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

第12章

汪诏傑只見自己女友看了自己一眼，轉身往程禮洋那邊求助，她見程禮洋往自己這邊來之後就連忙跟着其他人的方向跑走了。

“站起來，廢物！”程禮洋朝他吼道，一邊往他身後的那些正緩緩走來的敵人射擊，她的槍法很好，可敵人數量太多，再加上通道不算寬闊，在她手中子彈打完之前也不能拖延很久。

汪诏傑也想爬起來，可那一發子彈正好打在他小腿腿腹上，喊疼都來不及，爬了好幾次都馬上摔回了原地。見他這樣，程禮洋只能上前一只手讓他拉着借力，攙他起來，同時需要瞄準不遠處的敵人。

汪诏傑小腿上的搶眼一直在流血，他從小到大哪裏經歷過這種事情，剛站起來就被程禮洋拖着往後走。她的子彈不剩多少了，瞥了一眼這人的狀況，這種時候根本無暇換子彈，前面幾步汪诏傑還能挪動，後面越走越急時他幾乎已經是半個身子直接拖着程禮洋。

程禮洋剩下的幾發子彈不能浪費，偏偏她每要瞄準身邊這人時不時就把她往下一拽。最後一顆子彈放倒了一個敵人，距離前面的拐角的沒幾步了，過那裏至少有時間換子彈，然後她側着身體直接拖着汪诏傑走。汪诏傑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看正好對上十幾只槍口，他心中一驚拽着程禮洋的手一用力，在他們即将埋入拐角的時候把程禮洋往後一拉，他自己先躲到了那邊去。

與此同時，程禮洋餘光掃到那邊的狀況也知道不好！一步踏穩之後立馬飛撲到拐角那邊，可還是感覺到自己右肩一痛。跑到這邊的幾秒空擋，易禾已經把人安全送到那邊正往這邊趕回來，她抛給程禮洋一把槍，自己還有一把。

“你敢拖着我，我就先望你腦袋上開一槍。”易禾拉起地上的汪诏傑狠狠地道。她見程禮洋右肩明顯已經中了一槍，自己便只能擔起這個累贅了。

汪诏傑也知道易禾比程禮洋更危險兇狠，也沒有一種依賴感，便只能自己硬着頭皮忍痛往前走。

程禮洋拿到槍之後躲在拐角處，貼着牆往那邊時不時開幾槍，對方也是火力不停下。程禮洋心想應該是一路上那些屍體被發現了的緣故，再加上自己之前殺掉的鄭銳，他們沒什麽理由會放過他們，起碼不會放過她。

回頭見易禾他們已經躲到了閘口後面，其餘的人已經開始從後方的一個簡易梯子往地面上爬，汪诏傑走到後面已經招架不住幾乎全身都攤在易禾身上，自己的右肩血也在往外滲，程禮洋心裏又冒出了那個念頭，是否在剛剛就應該直接一槍了解掉那個人？可以免去現在這麽多的麻煩。

——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理會這些人。

卻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她的視線對上了正趴在閘門口望着自己的于苒，也是這個時候她忽然發覺，這個閘門和他們之前一路遇上的那種是一樣的，都只能從這一側開關。也就是說，一定要有一個人留在門的這邊把門關上，同時守着門。

而對方，目測還有十幾個人。

——我應付得來嗎？程禮洋在心裏想了好幾種可能，沒有一種結果是好的。

“禮洋——”于苒似乎察覺到程禮洋沒有要跟着一起離開的意思，開始喚她。

——兇多吉少，也許應該值得吧。

程禮洋給了于苒一個奇怪的眼神，這一路她時不時粘着于苒時，會用這種眼神看她，到現在這個時候意思就是你現在欠我欠大發了，于苒一皺眉，好像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閘門已經在緩緩落下。

易禾跟莫語秋都在閘門這邊，莫語秋可以從那邊讓門關上，但無法阻止這邊的人從這邊再開啓，所以她也猜得到程禮洋遲遲不過來的原因。

“語秋，趕快帶于苒走！”

這句話的最後一個音被落下的閘門鎖在另一邊。

“禮洋——”于苒趴在地上喊出最後一句，但不知門那邊的人能不能聽到。

“走吧，那是禮洋你不用太過擔心她，平常人可能活不了，她不一定。”莫語秋上前安慰道，盡管她自己心裏也清楚程禮洋這一次可能兇多吉少，不過她同時也清楚這麽多年程禮洋的經歷還有她的能力，不然她也不會選擇和這個人合作。

易禾剛剛已經叫其他人把汪诏傑拖上去，她也上前拍拍于苒示意她趕緊走，然後自己帶頭先往上爬了，而莫語秋和于苒姍姍跟在她後面。

于苒最後一眼是瞥見通道盡頭一大批人正往這邊趕來，她聽到了槍聲，只是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程禮洋的。剛剛她和程禮洋對上的最後一個眼神，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人說的喜歡真的不只是暫時情感發洩，她還看到那人最後的一刻對她輕輕笑了一下。

