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疤痕 “季老師,你後面的疤......怎麽弄的?”
其實陸燦不大吃的下,有沒有肉都行,站在季明澤身邊,準備幫忙打下手。
季明澤本來想讓他出去等着,看到對方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問:“你會什麽?”
“都會一點,”陸燦自告奮勇,“我可以削土豆皮!”
季明澤果斷拒絕:“別碰刀子,你去打兩個雞蛋攪勻。”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不讓我碰刀,”陸燦小聲嘀咕,接過季明澤遞來的雞蛋和碗,不服氣地蹭到料理臺另一邊。
“啊——”
一分鐘後,季明澤聽到一聲短暫的驚呼。
他放下土豆快步走過去,只見兩顆雞蛋中一顆已經碎了,連瓤帶殼躺在碗裏,另一顆以極其壯烈的姿勢撲倒在地上,蛋清濺了陸燦一褲腿。
“對不起,我——”
陸燦下意識道歉,沒等說完,手裏被塞進兩張紙巾,“擦擦鞋,去換條褲子。”
如果是段宇揚,一定會數落他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而塞紙巾的男人表情如常,沒有抱怨,仿佛只是目睹小孩子犯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錯誤。
未出口的話哽在喉間,陸燦聲音小小的:“......嗯,那我回卧室換條褲子。”
擦幹淨鞋上液體,看着季明澤幫他“料理後事”的身影,陸燦突然覺得沒供暖的北方,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冷。
飯很快做好,一鍋白粥,雞蛋餅,炒土豆絲。
拿碗的時候陸燦多拿了一只盤子,順帶取出辣椒醬,打算自己DIY一下土豆絲。他嗜辣,無論吃什麽都要放一點辣椒進去。每年秦媛媛老家做出新辣椒醬,第一件事就是給他寄兩罐。
往盤子裏舀勺辣椒,陸燦邊解釋邊夾土豆絲:“沒有嫌你做的不好吃的意思,是我自己口味問題......咦,你放辣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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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澤問:“你不喜歡吃辣?”
“我喜歡,只不過......”
只不過誰炒土豆絲會放辣椒啊?濱城的家常土豆絲一般是素炒,很少有酸辣或者香辣口味。
可能季明也愛吃辣吧,陸燦想,這人口味和自己倒是蠻搭。
簡單的小菜不能說多好吃,但很好慰藉了陸燦近期有上頓沒下頓飽經摧殘的胃。吃完飯,陸燦乖乖去洗碗,季明澤則到拳房幫忙找位置挂沙袋。
碗洗好了,沙袋也挂好了,陸燦迫不及待換上下午買的衣服。短褲蠻合适的,背心上面還好,腰部有些緊,緊到甚至能看出兩側凹進去的線條。
他走出房間,皺着眉頭:“季老師,衣服真的買小了,明天得去換一件。”
陸燦很瘦,但不是瘦弱那種,平時穿寬大的衛衣看起來空蕩蕩,換上運動服反而有種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季明澤視線在他腰間打了個轉兒:“不緊,挺好看。”
這人在......誇他好看?陸燦已經很久沒聽過朋友以外的同性誇他,甚至捉奸前那次激烈的争吵,段宇揚都滿眼紅血絲的對他說:“陸燦,別以為長得好看所有人都得依着你!皮相看久了也就那樣,真正能讓兩個人長久過下去的是理解和磨合。”
陸燦深知自己很糟糕,上學時候是學渣,工作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混日子,唯一優點只有這張臉,最後還被說成“看久了也就那樣”。
以至于面對誇獎,第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好在季明澤并沒管他回不回答,撿出拳擊繃帶扔給他,“剛吃過飯不能做劇烈運動,先從熱身開始。”
陸燦有點懵:“這是幹嘛的,給自己包紮好,省得待會兒出血流一地?”
“......想什麽呢,拳擊沒有那麽野蠻,”季明澤被他弄的哭笑不得,“這是訓練用的護手帶,纏在手腕和手上,防止手腕扭傷、手指軟骨骨折。”
“哦......怎麽綁?”
