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下第一好的王妃
李譽名知道再給夏霖熙三兩天的時間,她也能查到這一層。不過這個女人喜歡一個人查案的習慣太不好了,要知道一些人雖然是蛇鼠輩,但在暗處耍起壞心眼來,就有一定的攻擊力,沒有防備的人還是極易受傷的。
“這些……李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夏霖熙環顧着四周,覺得冷風飕飕,後背有些發涼。她緩和了一會兒,眼中的驚訝之色消了下去。
“自然是查出來的。”她扭頭看向夏霖熙,發現夏霖熙正在蹙眉沉思,又問道:“夏姑娘不信?”
夏霖熙擡眸緩緩道:“倒不是說不信,只是有一些疑惑的地方。我去驗過劉明輝的屍,他的屍體符合他體貌特征的陳述,再結合一些親近之人的口證,他的身份不可能有假。而且他是自盡而亡,死的時候容貌不曾毀,如何能作假?”
李譽名幽幽地道:“七姑娘難道不知這些有錢的商人都喜歡給自己備個替身麽?他們已經有了萬貫家財,再有個替身,便是兩條命了。”
“這種情況自然是有。”夏霖熙先前查案之時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只不過那些商賈大亨真正要用上那些替身之時,容貌還需毀壞一些,這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替身,除非……
李譽名捕捉到了夏霖熙的心思,慢慢地往下說:“世界上一模一樣的人,就是孿生啊……七姑娘應當是想到了但是又不敢确認吧……這種情況少之又少,但是是确确實實存在的。”
還真的是這種情況……夏霖熙正色了神情,她發現這起案件的複雜性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一個小小的鹽商,他的死亡是假的,那她查到的線索,以及原先發生在鹽商身上的事情也多有可能摻着假。這樣一來,事件就變得撲朔迷離,而且一切的線索就得從另外一個角度重新查了。
“你說那劉鹽商還在這草堂中,确定麽?”夏霖熙問道。
“八成。”掌握更多線索李譽名則不像她那般嚴肅,她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比出了一個八字,自信地道:“就算他不藏身在這個草堂中,我也能抓到他。”
夏霖熙盯着她的笑容,道:“不知李姑娘能否分享幾條線索?”如若能得到幾條有用的線索,會大大節省她的時間。這個案件,她也能盡快偵破。
“可以。”李譽名回答得很幹脆。
但果不其然,夏霖熙盯着她含笑的眸子,又聽她跟了一句:“但是……”
萬事皆有條件,她們不過相識一日,這位李姑娘又怎會平白無故地将線索分享給自己呢。
“請李姑娘明說,有何條件盡管提出。”夏霖熙的态度溫和了許多,這個奇怪的李姑娘讓她捉摸不透,她并沒有把握李姑娘能夠把線索分享給她。
夏霖熙懷揣着惴惴的心情看着李譽名,手指緊張地擦動着,熟料李譽名非但沒有拒絕,而且非常幹脆地說出了自己的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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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我的條件就是,七姑娘要等我三天,我只要三天就能把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到時候可以将所有的線索都分享給七姑娘,犯人也給你。”
“我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經确定劉明輝沒有死了嗎?還知道他的藏身之處,為何不立馬将他抓起來,還要等這三天?”
“我是知道了他的藏身之處,奈何他先前從天下第一巧匠那兒得了兩件厲害非常的寶貝。寶貝裏頭暗含着許多的機關,我要先将這機關破除,才能進入他的藏身之處,繼而将他抓起。”
“還有機關?這劉鹽商真的是做了精心的準備啊。”
“機關難解,我非此道中人,還好有貴人相助,第一道機關才能解開。這第二道,最多還需三天時間,待機關一解,這劉鹽商就無藏身之處了,只能束手就擒。在這三天裏頭,七姑娘可以讓手下來此處找線索,但自己絕不能踏入這草堂一步,這就是我的要求。”
李姑娘的這個要求,是在關心自己麽?夏霖熙低着頭眯了眯眼,她到底與自己有何交集?又對自己懷揣着那種心思呢?