雖然自己一路上也知道她的能耐，但是……

上到地面上，在夜色下這周遭一片都在夜色的籠罩下，只能接着月光勉強看清路，但是外頭新鮮的空氣不禁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他們跟着莫語秋走了一陣，一路上所有人都是死氣沉沉的感覺，除了喘息聲和汪诏傑的痛呼之外，沒有人願意多說一句話，經歷了這些之後，大家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都已經遠遠超出平時的負荷，自然也沒有人留意到程禮洋沒有出來。

最後踏上了一個廢棄的廣場，以前這裏應該是用來運輸停靠的，但不知為什麽荒廢掉了，這片平臺的距離也勉強夠他們起飛和停靠。

于苒從莫語秋那邊得知，這個地方和他們原來所在的城市相隔甚遠的時候也有些吃驚，她對昏睡的時間裏到底被帶到了多遠的地方完全沒有概念。

“這樣也比較快，一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回去了。”莫語秋對于苒笑笑，語氣裏有安慰的成分在內，有叫于苒不比擔心程禮洋的意思：“這個距離，如果是禮洋的話，大概再過半個多小時她就會逃出來了。相信我，我曾經要她闖過更麻煩的地方，她都平安無事。”

“但……”對方那麽多人，而且根本沒有地方給她藏身。

于苒把視線移到地板上。

“你就別操那麽多心了，那個人以前就不很好惹，更別說現在，反正我打不過她。”易禾坐到于苒身邊，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着：“我和她都是那種專門被作為戰事用的軍隊成員而培養的，從年幼時就是，每天都是你不能想象的超負荷訓練和搏鬥，到後期基本是人殺人的訓練環境，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是靠組成小群體活下來的。”

“但是那個十九……就是程禮洋，對她來說，可能一個人沒有任何負擔來得要更輕松吧。”易禾拖着下巴還想再說下的去的時候，莫語秋打斷了她。

莫語秋看看時間，對于苒盡量溫和地道：“如果她過了半小時還沒回來的話，再擔心也不遲。”

就算她們話這麽說着安慰于苒……或是她們自己，可事實大家心裏都有數。

于苒也在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一直在猜程禮洋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情救他們的？還有程禮洋明明不喜歡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又不像莫語秋那樣什麽都知道，她最多就是日常知識豐富一些，而且一條腿還有點跛，為什麽那個人對自己那麽……執着？對啊，就算那人這麽執着，自己怎麽想也實在不合适她，這可是實話。可是就算于苒再怎麽盡力讓自己想些其他有的沒的，最後都會回到不知道程禮洋現在怎樣了的問題上。

她擔心她，不能克制地擔心她。

機艙內的空間不大，易禾被汪诏傑的痛呼聲弄得心神不寧，站起身在旁邊的座位處上蹿下跳地，莫語秋幹脆坐到駕駛艙裏，易禾最後被汪诏傑喊得心煩，一直罵罵咧咧的，最後幹脆上前擡腿提上那人腦側把那人踹昏過去，可這之後她仍是心煩意亂的。

正給汪诏傑包紮止血的羅绮被易禾突然來的這麽一下子吓到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留意到程禮洋自從被自己叫回去把汪诏傑擡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她。

于苒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她走到機艙外往他們來時的方向，不見人影，程禮洋大約還沒有往這邊回來。

“半個小時了。”終于，于苒看了看時間，心裏一沉。

“啊，煩死了！”易禾跳起來，跑去駕駛艙那邊找莫語秋查看那邊的藍圖，大概主要內容記下了之後她開始收拾刀槍子彈：“我回去找她！”

莫語秋從駕駛艙裏追出來：“她應該會在那間資料室，你先直接去那邊——”

易禾點點頭，離開機艙前扒着門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還可以在這邊停留多久？萬一那些人追到這邊來……”

莫語秋打開電腦，稍微查了一下：“保險起見，你把時間縮短在二十分鐘之內，最遲不能超過四十分鐘。我們也不是那麽隐蔽，對方只要各種設備完全恢複過來，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我們的。”

“好。”

易禾把兩把匕首收進腰後，跳出機艙，埋身進入到茫茫夜色中，往他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方向跑回去。于苒目送她出去，卻在易禾沒往前走幾步時，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爆炸或者坍塌的聲音，卻因為距離的緣故沒有震懾力，可那邊地下建築的上方騰起了一陣火光和煙霧。

于苒的眼眸裏映射着那邊的紅光，莫語秋從駕駛艙裏也望見了這一幕，易禾二話不說，加緊腳步往那邊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