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楚瑩瑩是個小財迷,一聽的确是自家的英雄把熊瞎子打了,頓時就有些着急。
她纏着少年去把戰利品收回來,還不忘記提醒一下帶着證據。
“狗蛋,你用的那種羽箭還有麽?帶過去給他們瞅瞅,證明那是你的。然後咱們把那頭熊要回來。”
少女扒拉着狗蛋的衣服,大概是為了找那羽箭,小手都快摸到人家衣襟裏去了。
顧荊面紅耳赤的捉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平日裏幽深有神的桃花眼,這會兒透着點無措和慌亂。
“…我去要。”他去便是了。
說完這話,少年為了掙脫被美人動手動腳的境地,竟是連輕功都用上了。
他腳尖一躍,直接從牆上飛了出去。
光看背影,端的是潇灑飄逸,然而少年紅透的耳根和整張俊逸的臉,顯出了股無法掩飾的狼狽。
剩下楚瑩瑩在牆根站着,頗有些好笑的抿了抿唇。
少女拍了拍手,漂亮的小臉神采飛揚,滿是戲谑。
——狗蛋這麽容易怕羞,回頭成親了得羞成什麽樣?
那熊瞎子的屍體,放在那兒,有一堆人圍着看,卻無人拖走。
顧荊帶着羽箭去認領,衆人便知道了,他就是昨夜射殺了熊瞎子的英雄。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狗蛋,你親事定了沒?大娘家裏還有個女兒,年齡和你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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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羅大娘,你那閨女不是一向眼光高麽。怎麽如今這麽着急。田娘都沒松口,要給他這侄兒議親,你添什麽亂。”
衆人七嘴八舌,談論的話題中心,從方才的少年身手不凡是個英雄,慢慢跑到了顧荊的婚事上。
羅大娘那閨女,誰都知道,長得一般,卻被養得嬌氣。偏生羅大娘還總把自己女兒當成什麽絕世明珠和傾城佳人,挑挑揀揀的,對村寨裏的少年多半都看不上。
可也不瞧瞧,田娘那遠房侄兒是何等的一表人才和武藝高強,據說人家還念過書,文采也是不錯的。
這麽好的後生,那田娘一定是留着給自家閨女楚瑩瑩了。
整個杏花村的人,當初都是看着楚瑩瑩長大的。
這丫頭雖說性子跳脫,喜歡成日裏往後山跑,頗有些機靈古怪,可那長相也沒得挑的。
随她爹娘,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十裏八鄉,就沒見過比這小丫頭模樣更出挑的。
衆人這段日子看下來,早認定了,楚瑩瑩和她那遠房表兄是一對,只等着回頭這家人放出風聲成親了。
村裏的人都圍着顧荊,左一句右一句的狗蛋喊,還跟着問:“狗蛋,何時定下來親事啊?”
“早點成家,在我們杏花村住下來。日子不會差。”
“瑩瑩那丫頭,和你倒是相配。”
可憐的太子殿下,從前在宮裏宮外,不論到哪兒,見到他的人,都是規規矩矩行禮,喊他一聲殿下。
而今卻被杏花村裏熱情的衆人圍住,人人都開口喊他狗蛋…
甚至還有年紀大一些的嬸子,見這少年真俊,竟能輕易把熊瞎子這樣的猛禽利落的幹掉,便走過來,拍了拍少年肩膀,然後手一按。
“哎喲,狗蛋還長得挺結實,少年有幾把力氣。”
顧荊僵在那兒,頭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幾乎不知道該用什麽反應去對這幫人。
若面前的人是敵人,他動手便是了。然而這些都是瑩瑩的鄉裏鄉親,并沒有惡意,反而是因為看他親近,才會如此閑談逗趣。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帶着點嬌蠻氣勢:“幹什麽!你們幹什麽!”
楚瑩瑩掐着自己的小蠻腰,氣呼呼的走了過來,然後飛快鑽進了人群,把美少年顧荊往身後一擋。
“放手。別亂摸亂碰的!”