季明澤拿出另一條:“我給你示範一遍。”
季明澤纏的算慢的,陸燦看完之後感覺自己懂了,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硬生生把自己纏成了木乃伊。
沒辦法,季明澤只能減慢速度,再示範一遍。可惜陸燦拿着護手帶繞來繞去,最後依舊沒能繞明白。
“對不起啊,我學習能力有點點差,”陸燦小聲說,“要麽你先休息下,我自己找視頻琢磨琢磨。”
“第一次接觸不會是正常的。有我在,你找視頻幹什麽。”
季明澤丢下自己那條護手帶,抓住陸燦手臂,“看好。先在手腕上纏一圈,然後繞過中指指縫,纏的時候記得時刻感受松緊,調整舒适度,我說明白了嗎?”
對方手掌很寬,掌心很熱,大拇指側面的繭子刮蹭着皮膚,陸燦甚至感覺自己那部分皮膚的溫度也随之升高,“明白了,謝謝。”
“不用總和我道歉和道謝。”
“為什麽,”陸燦問,“我有特權?”
“畢竟就你這麽一個學生。”
陸燦舔舔下唇,“這樣啊季老師,那我就看成特權了。”
季明澤沒同意也沒否認。
纏護手帶是學習拳擊第一步,也是最基礎的一步,安全有保障,才能進行接下來的訓練。
陸燦毫無基礎,季明澤便從直拳和刺拳動作開始教。這兩種出拳姿勢比較簡單,陸燦揮了幾下之後覺得自己很可以,非要打沙袋,季明澤舉起靶子:“來,朝這兒打。”
陸燦一記直拳過去,靶子只發出輕微的擊打聲。
季明澤把靶子塞進陸燦手裏,說:“拿着”,然後還以相同的直拳。
“嘭——”靶子應聲脫手,陸燦控制不住向後趔趄兩步,努力穩住身形才沒讓自己摔倒。
原來這就是差距......
陸燦沉下心來老老實實練基礎動作去了,季明澤陪他一起,倒也不會覺得無聊。
運動是會上瘾的,等陸燦停下來時,時針已經走到晚上十點。
他揉揉酸痛的手臂,“竟然都這個時間了!明天工作日你要上班吧,我是不是影響你休息了?”
“沒,我睡的比較晚,”季明澤說,“那我回去了。”
陸燦衣裳被汗浸的透透的,季明澤好一點,但額頭和脖子也沾着一層薄汗。
刺骨的秋風可不是鬧着玩的,如果被吹到很容易感冒,陸燦說:“這間側卧有淋浴,你先沖沖再走。”
季明澤也不願受風,尤其是後背。正好陸燦有件為配貨随便買的襯衫,大兩碼。季明澤便拿襯衫進了浴室。
陸燦打算先把季明澤送走再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沒着急換衣服,坐在客廳地毯上喝冰汽水。季明澤出來時,汽水還剩下最後一個瓶底。
男人沒擦臉上的水,顯得眉目極深邃,像被濃墨潑過。短發根根分明,一般人剃這麽短的頭會顯得楞,可他不是,反而使五官更加清晰英挺。
“......洗完啦,”陸燦覺得這幾天一直半死不活的某處竟然有些蠢蠢欲動,咕咚咽下最後一口汽水,“想喝嗎,冰箱裏有。”
“不喝,謝謝。”
陸燦:“吹風機在主卧,我去給你拿。”
“別折騰,我用毛巾擦擦就行。”
“哦。”陸燦使勁往下拉背心,室內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說話只會更尴尬,陸燦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光看美男出浴圖就能來感覺。而且在季明澤心裏,自己已經是色魔那挂的了,再這麽下去怕是要挨揍。
他領教過季明澤的拳頭,覺得自己不是很能受得住。
陸燦不敢看季明澤,摳着汽水瓶身,眼神亂飄,“話說,你學拳擊是因為喜歡嗎?”
