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囚十三
第72章 囚十三
陸淩風被丢在路邊,看着絕塵而去的車,他心裏早已将森予撕成了粉末,幾秒後才回過神。
“媽的!車是老子的!”
林葳手裏還拎着一杯咖啡,自己的那杯剛才已經被森予扔了,他在決定這杯要不要也留給自己?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森予剛才對陸淩風說的話。想起陸淩風剛才的表情,嘴角不禁上揚。
看來陸淩風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關系?
林葳仔細一想,他跟森予現在是什麽關系?除了員工與老板和房東和租客這雙層關系,他們之間還有什麽關系?員工跟老板會一直接吻?租客會去遐想房東的身體?要是說朋友,他們連朋友都不是。
林葳內心千回百轉之後,車已經停下。
雖是白日,屋裏光線卻十分黯淡,黑暗總能煽風點火給人勇氣。森予眸色幽沉,他伸長手臂撐着牆,把林葳完完全全囚禁在自己的身影下,光線從落地窗射了進來,将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沒有縫隙,最後在地板上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形狀,像是黑森林裏瘴氣育出的異形怪物。
昏暗中,兩只野獸開始互相啃咬,玄關通往客廳的這段路兩人硬是花了幾分鐘才走完。要說吻技,一開始林葳可能娴熟一些,但兩人這段日子接吻無數,森予顯然已經無師自通。林葳有些忘情,手開始變得不安分。
森予重重的吸了口氣,兩臂托着一把将他抱起,讓他坐在客廳的桌子上。大理石臺面冰涼刺骨,那寒氣直紮入人的皮肉裏。森予沒有将手立刻抽走,而是仍林葳壓着,承受着林葳的重量,因為這有一種把他攥在手心裏的錯覺。
很真實。
森予享受這種真實。
林葳用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低柔的問:“想好了嗎?”
借着月光,隐約能看清森予的臉,情欲的作用,面色比平日溫和了一點,只是一點點,如寒夜的燈火,忽明忽暗。林葳很想去抓住那點光,哪怕是灼傷掌心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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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葳先生想跟我做,對嗎?”
聽他這麽問,林葳将頭抵在他肩膀上,無聲地笑着,“你見過有誰喜歡一個人,卻不饞他身子的?”
說着,林葳緩緩擡起臉,此時此刻,上揚的嘴角透露着幾分邪魅,不得不說這個表情很勾人。森予心神像是被用力恍了一下。對面的人,是自己想要的人,打從他認出林葳的第一天起,就陷入失而複得的情境中去。。
林葳将身體後仰,一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勾起森予的下巴,說:“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可在這件事上,我不喜歡溫柔。”
森予面色倏地陰沉起來,他突然将客廳的燈打開。燈光亮起的瞬間,二人的面孔在對方瞳孔裏浮現,原本隐藏在黑暗裏的情緒再次被重新埋到了身體更深的地方去。
只聽他冷聲問:“告訴我,你以前跟誰做過?”
見他突然變臉,林葳有點無奈。他甚至感覺,若是他真的說出一個名字,森予很可能在今晚之後查出此人詳細地址,派人去把對方幹掉。
林葳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接着又儀式地沖他一笑。“你不覺得現在的氣氛不适合聊這個?”說完,他主動去吻森予,森予咬住他的嘴唇,稍一用力,一股血腥溜入齒間。
“一想到有除了我之外的人碰過你的身體,我就要瘋了。”森予嗓音低沉地說道,修長的手指順着林葳的脊椎骨一節一節的往下滑,直至尾骨……
“我就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這麽強烈的想着将一個人占為己有。
頭發、眼睛、汗水、呼吸,身體甚至是靈魂,這些統統都只屬于我。”
親吻換做啃咬,像是在啃食着自己的獵物一般,森予遏制不住自己體內迸發出的暴力,可又舍不得吞下他。
桌上插着鮮花的透明玻璃瓶被打翻,四分五裂的瓶身滑稽的散在桌面,林葳原本受傷的那只手不經意的壓在一片玻璃碎片上,掌心頓時被劃開一個口子,血液順着傷口滲出來。林葳絲毫不在意,就像是沒有痛覺,随着身體不斷移動,手掌在桌面上作出一副血淋淋的畫。
腥甜的血腥味很快鑽入森予的鼻間,短暫的空出視線去搜尋氣味的來源,很快便瞥到了桌面大片的血跡……森予沒想到自己會被血震住。那是血,人血,是他嗤之以鼻的肮髒污穢之物。
——這是林葳的血。
理智像是被一雙手瞬間撕成了兩半,原本自控力強到即便是睡着,也能在睡夢中給自己暗示醒來的森予,再次釋放出了身體裏“另一個自己”
只見他猛地揪住林葳的頭發,将二人瞬間分開,另一只手已經扼住了林葳受傷那只手的手腕。林葳的手腕仍有些腫脹,這一番折騰下來,即便是不怕疼也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疼痛,手腕處的骨頭似乎快被森予捏碎了,林葳卻哼都沒哼一聲。
“不怕疼是嗎?”
