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禮洋,別!”
剛要擡腿攻擊地上人的腹部,就被人從身後拉住。
這樣反常的程禮洋讓于苒一驚,擔心程禮洋在這兒做出什麽傷害那些人的事情,她想都沒想就上去制止那人。于苒剛碰上程禮洋,就被她猛地回身壓在地上,看清來人是自己時,程禮洋皺着眉,看她眼神像是在掙紮什麽。
“連你也要拖我後腿嗎?”她的聲音變得更低沉。
不知道為什麽,即使這人膝蓋将自己壓在地面上的力度弄得她很痛,于苒卻沒有太多驚慌的感覺,盡管她有些意外。
再看向那人的臉,除了兇惡之外,總覺得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痛苦。
嘆了口氣,那人脖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沿着她的耳根一直流到下颚,自己的四肢不也被極大的力道壓得生疼。于苒卻覺得程禮洋明明就是那個在上面襲擊別人的人,自己都沒疼得變臉色呢,她表情看起來卻比自己還痛苦。
于苒心一軟,道:“你這樣子我看着難受……”
剛剛焦躁的感覺忽地減掉了大半,程禮洋愣住了。
“你這人,不揍人家你看着挺壓抑的,現在揍了人家你看起來更壓抑……”
于苒話還沒說完,旁邊剛剛被程禮洋打趴下的人重新沖上來,把她從于苒身上拉開。這時候剩下的另一部分人趕回來了,見到這樣的場面,有的趕忙去吧旁邊跪坐在地上哭的徐曼煙拉起來,有的正想上去幫着拉住程禮洋。
程禮洋反應比常人迅速很多,立即掙脫了那些人,正要回擊時,聽到身後一聲槍響,所有人都被這聲槍響吓到了,停下手上的動作往聲音來的方向望去。程禮洋正轉身,就被一個力道打在臉上。
那人将力道掌握得很好,着刺激到了程禮洋,卻沒有擦出血。
“怎麽,你就是莫語秋說的那個人?看起來很弱雞而且很容易炸毛啊,跟她說的冷靜沉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倒是地上那位小姐比較像。”來人是個半長的頭發散在肩上的女生,背着包,穿着運動服,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将槍在手裏轉着玩:“匆匆忙忙把我拉出來就是來見這種人啊……”
“唷,好兇的眼神!你以為我和你身後那些人一路貨色,光這樣瞪瞪就會腿軟嗎?不過你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傍晚時分,欺負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是你的惡趣味?”口中一直說着有的沒的,連旁邊的人都會認為等會兒這兩人會打起來。
程禮洋倒是一直沒再還手。
很快,一個程禮洋熟悉的身影來到他們中間。
“禮洋,你還好嗎?”莫語秋看到她,微微一笑舒了口氣:“抱歉,我們來晚了。這附近沒有地方可以讓飛機降落,只好停在山那邊,過來這邊比較快的方式只能從他們地下鑽過來,但是地下那些人的情況好像很混亂,一半的電力供應被破壞了,底下什麽設備都使用不了,開這邊這扇門花了我一點時間,是你做的吧。”
程禮洋點點頭,她現在冷靜了不少,莫語秋趕來了,這才讓她放下緊張的心情。
于苒揉着剛剛被程禮洋壓疼的地方,站起身,看着剛剛來到兩人,一個看得出似乎不全是亞洲人血統的女生,溫潤地笑着,看起來跟這個場合有些格格不入。另一個則有些痞子氣,穿着學生的運動裝,好像是來不及換就被拖過來了。
莫語秋留意到于苒的視線,朝她微微點頭示意問好。然後對程禮洋正色道:“禮洋,這位就是易禾,你哥哥在國外趕不過來,帶個人幫忙總是需要的。”