季明澤:“不是。”
陸燦:“那是想當成職業?我看你打的不錯,學很久了吧。”
“也不是,我的職業與搏擊無關,拳擊是從大學開始學的。”
“又不喜歡,又不想作為職業,你學它幹嘛。”
季明澤停頓幾秒,才說:“強身健體。”
行吧,有夠敷衍。
陸燦能聽出對方不願回答,他不是那種不識趣的人,沒再追問。
幾句對話間,邪火順從地下去。為待會兒穿鞋方便,陸燦繞到季明澤身後拍開玄關燈。
轉身,在看到季明澤後頸那一刻,陸燦腳步倏地定在原地!
為了不讓頭發弄濕衣服,季明澤沒系襯衫扣子,整條脖子裸露在外。
陸燦終于知道白天在車上一閃而過的是什麽——那是一條猙獰的疤!從脖頸與肩膀交界處凸出的骨節開始,一路向下延伸,沒入衣領之中。
不知道在何處結束。
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怪不得季明一直穿高領口的衣服,如果這道疤放在他身上,他同樣會嫌醜,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遮蓋它。
陸燦咽了口口水,盡量不讓聲音發抖,“季老師,你後面的疤......怎麽弄的?”
季明澤怔愣片刻,“你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不過你可以不回答我。”
陸燦猜那大概是一次慘痛的經歷,有些語無倫次,“你小時候看過一部叫《怪盜傑克》的動畫片沒?主角傑克脖子上也有一道疤。他經常在晚上出去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保護城裏的居民不受傷害。因為蒙着面,大家看不清他長相,只能看到那道疤,于是親切的稱呼他為怪盜。”
“小時候每當我睡不着覺,就會幻想傑克守在窗邊保護我,替我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啊我好像說跑題了......”
陸燦越說越亂,“我的意思是,你的疤很酷,真的很酷,我覺得它好看才會問你,說不說是你的自——”
“砸的。”沒等陸燦說完,季明澤打斷他。
砸的......得砸多嚴重才會留那麽深的疤?陸燦撇嘴,“一定很疼吧。”
“沒關系。”
第7章 傻子 “我讓你拿水你就拿水啊,超市要跑那麽遠,”陸燦擰開瓶蓋啜了口,聲音輕輕的,“傻子。”
他沒說“疼”或者“不疼”,只說沒關系。
陸燦猜不出這句“沒關系”裏面的意義,話題到此為止,季明澤沒多說,陸燦不想戳人傷疤,便也沒多問。
他目送季明澤拎着那堆腐爛物出門,心裏堵得慌,想再開瓶冰汽水。
打開冰箱,卻發現冷凍倉空空如也。段宇揚買的肉類海鮮統統不見,應該是季明澤看它們不夠新鮮,一并收拾走了。
季明真是個細心的好人,陸燦想。
接下來一段時間,季明澤有空就會來教陸燦練拳,有時候是下午,有時候是晚上。如果下午過來,還會附贈燒飯服務。
期間陸燦抽空去秦媛媛家看過一次,女孩的情緒和狀态挺正常的,陸燦放下心來,叮囑她如果遇到麻煩,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系自己。
這天季明澤離開後,門鎖突然響了起來。陸燦沒告訴過季明澤密碼,每次開門季明澤也會避嫌轉頭,不看他輸入的數字,所以不能是季明澤去而複返。
難不成有小偷?陸燦迅速将手機調到緊急撥號界面,穿鞋下地。
前腳剛走出卧室,後腳就見一個人站在玄關處。黑風衣格子圍巾,身形修長,手裏提着一袋水果。
陸燦腦袋“嗡”的一聲,“段宇揚,你來幹什麽?”
段宇揚解開圍巾,放下水果:“來取東西。”
陸燦看他有要脫鞋的意思,果斷拒絕,“別進來,要拿什麽我去拿,或者明天我找搬家公司打包給你寄過去。”
“小燦,”段宇揚皺了皺眉,“八年了,你至于這樣麽?”
“我怎麽樣?”陸燦音調控制不住地拔高,“難道還要我敲鑼打鼓歡迎你光臨?想得到那種待遇找你小情人去啊,他肯定很願意配合你!”