“誰讓你們調侃我表兄了。”
少女用纖細的小身板兒,把那群最愛八卦的大娘們隔開,像個護着雞崽子的母雞。
她氣呼呼的,小臉都是紅暈,杏兒眼卻極亮。
方才那群還逗着顧荊的大娘們,這才悻悻的散開,走到了一邊。
那試圖給自家女兒說親的羅大娘還不死心,見到楚瑩瑩來,就酸酸的說了一句。
“可得看牢了啊,宴席上擺狗肉,少見。”這不就得人人争搶麽。
那狗蛋,模樣俊,功夫俊,這簡直就是最理想的女婿。
羅大娘眼紅的很,恨不得拖着這少年回家,給自家女兒當夫婿。
楚瑩瑩哼了一聲,拉着狗蛋的衣袖,把人護在身後,沖羅大娘來了一句。
“大娘可別天天想着當鹽店掌櫃了,專管閑事。”
要論嘴皮子,楚瑩瑩可就沒怕過誰。
羅大娘被楚瑩瑩氣的老臉漲紅了,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少女則仰着小臉,很是得意。
吶。狗蛋可是她從鬼門關裏搶回來的欽定童養夫,哪能讓別人肖想了去。
“狗蛋,走,咱們回家。”
顧荊抿唇,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丹鳳眼底的笑意。
梧桐宮。
皇帝連着三日歇在了這裏。
他一改往日對皇後的冷落,金銀珠寶和各種賞賜,跟不要錢似的,随着聖旨,一道道的賞給皇後。
他喜好柔順又嬌弱的美人,從前皇後卻太過端莊賢淑,看似溫柔,卻總愛和他講規矩。
他本就覺得當初為了坐穩皇位,而不得不在劉家面前伏低做小,丢盡了帝王的臉面。心中一直耿耿于懷。
再見到皇後模樣和自己的喜好如此不同,更覺得厭煩。
然而如今,皇後竟變成了他喜歡的那種美人,說話動聽,垂淚時也嬌弱動人,事事都依賴他,像是一朵漂亮的解語花,比起丹妃更令他動心。
從前皇帝在劉家面前,丢了多少臉面,有多記恨。如今在皇後這樣的柔順中,他就得到了多少的快感。
這種補償心理,令皇帝有些着迷,竟是一時把梧桐宮重新捧上了天。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彩蝶,看着這些變化,既欣喜又有些不安。
若是娘娘早些順着陛下,改變說話的性情,是不是娘娘也不用受到這麽多年的冷待了?
可是…彩蝶卻察覺,陛下每次賞賜了新的東西給皇後娘娘,娘娘都沒有表露出開心的情緒,反倒是…笑得很涼薄諷刺。
可是娘娘怎麽會露出這種神情呢?一定是自己的錯覺罷。彩蝶不敢多想。
“娘娘,您不開心嗎?”她撞着膽子問。
皇後用素手,輕輕折斷了一支養在暖房裏的玫瑰,擡眸看她,勾了勾唇。
“開心,怎麽不開心。本宮這三十多年裏,而今這段日子,才是最開心的時候。”
摘下來的玫瑰,被皇後送到了唇邊,輕輕嗅了嗅。
“彩蝶,你看這支花,本宮已經折下來了,還能不能再放回去?”
皇後這些日子,雖是清瘦了許多,卻也變得比從前美貌許多,像是想通了什麽,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舉一動都有股難以言說的魅力。
彩蝶看了玫瑰一會兒,不知道皇後是想表達什麽,就只能順着她的意思,搖頭道。
“摘下來就是摘下來了,再放回去也回不到枝頭。”
皇後滿意的笑了,贊許的看了彩蝶一眼:“你說的不錯。就是這個道理。”
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來。摘下來的花,也不能重新送回枝頭。
所以,陛下給的冷待與磋磨,也不能因為她而今的刻意逢迎帶來的恩寵,一筆勾銷。
哪怕如今荊兒的下落找到了,可在這宮牆之外,的确曾經發生過最兇險的一幕。
她的皇兒,差點就悄無聲息的死在外頭。
有人狼子野心想害太子,陛下明明知道太子失蹤,卻樂見其成,屢屢的用話術推脫,仿佛盼着太子不聲不響的沒了。
陛下當真是狠心啊。對劉家也真是恨之入骨。
從前這些事情,皇後從來不會往深處想。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她可以接受陛下因為劉家,這些年給她白眼和冷落,卻唯獨不能容忍做父親的,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此毒辣。
看透了陛下的這副虛僞面孔,皇後的心也早就跟着死了。
她過去懦弱天真,這些年來只知道默默垂淚,怯懦的幾乎有愧于劉家女的身份。
可荊兒失蹤這件事,如同當頭一棒,叫她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不争不搶,別人就會不去觊觎。
她已經對不起爹娘了,不能再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陛下不給路,她就要去搏一條路。
……
陛下今夜又來了梧桐宮,和皇後纏綿之時,卻忽的吐出一口血來。
“陛下!”皇後花容失色,被吓出了眼淚。
她急急給自己披上衣裳,慌亂的扶起臉色慘白的皇帝,高呼道:“來人!快來人!傳太醫!”
