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相 “我們要真相
“醫生,她真沒有生命體征了嗎?能不能再搶救試試?嗯嗯嗯我知道,我們就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不好意思。”
“需要簽字啊......我們不是家屬,家屬住在鄉下,正在往過趕,應該快到了,麻煩您再等等。”
“操他媽的,媛妹兒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今晚必須給老子個說法,要麽老子跟你同歸于盡!”
“松手!我警告你,再不松手按襲警處理了啊!”
醫院,負一層走廊,老毛正在護士站與太平間之間奔波,轉頭瞥見周彥揪着警察的衣領,趕緊跑過去攔住他,“燕子,放手,你冷靜點!”
周彥猩紅着一雙眼,還是瞪着警察不動。老毛只能硬生生掰下他的手,“你去旁邊待會兒......哥們兒,我這位小兄弟比較沖動,您擔待着點。”
“沒關系,我能理解,”警察整理好衣領,“節哀順變。”
其實老毛的眼睛也沒比周彥好多少,被“節哀”兩個字觸動,他鼻子又是一酸,“您、您抽煙不,我車裏有。”
警察嚴肅拒絕了,并表示等處理完後事,需要大家一起配合做筆錄。周彥啞着嗓子吼“做筆錄有個屁用,快去查案子!”,老毛趕緊把他拉到一邊,邊走邊繼續跟警察道歉。
那頭亂成一團,可陸燦坐在走廊盡頭的長椅上,什麽都聽不見。他腦子裏反複慢放着淩晨看到秦媛媛時的場景,耳朵嗡鳴,塞滿了警車和救護車的呼嘯聲。
太平間就像一只蒼白的紙盒子,狹窄且長。如果說婦産科手術室是生命的來處,那作為生命的歸途,這裏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陸燦實在難以理解——那樣生動鮮活的秦媛媛怎麽能忍心離開,怎麽能安心接受自己躺在這種地方?
在外面待了太久,陸燦思維被凍的有些遲滞。他擡起胳膊想搓搓一直沒緩過來的耳朵,張開手掌,“哐當”一聲,手機掉到了地上。
哦,原來手機就在手裏握着呢,剛才都沒注意到。
陸燦彎下腰去撿手機,随即,電梯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和年輕男生扶着拄拐的男人走了過來。
或許是常年光照的原因,三人臉頰呈現出一種泛光的黑紅色。尤其是中年婦女,身上穿着破舊的紫色棉服,襯得膚色更加灰暗。
陸燦認得那件棉服——是秦媛媛剛上班那年他陪着買的。當時他覺得當成禮物送給老人太過豔麗,秦媛媛說:“你懂什麽,人上了歲數就喜歡穿鮮豔一點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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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四年過去了,它依舊那麽豔麗。
買它的人卻不在了。
中年婦女本來形色匆匆,見到警察卻遲疑地放慢了腳步。可路總會走到盡頭,最終她站在警察面前,布滿溝壑的雙手在衣角上搓了搓,“領導您好,我是秦媛媛的媽媽,他們是爸爸和弟弟。聽說我家閨女、我家閨女情況不太好,您是不是看錯人了啊,媛媛她怎麽可能......自殺呢?”
警察面色沉重地打量着身前三個人,把他們帶到太平間門口,指着裏面說了句什麽。
三秒後,陸燦耳邊響起一聲哀痛欲絕的忪哭:“啊——我的媛媛吶——”
接受不了女兒去世的消息,秦母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失去妻子攙扶,秦父也支撐不住摔倒了。幾名護士迅速跑過來急救加檢查傷口,走廊再次亂作一團。
見周彥情緒穩定的差不多,老毛放下他處理這邊的情況。幸好秦母沒有其他問題,只是傷心過度昏倒,很快醒了過來。
她撲騰一聲跪在警察腳下,連聲哀求:“領導求求您、求求您,我家媛媛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冤枉啊!”
警察趕緊俯身:“您快起來。我理解您失去親人的心情,但是很抱歉,現場勘察結果已經出來了。監控錄像表明,死者的确系自殺而非他殺。”
“怎麽可能......不可能......我不信。她從小要強,插秧的時候被蛇咬了都不吭聲。前段時間還跟我說要賺大錢,把我和她爸接到城裏去住,怎麽會自、自殺呢?她還沒看到她弟弟蓋房子娶媳婦,還沒看到去年栽的蘋果樹開花結果.......我的媛媛......我的閨女啊......”
