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雷（亮光）

第15章

“塔矢亮——！！！”

一聲巨喝讓塔矢亮猛地睜開雙眼，身體的本能反應讓他一下子直起身來。

然後，他就和進藤光各自捂着撞得生疼的額頭分向兩邊。

“痛痛痛……”進藤光擡手捂着發痛的額頭，對塔矢亮怒目而視。“你幹嘛！我好心叫你起床，反倒過來撞我！”

塔矢亮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條件反射地頂了進藤光一句：“大清早的你叫鬼啊！”

“大清早？”進藤光把手機屏幕舉到他面前，“你看看這還是大清早嗎？”

塔矢亮看過去。

以本因坊秀策那一局空前絕後的精彩棋局為鎖屏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二十三分。

塔矢亮呆呆地盯着手機屏幕，直到屏幕暗下，才反應過來。

“糟糕！”

他今天上午還有活動！

塔矢亮感到太陽穴有些發緊，怎麽會睡得這麽晚呢，是那個奇怪的夢嗎……

正要起身穿衣，進藤光在一邊看着他那副着急忙慌的樣子哼哼笑了：“安心啦，我已經跟緒方先生說了，現在藤本君應該到會場了吧。”他邊說邊點點頭，複制了一遍緒方精次的話。“為了不幸受傷的小師弟，藤本君也要拿出一點師兄的樣子來呢。”

“反正今天你的活動已經沒有了，我本來是不想叫醒你的啦，可我怕你就這麽一睡不醒，所以……”他聳聳肩，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塔矢亮穿衣的動作緩了下來，他知道進藤光肯定是故意不提早和他說的，這家夥就喜歡看他發糗的模樣。“多謝。”

“謝什麽謝，朋友嘛，應該的。”

進藤光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拎起昨晚帶來的運動外套，沒有披在身上，而是往後一甩，像個不良少年那樣拎在了後肩。“我還要去外婆家吃中飯呢，先走啦，拜拜~”

“哦對了，”出門出到一半，他又往回伸出半個身子。“今天中午繼續高溫，塔矢你又沒有活動，就不需要穿那身大叔才穿的西裝了吧。”

“……多謝提醒。”

“我可能會晚點回去，或者明天早上再回東京，你就不用等我一道了。”進藤光朝他揮揮手，“就這樣，拜。”

随着少年的話音落下，房門也傳來了一聲輕巧的關閉聲。

塔矢亮坐在床沿，垂頭半晌不語。

房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嘆息。

進藤光搭乘電車來到了京都外婆所在的家中，一進門就被美津子給點着額頭念叨。“你這孩子怎麽來得那麽晚，吃飯還要外婆等你嗎？快過來。”

一邊說着電車來得太晚，進藤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一邊歡樂地跑到餐桌上對着料理大流口水。“哇塞，禦古屋的壽司哎！外婆我愛死你了！”

年老的外婆笑得皺紋浮起，對美津子笑着說道：“你看，我就說我們阿光喜歡吃壽司吧。”

“是是是，”美津子近幾日心情頗佳，原本身體每況愈下的母親在受到高人指點後明顯精神煥發，多日不見的兒子又來到京都陪伴他們兩個，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母親，既然人都來齊了，我們就開飯吧。”

“好耶，”進藤光舉起筷子歡呼，“開飯！”

在他一陣風卷殘雲地吃光自己面前的那一份飯菜後，飯桌上早就收拾一空。外公在庭院裏躺在躺椅上曬着太陽，他家的貓也跟着一起趴在太陽底下懶洋洋地睡午覺，美津子則是和她的母親在飯桌上一起閑聊。

閑聊的話題無非就是家長裏短的各種事情，在進藤光說起外婆近日身體好轉時，美津子則是答道因為去清水寺裏拜了拜，偶然遇到了一個得道高人。那位高人準确地說出了她家中的狀況并給予了破解之法，母親的身體才得以好轉。

“說起來，我現在還是心有餘悸。”提到這個話題，美津子臉上除了新奇，還帶着一點恐懼。“那位師傅的說法是母親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住了，因為病痛纏身。要不是遇到了他的指點，恐怕母親現在已經和我們天人兩隔了。”

“老媽，你怎麽一直迷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啊。”進藤光在見到佐為後就相信了世界上有鬼這種事，但是對于怨靈害人，他的态度還是保留的。對于美津子對那位高人源源不斷的稱贊，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駁斥母親的話。“外婆好起來是因為去了醫院！老媽你再這樣子迷信，當心被人家騙了。”

