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狗蛋一定是因為那個親親,才忽然愧疚對我好。
楚瑩瑩總是能比一般的姑娘家更膽大,瞅着面前的美少年鞍前馬後的伺候着自己,各種寵溺,她就忍不住多想。
然而他倆實在是心有靈犀,少女站那兒,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轉,一副小狐貍似的模樣。
顧荊哪能看不出來。
他有些羞惱,修長的手指捂着少女的眼睛,聲音暗啞:“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時候太子殿下怎麽也想不通,為何天下會有這樣的奇女子。
然而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奇,他們之間才有這種牽扯糾結的緣分。
顧荊長指上有薄薄的長繭,捂着少女眼睛時,瞬間察覺到那柔軟輕盈的眼睫。如同蝴蝶扇動翅膀那般,輕輕在他掌心撩過。
他頓了片刻,收回了手。
楚瑩瑩歪着腦袋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
“狗蛋,你是不是住在我肚子裏了?不然為何…”
她總覺得狗蛋啥都知道。
這感覺太不好啦!她想偷偷摸摸做點什麽,美少年全部看在眼裏,提前猜到。
會有這種智多近妖的少年嗎?和這樣的人成親過日子,以後會不會被壓制的死死的?
少女的腦袋瓜裏,一瞬間閃過很多思考。再看狗蛋時,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也行,挺好。只要他能順着自己,乖乖的貼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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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他倆生的崽,一定也聰明。哦!除了聰明,一定還有美貌!
這般想着,楚瑩瑩看顧荊時,眼神又多了幾絲,仿佛看家裏待宰老母豬的欣慰。滿臉一副,乖,多吃點,以後把你宰了的欣慰。
…
顧荊頭一次沒能跟上少女的腦回路,沒懂楚瑩瑩在想什麽。
“好了。我進山了。”這次楚瑩瑩爪子都不揮了,背着采藥的籮筐,雀躍的往院子外走。
海螺被她拿在手裏吹響。這一次的調子,和以前都不一樣。吹了好一會兒,終于從遠處撲騰着飛過來一只通體翠綠的鳥兒。
楚瑩瑩有一段時日沒有喊上翠鳥一起了。今日要去山中采藥,還得靠翠鳥和狐貍,一起在前頭帶路。
一人一鳥,連同不遠處忽然又蹿出來的火狐貍,像是要去山中開會似的,歡歡喜喜的走了。
顧荊望着少女身影,眸光深邃多情,桃花眼裏所有的情意,都只給了少女一人。
待楚瑩瑩走遠,他才從袖子裏展開今日從暗衛那裏得來的字條。
——後被禁閉三月,今日于宮中大擺賞花宴。
望着字條,顧荊劍眉皺起。
母後…
他當即回屋,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用蠟封上了。手指扣唇邊,吹出一聲響。
大概不過一息,一道黑色身影奔到他面前:“少主。”
“此信拿去,務必明日之前,交到老太君手中。”
“是。”
那黑衣暗衛顯然修了特別的輕功,身體格外輕盈迅捷。接了信,便迅速消失在了視野。