中年婦人伛偻着腰,不敢相信、不願接受又不知道該找誰伸冤,只好不停給警察磕頭。顱骨砸在瓷磚上一聲比一聲響亮,混合着倒氣和哭喊,連後面的小護士都忍不住抹了把眼睛。
“阿姨,您別激動,”警察勸道,“現代社會壓力大、煩心事多,有時候負面情緒堆積在一起很容易走極端,我們經常能接到關于自殺的報案。聽說你女兒工作特別努力,說不定是工作太累一時想不開鑽牛角尖了。所以快起來吧,她也不希望您跪出個好歹來,對不對?”
“是啊,阿姨,”老毛拖起她手臂,“媛妹兒......媛妹兒還在裏面看着呢。”
聽到女兒在裏面看着,秦母伏在地上又是一陣忪哭。秦父靠着門框默默抹淚——他年輕時遭遇礦難脊柱受損,失去了語言能力,連悲傷都無法用哭聲表達。
唯獨弟弟秦楠能夠站直身體,嘴裏小聲咕哝:“我就說她天天把自己搞那麽累沒必要,不如跟着大老板吃香的喝辣的,現在倒好,把命搞沒了吧......”
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再度打開,捧着鮮花的女人似是在确定什麽,左右看了一圈,然後以手臂擋住電梯門,把另一位男人迎了出來。
太平間在醫院負一層,除死者、死者家屬以及辦案的警察,平時很少有人會選擇來這裏。
陸燦視線不由轉向電梯方向,只見男人大步流星走到停屍房門口,“你們好,我是新普金融的總經理劉冠。對于秦媛媛的離開我們表示遺憾和哀悼,希望你們能早日走出傷痛。”
說着,女助理把鮮花遞給秦楠。秦楠接過花,“新普金融劉總......你是我姐公司的老板吧?我聽她提過你。”
“沒錯,秦媛媛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員工,可惜.......哎。”男人遺憾地搖搖頭。
公司老板.......秦楠眼珠子一轉。
不同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他在城裏混過幾年,經常聽朋友講某某人老爸/老媽/老婆出意外搞到“大錢”,搖身一變成為富翁的故事。對于他來說,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他清清嗓子,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剛才領導說了,現代人工作壓力大,煩心事兒多,我看我姐就是被你們新普逼死的,你們必須給我個說法!”
秦父一愣,沒想到兒子能說出這種話。然而劉冠的回答更加出乎意料,“你的理由我不贊同,不過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我決定賠償給家屬十萬元撫恤金。”
十萬!那可是在老家種地四年的錢!聽到數額秦母不哭了,撐着雙臂跪坐起來,怔怔地看着劉冠。
某個瞬間,她與兒子心有靈犀般交換了下眼神——秦家的蘋果園需要圍一圈栅欄,家裏房子也到了該翻修的時候;兒子老大不小,結婚得準備彩禮,媛媛她爸癱瘓在床,醫藥費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今年收成不好,沒賺出明年春撥買種子化肥的錢,果樹每個月打一次農藥,好農藥比大米都要貴上兩倍......生活處處捉襟見肘,處處一地雞毛,處處需要錢。
既然已經沒了,不如就......發揮出最大價值吧。
秦母張張嘴,想要答應下來。秦楠心眼多,立馬打斷母親:“劉總,我姐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們就給這點錢?而且你看到了吧,我爸是殘疾,我媽沒文化只會種地,我......我有慢性疾病,全家都指着我姐一個人養活,十萬塊能用多久?我們要五十萬!”
秦母只在電視上聽過這麽大數字,驚的身子抖了下。不過她知道小兒子聰明主意多,信他的準沒錯,極其配合地扯開嗓子嚎哭:“沒王法啊,一條人命就給十萬!大家快來幫我們評評理,我女兒死的太慘啦——”
瞬息之間,一場慘劇轉變成了鬧劇。
似是被“三十萬”“四十萬”的讨價還價聲驚醒,陸燦終于找回神志,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切,肺像浸泡在海水中般無法呼吸。
太難受了,他下意識摁亮手機屏幕,撥出一串號碼。等反應過來時,電話已經呈接通狀态。
對面的人說:“陸燦。”
陸燦“嗯”了聲。
季明澤問:“你在哪。”
“人民醫院。”
“好,我現在過去。”
一聲蒼白的“不用”消散在空氣中,和段宇揚闖進他家那天一樣,季明澤已經披星戴月朝他的方向趕來。
聽到秦楠獅口大開,周彥好不容易平複的火氣又收不住了,一個箭步沖到秦楠身前,提起拳頭就要打。
老毛也沒想到秦家倒戈如此之快,但總不能叫周彥在秦媛媛遺體前鬧事,一面和警察等人制住周彥,一面用眼神無聲地譴責秦楠。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秦母仍在瘋狂講價。可能覺得自己沒能力才要發死人財,秦父老淚縱橫,嗓子發出可怕的“赫赫”聲,像一臺破舊風箱,又像被紮破的、再也吹不鼓的皮球。
季明澤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陸燦使勁捂住耳朵的樣子。
雖然年紀與陸燦相仿,季明澤經歷的卻不知道要比陸燦多多少,一眼便将事情猜出個大概輪廓。
他走到陸燦身邊,用食指指節碰了碰陸燦的臉頰。陸燦被冰涼的觸感弄的如夢初醒,季明澤擋住他視線,問:“想回家麽。”
“不想。”陸燦斬釘截鐵。
“那你一直在這兒看着?”
