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何必并沒有傳授于月枕石傳聞裏的陰陽見鬼術, 而在怎麽面對妖魔鬼怪的問題上, 何必只言一劍破萬法。她得到了來傳國玉玺的力量, 将其好好煉化為內力, 習得劍氣就能夠破除魑魅魍魉。
因此,月枕石面對歐陽修的問題攤了攤手, “鬼不鬼的,誰知道呢。”
這一句成功讓展昭向取暖盆加了一塊木炭, 好歹讓有些涼掉的氣溫又回暖了。
“我覺得木牌裏沒有不妥。如果桐木鎖魂,那麽水鬼都現形過了, 它就不再繼續被鎖在木牌裏,應該已經消失或是去了別的地方吧。”
去別的地方安家嗎?會是哪裏?與它有親密接觸人的身體裏嗎?
歐陽修背後的冷汗來了第二波, 他沒有證據證明一定有水鬼存在, 也僅有夢境明白表明曾發生過離奇的事件, 所以還是難得糊塗為妙。
展昭才不是有意吓唬歐陽修,當即轉移話題,“別管木牌裏什麽, 它被藏在牆裏說明這東西應該是造房子的時候被放進去的。”
雖然僅是拆牆新手, 展昭确定那一面東牆并沒有翻蓋過的痕跡,那麽問題就在于喬百川是否知道這塊木牌的存在。這東西是喬家示意?還是磚瓦匠所為?
歐陽修雖是兩次科舉落第, 卻早是博覽群書知曉不少民間掌故。
民間有句老話,人生在世一輩子,絕對不能得罪三種人。第一種是接生婆, 第二種人是挖墳的, 第三種則是建造房屋的。得罪接生婆沒得孩子生, 得罪盜墓賊死後不安寧,而想要住得安穩,千萬別得罪造房子的木工與磚瓦匠。
他們的祖師爺是魯班,那可是留下了《魯班書》,書裏可不是記錄怎造房子、怎麽做木工的技巧,更是留下了以此為基的禁術。
“盡管我沒親眼見過,卻聽家母提起過剪子傷口舌的事情。說來也不複雜,在房梁裏放上一把剪子,那一戶的夫婦兩人就吵個不停,後來十多年就沒一天清靜日子,直到有一天游方道士看出了問題,取下剪子才明白當時得罪了木工。造新房的時候拖欠工錢,還一直抱怨木工的家具打得不好讓他返工。”
這種事情多半流傳于市井之中,誰都是可有可無地聽着,對于是否真的存在《魯班書》,是否有着傷人于無形的禁術,還真是說不清楚。
“不論喬家人知不知道木牌埋在牆裏這回事,喬家與魯班秘術有些關聯是一條新線索。除了尋找二十五年前順天镖局的镖師,還要多找一找喬家雇傭了哪一家修的房子,反正造房的與喬家總有一個有問題。”
月枕石之所以如此肯定,因為她認識木牌上的符文,這正是來自于《魯班書》上的拘魂符,那本書的提供者自是何必。
何必不曾讓月枕石學習畫符煉丹,但要求她好好閱讀古籍,多了解一些古怪的東西說不定某天會派上用場。何必總有辦法随時摸出一本本早就遺失的古書,一如《魯班書》此類的絕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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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枕石沒有多言她讀過哪些古怪的書,眼下只需弄清拘魂木牌是誰的。大宋的木匠何其多,若論真會魯班秘術的人恐怕用雙手也數得清,而此等正宗的拘魂符文不是爛大街的白菜貨。
至于木牌裏到底還有沒有殘魂,拿着它往白毛的驢嘴前晃悠一下,見到白毛一點都不為所動就能肯定八分,木牌已經失去作用了。
一頭驢子就能辨識鬼怪?