她赤着雙腳站在地上,雪白的玉足落入皇帝眼簾。
那只腳的主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嚴寒冬日的冷,只為了陛下吐血的事情焦急。見無人進來,甚至急急奔出去大喊。
跑回來時,扶着皇帝,哽咽又焦急的安撫:“陛下,您千萬不要有事,臣妾離不開您…”
皇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色有多難看,他吐出了一口血,再看到皇後露出如此焦急之色,竟然有些欣慰。
劉青是他的皇後,待他的确真心實意。往日是他辜負了皇後。
皇後自始至終都關切的攙扶着皇帝,等太醫來了,她也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守着皇帝。
“朱太醫,陛下是怎麽了?”皇後輕聲追問。
老太醫仔細查看了皇帝的脈象,臉上露出了古怪之色。
“陛下…應是連日勞累,有些虛弱…”
說直白點,就是縱.欲過度,且還用上了一些虎狼之藥。
從前陛下就有這種傾向,可若用秘方調理着,身體應是沒什麽大礙的。
可偏偏這次…好像傷及了根本,髒腑一股衰竭之相。甚至…
他隐隐在陛下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朦胧的死氣。
可陛下是萬金之軀,天龍真子啊,怎會有這種脈象?
老太醫驚疑不定,拿不定主意。
他目光猶疑的落向一旁的皇後,然而視線卻對上了皇後垂淚的臉。
皇後這些年的賢明,是出了名的。
那…約莫就是陛下先前和別的嫔妃太過縱欲,用多了那等虎狼之藥,才會如此。
朱太醫立刻打消了心中對皇後的疑慮,只開口道。
“陛下用的那等催.情之物,還得停一停…”
到底是老太醫了,他資歷高,有些話就敢說、能說。
等太醫退去,皇後撲到了皇帝懷裏,嘤嘤哭泣。
“陛下往後還是戒了那等腌臜的東西罷。你把臣妾吓壞了…”
皇後垂着眼,用最溫柔哽咽的聲音說着這些話,眼底卻無波無瀾,甚至閃過一絲快意。
誰都知道皇帝過去荒唐,夜夜笙歌,還愛用那種傷身的催.情香。
所以就算皇帝身體出現一些小情況,誰還會往別的地方想呢?
“梓潼,朕沒事。”皇帝如今是越來越喜歡皇後了,安撫了一下因着自己哭泣的美人。
等宮人熬了藥送進來,皇後親手端過來,捏着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在嘴邊吹了吹。
舀起藥湯時,皇後的指甲在碗沿不動聲色的磕了一下。
于是,便有細碎的粉末,隐蔽的落入碗裏,和那些補藥融為一體。
“陛下,喝藥罷。”皇後垂着眼,把吹好了的藥送了過去。
皇帝如今正是最愛她的時候,見她如此溫柔小意,點點頭,欣慰的坐直身體,順着皇後一口口的喂藥,喝了下去。
…
還有三日就要過年了。
楚家後院裏,那頭總愛用羊角頂人的公羊,被送到了裴屠戶那兒,讓他幫忙宰了分好。
于是當夜,楚家人又吃上了熱騰騰的羊肉湯。
“阿娘,下次還是要多放些蒜頭和姜,羊肉有膻味兒。”
楚瑩瑩一邊吃,一邊提出了意見。
田娘白她一眼:“那你別吃了。”
也不看看,這十裏八鄉,能跟她們家一樣,過年宰上一整只羊吃肉的人家,有多少。
這丫頭還挑三揀四。
“我不。”少女才不理會娘親的擠兌,她抿着唇,吃的高高興興。
冬日裏那麽冷,吃羊肉才暖和呢。
她扭頭看了看狗蛋,見美少年坐姿端正,卻像是沒什麽胃口的樣子,她輕聲問。
“狗蛋,你不喜歡吃羊肉呀?”