“我......”陸燦猶豫,“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麽。”
因為父母保護的太好,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對生死離別,所以從通知大家噩耗到現在,一直都是老毛在忙前忙後,他沒幫上任何忙。
季明澤看向陸燦手機:“屏幕上是什麽?”
是什麽?是秦媛媛發給他的信息,陸燦翻轉手腕,一行簡單的文字躍入眼簾。
【燦哥,前方有光,可是我走不下去了,你替我看看吧:)】
臨死前最後一刻,她都在鼓勵他走出失戀傷痛。
那麽,如果不做點什麽,那個鮮活的女孩子,可能就要随着幾十萬塊錢,永遠消失在塵世間啦。
“我警告你們,不要太過分,”劉冠被胡攪蠻纏的秦家人激出幾分怒氣,“說,你們最終想要多少。如果能接受我會給,如果惹怒我的話,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秦楠面色為難,十分糾結要不要降價。片刻後,他下定絕心,咬了咬牙,“我們要——”
“我們要真相。”
陸燦打斷秦楠,“我了解秦媛媛,她不會輕易自殺。我們要知道真相。”
第20章 回到 “沒有,不冷,就是特別想快點回到車裏。”快點回到你的身邊。
是的,陸燦包括老毛周彥都很了解秦媛媛。即使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她從沒放棄過對明天的向往,每天認真工作賺錢,只要抽出時間就會學習充電,陸燦甚至沒聽過她抱怨工作累或者怎麽樣,她永遠努力,永遠向上,永遠以最積極的态度規劃自己的人生。
她離想要的總監位置還有一步之遙,她還沒來得及買大房子把父母接到城裏住,試問,就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輕生?
秦家已經決定要用女兒的死換錢,聞言秦母出聲反駁:“真相領導已經告訴咱們了,你不相信人民警察嗎?啊——我的媛媛吶,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媽媽對不起你!”
被她連哭帶嚎弄的頭痛欲裂,陸燦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我沒不信,我只是覺得她的死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錄像說不了謊,警察既然說秦媛媛屬于自己跳樓,那肯定是跳樓。
可跳樓的原因,他必須深究。
不想再在媛妹兒面前與秦家人扯皮,陸燦跟老毛打了聲招呼,帶着季明澤先行離開。
落雪後的濱城與之前簡直是兩個溫度,一出醫院陸燦眉毛就上了層白霜,配上白羽絨服白褲子,整個人就像要融化進漫天茫茫的白雪中。
他心亂的很,想走走梳理一下思緒,又不忍季明澤陪自己挨凍,把車鑰匙扔給對方,“我想自己吹吹風,車你開走吧,明天我找代駕取回來。”
語畢,他猜季明澤會讓他上車,畢竟外面挺冷的。卻見季明澤點點頭,二話沒說,依言自己鑽進車裏。
陸燦長長舒了口氣。
有時候,他真的很感激季明的老實。
轉過身,陸燦沿着馬路邊緣漫無目的的走。腳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能讓人暫時忘掉秦母的哭嚎。
回想這段時間,每當看出秦媛媛狀态不對,都被她以加班多、工作累等理由搪塞過去。她僞裝的幾乎滴水不漏,所以大家都沒能問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找不到可以突破的點。
......不對,陸燦猛地頓住腳步。
怎麽沒有突破點?剛和段宇揚分手那陣兒,秦媛媛曾約他出去吃過飯。飯後有個女人突然沖進來潑他們一身飲料。當時秦媛媛也是三兩句話蒙混過關,加上相信她的為人,陸燦過後就把這件事忘了,沒跟其他人提起過。
現在看來......秦媛媛的死,或許真與那女人說的話有關!
