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也許,此事應該到此為止了。”月枕石覺得喬家失蹤的真相已經展露在眼前, 不論為什麽大內殺手沒有再踏入蜀中,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們全都掩埋比較好。
即便掌握了一份記錄當年太宗繼位的真相手書,他們也不可能用此去做什麽。繼承太宗帝位的先帝也都過世了, 什麽巫術弑兄也好,什麽宮闱秘聞也好, 早已沒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展昭沒有想到一語成谶, 事情的真相居然藏在一只雙層瓷的夜壺裏。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說月枕石的運氣古怪,她想着要造出保溫器皿居然兜兜轉轉牽扯出如此舊事。
“我覺得此事不宜對永叔大哥交底。”展昭猶豫着說出如此建議。此前在說出白毛辟邪的功勞後, 歐陽修聽着對于眉州的蘇洵産生了濃厚興趣,還說來年的春節估計回不了湖北,不如一同在成都府聚一聚。
“永叔大哥與你我不同, 聽他的意思是要與蘇先生交流學問, 我猜他們将來都會入仕。知道了皇室秘聞, 恐怕……”
月枕石贊同地點頭,此事雖是由水鬼找上歐陽修開始,可是如果告之他過往的全部,是否也意味着會将他徹底卷入其中, 或者很難說會對他的仕途産生什麽影響。
即便沒有水鬼這件事, 她也覺得歷史已經發生改變了, 單看歐陽修與蘇洵這般認識就可見一二。
“最後一步, 确定了拘魂牌裏的水鬼已經無礙後, 我們也把這件事情忘了吧。人記得太多可能會老得快。”
“你多大年紀就深謀遠慮了。”展昭見月枕石以玩笑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他也是笑着下意識地摸了摸月枕石的頭。“距離老還有很長的時間, 可以等你長得夠高後再說。”
月枕石輕拍掉展昭的手,這種摸狗頭的動作就是欺負她的身高不夠。
“別弄亂頭發,将來我要是對身高不滿意,裏面定是有你一份罪責。摸頭把人摸矮了怎麽辦?”
“會嗎?我再試試。”展昭非但沒有承認這一指責,反而迎着月枕石不敢置信的眼神,用手飛快地在她頭頂又呼嚕了一把,随即果斷轉身朝跑走了。
“展!喵!喵!你有本事跑,跑得和尚還能跑得了廟!”
月枕石沒想到展心機貓又進化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兩度伸爪子,誰能把原來那個純良貓還回來。
展昭聽着身後某人氣急的聲音,他笑得更加開懷了。這樣就好,不必為什麽皇室辛秘而擔憂,那不是少女要負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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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臺山,半山腰。
藏于夜壺裏的那張羊皮,一半記錄了喬家與魯思避入蜀地的原因,另一半則是提到了當年究竟是誰将那份舊事挖了出來。
依照羊皮所述,宋代自開朝以來并不禁鬼神之事,恰如當年的陳抟老祖就有不死成仙的傳聞。《魯班書》的正統傳到宋代之際一分為兩脈,以魯家為正統,而另一脈則是馮家。
然而,公輸家的後輩一直沒有天資過人者,手裏盡管握有自打戰國開始的傳承卻是後繼無人。馮家見狀希望能夠獲得全部傳承取而代之,而想要獲得成功總離不開掌權者的背後支持,一場圍繞着皇位繼承的密謀就此展開。
有道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趙匡義上位之後反而秘密處置了馮家,馮家殘部逃出大宋不知所蹤。魯家對于前事并不知情,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太宗皇帝也就把魯家放在了眼皮子底下看着。
如此時光匆匆就到了太宗病重的年月。隐入遼國的馮家趁勢再入汴京,以圖用前事攪亂宮闱。
這一次,魯家與親家喬百川一家也被攪入局中了解到了當年的真相。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自是就引得太宗臨終密旨将其所有人都格殺。但是避入蜀中之際,魯思也不能确定馮家是不是已經被太宗幹掉了,或者這一筆就是馮家在借刀殺人。
“羊皮上面說魯思最後把東西埋在了雲臺山,你說魯思那家夥最後時間緊迫,他為什麽不索性畫一張地圖而非要拽文,真是考驗人的理解力。”
月枕石将羊皮上面的後半段都背了下來,此次與展昭再臨雲臺山就是要找到魯思與喬家所藏的正統魯班秘術。兩人并不是想要學習秘術,而是想要徹底解除拘魂牌水鬼的問題,必須走完最後一步。
原來,喬百川來到雲臺山避世之際留了最後一手,那塊拘魂牌正由他放入牆中,再在牆面上懸挂一幅百鬼圖。
以聚陰養魂術把一只孤魂鎖在木牌裏,供奉三年之久,足以讓它成為喬家最後的信使,萬一有一天喬家與魯思在毫無準備下不幸身亡,那麽木牌中的小鬼會等到有緣人促使其解開塵封的秘密。
展昭想到羊皮上所述,木牌所鎖的水鬼會附身于有緣人的背後,它的力量多寡會随時間而變化,喬百川估計徹底消散需要四十九年之久。
被水鬼附身者務解開了那一樁樁秘密後,必攜羊皮找到雲臺山的秘寶,佩之清鳳方可徹底消除水鬼帶來的影響。
換言之,所謂的有緣人(歐陽倒黴修)接觸了陰魂會對他産生看不見的影響,為了消除負面狀态不得不查清緣由,最後找到公輸班的正統傳承将它們帶走尋找合适的繼承者。
這是喬百川與魯思做的最壞打算,而給水鬼附身他人的時間只有四十九年,如果在此期間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那也只能認命讓所有的不甘都消散在歷史長河裏。
水鬼附身後是否真的會有負面狀态?這一狀态會持續多久?或者說這種似是強迫的綁定是真的嗎
展昭與月枕石都沒有辦法确定,給何必去了信之後,這位不管事師父提議他們做事有始有終去雲臺山走一趟找到魯班秘術的正統傳承,那麽問題也就會迎刃而解。要不他們就別管歐陽修了,反正萍水相逢做到這一步也就夠了。
兩人已經向歐陽修透露了他還是不知道當年的隐秘為妙,歐陽心甘情願地表示難得糊塗,反正只要完成水鬼的執念讓他不再受其困擾就好,秘密什麽的就少一人知道才更能是秘密。
如此一來,展昭與月枕石倒是決定勢必走一趟雲臺山,不想讓事情出現什麽萬一的變故。
按字索骥并非沒有頭緒,恰如初遇歐陽修的那一天,他曾經提到過前來雲臺是想要一睹舊時神技。相傳山上有魯班所造的神門,推開大門就能聽到鳳鳥啼鳴,讓人為之驚嘆不已。
“比着那一句,我覺得可能就是魯思說的佩之清鳳了。照着這個邏輯順一順,水鬼挑上了歐陽大哥也不是沒有緣由的,是他心想事成了。”
月枕石不是在背後挖苦歐陽修,只是覺得禍從口出這四個字真的有些道理。
展昭挑了挑眉,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就希望我們也可以心想事成。”
此時擡頭望天,月移西沉,繁星當空,北鬥浮現。
北鬥指北,天下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