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所未有的困境。
雖然一開始伊地知潔高就告訴伏黑惠他們,這次任務的緊急和異常,極有可能面臨着與特級咒靈的戰鬥,也嚴肅地跟他們說,在碰到特級咒靈時,絕對要逃。
但再怎麽詳備嚴厲的預警,也沒有當面的沖擊來得轟烈。
可笑的是,在那之前,三人信誓旦旦要把被困者救出,發現被困者屍體後,他和虎杖居然還松懈大意、近乎沒有危機感地吵起來。
最先嗅到危險的是玉犬白。
“汪嗚——”玉犬白突然大叫起來,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等他們轉過頭望去時,玉犬白已經受了重傷,被釘在一旁的牆上了。
“玉犬!!”
多虧了這段時間的訓練,式神和他們都有一定的成長,若是按照先前的實力,玉犬白大概連發出警告都做不到,直接就死去吧。
伏黑惠立刻取消術式将重傷的玉犬白召回。
一年三人組統一做出防禦的姿态。
只是當那只特級咒靈将目光轉向他們之後,一年三人組發覺,他們還是太小看“特級”的威力了。
僅僅是威懾力,從四周傳來的壓迫感和危機感,就讓他們變成了膽怯的小貓小狗,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炸着毛弓起身子,卻連動都沒法動。
身體動不了了,而大腦則發出了強烈的警告——
快逃!!
快動啊,快點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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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內心如此焦急,但腳卻仿佛被釘死在原地一樣,無法挪動半分。
額上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劉海,呼吸都變得不流暢起來。
伏黑惠看着那只惡心的咒靈,帶着惡意捉弄意味,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站在伏黑惠前邊的是虎杖悠仁。
看着咒靈不斷接近自己的同伴,在生死危機關頭,伏黑惠突破了禁锢,拼盡全身氣力,将藏在影子裏的哨子丢出去。
——“五條老師!”
是近乎破音的吶喊。
哨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伴随亮光的出現,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
【五條悟】從空中一躍而下,以保護的姿态站立在一年三人組身前,蒼藍色的眼眸中滿是肅殺。
他以難以看清動作的速度猛地躍起,右腿沖着特級咒靈的腦袋狠狠一掃。
那只特級咒靈連忙擡手架住,身體因劇烈的沖力向後退了好幾米。
單單靠體術,【五條悟】便能将這只令一年三人組都倍感危險恐懼的特級逼得後退。
“呵,區區特級,也敢傷害我的學生?”
如此自信高傲的話語,從清冷淡漠的青年嘴裏說出,意外地沒有一絲異樣。
“直視我,雜碎。”
一年三人組恍惚間,也終歸想起,無論對方性情如何變化,他就是【五條悟】。
絕對耀眼強大的人。
***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醫務室內。
原本本該出差去完成上級任務的五條悟,此時此刻卻出現在醫務室裏,和家入硝子聊着些什麽。
“哎,他去了。”開着六眼的五條悟,望着虛空中殘留的咒力痕跡,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說,你也太信任他了吧,那麽肯定他會去救學生們嗎。”家入硝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根煙,她已經戒煙五年了,可是現今又被打破。
她吐了口氣道,“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對我們沒有一點記憶這點。”
“信任的哦。”五條悟毫不猶豫地回答。
五條悟背靠着牆壁,雙手環在胸前:“至于記憶,別說是我,連惠、悠仁他們也多多少少能猜到點吧,他的躲避太多了。”
【五條悟】雖然表面上性格冷漠,鮮少有情緒波動,實際上,與其接觸過後,五條悟覺得比起“冷漠”,用“麻木”這個詞來形容他可能更為妥貼。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性子的人,遇到夜蛾正道、虎杖悠仁等一幹和五條悟有着深刻羁絆的人,第一反應竟是躲開。
一次兩次或許還看不出來,但次數一多,任憑誰都能察覺出其中的異樣。