歐陽修對此持着懷疑的态度,這就聽展昭說起白毛的輝煌功績,而後話不多地包了白毛在涪城的草料,只為求它頭頂的一撮毛作平安符。
此時,歐陽修才大膽說了一句,如果水鬼真的白日現身也不錯,把前後始末交代的清清楚楚,把想要報仇或是伸冤都整明白也未嘗不好。
不過,也許是人有人的章法,鬼有鬼的規矩,讓水鬼出來把一切将明白的希望一直都沒有實現。
追查順天镖局與昔日磚瓦匠的事情進展緩慢,一眨眼十天過去了,蔣方成功地燒出了第一窯,初代低配版的保溫瓷器面世了。
這一批按照後世的熱水瓶大小制作,先供于夜間穿行在涪城街間的提瓶人使用。
朱大富帶着後一步來了涪城,為的就是銷售保溫壺事宜。幾人坐下讨論分成、出貨商家、瓷器燒制配方等問題,這些事情都要敲定後才能在成都府順利銷售保溫瓷器。
朱睿也被自家老爹順道帶來學了一番。自打春日裏深山的斷臂人骨一事發生後,一同玩的小夥伴陳志被吓得荒了神,陳家帶他去了汴京。朱睿也将從前的任性都放下了,除了一如既往地粘着柏淑之外,就将時間都用在了與朱大富學習生意上。
朱睿快要十三歲,他自知對考學不感興趣,也就定下心來學習經商。目标是早日憑本事賺錢,自己攢夠了聘禮就能向柏淑去提親了。
月枕石早就知道朱睿對柏淑的心思,而柏夫子也是心知肚明早就言明要等柏淑十五歲再談議親的事情。
朱睿到了涪城還特意想給柏淑定制一個小型保溫杯,當然也缺不了柏夫子的份,既是學生對老師的新年賀禮,又是提前讨好未來娘子的祖父,是一個好孫婿該做的事情。
要讓月枕石說的話,十五歲還是早了些,但對于柏淑來說可能剛好,而她覺得在成都府最熟的兩位小夥伴若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成全了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最起碼如今地朱睿對柏淑用心誠,兩家也知根底,而朱大富與朱睿娘都是好相處好拎得清的性格,兩家又都在成都府生活,也方便相互幫襯。
以上,是月枕石拿到保溫器皿分配契約書,送別又匆匆趕回成都府掌事的朱大富,又目送朱睿與蔣方去讨論定制保溫瓷器的款式之後,順帶對展昭閑話了幾句。
月枕石說得自然,這段日子總在等待二十五年前的殺手群、喬家失蹤之謎、水鬼與拘魂木牌那一系列事情出現新的線索,正好說些八卦緩一緩,但她擡頭卻見展昭的神情有些放空。
“你怎麽了?是想到什麽新線索了?”
“恩,什麽線索?”展昭愣了愣,當下聽聞朱睿與柏淑的事情,朱睿心裏盼着再等兩三年好事能成,而他也意識到在有三年月枕石也要十五及笄。
“既然不是在想線索,那就是在發呆了。”
月枕石說着笑了起來,近距離欣賞起展發呆貓,而被看得那位耳根微微紅了。
展昭覺得冬天有冷風迎面刮來是好事,能将耳朵紅了解釋成被風吹得僵住了。
他瞪了月枕石一眼企圖讓她收回打量的目光,可是這一低頭似是猛然發現眼前的人出落得越來越漂亮。像是拜了何必為師後,月枕石也有了其師之風自帶靈氣,看着讓他心跳快了一拍。
“我沒有發呆。”展昭擡頭平視前方,迎着冷風讓自己冷靜下來。“剛剛只是在想時間真快,眨眼可能就要給人送新婚賀禮了。”
至于月枕石的言語間單單提到了朱睿對柏淑的心意,不曾提起柏淑是否也是同樣心意,展昭覺得這一點也很正常,他也不會去深問一位少女是否對誰有思慕之情。
朱家與柏家的長輩樂意,兩位小輩相處不錯,彼此有了默契很可能會結成親家,那麽柏淑是否也心悅朱睿也就不夠重要了。
或者說,夫妻之間自古求的是門當戶對、平平和和就好,而兩情相悅直至生死闊锲并不多見,即便在江湖兒女之間也是如此。
月枕石也不問展昭到底為何發呆,她知道江湖人成親晚,也許展昭是沒有意識到身邊的夥伴居然還有三年可能就要婚娶了。
“三年,說短也長,說長也短。不論長長短短,我現在更希望找到其他線索的用時能快一些。”
展昭聽到此話也不再想有的沒的,他笑着搖了搖頭,想要聊些八卦換換心情的是月枕石,而把找到線索挂記在心的人也是她。
“張镖頭送了消息,說是有一位疑似順天镖局的老镖師住在清涼巷子尾。我們這就去看一看,說不定會是好消息。”
“就當是飯後消食吧。這半個月張镖頭送的消息都證明是錯的,茫茫人海,找二十年前的舊人也是大海撈針了。”
月枕石說着,可有可無地走向了距離蔣家鋪子七條街之遠的清涼巷。
兩人剛一到巷口就聽到左手邊的一戶人家裏有人再罵罵咧咧。
“你這瓜娃子,怎麽又沒把飯燒熟,這都是第幾次了。夾生的飯,你說怎麽吃!又偷懶了是不是,說好要看着點火,你去哪裏貓冬了!”
“娘,我沒有偷懶,別打,你別打。我真沒有偷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又沒熟。都是照娘說的燒得飯。”
一些話平平無奇,或是漫不經心就聽過算過了,卻說不定正是某些關鍵。
月枕石頓住了腳步,魯班秘術中有一則小法術,正是能讓家裏的飯怎麽也燒不熟。清涼巷口的這一家人燒不熟飯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