越澤啓動車子。
舒曼凝坦然回道“我擔心,麻煩你,你應該工作很忙吧。”
“這時候知道麻煩了?”李越澤哂笑,下意識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有意思。”
舒曼凝打量他神色,以為他生氣了,可又不知道他生氣的點在哪。
她試探着問:“不,我一直都感覺很麻煩你,但我沒有辦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再多請你吃頓飯。”
李越澤側眸看她,眼神裏寫着‘我缺你一頓飯?’
舒曼凝成功接收意思,趕緊加碼,“一頓不夠就十頓,如果你不愛吃的話,也可以幹點別的!”
含義頗深。
李越澤勾了勾唇,“真的能幹點別的嗎?”
他慢慢将上半身朝舒曼凝伸過來。
兩人之間只有一根食指的長度距離,呼吸時能感受到對方細微的撲灑。
舒曼凝瞳孔逐漸放大,又咽了咽口水。
強裝鎮定,“你幫了我這麽多,我回報你是應該的,所以只要你提的要求,我都會答應的……”
聞言,李越澤點了點頭。
他眼神看向別處,似在思忖,片刻後他又看向她。
“那就每天都請我吃早餐吧。”他說。
“握草,每天吃早餐?”陳薇差點咬斷嘴裏的勺。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舒曼凝,“李越澤為什麽要你每天請他吃早餐啊?”
陳薇皺了皺眉,只聽說過男的為了追女生,經常請她吃飯,沒見過這讓女生請他吃早餐的。
聞所未聞。
舒曼凝端起茶抿了口,意味深長道:“可能,這就是……甲方吧。”
這個世界上,不折磨人的甲方,已經位列仙班。
留在人間的,不用多說。
陳薇盤腿坐在茶幾盤,舒曼凝躺在沙發上,她一邊用勺挖冰淇淋,一邊看她臉色,“你怎麽就答應了,每天跑這麽遠去吃早茶,誰受得了啊。”
舒曼凝看着天花板,“不,反正他也沒說在哪,我到時候往近了安排,實在不行,煎餅果子豆漿油條都給他安排上。”
陳薇噗嗤一聲笑了,“李總這興趣愛好夠別致啊。”
手上用力挖出一勺圓滾滾的冰淇淋,她伸到舒曼凝嘴邊,“香草的,好吃。”
舒曼凝張開嘴,冰涼的觸感從牙齒蔓延到口腔。
冷得她腦袋瞬間清醒幾個度。
“等拿到那塊帕拉伊巴碧玺,我就得抓緊準備比賽的東西了。”
嘴裏含糊不清,不過陳薇還是聽出個七八分。
她點點頭,“時間确實挺緊了,哎,那你對賭的事怎麽辦,那麽多淨利潤,不好完成啊,而且你只有一雙手,做也做不過來。”
舒曼凝還在消化嘴裏的冰淇淋,其實這個問題她本來是想問李越澤的,不過幾次都被臨時打斷。
包括他之前讓她買的粵安地産股票,她也是滿腦袋疑惑無處發問。
剛好陳薇在這,她用手肘撐起上半身,“薇薇,粵安地産咋樣了?”
“粵安?”陳薇笑道:“今天中午,上交所發了函,讓粵安地産就財報問題作出回複,發完股票直接跌停,我估計着,可能要停牌。”
舒曼凝似懂非懂,能感覺到是很嚴重的事,可是她怎麽覺得就很奇怪呢。
既然是這樣,李越澤為什麽要讓她買粵安的股票。
“薇薇,我跟你說個事,你別驚訝。”
“你說啊。”
“我買了粵安大概5000萬股……”
陳薇眼睛瞪得像銅鈴,轉身抓住舒曼凝的腿,“你在幹嘛,拿錢打水漂嗎?你買之前怎麽不問問我啊,這下粵安地産要是停牌,你那錢都沒了你知道嗎!”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舒曼凝弱弱道。
陳薇真是服了她,沒好氣白了眼,“你看看你,之前還勸我不要拿錢給申南貼補窟窿,你呢,直接搞起炒股來了!你知不知道那粵安地産天臺上現在站着多少人啊!”
舒曼凝無法反駁,只能默默低下頭。
“你不會拿朗悅給你的錢買的吧?”
