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囚十五
第74章 囚十五
“我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再查下去了。”
羅素瑤一邊說,一遍失聲恸哭。淚水瞬間淹沒了她,她的身體像是正被海浪拍打着,随疾風驟雨下的輪船在海嘯中浮浮沉沉,最終摔碎在礁石之上。
審訊桌随着她抽噎的動作也在顫動,面對她情緒突然失控,孫弈博看了程橙橙一眼,程橙橙心領神會,從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巾,遞到羅素瑤面前。
羅素瑤淚眼朦胧的望向她,“我丈夫在哪裏?我要見他,你們讓我去見他好不好?”
“你丈夫在隔壁審訊室裏接受審訊,”橙橙道,“抱歉,你們暫時不能見面。”
孫弈博開口:“你跟你丈夫感情真好,在審訊你之前,我們見過他。當時他也提出要見你的要求。”
羅素瑤突然停止哭泣……
孫弈博:“警方只是想要早些查清死者死亡的真相。段慶骁再怎麽說也是你丈夫的弟弟,如果他的死跟你們無關,那麽請将你們知道有關他死亡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幫助警方早日查清真相,抓住兇手,這樣你也能早點跟你丈夫見面。”
羅素瑤擡手擦了擦眼淚。
孫弈博神色嚴峻,繼續道:“但如果跟你們有關,勸你跟我們警方合作,坦白從寬,我想羅小姐是不願意看到丈夫段慶骅背上殺人的罪名吧?”
“現在警方從你們家中找到了疑似兇器的擺件,并從上面檢測到屬于段慶骁的血跡以及DNA,這是對你們非常不利的證據。你難道沒有什麽想說的?”
羅素瑤沉默片刻才張了張嘴,但口幹舌燥的她沒發出聲音。程橙橙心思細膩,立刻起身給她端了一杯熱水。羅素瑤看着眼前紙杯裏的水冒着熱氣,那熱氣噴到自己眼睛裏,濕潤了一圈。
她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不會放過自己的男人了。
羅素瑤使盡全力,終于張嘴道:“是…是我殺的。”
“是我殺了他,我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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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弈博對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那你說說你為什麽殺段慶骁?怎麽殺的?屍體怎麽處理的?”
“我不想殺他,是他..是他先打我,我當時沒想太多,一氣之下就拿起那個玉石擺件砸向他。”羅素瑤的聲音有些顫抖地道:“我當時很害怕,他打我,我只想讓他停下手,等我反應過來,他躺在地上不動了,頭上都是血。我知道,他被我砸死了…就這麽被我砸死了。”
孫弈博問:“案發當天,你是在家中哪個位置與段慶骁發生沖突并将他殺害的?”
羅素瑤回憶了一下,“我是在客廳...我殺了他…”
孫弈博:“那你事後是怎麽處理屍體的?”
羅素瑤的淚流了下來,冰涼的從她臉頰滑落。“我殺了他,但是我不想坐牢。我在我家客廳的地面坐了很久。等到晚上,我把他的屍體拖到了車庫。我開車,找了一處地方,那裏很偏僻,離市中心很遠。我就把屍體埋在了那裏。我以為不會被人發現。沒想到…”羅素瑤絕望的低下頭抽泣。
此時在審訊室隔壁的房間,森予正站在單向透視玻璃前,眸色深沉的望着正在落淚的羅素瑤,左側嘴角下以及俊臉上依稀可見幾處紅腫的傷痕。
片刻後,一只潔白如玉的手從西褲一側的口袋中伸出…陸淩風正站在他身後,就見他從邊上的筆筒裏抽出一只記號筆,在透視玻璃上寫下一個英語單詞。
L—I—E(謊言)
陸淩風将視線從這單詞上移走,不用問也知道森予的意思。
羅素瑤這番供詞簡直漏洞百出。
而對面的孫弈博也沒讓陸隊失望,他淡淡的掃了眼對面的人。
“羅女士,段慶骁除了頭部有傷,我們在他的肋骨上還發現了多處刀痕。除此之外,警務人員在你家書房幾處地板的細縫裏檢測到微量人血,血跡延伸到書房門口。而這些血經過化驗,都屬于死者段慶骁。所以我們警方有理由推斷,段慶骁很可能是在你家中書房遇害的,而且他的屍體還被移動過。為什麽你說他是在客廳遇害?我們警方在客廳地板上沒有找到任何血跡。”
“我當時太慌張了,具體細節也記不大清楚,反正人是我殺的。”羅素瑤很篤定的回道。
孫弈博繼續道:“羅女士,讓我給你科普些法醫學相關的知識吧。人在死亡後,身體各關節部位會産生屍僵,通常情況下,屍僵一般是人死後一至三小時出現,四至六小時內屍僵擴散至全身,而十二至十六小時這段時間會發展到高峰。你剛才說,你殺了段慶骁後,等到了晚上才将屍體運到荒郊野外。這麽說,你至少是在四至六小時這段時間開始移動屍體。這段期間,屍僵已經擴散全身,對你一個女人而言,獨自将一個全身屍僵的成年男性屍體從家裏移動至車庫搬上車…這個過程已經足夠困難,更不要說獨自駕車至野外埋屍。我看羅小姐也不像是有神力的人,僅憑你一人之力,将段慶骁的屍體運送到野外掩埋,很難辦到。”
羅素瑤死死咬住毫無血色的嘴唇……