“我知道她。”程禮洋掃了易禾一眼。
“你們怎麽都知道我?”易禾喊道,她一開始被莫語秋找上的時候也是這個狀況。
程禮洋沒理她,對面前這個人真正的記憶其實沒什麽印象,她對那一段時間的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各種逼迫他們突破極限的訓練,還有血腥的搏鬥場面。她知道易禾,是因為事後在和莫語秋一起查那個地方時,得知被放出來的幾人中還活着的除了自己,還有另一個人。不過按照資料上說的,這人出來以後就完全過着普通人的生活。
“我好像記得你。”易禾看着楊禮洋勾着嘴角,咧嘴笑了,眼神裏像是挑釁的意味比較濃:“那個殺掉了十九個人便被放走了的十九。我的編號是十四,那個時候排在你後面,殺了大概……我想想,好像是十二個吧。”
“如果你不在,第一輪競技就能出去的人就是我了,結果我又得在裏面呆了三年才出來,那個時候被丢出來的地方好像也是這樣的荒郊野嶺,真是懷念吶。”
“話挺多……”程禮洋淡淡地說了一句。
易禾比程禮洋稍微矮一點,程禮洋看她的時候頭沒動,只是眼神往下掃。
啧了一聲,易禾沒理會程禮洋的話,往于苒等人的方向走去,經過程禮洋時回了一句:“你話少,話少不也照樣狼狽嗎?”
從剛剛的對話中于苒能得知這兩人是來幫他們的,和程禮洋也有關系,想必也不是什麽普通人。但她沒感覺現在的情況比之前要緩和到哪裏去,可能在他們安全離開之前,面前這兩個人就要打得不可開交,其他人要攔肯定攔不住。
正在心裏擔心程禮洋會不會變得像剛剛那樣暴戾,就見易禾正往這邊走來,于苒自覺地往邊上退了兩步,卻因為這個動作被易禾轉頭望見,正好對上目光。
于苒心裏毛毛的,她一向是能不惹多事就不惹,所以面對這樣的人她只想讓自己退回去,起碼不顯眼。望向程禮洋,可她正和莫語秋商議着什麽事情,根本沒有顧及她的意思。易禾留意到于苒就是剛剛被程禮洋找麻煩的那人,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不過話說回來,她看來這些人每一個都普普通通的。
徐曼煙在旁邊地上坐着,把着皮肉模糊的手腕抽抽噎噎地哭着,旁邊的人問她怎麽回事,她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除了哭聲什麽都沒有答複給人家。
“被那邊那個人打的呗,她問曼煙家的事情,曼煙沒答,她就突然掐着她脖子,把曼煙打成這樣……”汪诏傑把羅绮安撫得差不多了,小聲地跟那人說。就算不提羅绮和程禮洋以前交往過的歷史,就這一路下來,他心裏對程禮洋這人也是有幾分忌諱的。
剛剛那兩個本來又該被程禮洋打一頓,卻因為易禾的到來而得救的人走上前,除了于苒,在其他人心中易禾比程禮洋要安全靠譜得多。起碼,她看起來和程禮洋不是一道的,至少不會像程禮洋那樣什麽都不說突然就發火,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那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其中一個男人捂着剛剛被程禮洋打傷的地方,一瘸一拐地上前問易禾,語氣明顯比和程禮洋相處時要好得多。
一聽這話,旁邊三三兩兩的人都聚了過來。
易禾翻了個白眼:“也不看看你們這群人能做什麽,一聲槍響就可以吓尿你們,還要帶着走簡直就是累贅,你們能不能直接死得痛快一點?反正活着也沒有價值,你們都呼吸空氣的時候都沒有一種拖累世界的罪惡感嗎?”
也不顧面前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易禾說完回頭,向莫語秋喊:“喂——我們真的要帶着這些智障走嗎?”