顧荊桃花眼微動,搖了搖頭:“只是不習慣。”
楚瑩瑩若有所思的看着,忽的開口:“等着,明兒我給你做叫花雞吃。”
飯桌下,少女輕輕勾了勾少年垂着的一只手,像個學會了怎麽蠱惑書生的小妖精。
顧荊一僵,羊肉的熱氣中,他慢慢紅了耳根,卻不動聲色的捉住了那只柔柔的小手。
他手掌比起少女的白嫩纖細,要寬大不少。稍微用力,就把那只小手整個的包在了掌心。
楚瑩瑩怔了怔,顯然沒想到,狗蛋膽子會這麽大。竟然敢當着爹娘的面,在桌子下捉住她的手。
在她的料想中,狗蛋容易害羞,又好欺負,稍微逗一逗就會臉紅,而且還從來不會反抗。
總是一副随她為所欲為的包容。
然而這次…狗蛋竟然敢抓她的手!
她瞪着圓溜溜的杏眼看過去,表情奶兇奶兇,似乎在說——童養夫竟然也敢反抗?
少年微微垂眸,看向楚瑩瑩時,桃花眼一片潋滟。
冷白的肌膚,挺拔又俊逸的五官,眉峰銳利,黑眸卻深沉溫柔,甚至帶着幾分寵溺。
楚瑩瑩和那眸光一對視。
怪哉,竟然有些紅了臉,心口也開始噗通噗通變得緊張。
少女垂下腦袋,悄悄把自己的小手拔了回來。
——狗蛋,還挺會撩人。啊嗚,她的小心髒都被狗蛋偷走了。
吃完羊肉,渾身熱騰騰的。
楚瑩瑩黑白分明的杏眼轉了轉,奔到院子裏,纏住了少年。
“狗蛋狗蛋,我們去看看阿十和小白罷。”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她是越看狗蛋越喜歡,這份喜歡,和當初的見色心喜,倒是也有幾分不同。
狗蛋除了容貌以外,性格也讨她喜歡。
她恨不得屋裏只有她和狗蛋,好叫她可以多逗弄幾下少年。
爹娘都在,楚瑩瑩便跟千年的妖精遇上了會封印的法師似的,不敢太過造次,生怕被捉走。
于是,她想方設法的拐着狗蛋去沒人的地方,像個想占人家便宜的采花賊。
顧荊垂眸看她,一眼便能看清少女眼底的狡黠。
但他素來就愛寵着她,于是,輕聲應道:“好。”
出門時,生怕少女冷到,顧荊拿上了暖手的小爐子,還把少女的零嘴布袋也拿在了手裏。
楚瑩瑩眨着無辜的杏眼,在一旁看着狗蛋拿這個、又拿那個,有些無奈。
“狗蛋,你好像我爹娘哦。”
顧荊也不生氣,只把這些少女可能用到的東西都拿上了,才走到楚瑩瑩身邊,微微俯身,安撫的摸了摸少女腦頂。
“走罷。”少年眸光寵溺,彎着的薄唇,形狀漂亮。
楚瑩瑩看得有些呆住,小臉又是一紅,卻掩飾的哼了一聲,快步走在了前頭。
身後顧荊看着,包容的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把暖手的小爐子塞到她手心。
“拿着。”後山林子裏冷,傍晚濕氣重。
被少年這樣事無巨細的寵着,楚瑩瑩就嘟着小嘴,勉為其難的接過。
“好罷。”
……
兩人走過去時,紅狐貍阿十帶着身後的三只毛茸茸,搖頭擺尾的熱情接待着他們——手裏的肉。
小土坯房裏的小狐貍們,長大了不少,毛茸茸的兩只,一紅一白,性子也像阿十和小白一樣。
白毛的格外膽小,但很溫順。紅毛的則活潑極了,很是鬼靈精,像極了阿十。
楚瑩瑩拉着顧荊,給這兩只小狐貍取了名字。
白毛的就叫“白雪”,剛好是一只公狐貍。
紅毛的就叫“紅玫”,是一只母狐貍。
四只狐貍在土坯房裏,開開心心的吃着兩個小主人帶來的肉。
楚瑩瑩就靠着少年,擡頭看天上的月亮。
“狗蛋,這月亮像餅子一樣,真想啃一口它!”
少女指着天上,描述也很新奇,很符合她往日裏吃貨的人設。
顧荊彎了彎唇,聽着少女這些快活的形容,時不時會摸一摸少女的小手,或者小臉,确定一下溫度。
楚瑩瑩被他這樣老媽子的關切,弄得煩不勝煩,在顧荊再一次伸手過來時,她啪的拍掉了少年的手。
“哎呀,你總這麽勾着我,不上不下的,還不如來個痛快。”
楚瑩瑩覺得自己的童養夫,是在存心勾引她!