他邊走邊推測:以那女人的年紀,老公應該是一個中年人。而拜工作狂性格所賜,她交際圈子很小,平時只和博遠這幾個人一起混着,認識新人——尤其認識中年男人,基本上都是在工作中。
工作中能接觸到的除了客戶就是同事。
想到這兒,陸燦拿出電量所剩無幾的手機,他幫秦楠找工作的時候留過這小子電話號。
“喂,燦哥啊。”
那邊環境比較安靜,新普的人應該已經離開了。陸燦“嗯”了聲,“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了,等過兩天再招待叔叔阿姨。你們今天打算住哪兒?”
因為了解陸燦財務狀況,秦楠對他說話很客氣:“不用招待不用招待。我媽說想去姐姐出租屋看看,但怕我爸接受不了,還是先找個旅店落腳吧。”
“好,那你們好好休息。對了,小楠,有件事想拜托你,”頓了頓,陸燦道,“媛妹兒跟新普那位的情況我知道一點,你別告訴你父母,逝者已去,希望在他們心裏,她永遠是最好的女兒。”
“沒問題,我只是聽說過兩句,具體怎麽回事也不太清楚,不會亂說的!”秦楠答應的極其痛快。
又裝模作樣關心兩句,陸燦挂斷電話,心想自己賭對了。
秦媛媛選擇在新普大樓跳樓,而非其他什麽地方,肯定是裏面某個人或某件事把她逼上了絕路。
看來得去新普打探一下情況。
“呼啦~呼啦~”
這時北風卷着雪沫撲面而來,他趕緊低頭把下巴埋進領子裏,忽然發現早上出門太匆忙忘了換褲子,現在下面穿的是條燈芯絨家居褲。在冷風中走了将近半小時,他兩條腿已經被凍到失去知覺,連腳都是木的。
再這樣下去怕是沒人帶媛妹兒看朝陽了,陸燦原地跳了兩下,決定打車回家。剛伸出手,身後“嘀”的一聲。
他下意識回頭,看到路邊停着輛熟悉的車。
車上面是熟悉的人。
原來季明沒離開,一直在後面默默跟着他,等他走累了、走冷了可以随時回到車裏,回到熟悉溫暖的地方。
陸燦突然想起來,從酒店捉奸回來那晚,也有輛車像這樣跟在他後面,幫他照亮前行的路。
這一刻,大概是堆積許久的恐懼、迷茫、悲傷找到宣洩口,陸燦鼻子突然特別酸。他顧不上埋下巴,顧不上整理被風吹起的衣襟,顧不上滿地新雪,拔腿朝車子方向狂奔。
季明澤提前幫他打開車門,陸燦幾乎是跳到副駕上的。
“急什麽,”季明澤問,“凍壞了?”
“沒有,不冷,就是特別想快點回到車裏。”快點回到你的身邊。
季明澤從衣服口袋裏摸出橘紅色的東西,撕開包裝貼到陸燦膝蓋上。陸燦低下頭,發現那是一片暖寶寶,“你竟然随身帶這玩意兒?好暖和。”
秋冬季節對于季明澤來說異常難捱,他後背的舊傷時常麻癢刺痛,遇上雨雪天氣甚至會轉變為持續的疼痛。所以董卓經常在他西裝內襯上貼幾片熱貼,這片是他朝董卓要來的。
“怕降溫,随身帶着。不過只有一片,你另一邊膝蓋冷麽。”
陸燦說:“還好,有點麻。”
季明澤略一挑眉,用手背碰了碰身邊人大腿,觸手一片冰涼——這叫還好?
他調高空調溫度,随即手心翻轉向下,掌心直接覆蓋住陸燦膝蓋。
陸燦臉頰燒的厲害,他不知道直男之間會不會互相幫忙捂膝蓋,反正他跟老毛不會。
“不、不用,”陸燦舌頭打結,“你不用管我,我能緩過來。”
季明澤沒聽見似的,反問道:“你臉怎麽紅了?”
“......空調太大了吧,別磨蹭,快開車。”
陸燦鴕鳥般埋下頭,再也沒提讓季明澤放手的事。
處理完警局那邊,又找賓館安頓好秦家人後已經是晚上了,老毛和周彥睡不着,六神無主地來了陸燦家。
陸燦把去新普打探消息的想法跟他們說了下,老毛眉頭一皺:“上午你看到那個劉總了吧?一看不是好對付的貨色。媛妹兒是從他公司大樓往下......跳的,近期會有很多記者過去暗訪,他們肯定會加強戒備,你要小心。”
“嗯,我當然不能鬼鬼祟祟溜進去,”陸燦思考片刻,“他們既然是金融公司,肯定需要找客戶。燕子哥,我需要你出馬幫忙。”
“你想讓我做什麽?”周彥嗓子啞的不似人聲,“随便說,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做,包括去死。”
“......呸呸呸,你他媽瞎說什麽胡話?死一個不夠,還要再死一個?”