舒曼凝點點頭,畢竟當時李越澤電話裏就是這麽說的,她也就沒多想。
得到确定答案的陳薇,兩眼一黑,“完了完了。”她拍着大腿,宛如世界末日,“舒曼凝啊舒曼凝,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錢不用,幹嘛去買股票。”
“那,李越澤叫我買的啊。”舒曼凝忍不住道。
陳薇扯唇,“啊?他為什麽叫你買這個。”
舒曼凝搖頭,“我不懂。”
好了,事情又陷入李越澤的圈套,兩人細細回憶起來,從找陳薇寫小道消息,再到讓她買股票,包括這中間一系列操作,顯然都是李越澤下的一盤大棋。
而她們,不過是兩顆棋子。
棋子薇拍了拍棋子凝的大腿,“別躺着了,快想想明天帶李總去吃哪家早餐店吧。”
語氣又慫又無奈。
舒曼凝卻不樂意,合着在這耍她呢,火氣噌的就上來了。
“吃什麽早餐,吃地溝油吧他!壞男人!”
氣勢十足,陳薇直拍手,“好,有骨氣,明天你要是不請他吃地溝油,你就不姓舒!”
“我還能怕他嗎?真是的——”恰好手機這會突然響起,舒曼凝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你哪位啊?”
方才要請吃地溝油的氣勢還未散去。
“我是李越澤。”
“呀,李總啊,真巧,您怎麽給我打電話了呢?是有什麽事嗎?”舒曼凝瞬間變臉,語氣頓時180度大轉彎,溫柔到底。
陳薇重重嘆口氣,起身撐着沙發獨自走進卧室。
背影蒼涼且孤寂。
“你好好說話。”李越澤對舒曼凝這突如其來的溫柔,也很不習慣,咳嗽兩聲,他繼續道:“粵安地産的股票你不要急着抛售,等我告訴你時,你再動。”
舒曼凝噢聲,“可是我聽說它要停牌了哎。”
“嗯,我知道。”
李越澤越是若無其事,舒曼凝的心火就越燒的旺。
“為什麽?”她耐着火氣問。
心中祈禱希望他不要說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種鬼話,她舒曼凝不要沒有确定的期許,她只要肯定。
許是怨念過強,李越澤當真破天荒的告訴了她原因。
“我要重組粵安,你手裏的股票會觸底反彈。”
自信的語氣不容質疑,舒曼凝聽不懂這些金融操作,兩眼一閉心道管他呢,反正買股票的錢也是他的,要是真因為這個沒完成對賭協議,那也是他李越澤的問題。
這樣一想,暢快不少,借着電話她問他,“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那頭沉默許久,不知道是選擇困難還是有事,總之舒曼凝是不了解情況的。
可是幹等也沒意思,于是她給出幾個提議,“我們這邊特色美食小籠包,你愛吃嗎?不過是甜口的,你能吃甜嗎?”
舒曼凝一邊打電話,一邊玩自己的頭發,用手指卷着它轉呀轉。
“你是北方人吧,北方吃面食多,如果你喜歡的話,我知道有家西北面條也不錯。”
須臾後,手機那頭終于傳來回音。
“都好,随你。”
“好,那我确定後把地址發給你,你別放我鴿子!”舒曼凝很擔心自己花這麽大心思定好位置,結果他不來,雖然李越澤這人一直挺信守承諾的。
想來她又補充道:“如果真的有事,你提前告訴我也行。”
“好。”李越澤應聲。
粵安頂層辦公室裏,李越澤坐在辦公桌後,手裏漫不經心翻着文件。
舒曼凝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他耳朵裏。
“那行,就這麽說定了,拜拜。”
舒曼凝挂電話動作很快,沒等李越澤回應,她就挂了。
李越澤将手機放在桌上,擡眸瞧了眼旁邊站立許久的紀晟睿。
恢複工作時神色,他沉聲道:“來了嗎?”
“來了。”紀晟睿點頭,“來了有一會兒,情緒還是很激動,您看怎麽處理?”
如果不是這辦公室門隔音好,坐在辦公室也能聽到門外的叫罵聲。
李越澤忽而發笑,“讓他進來吧。”
紀晟睿應聲出去請人進來,門尚未完全打開,門口站着的李叡就連忙跑進來了。
他雙目通紅,手足無措,站在李越澤的辦公桌前。
“阿澤,拜托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