“還有一點,我注意到了,剛才你陳述殺害段慶骁的過程中,每一句話都在強調‘是你殺了段慶骁’。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一個人若是反複重複一句話,這是對自我不确定的一種心理自我安慰,同時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以上這幾點足以證明,你在說謊。”
聽完孫弈博的分析,陸淩風無聲笑了…這同他分析的如出一轍。另外,孫弈博最後能從羅素瑤的語句中分析她的心理活動......這點是跟森予學的。這段時間,連着幾個月都是案發高峰期,看樣子手下這幾個崽兒學到了不少東西。
這次,羅素瑤的情緒又再一次失控,只是這次不同前幾次掩面哭泣,而是幾乎歇斯底裏的朝着孫弈博喊道:
“我都說了人是我殺的,你們到底還想怎麽樣?”
“他該死!他該死!”
羅素瑤一遍又一遍機械的重複着“他該死”三個字,像沒有開關的舊機器一樣。
森予淡漠的凝視着對面,臉上找不到任何表情,他說:“遺漏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從段慶骅家找到的那個擺件毋庸置疑正是本案的兇器之一,在上面只檢測到了死者的DNA,沒有指紋。說明兇手作案有意掩蓋指紋,行兇時利用遮擋物避免了與兇器直接接觸,為有預谟的犯罪。
而羅素瑤敘述的作案過程很大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激情殺人。既然如此,她在用玉石擊打死者頭部時,不會立刻考慮到指紋遺漏的問題。如果她在案發之後清洗處理了兇器上留下的指紋,不可能在上面留下這麽明顯的血跡以及毛發。”
陸淩風看着他,“沒錯。在我們注意到那玉石擺件時,你有沒有留意它的位置。我認為兇手作案後為了掩人耳目,刻意将它放在博古架最高的一層。要是玉石本身就在那個位置,憑羅素瑤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起碼要用板凳墊着腳才能拿到它。段慶骁是不會乖乖站在一旁,等她拿到玉石砸死自己吧。
橙子也調查過,段慶骅這幾年沒請過保潔,他們家也沒雇傭打掃的阿姨,我們又在擺件上檢測到死者毛發以及DNA。我認為,這個擺件在被當做兇器後就一直被放在了博古架最高層,沒人再動過。”
“兇手作案後對兇器不做任何處理,只有三種情況。第一,兇器不方便處理。第二,兇手忘了處理。”
森予突然停下,微微蹙起眉頭。
見他賣起了關子,陸淩風問,“第三呢?”
“至于第三種情況,涉及整個辦案方向,我還需要一些信息加以佐證它。”
陸淩風擡腕看來看時間,道:“我該去會會那個段慶骅了,”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去,剛打開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回頭,問:“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森予背對着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想起昨天森予離開後丢下的那句話,以及林葳今天沒跟他一起來局裏,再加上此時森予沉默的态度,以上種種加深了陸淩風的猜想。
“要是小林實在不願意,你也不能用強的,強扭的瓜有毒。再說…有幾個人能受得了你?”陸淩風一臉認真,“哥哥奉勸你最好收斂一點,你那可怕的占有欲遲早得把人吓跑。”
其實陸淩風此時此刻心裏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尤其是第一次看到森予臉上挂了彩,心情無比愉悅
這絕對是他今天看到的,最精彩的畫面。
森予轉身,瞥見陸淩風眉宇間掩飾不住的笑意,淡淡道:“不勞你費心,我們很好。”
陸淩風想想,還是走到他跟前,擡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記住,這世上不光是女人需要哄,男人也要哄。”
森予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沒想到小林平時看上去文弱,下手還挺重啊。”
森予把臉撇到一邊,眉宇間透露着一股冷傲之氣。
陸淩風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但依舊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打得好,打得好。”
森予臉色極為難看,他現在根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見他擡手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推開。
“請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想不想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