被戳到痛處,段宇揚臉色立刻變了。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小燦,你別得理不饒人。”
“饒人?你想讓我怎麽饒?衷心祝福你找到真愛,還是像苦情劇主角一樣眼含熱淚求你回到我身邊?”
“你能不能聽我說一句,”段宇揚解釋,“我那天只是......只是喝多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酒店,那男孩我根本不認識!小燦,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你應該——”
“夠了!”陸燦忍不住打斷他,冷笑道,“段宇揚,你糊弄傻子呢。喝醉了根本硬不起來,你是男人,會不知道?”
肉眼可見地,段宇揚表情頹敗下來。陸燦本來還想繼續發洩怒火,看到對方的樣子,突然覺得怪沒意思的。
“你走吧,明天我會把你的東西打包寄到你公司,或者給我個其他地址也行。繼續糾纏下去沒意義,而且我男朋友知道會不開心。”
“......男朋友?”段宇揚難以置信,“你不用找借口騙我,除了我還有誰願意跟你過這種漫無目的的日子”
如果放在以前,這番話不亞于剜心之痛,可陸燦已經麻木了,沒回答他,直接撥通季明澤的電話。
對方接的很快:“陸燦。”
“嗯,”陸燦心裏祈禱着季明澤能聽懂他言外之意,“季老師,你在哪呢?我前男友過來拿東西,現在正在——”
“知道了。”
沒等陸燦說完,季明澤直接道:“我馬上回去。”
“诶,不用,你等等......”
陸燦其實就想證明一下自己有男人,沒有讓季明澤回來的意思。
回應他的卻是一段忙音。
因為客廳空曠寂靜,段宇揚隐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眼中迷茫、不解、怨憤種種情緒交雜,仿佛他才是那個被背叛的人。
陸燦懶得動嘴,轉身坐到沙發上點開手游客戶端。沒等匹配到隊友,門鈴響起,季明澤已經到了。
陸燦退掉客戶端,噠噠噠跑去開門。看到季明澤,段宇揚意識到事情好像在朝他無法控制的方向偏離,失魂般口不擇言:“他不知道密碼!小燦你別騙我了,他不是你男朋友,你沒換密碼是為了等我回來!”
“這位先生,”季明澤說,“陸燦換不換密碼不是你私自進來的理由。”
“你懂什麽!我們在一起八年,經歷過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比的。你才和他認識多久,有半個月嗎?”
段宇揚說話過程中,季明澤面色平靜地睨了他一眼,明明沒有情緒,段宇揚卻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季明澤說:“首先,我和他認識多久與你無關,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其次,你的行為已經構成私闖民宅,來的路上我報過警了,如果你不想要臉,我也不介意大半夜去警局陪你做筆錄;最後,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陸燦周圍,別怪我對你動手。”
段宇揚個子算是高的,可身材在季明澤面前完全不夠看。聞言,大概是怕進警局,段宇揚咬咬牙,不甘心地離開。
擦肩而過的瞬間,季明澤突然叫住他:“等等。”
段宇揚:“?”
季明澤踢踢放在門口那袋水果:“他不需要你的垃圾,拿走。”
“......”拎起塑料袋,段宇揚狠狠摔上門,揚長而去。
說是麻木,可畢竟在一起那麽久,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無動于衷。
摔門聲回蕩在空氣中,陸燦失神很久才想起現在客廳不止自己一個人,趕緊道謝:“季老師,麻煩你了,還得趕回來幫我處理這檔子破爛事。”
“沒關系,”季明澤說,“正好我沒走遠。”
不能白折騰人家一趟,陸燦想了想:“你着急睡覺麽,要不一起出去吃個夜宵?”
“想吃什麽。”
“撸串吧,慶祝我終于擺脫渣男......額,忘了告訴你,我其實喜歡男人,如果你介意這個咱們可以斷掉聯系。”
即使現代社會開放包容,喜歡同性也是一種難以啓齒的、很難被世俗大衆接受的性向。陸燦本來不想說,打算慢慢試探季明澤對待同性戀的态度。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場鬧劇打亂計劃,想不說都不行了。
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已經準備好接受對方的辱罵。從季明一系列反應,他能看出對方八成是個老老實實的直男,做不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情。
果然,季明澤沒正眼看他,低頭拿出手機點來點去。
是在算剩下的修車費,或者删微信聯系人?