見他眼神淩厲而幽沉,配合着他的瞳色,又顯得無比炙熱。林葳似乎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麽。胸口一沉,林葳這才回過神…身體立刻傳來異樣感。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思緒一空。
上一秒林葳腦子還一片空白,下一秒一陣鈍痛奪走了他所有呼吸。一瞬間,林葳的思緒像是被抽走,身體被刀鋒刺穿一般,喉嚨遏制不住地發出一聲。冷汗濕了一身,貼着背脊有點難受,林葳雙手下意識攥住了森予撐在他身體兩側的手臂,試圖抓住什麽。
森予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将唇貼在他耳邊,“林葳先生現在的表情很有趣。”
林葳好半天都沒從這陣劇烈的疼痛中緩過來,根本沒有精力去回應他,他的呼吸很沉,仿佛吐出的不是氣息。
森予緩緩從他身體裏退出像晚歸的渡輪,身上的疼痛化作長長的水波。哪知下一秒,他再次轉舵,撞向林葳,欲抱着他粉身碎骨。
林葳全身肌肉痙攣般的抽搐一下,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兩人額前都早已滲出薄薄的一層汗,痛苦的驅使,虐傷的快、感糾纏着彼此,用刀都斬不開。
森予咬住他的嘴唇,“回答我,疼不疼?”
林葳睜開被汗水浸濕的眼睛,眼尾泛着紅光,沖他扯出一個無比慘烈的笑容。“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不喜歡溫柔,命都可以給你。”
生理上的疼痛就像是安非他命,随時随刻都能讓林葳上瘾。
森予冷笑,“你的命,本就是我給的。”他扣住林葳削尖的下巴,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唐、季、堯。”
當叫出這個名字時,森予明顯感覺身下人一怔……一切微小的表情都僵硬在林葳有些蒼白的臉上,像是成了某種特殊符號,沒有意義卻讓人遐想連篇。這讓森予心底刮過一片凜冽的寒風,吹的他骨子裏都是一片冰涼。。
果然是這樣。
林葳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方決。卻還華麗地頂着不同的面具出現在自己眼前,現在更是肆無忌憚地勾引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卻跟他玩起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彼此都深知對方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而他厭惡的是,甚至是自己都沒辦法完全抛去“唐季堯”的影子直視林葳。可林葳永遠都能用一副從容的樣子直視自己的眼睛,這顯然失衡了。或者說,林葳根本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方決。
森予試着動了動,“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就是小堯?”
林葳的臉色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副陰沉。
森予:“我知道你記得我,你的身體也記得我。”
“下去,不做了。”林葳尾調似乎還有些顫抖。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決定了,撕開所有的面具,根森予正面交鋒一次。
森予沒再繼續自己的動作,也沒離開林葳的身體,死死盯着身下的人。“我說不做了,滾下去。”
林葳突然失控低吼一聲,像只發怒的獅子,利爪直逼來,騰出的那只手緊握成拳,狠狠砸在森予嘴角。森予的臉偏向一邊,嘴角滲出血來。林葳猛地從桌上起身撲向他,适才還交疊的身體瞬間分開。林葳不計後果将他撲倒,森予沒有任何反抗,任由身體向下倒去重重砸在地板上。一聲沉悶的響聲,随即而來是五髒六腑揪在一起的疼痛。
林葳将雙腿壓在他腰部兩側,也沒管褲子,一拳一拳狠揍在森予臉上,用的是殺人一般的力氣。
“你說的沒錯,唐繼堯的爛命是你給的,是你給的,都是你給我的!”
“所以你随時都能把他當作垃圾一樣丢掉,對不對?”
“你早知道我是唐季堯,被你當作垃圾丢棄掉的唐季堯,可現在看到身為垃圾的我作為林葳而活着,有沒有很失望?”
林葳的拳頭還在繼續,森予沒有還手,任由他宣洩。
“我們之前不是玩的挺開心?是不是開始讨厭這種虛以為蛇的戲碼了?”
“我告訴你,唐季堯已經死了,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最終,林葳一拳重重砸在地面,才停下。冷冽的目光射在森予臉色,那張英俊的臉已經被自己揍的有些紅腫,卻看不出任何情緒。林葳胸口還在起伏,吸氣吐氣,更換胸口積壓的濁氣,漸漸恢複了些許理智。
森予目光幽沉,同林葳雙目對視。
他起身,林葳穩住了身體,已經沒了适才那般狂烈的憎意。接着伸手捧住林葳的臉,親吻着他。林葳并未推開他。
森予用舌尖接下他額前的汗水,像是虔誠的信徒跪拜自己的天神……舌尖有些苦澀。
林葳冷眼看着他,他發現森予的眸色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他不動聲色的屏息凝神,心裏很清楚。
——這樣的目光,一旦陷進去再也出不來的。
森予突然将牙齒狠狠擠進林葳脖子一側的皮肉裏,他迫切的想要嘗一下他血的味道是不是也是苦的。
這是唐繼堯,他記得他的氣味和味道。
唐繼堯是苦的,像黑巧克力一樣。
林葳是苦的,他也是苦的。
無數的夜晚,除了身體裏另一個自己,只剩下濃稠的黑夜作陪。稍不留神,他可能就會墜入深淵萬劫不複,連骨渣都不剩。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世界是孤獨的,孤獨是囚籠,會囚禁每個人的一生。
他的父親從小便教他如何捕殺自己的獵物。所以森予厭惡軟弱,弱小的東西。他的母親,那個美麗如天使一般的女人。
也曾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他死的人。
在面對自己父親的時候,也表現出獵物才會表現出來的軟弱面孔。
這使得他更痛恨弱小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什麽,他都深惡痛絕。
可現在,他卻瘋狂的想要窺伺林葳的軟弱面,哪怕只是一角也好。人再壞,靈魂再黑暗,也只是由血肉築成。
他和林葳,方決和唐季堯,終究只是普通人。
森予沉聲道:“我從未丢掉你,從未。”
“以前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