若是非得和他們相聚一起,【五條悟】也會保持一定距離,極少開口,疏離之餘,又會在一旁認真看着他們。
他們和【五條悟】之間,仿佛隔着一層玻璃,看不清摸不着。
卻又真實存在于彼端,無法讓人忽視。
只是基于【五條悟】的悲慘過往,夜蛾正道他們并沒有直接開口詢問。
相比于其他人,五條悟要更早地發現【五條悟】的不對勁。
确切地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五條悟】失去了記憶。
明明滿口說着自己的往事,一點一滴都關乎【五條悟】這一身份在這個人世間所建立的羁絆,可那人的目光,沒有一刻停留在在場的任何一人身上。
哪怕語氣帶着複雜情緒,有些悲涼尖銳,一旦剝去這層表殼,見到的只有仿若旁觀者不帶一絲情感的,平淡木然的敘述。
一次試探下,五條悟發現,那個【五條悟】甚至連他們名字都記不得了。
真是可悲啊。
失去記憶,可執念與扭曲的感情,也能夠将一個人拖下無盡深淵。
“不過也肯定了,那群死老頭,爛橘子們想要趁機殺死悠仁,”五條悟将手指捏得“咔咔”響,“真是讓人不爽啊,特別是還有幾個堕落到和咒靈茍合在一起的,啧。”
“你查出來了。”家入硝子見此肯定地道。
五條悟點了點頭:“那當然,那家夥出現之後,我就開始收集情報,做大量排查工作了。”
“要知道,那可是未來啊,能夠逼得【五條悟】倒戈的未來。所以,有這方面的猜測,也不難吧。”
五條悟沒有想到,自己選擇比較緩和的變革策略,還是抵不過腐朽高層的死不要臉和陰險狡詐。
連和咒靈聯手暗中謀害同伴,只是為了打壓對方,以免對方勢力超越世家的這種行為,都能做出來。
果然,變革一個舊制度,還是要依靠武力力量暴力流血嗎。
五條悟開始思考起其他道路的可行性來。
不然,大後方有內鬼,分分鐘給你來一記背刺。
“硝子,你也清楚的,整個咒術界,其實信奉的還是血統論那套。”五條悟忽然開口道。
“正常人沒有咒力,也無法看到詛咒,唯有咒術師世家,靠着與生俱來、世代遺傳的術式,屹立咒術界。”家入硝子吸了口煙,吐出白霧說道。
五條悟挑了挑眉,眉梢間盡是不屑之情:“沒錯,禦三家之所以是禦三家,就是那強大的術式和勢力,為了維持純正的血脈,他們彼此之間也會聯婚,平民咒術師注定在這個腐朽封閉的咒術界裏無法出頭,甚至會被打壓消亡。”
“我的‘無下限咒術’和‘六眼’就是在這樣的血脈傳承中繼承下來的,只有擁有了‘六眼’,才能施展這樣的術式。”五條悟隔着眼罩,輕輕撫摸着下方的眼睛部位。
“‘六眼’能使用什麽樣的術式,早就注定了,”五條悟說話聲音變小了些,“‘天照’,是不存在于五條家血脈中的術式。”
家入硝子疑惑地看了眼五條悟:“你的意思是,那個五條不是真的【五條悟】嗎?”
“不,他就是【五條悟】,”五條悟否定道,“我的信任,大半都建立在他是【五條悟】這一條件基礎上。”
“是禁術。”
“收集禦三家的血脈,通過至親的血色獻祭,增強‘六眼’的咒力,進而徹底激發出‘六眼’隐藏的血脈。”
“所謂不祥,正是因為,這是需要弑親才能開發擁有的術式。”
家入硝子夾着煙的手指顫了顫。
她清楚五條悟的未盡之意。
這也意味着,【五條悟】血洗了咒術界高層,包括五條家。
“在禁術之中進化的‘六眼’,對上天來說,是絕不容忍的禁忌存在,每使用那雙眼睛一分,對身體的傷害就加深一分,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用了‘天照’救下悠仁他們的時候,眼睛會流血吧。”
“按照這個發展,最後,會失明的。”家入硝子回想起給【五條悟】做的身體檢查,說道。
五條悟不知道在想什麽,語氣忽然間變得有些惡劣起來:“不只是失明那麽簡單,那可是會死的……那家夥,是有多蠢啊。”
但是,僅僅是這樣的推斷,還不能完全解釋目前的所有疑問。
五條悟覺得自己忽略了些什麽。
這樣的犧牲,真的有用嗎?
按理來說,大家也都死了。若只是複仇,血洗那群爛橘子,解一時之氣後,也該停手了。
這樣的行為,除非放在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
等等,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五條悟抓住了那靈光一閃。
家入硝子把煙頭摁在桌上的煙缸裏熄滅,用消毒濕紙巾擦完手,拍了拍雙掌:“不過,你不去那邊看看真的沒關系嗎?他的體質我想你也能猜到吧。”
“嘛,普通的特級對他沒什麽問題啦,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就叫惠幫我買甜點回來吧!”五條悟又恢複了平日不靠譜的模樣。
“……真是辛苦伏黑了呢。”
被兩人惦念着的少年院那邊,并沒有如同五條悟想象中那樣順利解決。
矢澤遙鬥和兩面宿傩正在月讀世界裏拼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