正好借這三天,好好查查這李姑娘的底細吧。
“我答應你。”夏霖熙給出回應。
“好,那就一言為定。”李譽名輕輕甩了甩衣袖,一種輕松惬意的感覺浮上心頭,從她微微翹起的唇角洩露了出來。
夏霖熙暗暗注意着她的小表情,心中的疑惑是越來越大。
***
季州。
濃黑的天幕中央,疾風吹開雲朵,一輪彎月悄悄探出了頭,淡淡的月光傾灑在大地上,也傾灑在安靜非常的季王府中。
一盞昏暗的燭燈撐起微弱的光亮,朦朦胧胧地照着內殿的行道。
紗帳阻隔着床榻與外界,床榻裏頭要暗上許多。柔軟的長枕上,兩只腦袋親密地挨在一起,睡着的二人呼吸平穩,面容恬靜。
過了一會兒,躺在外側的那個人動了動腦袋,從微小的幅度中可以看出她的小心謹慎。
季王輕輕将自己的身子往外側移開,腦袋擡高,兩只眸子緊張地注視着王妃的面容,兩只耳朵聚精會神地聽着王妃的呼吸是否有異樣。
她要起身,卻不想驚動王妃。
還好,直至自己的身子抽離開來,王妃還是睡得一如既往的香甜,并未被自己的動作擾醒。
季王小心翼翼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她坐起身子,掀開紗帳,動作快而輕地鑽了出去。
最近秋意濃,她赤腳踩在地上,感覺十分冰涼。她踏着小碎步快步往一處放置燭臺的桌子走去,接着快速抓起上頭的蠟燭,往屋子裏唯一的光亮調轉了方向。
冰冰涼涼的感覺順着腳丫子往上爬,季王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她将那根蠟燭放在火源上一觸,瞬間房間變得更亮堂了一些。季王小心地護住這根蠟燭的火焰,往自己的小書桌走去。
小書桌鋪在地上,底下墊着柔軟而暖和的墊子。靠近毯子,季王冰涼的腳丫子急不可耐地踏了上去,這下腳底的涼意終于能緩解了。
她往小房桌最邊角的位置上滴了幾滴蠟液,然後将蠟燭安了上去,接着盤腿坐下,心急火燎地從書本的夾葉中取出一張圖紙來。圖紙攤開在桌面上,季王雙眼發直,細細琢磨着圖紙所畫之物的奧秘。
這張畫有機關的圖紙,她已經研究多日了,可還未找到一個最正确的解答。她那顆心呦,時時刻刻惦記着,飯吃不好,書讀不好,覺睡不好。最難受的是,王妃只準她在限定的時間段裏頭研究,其餘的時候該做什麽就要做什麽,不準偷偷拿出來琢磨。
于是乎季王想出了這一招,下夜的時候,趁着王妃熟睡,自己偷偷起身研究。經過幾天的苦熬鑽研,季王已經找到了破解機關的思路,再折騰一兩個晚上,她就能将這個機關的奧秘解答出來了!
昏暗的燈光下,季王投入地奮筆疾書,沒有注意到後頭床榻上傳來的有別于先前的響聲。
睡夢中的徐江菡翻了個身,以往小幅度的翻動一下,就能依偎到枕側之人。今日翻了一個大身,卻無所依靠,最後墜落在另一側的軟枕上。
一種墜入深淵的難受之感襲了上來,徐江菡的平躺着的身子顫了顫,直接驚醒了過來。
伸手摸索一番,她意外地發現身側本該好好睡覺的季王不見了蹤跡,她所躺位置的溫度徹底冷了下來,季王已經離去許久。
心慌的感覺還沒有徹底地冒上心頭,一種更為可能接近事實真相的推測就牢牢占據了徐江菡的大腦。
她似是知道小瞎子去做什麽了……
食指與拇指伸出,在垂下的紗帳上一撥,一道微光射入了徐江菡的眼中,她從微微開啓的縫隙中看到了小瞎子的背影,還有她抓耳撓腮的動作。
果不其然。
小瞎子的心神一旦被某個東西或某件事吸走,怎麽扯都扯不回來。
徐江菡的嘴角露出了無奈的微笑,緊接着,無奈的笑變成了釋然,最後又變成了寵溺。
眨了眨眼,徐江菡的目光變得柔和,心裏嘆息一聲:随她去吧……
掀開紗帳,徐江菡下了床榻,從床上扯出一張毯子,接着彎腰抓起了季王的襪子,單手抱在懷裏,她朝着黑夜中那個倔強的人兒走去。
平素裏要她看到書此時被遺棄在地毯上,亂亂地散落着。季王思考得太過入神,連徐江菡走近,彎腰拾起她身側書籍的聲音都不曾聽見。直至她亂蓬蓬的腦袋被一本散發着墨香的書扣了上去,她閉塞的耳朵才聽到了身旁之人的聲音。
哎,人在做偷偷摸摸的事情的時候,就會有極大的幾率被正主抓到,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季王朝着身側仰頭,嘴角露着心虛的笑,氣息不穩地喚道:“王……王妃……”
徐江菡将兩只襪子丢在季王盤着的腿上,冷冷地道:“把襪子穿上。”
季王的背脊繃得老直,頭皮一陣陣地發麻,心裏哭喊道:完了……王妃生氣了……
季王在徐江菡的注視下,乖乖地将兩只襪子穿了上去,而後擡起自己微微顫抖的腦袋,以一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的神情望向了王妃。
徐江菡在她膽戰心驚的目光中盤腿坐下,暖和的身子挨着季王的,而後将那張寬大的毯子披在二人背後,将她們包裹了起來。
“解吧,我不生氣,我在這兒陪你。”嘆息一聲,徐江菡的身子朝季王挨了挨,面上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王妃若說不生氣就是真的不生氣,那麽方才她就是吓自己了。
“方才可吓死我了,氣都有些喘不勻。”季王一臉後怕地抿着嘴。
徐江菡将腦袋靠在季王肩上,感受到季王單薄衣衫下的身子傳遞來的涼意,她将手中的毛毯裹得更緊了。
眼睛朝着季王一瞥,徐江菡笑道:“略施小懲,我正納悶你這幾日睡得也早,為何每日起身眼圈還是發黑?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季王幹澀澀地笑了兩聲,立馬撒嬌道:“我心癢難耐嘛。”
徐江菡自然是知道的,她朝着圖紙努了努嘴,眼中滿是溫情:“解吧,我陪着你解。”
季王的目光重新回到圖紙上,傻傻笑着,心底滋生的幸福感正在源源不斷地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