莫語秋沒說話只是看向程禮洋,程禮洋輕輕點點頭,說了些什麽,莫語秋才對易禾微微一笑,說:“是的,麻煩你了。”
回過頭來,易禾嘆氣:“沒辦法啦,看來我必須得要關愛你們這些少見病患者了。”
——少、少見病患者?于苒挑眉。
“好吧,我就說一次,很重要,想或者回去的都給我記好。”易禾提高了音量,但眼神和語氣還是那麽随便,好像要講一件根本不需要太放在心上的事情:“到了下面易禾,閉上你們的嘴,跟着我們,讓你們做什麽都給我做到……當然了,我不指望你們這些貨色能幫上忙,所以你們只要跟緊我們就是,尤其是走在後面的人,我不管你們那些掉隊的是因為什麽事情,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也別嚷嚷,沒人關心你到底是死是活。”
“哦對了,我跟那邊那個不爽了就揍你們的人不一樣。”指指身後的程禮洋,易禾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哪個要是太麻煩或者不配合,我會直接殺掉。”
周圍的人臉都白了,有的已經把視線重新投向了程禮洋。
于苒喘了口氣,一瞬間覺得自己沒有生活在現代。
易禾說完,往旁邊走了兩步,順手拉過于苒,把她吓了一跳。将于苒往前拽了一步,一手将于苒的手縛在她身後,另一只手扼着她喉嚨,面向其他人道:“像這種還有點殘疾的……”
于苒只覺得喉部的氣管被掐着,她喘不過氣,窒息的感覺迫使她下示意開始掙紮。
易禾本想說,像這種還有點殘疾的就該這樣乖乖的,于苒就開始反抗了。
松開她的喉嚨:“你能不能別動來動去的?”
“被抓着還不動那不是王八麽……”于苒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說完她就後悔了,對這種人就不應該一時口快。
程禮洋掃了一眼身後那群人,她實在不是很想回到那堆人中。
易禾松開于苒,她人雖然看起來很不和善,但動作倒不粗魯。于苒這一次跑到距離易禾更遠的地方站着了,易禾沒理她,繼續說道:“哦對了,我很不喜歡!很不喜歡……你們這些人以為我可以救你們命,依賴心理在這樣的場合裏有害無益,所以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們死不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說到後面,語氣雲淡風輕。
周圍的人臉色更難看了。
于苒想想,覺得易禾說話雖然不好聽,但确實的挺對的。這種情況想靠一個人擔起所有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越是危險的環境下,普通人就是容易犯這種依賴心理,容易拖沓和降低整體的行動力,于苒忽然意識到為什麽程禮洋要一直裝作和他們無異的普通人。
她其實和其他人一樣,面對這種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情況會感到驚慌,只是她有着接受現況并且盡力而為的覺悟。找了個地方坐下,揉揉自己發僵的左腿膝蓋,一會兒的走起來她得撐着點了。
易禾把槍當玩具拿在手中甩着玩兒。那邊的莫語秋打開她一直攜帶在身上的手提電腦,跟程禮洋在商量事情,兩人距離很近。
程禮洋替莫語秋端着電腦,莫語秋從包裏掏出藥品,幫程禮洋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重新處理包紮了一遍。程禮洋也由得她,自顧自地記着一會兒要走的路線,和周邊的結構以及設施。她們兩人動作和對話都非常有默契,沒有多餘的一句廢話,甚至很多內容意會就可。
于苒由衷地對她們所做的事感到佩服,這雖然是不可多得的人生意外,可太危險了,她熬過這一截,往後只想安安分分過普通人的日子。
而徐曼煙那邊,她的手已經被羅绮簡單地包紮起來了,從剛剛開始羅绮基本沒說過話,不管汪诏傑怎麽安慰都沒用。她不知道程禮洋還有這樣的一面,她曾經和程禮洋交往的時候,程禮洋應該就是個大學生的樣子,永遠都是一副和和善善的樣子,偶爾會對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生氣時默不作聲,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兇狠過。
徐曼煙剛剛止住眼淚,一擡頭就發現程禮洋走到她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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