于是,楚家院子裏重新變回安靜,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然而庭樹下的少年卻知道,這樣安逸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将要離開了。
沈家。
沈清這幾日都在家照顧病母,沒去學堂。
今日楚行下學早,想起來這個新收的學生,便去了一趟沈家,想去看看。
他到的時候,沈清正在生火做飯。
一個讀書人,還是極有天賦,詩詞文章都做的極好的才子,若是放到大家族中,想必會受到宗祠的重視,各種栽培。哪會這般狼狽落魄,事事親為,甚至顧不上讀書。
奈何,這沈清身後并沒有什麽宗族之說。
他們和楚家一樣,都是外來搬遷到這裏的人家,并沒有什麽宗親。
導致他日子雖然過得艱苦,卻也沒什麽人幫扶。
而今多了個楚行做老師,實則已經算是親近了。
楚行走到沈家小破草茅屋前,看着新收的學生忙忙碌碌,暗暗點了點頭。
這孩子,雖然出身貧寒,但到底是天生有幾分靈性的。
若是對方只顧着讀書,對病母不管不顧,什麽都不做,也許楚行根本就不會收下對方做學生。
讀書人,讀的是禮義廉恥,三綱五常。
為人子女,孝順更是放在第一位的。那沈清并沒有因着讀書,就把病母扔到一邊,反而各種體貼照顧。這樣的男人,才是自家瑩瑩以後可以嫁的。
沒錯,哪怕到了這會兒,楚行還沒徹底放棄讓沈清做自己未來的女婿。
瑩瑩年紀還小,有幾分倔強很正常,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等到那狗蛋離開了這裏,最多傷心個一段時日,便能把對方忘了。
到了那時候,便趁熱打鐵趕緊把瑩瑩的親事定了。
想必,屆時瑩瑩已有夫婿,未來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楚行站在那兒看了會兒。
沈清從屋裏出來,一擡頭看到他,頗有些驚詫。
“老師。”他忙過來躬身開口。
“無妨。為師就是來看看你,聽說你娘病了,在調養身子。學堂裏的事情,你不必擔憂。先安心照顧你娘才是正事。”
沈清忙答應下來,站直身子,收着雙袖站在楚行一邊,洗耳聽教誨。
楚行見這學生實在是清貧,本想着送點銀子的。然而這沈清,瞧着也是有少年人傲骨的,這樣送黃白之物,反倒不美。
他想了想又道:“不如把你娘請出來,為師把脈瞧瞧,若是缺什麽草藥,直接去我那裏抓便是。身子要緊,你娘好了,你才能安心讀書。”
那沈清的愣了愣,瞧楚行對中毒之事一無所知,才道。
“老師,昨日楚姑娘來過,替我娘…治了陳年舊疾。”
他沒再說中毒兩字。娘後來叮囑過他,不要把這事聲張。
楚行一挑眉:“哦?瑩瑩?”
這他倒是想不到了,瑩瑩的醫術何時這樣突飛猛進?難道是因為她太師父?
這倒是可能的。
想到這裏,楚行也就罷了。
“那便缺什麽草藥了,來尋我,或者你師母。”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他這樣子為沈清考慮,後者自然也是能感覺到的。登時感動的作揖。
“老師,去裏頭坐一會罷。”
楚行搖頭:“為師就不進去了,你娘在養身體,還是清靜一些為好。我走了,你若有閑暇,不要忘記了讀書。”
沈清自然是點頭應下。
老師一家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待楚行走了,房中忽然傳來動靜。王氏手裏捏着一張素淨的帕子走出來,疑惑的對兒子道。