少女忽然惡向膽邊生,把暖手的小爐子往顧荊懷裏一塞,見少年錯愕的接着暖爐。
她踮起腳,閉上眼睛,奶兇奶兇的嘟起嘴。
“來親!”
溫柔月色下,少女一張臉粉白.精致,已經長成了嬌美動人的模樣。就是柳下惠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顧荊看着逼近的紅唇,喉結動了動。
“瑩瑩…”他聲音很輕,看楚瑩瑩時,像在看自己最珍貴的寶物,舍不得多碰。
楚瑩瑩閉緊雙眸,又湊近了一點。
紅唇就在顧荊觸手可及之側。
少年輕輕嘆息了一聲,微微垂眸,薄唇落向了身側美人的鼻尖,像一片微涼的雪花,輕輕觸碰。
楚瑩瑩睜開眼,小手捂住鼻子,看着顧荊時,滿臉不可思議。
像是在說“這你都能忍住不親?你還是不是男人?”
顧荊被她這樣的眸光看得耳根微紅,卻抿着唇,聲音溫柔堅定。
“等到來日大婚…”
他不想輕薄自己最珍重的姑娘。
少年的心意熾.熱又滾燙,楚瑩瑩怔了一會兒,眨眨眼:“狗蛋,你可和那些話本上寫的男子,真不一樣。”
話本上那些男子,甭管多麽霁月風光又豐神俊朗,面對溫柔鄉的誘惑,就沒一個能挺住的。
不像她的狗蛋,能忍住!的确裏裏外外,都是個正人君子!
這樣一想,少女開心了起來。
她退後了一步,重新把暖手的小爐子奪了回來,美滋滋道。
“狗蛋你不錯,經過了我的考驗啦。”
亮着杏眼的少女,笑靥如花,落在顧荊眼中,便是最美麗的一幅畫。
往後的那兩年,他曾經有過些許的懊悔。
也許那一夜,應該吻上去,不做什麽正人君子。
夜深了。
顧荊似有所覺,聽到了什麽聲響,他翻身從楚家院子裏走出。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前,遞過來一張紙條。
身姿挺拔的少年,皺緊雙眉,似是意識到宮中定然發生了大事,否則暗衛不會不顧規矩半夜闖入楚家,來傳送消息。
紙條展開,只有八個大字——陛下病危,速速回宮。
顧荊雙眸瞳孔一縮。
暗衛低聲催促:“少主…陛下時日無多。”
這已經是一種隐晦的催促,說明事态緊急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顧荊沉默半晌,才暗聲開口。
“我知道了,你在此等候片刻,我收拾一些東西便走。”
他放輕了步子,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廂房。
一牆之隔,睡着的就是他放在心上的嬌美姑娘。
本以為還能再拖個幾日,過了這個年,再回到宮中。
然而此時,宮中局勢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程度。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再有半點耽擱。
少年找了一張宣紙,沉吟片刻,只寫了兩個字——等我。
落筆時,黑眸怔怔看着這兩個字,有些不敢想象,明日醒來,瑩瑩的反應。
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放在紙上輕輕壓着。
這玉佩乃是一個信物,代表着東宮太子妃的象征。
…
一道黑影悄悄的從楚家院子裏走出。
等在院外的暗衛,手裏牽了兩頭千裏馬。
“少主,走罷。”
顧荊回眸,又看了一眼這個靜谧的小院,最終一咬牙,飛身落在馬上。
他一甩缰繩,身下的千裏馬飛快的像離弦之箭一樣,竄了出去。
楚家另一間房裏,本該睡着的田娘,站在窗邊看着院外離去的馬背身影,搖了搖頭,帶着幾絲苦笑。
狗蛋這一走,日後哪怕回來了,怕是也難再獲得瑩瑩的諒解。
這兩人興許緣分就只有這麽點兒。
她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道有多倔。
床上披了件外衫,坐着的楚行,催促道。
“別看了,走就走了,快來睡罷。咱們瑩瑩有的是良婿可挑,我看那沈清就挺好。”
只盼着女兒經過了這件事,心性能成熟一些,往後啊,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另一間房裏,正閉着雙眸,好夢正酣的少女,身體舒展的抱着被子。
她唇彎彎的,睡夢中露出了小梨窩,喃喃的念了一句:“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