陸燦視線落在腳尖,胸腔發悶。
然後聽見男人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我看五百米外有個燒烤店開着,很晚了,就近去那兒?”
“......哦哦,可以!”陸燦瞬間不悶了,“等我拿鑰匙!”
季明澤說的燒烤店在小區對面,臨近午夜,店內只剩稀稀落落兩桌客人。陸燦沒有聊天的興致,季明澤一向話少,他們把燒烤店剩下的肉串全包了,就着幾盤小菜,不聲不響吃完了這頓夜宵。
北方秋冬夜生活有限,陸燦本來想好好感謝季明澤,奈何去KTV酒吧之類的不現實,季老師看起來不像愛玩的樣子,最後提議道:“咱們散散步吧。”
“噢。”
“除了噢你還會說別的嗎?”陸燦開玩笑。
季明澤于是換了種說辭:“好,去散步。”
陸燦這回真的笑了:“那走吧,小區東門有座涼亭,風景挺不錯的,很适合賞月……操,今天陰天,沒有月亮诶。”
“有一點。”
季明澤指指天幕,兩塊烏雲交界的地方漏出幾縷月光,軟面條似的垂在穹頂,很難用“月色”來形容。
由此可見,只要想跟一個人賞月,天上到處都能找到月亮。
穿過兩座假山雕塑、一汪人工湖,再趟過十幾米長的木板橋,就到了陸燦所說那座涼亭。
路燈幽暗,枯葉打着卷的往天上飛,陸燦大馬金刀坐跨坐在石凳上,戴上衛衣帽子,突然說:“季老師,我其實是個很差勁的人。”
季明澤并肩坐在他身邊,垂眼看着他,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我上學時候學習很差,是那種典型的學渣,只能去讀私立學校。大學是在國外念的,畢業倒是拿回一張學位證,但野雞大學在就業市場沒優勢,就又進家裏公司領份閑職,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班。如果想出去旅游随時可以走,一個月不出現領導都不會找我。”
“我沒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唯一的興趣大概是玩。對未來不存在明确的目标和規劃,‘混吃等死’這個詞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
陸燦不由想起捉奸前的那次激烈的争吵,段宇揚疲憊的聲音刀子般深深紮進他心裏,“小燦,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一直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你思考過人生的意義嗎?知道想要怎樣的生活嗎?下一步的目标是什麽——把我規劃進你的未來裏了嗎?”
一個接一個問題劈頭蓋臉砸下來,陸燦被砸蒙了。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段宇揚抓起外套奪門而出,當晚陸燦就在酒店親眼目睹他和別的男孩□□躺在床上。
所以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會分手,也不全是段宇揚的問題。
季明澤靜靜地聽着,不發表任何意見。其實陸燦會選擇跟季明澤說這些,而不是向老毛或其他朋友傾訴,就是他因為沉默且可靠。
像一顆樹,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可你知道他一直矗在那裏。
陸燦閉上眼睛揚起下巴,感受秋風劃過眼皮的凜冽。某個瞬間,他思緒被風扯亂了,拉拉身旁人的衣袖,“好渴,幫我拿杯水。”
話音剛落,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段宇揚不耐煩的臉。悻悻地準備自己去拿,才反應過來現在在外面,旁邊坐着的不是段宇揚,而是季明澤。
“季老師,不用了......季明?”
陸燦睜眼,涼亭裏除了他自己沒有別人。站起來喊了幾聲,同樣沒得到回應。
正在納悶之際,熟悉的高大輪廓自東門外逆光而來。陸燦眯眯眼睛,想問季明澤幹嘛去了,一只塑料瓶随即遞到他面前。
“......你去買水了?”陸燦詫異。
“嗯。”
“我讓你拿水你就拿水啊,超市要跑那麽遠,”陸燦擰開瓶蓋啜了口,聲音輕輕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