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洞若觀火
并不熟悉的男女，這樣陡然的親密舉動，讓彼此都覺得尴尬。周洛冰反應極快，立刻和顧汐風保持了一段距離。
在周洛冰的字典裏，這就是心理上能承受的安全距離，彼此冷靜下來，才有利于問題的解決。
果然，隔了片刻，顧汐風将手垂下，有些不自在地說：“對不起。”緊接着又問，“你媽媽的病情如何了？”
顧汐風兩句話就将尴尬的氣氛解除，話題轉向別處。周洛冰忽然對這男人生出幾絲的佩服。他沒有為自己的唐突行為找任何借口，錯了就是錯了，敢于道歉；同時，并不糾纏于已經錯了的話題，而是轉回對的路。
這男人聰明，用于承認錯誤。周洛冰也不是忸怩之人，便是大方地回答：“還沒做手術。”
兩人不再尴尬，便就站在醫院門口的花圃前說話，夜風吹過來幾絲涼。顧汐風并不是多話的人，只是問了醫生怎麽說，周洛冰也不知道怎麽抽風，就說了手術的事。他蹙了眉，忽然很嚴肅地說：“周洛冰，這手術必須做。做，有一半的希望，不做，一半的希望都沒有。人生，很多時候，就是賭博。看命，看運氣。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周洛冰微微蹙眉，她自然也是這樣想的，但因為涉及到媽媽，她到底是軟弱了一點。剛才只是太壓抑，才會流下淚來。不過，這些事情，她沒必要向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解釋，人與人之前若不想太多牽絆，首先就要言語節儉。于是，她對于他的建議，只是淡淡地說：“謝謝。那我上去了。”
顧汐風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快速地結束談話，頓時一愣，繼而臉色就沉得可怕，一如以前幾次初見他時的情景。周洛冰早判斷過這人性格裏有暴戾的成分，剛才自己這疏離的舉動，大約是摸了他的逆鱗，于是，為了避免他做出什麽或者說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周洛冰搶先說：“不好意思，那邊還等着我簽手術同意書。你路上注意安全。”
這麽一說，便将他要說的話全部堵回來，然後，在他沒來得及說話時，與他揮手告別，往樓上去。
也許是宣洩了心中的壓抑，她上樓，找到同樣在糾結的爸爸，一起去找了主治醫生。醫生例行公事，告知家屬部位比較麻煩，在功能區，可能會有別的後遺症，比如失語，失去運動能力，或者失去記憶。
周洛冰垂眸，還是重重簽上自己的名字。心裏像是緊繃了一根弦，累得疼痛。
手術定在下周一，這周要做最後的檢查，為手術的成功做好準備。
周洛冰連嘆息都不敢，慢騰騰往病房裏走。一到病房，就一臉輕松笑容去跟媽媽聊天，還說等她好起來，就一家人定居錦城。她為媽媽描述錦城的美麗，還說上次已經物色好鋪面，到時候，等媽媽好起來，就開個小店，爸爸媽媽打理小店，她就工作。
媽媽聽得認真，也很向往。生病的人越發像個小孩子。後來，周洛冰還是說到手術上，便是一臉高興地說：“醫生說不是腦瘤，不用切除腦組織，只需要把血塊清除，媽媽就比從前還健康了。”
“真的？”媽媽顯然更高興。
“是啊。今天拿到報告，我簡直太高興了。”周洛冰說，然後伺候她吃東西，又為她擦身子。
媽媽終于睡去，她靠在床邊守着，即便不信奉神靈的她，這一刻也軟弱起來，心裏不住祈禱：“上天，你是仁慈，如果願意留住我媽媽，我情願少活二十年。”
她在窄窄的看護床上睡得不太熟，天明時還掉在了地板上。她在疼痛中醒來，看到窗外天呈現灰白，既而有漸漸泛出孔雀藍。
天明時，她收到欠費通知單。爸爸來時，她去附近的銀行取出一萬五繳了費，胡亂吃了點東西，坐公交車往“風痕”網吧去。
賺錢，也是現在主要任務之一，這一戰必須要贏。只有贏，才能說下一步的事。
周洛冰到網吧時，人猿泰山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網吧門口張望，看到周洛冰來了，立馬笑容可掬，說：“妹子，你終于來了。我還正說給你打電話的，不過，想想一大早擾你清夢不好，我就只好在這裏等，你要再不來，我可能要開車去醫院接你了。不過，我這五大三粗的模樣，怕去了，吓壞你家人。”
人猿泰山說了一長串，周洛冰與他打過幾次交道，自然知道人猿泰山的脾氣，他哪裏會顧及起擾人清夢或者吓着她家人啊？這人就是想如何就如何的人，一刻鐘都等不得的。今天這事，怕是顧汐風打過招呼，不然，依照人猿泰山往日的作風，得早七點一過立馬就電話催促她了。
周洛冰對此心如明鏡，內心也便感激顧汐風，面上卻是淡笑，說：“五哥向來講信用，我又怎麽能不守時。何況下午兩點的比賽，我總要先做做準備。”
“跟你談事，就是利索幹淨，快進來吧，看這日頭也是毒辣得很。”人員泰山笑盈盈。
網吧裏生意不錯，入座率看起來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周洛冰随意瞟幾眼，這邊玩“最神話”的人也不少，只是看看手速與操作和身形都不怎麽樣，高手絕對不在這之中。
“樓上包間。為了不讓不相幹的人打擾你比賽。”人猿泰山一邊說，一邊領她上樓。盤旋的樓梯之上，別有洞天，機器的配置、環境都比樓下要幹淨。基本上是小房間，有沙發、電視、音箱、投影。周洛冰暗嘆幾年不進網吧，這網吧規模已經這樣拉風，服務業果然是最具有創新進取精神的行業。
周洛冰四處看看，任由人猿泰山帶領到盡頭的一間大包房內。那裏正有幾個網吧小弟在調試機器，投影也做好了。
“洛冰，你去瞧瞧鼠标鍵盤順手麽？若是不順手，你說換什麽，我們立馬換。”人猿泰山說。
周洛冰只是笑，說：“二十塊錢的雙飛燕次品照樣能玩，我不挑的。”
人猿泰山哈哈笑，立馬說有意思。周洛冰淡笑，看看四周，暗想：不知道這一場比賽，顧汐風是個什麽态度。她敢确定以前她在這個網吧的練習全在他的監控之內，那麽這一次也不例外吧？
“那還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嗎？我讓人去準備。”人猿泰山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
周洛冰搖搖頭，說：“不必，給一瓶礦泉水即可。”
人猿泰山立馬就扯嗓子讓一旁的小弟跑快點去拿礦泉水，又把賬號卡拿給周洛冰。她接過賬號卡，又說：“把小蝶的賬號卡給我。”
是的，她要在戰前再會一會暗夜之殇。她直覺這人非池中物，也許今天有幸對話，會對自己去新區面對各種形勢有所幫助。以前，汐風無痕在自己身邊，他在管理整個家族、聯盟，她只是殺人如麻的玉虛魔女，基本上沒有壓力。而這次去新區，她面對的困難很多，比如隊友的選擇，怎麽面對來自大勢力的鎮壓，怎麽做到俯瞰衆生。
當然，她更要探知今天對決的是不是他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