老毛很少罵人,估計是今天白天邊拉周彥邊和警察道歉邊處理秦家人,被憋壞了。
陸燦也被這句話激出幾分火氣:“周彥,你覺得我會讓你送死麽,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本來我活着也沒意思,早知道媛妹兒有輕生念頭,就該讓我去代替她去遭罪.....”
周彥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失了魂般低頭自言自語。沒等說完,他感覺領口一緊,随即肋骨處傳來劇烈的絞痛——陸燦俯身攥住他衣領,直接一拳砸到了他肚子上!
周彥疼的悶哼一聲,也翻身試圖将陸燦壓在身下。然而經過季老師悉心指導,陸燦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戰五渣,單膝跪在沙發邊緣,用手肘抵抗住周彥下拉的力量,同時又是幾拳下去,周彥感覺自己內髒都快被打移位了!
“操,小燦你他媽跟我玩真的?!”
周彥低吼一聲,既然起不來,便擡腿使勁朝陸燦膝彎踢。陸燦被踢的站立不穩,整個人向前撲,周彥順勢扯住他的領口......兩個二十七歲的大男人就這樣滾到地上,極其難看的厮打成一團。
老毛站的離他們遠遠的,冷眼旁觀,不知道是沒力氣管或者不想管,甚至趁弟弟們打架期間給小毛打了通電話,囑咐她寫完作業早點睡覺。
十分鐘後,陸燦和周彥仿佛兩條缺水的魚,躺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喘丨息。
老毛坐在地毯另一端,砸吧砸吧嘴:“呦,果然是好兄弟,都沒往臉上招呼。”
周彥疼的龇牙咧嘴:“陸燦你神經病吧?跟男的搞對象搞的腦子不清楚了,沒事打我幹嘛?”
“我跟男的搞對象腦子不清楚,你兩天換一個妹子就很聰明?”陸燦冷笑一聲,“媛妹兒人已經沒了,你要死要活的有個屁用,有時間不如想想怎麽幫她找出真相!”
“我就是、我就是覺得......”說到這裏,周彥停頓許久,再開口時聲音哽咽的厲害,“我就是覺得我他媽真夠混賬的,如果我能多關心她一點、對她好一點,事情可能不會發展成......”
老毛總說秦媛媛跟陸燦親近,包括平時一起玩的時候她也總是圍在陸燦身邊,可大家都知道,其實那些投向陸燦的目光,最終都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只不過他們性格南轅北轍,對待人生态度天差地別,面對注定沒有結果的暗戀,大家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包括陸燦經常和周彥沒好氣,就是因為看不慣周彥總帶着情丨事痕跡在秦媛媛面前晃悠。
直到今天。
“好了,”老毛深吸口氣,“小燦說的對,事已至此,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而且逼她結束生命的不是你,相信她在天上也想看着你好好過完下半輩子。來,你倆別躺着了,起來吧。”
老毛拍拍屁股,率先坐起來,把手遞給周彥。
周彥站起來後又接力似的把手遞給陸燦,“小燦,剛才......謝謝你。發洩出來之後我心裏好受了很多。”
“沒關系,你受的傷比我重,應該是我謝謝你陪我練拳。”
周彥:“......”
倆弟弟打起來的時候,老毛是故意沒拉架的,今天所有人心情都差到了極點,急需發洩。所以在看到他們打歸打,但沒往臉上招呼——給足對方面子的情況下,便由着他們去發洩了。尤其是周彥,秦媛媛的死他最內疚,如果不讓他釋放出來,老毛還真怕他沖動之下做出傻事。
現在打也打完了,開解也開解完了,該說點正經事了。老毛問:“小燦,你的計劃是什麽,跟我們說說——別弄那些太玄乎的啊,咱們以實用為主。”
“你看你又唠叨上了.......我想認識媛妹兒上一任總監,接近女人燕子哥應該比較在行。”
“OK,交給我,明天我去新普門口蹲她。小燦你跟我一起去不,我幾點來接你?”
“我和你一起去,”陸燦瞄了眼茶幾上已經冷掉的暖寶寶,“不過不用你接,我、我找別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