“清兒,這是你的帕子麽?”
王氏如今的臉色,比起昨日好了許多,瞧着不再蠟黃,只是略有些蒼白。的确是和楚瑩瑩說的那樣,身體虧空太過,需要好好補補。
那沈清見到娘手裏的帕子時,猛地快步過來,把帕子拿到手中。那帕子上繡着一朵針線歪歪扭扭的雲,瞧着那女紅實在是差強人意。
“是…是那日楚姑娘丢了的。兒子想着,洗幹淨了再送去…”
沈清聲音有些結巴,耳根紅了個徹底。
王氏人靠在門框上,看了兒子半晌,然後幽幽嘆氣。
“清兒,我們做人不能得隴望蜀忘了本。楚姑娘一家對我們有大恩,她也有青梅竹馬的意中人,咱們就不……”
“娘。”沈清開口打斷,低着頭狼狽道,“我心裏全明白。”
若他是那表兄,有如此冰雪聰明又嬌豔可愛的表妹,也會像護眼珠子似的待她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
他只是…一時之間,沒能全部斷掉那些惦念和情愫罷了。
“哎。來晚了。”
楚瑩瑩停在崖邊的一棵老樹下,看着腳底下已經幹枯癟掉的幾顆果子,悻悻的嘆氣。
這個果子,也是做解毒丸重要的一味藥。
缺了這個,解毒丸就不好配了。除非再找到藥性相似的東西去替代。
見小主人這樣子憂愁嘆氣。
阿十甩着尾巴湊過來,雙腳站着,像個人似的立了起來,然後爪爪搭在楚瑩瑩腰上,對她吱吱吱叫。狐貍眼睛狡黠又靈動。
“給給給,又沒說賴賬不給你。”
楚瑩瑩沒好氣的扒開紅狐貍的爪爪,然後掏出一塊肉幹,喂給狐貍。
這阿十真是越來越滑頭了,跟成精了似的,帶她找到了這種果子,見她說沒用,就着急,趕忙和她要報酬,真是斤斤計較,一點虧也吃不得。
“你這樣小氣,定然不像我。畢竟我是個慷慨的人。”
少女抿着唇想了一會兒,搖搖頭,無奈的笑話狐貍。
那狐貍本來是要頂嘴的,然而嘴巴裏咬着那塊肉幹呢,就只能用鼻子發出抗議的嘤嘤嘤聲音。
楚瑩瑩無視了這份抗議,正要再尋別的草藥時,那只一直在前頭引路的翠鳥,忽的飛到她肩膀上停住。
然後歪了歪小腦袋,用綠豆眼看她眨了眨:“唧唧。”它小聲的叫了兩聲。
咳。楚瑩瑩一怔,反應過來翠鳥也是在讨食吃。
害,怎麽她養的鳥兒狐貍什麽的,一個個的都是吃貨…
這下,少女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了。
難道是她真的太饞了,太能吃了,連帶着,自己訓養的寵物,也變得如出一轍?
想是這麽想,楚瑩瑩依然找出幾顆小豆子,喂給翠鳥。
“你們這麽能吃,也就是我那麽好,不計代價的把你們養着。小翠,阿十,你倆都要賣力幹活兒,好好報答我。”
少女站在山林裏,如魚得水,自由得很。對着小動物們念叨,渾身上下一股子自在悠哉。
走了一會兒,楚瑩瑩感覺到什麽,低頭看了看。
紅狐貍毛茸茸的尾巴,掃了掃她的腿。
見它只是叼着肉,跟在自己身旁,楚瑩瑩有些稀奇,納悶道:“你怎麽不吃?”
饞嘴的阿十,竟然不第一時間就把肉吃掉了。好稀奇。
難道是吃飽了?
她蹲下來,摸了摸狐貍的肚子,一摸,她愣住了。
“怎麽那麽癟?”
阿十的肚子竟然是空的?是病了?
楚瑩瑩這下有些擔心了,連采藥都顧不得了,把籮筐放在地上,逮着阿十拉過來,仔仔細細的探查狐貍的鼻尖,見它鼻子濕漉漉的,眼眶周圍也沒有眼屎,而且精神也極好。
瞧着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她不解的看着狐貍,有些弄不懂了。
真是奇了怪呀。
阿十怎麽了?