“阿光，你怎麽說話的呢！”美津子故作生氣，不再理會進藤光，和一旁的母親重新攀談起來。

進藤光在一邊無聊地拿着手機刷推特，忽然看到楊海動态上更新的一張棋譜，那上面黑子的風格和他某個熟識的人如出一轍。

棋譜上方寫着：整理電腦文件偶然發現的一張棋譜，去年三月份在鳳凰山的一次即時比賽。黑子Toya Akira，白子Jiang Sheng。雙方兩小時，讀秒一分鐘，黑子貼目七目半。臭小子最近氣焰嚣張啊，你一年前的水平也只有這樣而已。@ 蔣盛。

還很高大上地用了中日韓三種語言。

其實不用他翻譯，光憑着那兩個名字的英文名和棋風，只要是在職業棋壇混的就沒有不知道的。塔矢亮不消說，從小就在日本圍棋界聲名遠揚，踏入職業世界後更是名揚三國。而這個蔣盛則是中國新起的一顆圍棋新星，才十三歲的年紀就已經揚名海外，引爆他名聲的就是一次和塔矢行洋老師以及楊海的對局，不得不說當時的世界棋壇很是熱鬧。

下面已經有了一大群人的評論，各種語言都有，簡直是三方混戰。進藤光對于外語一竅不通，也懶得看評論，只看着那張電腦棋譜發愣。

白子很厲害，但是黑子更厲害。算上中國的七目半貼目，塔矢亮勝了八目，官子部分贏得漂亮利落。不過這應該是他經歷得最艱難的中盤戰了吧，中國人對于布局不怎麽上心，數目都靠中盤搶實地，這個蔣盛尤其是。

進藤光心中暗自發笑，塔矢那家夥特別注重旗形，簡直到了強迫症的地步。這一局棋黑子的旗形都被沖散了，想必他下得很不爽吧。難怪在收官時頻頻下了狠手，也不給人家小孩子一點信心。

看了一會兒棋譜，進藤光的心就癢癢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塔矢亮來上一盤。或者去京都的活動會場也好，他去的話也算顧客，應該可以和随便哪個職業棋士下棋的吧。

想到就行動是進藤光的标準準則，他和聊得正歡的母親外婆說了一聲，就帶着手機匆匆跑出了門。

美津子在後面叫他：“阿光，你的外套！”

“這麽熱的天穿什麽外套啊，老媽你先收着！”為了掩飾胳膊上的紗布，他特地穿了一條長袖的襯衫，本來就已經夠熱了，再加一件外套豈不是要被熱死。

搭乘地鐵到了活動現場，涼爽的冷氣吹得他神清氣爽，會場裏沒見到塔矢亮的身影。正好倉田小棋聖那邊沒人，進藤光就樂呵呵地坐了下來，正要來一盤，被倉田厚大掌一揮，推離了座椅。“去去去，我還要給我的粉絲簽名呢。”

進藤光也在這時想起來貌似棋院的指導棋活動是專門給廣大群衆的，他這個職業棋士好像不允許占用下指導棋的時間……

懊惱地抓了抓頭，他只好轉戰塔矢亮那邊。

沒想到塔矢亮手機居然關機，因為昨天的那一場驚魂經歷，進藤光頓時腦洞大開，想着是不是房間的燈又炸了，滿會場地找到蘆原先生詢問。卻被告知塔矢亮在用過午餐後便獨自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回來。

“那他有沒有說去哪裏呢？”

“呃……”蘆原擡頭望着巨大的天花板想了想，“好像是……清水寺吧，不過也有可能現在就回來了，要不你給亮君打個電話？”

能打通我還能問你？進藤光擺擺手，本想在會場裏蹭一會兒空調再去找塔矢亮，眼角餘光卻突然瞥到緒方精次的身影，連忙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開玩笑，他可不想被緒方先生再抓來頂包一次！塔矢亮的位子是藤本君頂上了，那藤本君原來的位子呢？總不能同時下兩份指導棋吧！

用手機查詢了京都地圖，發現酒店正好和清水寺一個方向，進藤光也閑的沒事幹，就順着一路找了過去。

去了酒店，發現塔矢亮還沒回去，他就在大堂買了一罐冰鎮可樂，買了去清水寺的地鐵票。坐在地鐵上喝着可樂看着手機上的新番，別提有多舒暢了，他為了下棋，可是好久都沒有空餘時間幹這些休閑事了。

等到以後打進各種循環圈和頭銜戰，會更忙碌的吧。

突然間發現自己的生活正在趨于以往最鄙視的老頭子生活時，進藤光除了感到一丢丢驚訝，卻是半點恐慌也沒有。

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是吧，佐為。

不過……

他放下手中的可樂，暫停了新番動畫，切換到了評論頁面，看着評論區因為動畫的一二兩部男主角而進行争吵對罵硝煙彌漫的雙方粉絲，思緒飄遠到了那個夢境。

那個吊墜……真的……只是他的夢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