瞧見小主人這麽擔心自己,紅狐貍發出了撒嬌一樣的細哼聲,搖頭擺尾的谄媚樣子,哪裏像一只狐貍呀,完全像只小狗子。
它精神看着也很好,楚瑩瑩又檢查了一番,實在是弄不懂。
大概是狐貍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或者是要過冬了?阿十想再存點幹糧?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楚瑩瑩想不通,見阿十健健康康的,沒有生病,便也放下了心。
就在這時,那紅狐貍阿十,忽然像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嘴裏叼着的肉掉落,然後弓背炸毛,耳朵也豎到了後面,喉嚨裏發出低吼。
它望着楚瑩瑩身後,爪子按在地面,毛發全豎起來了,是那種發現了什麽野獸,想第一時間跑掉,然而顧及着楚瑩瑩,卻又勉強違背天性沒跑的樣子。
那只翠鳥也拍着翅膀,受驚的飛遠了:“啾啾啾!”它沖着楚瑩瑩使勁叫。
少女察覺不好,下意識回眸,然後也一怔。
草叢裏竟然站着一只花斑大虎,正對着她流口水,然後低吼着朝她撲了過來。
到了用飯的時辰了,楚行和田娘都回了院子。
桌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楚瑩瑩在進山采藥前欽點的菜:黃豆焖豬蹄。
兩人一進來,就聞到了香味,不由精神一振。
而狗蛋太子正在後院給羊喂草。
這些時日,他常幫着楚瑩瑩一起裏裏外外的操持家務,導致這群羊見到他就起齊刷刷聚攏過來,然後隔着栅欄對他咩咩咩叫。
這感覺倒是新奇。
太子殿下摸了摸其中一只小羊的腦袋,小山羊頭上剛長了一點點角,摸上去硬硬的。
除此以外,山羊的腦袋倒是毛茸茸的,摸着手感很可愛。
他喂了幾捧幹草給小羊,看着它們狼吞虎咽的吃相,莫名想到了某個要讓他剝了殼喂板栗的少女。
少女眼神天真明亮,笑靥又如花般嬌美。平日裏一颦一笑都爛漫,牽動着人的魂。
他想得入神。
這時,院子裏傳來腳步聲。
顧荊眼神一動,把幹草鋪到了食槽裏,走過去迎。
田娘看到是他在屋裏,便問道:“狗蛋啊,這些菜是你做的?”
顧荊沉默點頭。
那楚行本來因着這小子,觊觎自家的閨女,又在家裏賴着不走,已經好幾日沒有給顧荊好臉色看了。
然而如今看到這少年也是個能幹的。竟然幫着瑩瑩每天喂雞喂羊,還親手燒菜做飯。
他怔了怔,觀感登時就好了些。
說句不客氣的話,哪怕是他年輕的時候對自己的娘子,也不過就如此了。
這一看就出身尊貴素來養尊處優的少年,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且甚至還比自己青出于藍,楚行都不免有些震動。
不過,想到自己這女兒的性子,楚行又不看好這兩人了。
瑩瑩受不住委屈,打小性子就倔,還愛滿山的跑。若是找的夫婿,只是個平常人,婆家也沒什麽財力,反倒過得快活,不會受氣。自得其樂的,一輩子容易和和美美。
但像狗蛋這等…家中要麽有錢要麽有權的,日後就是只娶瑩瑩一個,不三妻四妾都難做到,更別說不用禮節束縛女兒,讓女兒當家做主了。
左右這兩人也只是有緣無分。門不當戶不對的。
緣淺情深啊。
這些念頭在心中閃過,楚行也只是有些惋惜。
狗蛋人是好的,奈何那出身,興許他們家攀不上。瑩瑩不适合。
“伯父伯母,瑩瑩去山中采藥了,你們先用飯,我去尋她。”
顧荊看了眼外頭,見院子裏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動靜。莫名的,心中浮現幾絲擔憂。
田娘笑了,對于狗蛋如此關心瑩瑩,顯然頗為受用:“不用管她,她自會回來。”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女兒去山中采藥,中午就不回來的經歷。
田娘都習以為常了。
顧荊薄唇抿緊,待過了片刻,又道:“我還是去看看。”
少年心裏擔憂,腳下就生風,一路疾行順着後山的林子走去。
田娘看了看一旁的丈夫,調侃道。
“少年情深,瞧着倒是對我們家瑩瑩真心。”
楚行哼了一聲:“那沈清也不錯。”
田娘到底是他的枕邊人,知道楚行的打算,便幽幽嘆氣。
“那孩子是不錯,可瑩瑩心裏不喜歡,那也沒用。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教書罷,別亂牽紅線。瑩瑩大了,由着她罷。”
……
冬日的林子,比起從前多了一股濕冷的氣息,朝裏頭走得久一點,甚至身上會被寒氣打濕。
後山的樹,有很多長得古木參天,蓊蓊郁郁的一片,看不到盡頭。
就連陽光都被擋住了一些,沒有楚家那個小院子暖和。
顧荊沒有管身上的露珠,徑自朝着深山裏走,眼裏的擔憂之色越來越濃。
少年身形如松竹,沒有看到楚瑩瑩,他滿身冷厲之色,心卻是有些慌了。
太子殿下昔日被人追殺時,命懸一線了,也沒有此刻如此慌亂。
心裏七上八下,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勉強調整好,順着楚瑩瑩常走的路線過去。運起內力,高呼了幾聲:“瑩瑩!瑩瑩!”
清朗的聲音帶着幾絲掩飾不住的焦急,傳遍了林子,激起了一片在樹上栖息的鳥獸。
在這些鳥兒當中,有一只通體翠綠的小鳥,顏色特別鮮明。
——這是瑩瑩養的那只翠鳥。
顧荊眯起桃花眸,盯着那鳥兒飛過去的方向,快步追了過去。
小翠鳥身體輕盈,方才受到了驚吓,像是要下意識往主人那裏飛。
顧荊緊緊跟在身後。
那鳥穿過叢林,徑直飛到了一處山崖邊上,然後沒入了懸崖。
走到那裏時,顧荊忽然一怔,身體僵住,黑眸中的瞳孔更是一縮。
山崖邊的地上是一大灘血跡。
背對着他的方向,正站着一只狼,在舔地上的血。
血跡中,那塊碎掉的布料顏色格外刺眼。
——和少女今日出門前,穿的那一身衣裳一模一樣。
那狼發覺動靜,轉過身來,眼睛綠茫茫的,嘴邊毛發上沾了幾絲血跡,很是殘忍。
看到顧荊時,它威脅的龇了龇牙。
少年腦袋一懵,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騎在了狼背上,一拳一拳發了狠的揍那只狼。
他內力運行起來,本身武藝就高,又陡然受了刺激,雙目通紅。
哪怕那只豺狼兇惡,先還是奮力掙紮,扭頭咬住了少年虎口,咬穿了皮肉。
可到底抵不過顧荊的兇性。
沒一會兒,就被打得內髒破裂,氣息奄奄。最後更是蹬着腿,眼睛發直,沒了氣息。
顧荊停下了手,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滿腦袋都裝着那塊碎布料落在血跡裏的畫面。
他渾身冰冷,像是落入了寒潭,心更是痛得厲害。
頭一次嘗到心如刀割、肝腸寸斷的滋味。連每一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抖着手,撿起那塊布料,眸光緩緩挪向山崖下面。
他跳過山崖,自然知道,身受重傷落下去的那一刻,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想到自己的少女,曾經有過這種時刻,心就越發的痛。連帶着,對這世間,生出了一股滔天的恨。
更恨自己,為何今日不跟出去!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閃過一抹堅毅。竟是手中緊緊捏着那塊布料,腳步向着懸崖深處邁去。
看那樣子,似是想跳下去。
山崖邊的風大,把少年發帶吹得随風飄揚,衣服也簌簌作響。
這一瞬間,顧荊腦中是空白的。
只有找到瑩瑩這個念頭。
除此以外,什麽宮中,什麽太子,什麽皇位,全都扔到了腦後。
人沒法違背自己的心意。
他縱身一躍。
“喂!狗蛋!”
身後傳來楚瑩瑩的聲音,她幾乎是跑着過來,尖叫出聲。
看着顧荊跳下懸崖,她人都傻了,只憑着本能,甩出腰間系着的長鞭。
這是太師父來,上次送給她的新武器,可以随身帶着。
長鞭靈活,想去卷少年的腰。然而她到底平時疏于習武,那鞭子只碰到了個衣服布料,就擦了個空。
好在跳下去的顧荊,武藝深厚,聽到了楚瑩瑩的聲音,隔空扭過半個身子,手抓住了長鞭。
楚瑩瑩忙用力一拉。
少年淩空飛起,重新被她從山崖下面拉了回來。
“你幹什麽狗——”
楚瑩瑩紅着一張小臉,生氣的大嚷,然而那話只說了一半,便被顧荊緊緊抱住。
少年将她擁入懷中,力道是如此的緊,像是要把她嵌入血肉。
楚瑩瑩甚至察覺到,狗蛋的手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