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囚二
第61章 囚二
法醫花了将近一個半小時,才将一副完整的人體骨架從坭坑中清理出來。
陸淩風将後續收尾工作交給了孫弈博,自已則是坐上法醫部的車,跟徐謹言等人一起回了市局。警車剛開到市局大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搶先開了進去。
陸淩風認得,那是森予的車。
下車後,陸淩風見森予一人從車上下來。
“小林呢?”陸淩風問。
森予有些心不在焉,“很顯然,他并沒來。”
“我有眼睛,當然看得出來。我只是好奇,平時你們都跟連體的一樣,今天怎麽沒帶他一起來?真不像你。”
森予斜睨了他一樣:“有什麽問題嗎?”
陸淩風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往他倆這裏來,于是熟練的從外套內側一處夾層裏掏了掏。
森予正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麽,結果他的手已經從衣服內側伸了出來,同時,兩指間不知何時夾了根煙。陸淩風熟稔地點上,猛吸了兩口。接着悠然道:
“沒問題,就是連着這麽多天沒看到他了,怪想的。”
森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解剖室內……
解剖臺上赫然擺放着一具骨骸,森予也加入到徐謹言的屍檢工作中來。等徒弟袁雨笙将屍骨拍照固定後,徐謹言才正式展開屍檢工作。
徐謹言從解剖臺上拿起一塊人骨,即便是沒了皮肉組織,骨頭拿在手裏依舊很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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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骨骨頭粗重,盆骨狹小恥骨狹長,初步可判斷死者為男性。”
徐謹言挑出長骨,測量了下長度。接着道:“根據長骨的長度可以估算出死者身高大約在170到175厘米之間。”
袁雨笙在一旁認真記錄着……
“另外,考慮到埋屍現場的環境,泥土适度以及氣候影響,再從骨盆腐敗磨損程度可推測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有五年左右,不超過六年。”
陸淩風道:“應該是五年。挖出死者骨骸的那座墳頭的逝者家屬,李長青說他家老人是五年前過世的。死者應該是在老人下葬後不久…”陸淩風停下,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估摸着是四天內…在此期間,即便是挖開墳頭,由于土墳在老人下葬時就翻新過,短期之內再次翻新,也不會被察覺出什麽異常。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五年前的三月二十二到三月二十五號,這段時間左右,被兇手殺害再移屍埋進墳頭裏去的。這樣也就能大致推測出死者死亡的年份日期。”
森予眼底掠過一抹異色,他說,“四天?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麽?”
陸淩風回道:“我讓閻王跟孫子問了李長青以及他村上的一些村民,從他們那裏打聽到了村裏一條世代不變的習俗。就是家裏要是有人過世,一定要三天後下葬。在已故人下葬後的第四天,家屬還會去墳頭再次燒紙拜祭。”
“那也不一定剛好就在這四天裏,”徐瑾言不以為然道。
“這位老人是在清明節前十天過世的。”陸淩風道,“衆所周知,清明節當天,農村裏每家每戶都會去墳頭祭拜亡者。李長青家也不例外。據他家人所說,當天去墳頭祭拜,并未察覺出墳頭有什麽異樣。
而且,這裏還有一個判斷依據,能證明死者時在李長青父親下葬後四天被埋進去的。”
徐瑾言巨細無遺地檢查着屍骨,問:“什麽依據?”
“墓園旁有幾棵樹,你今天也去過現場,你應該看到了。”
徐謹言稍作回憶,點了點頭。“确實有幾棵側柏樹。”
“我特意問過李長青,那是他哥在老父親入土一個月後種下的。随後這家人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去老父親墳頭,給樹澆水噴藥,留意樹的長勢,一直持續了大概有一年。也就是說,如果死者是在老人下葬後很長一段時間才被兇手殺害移屍至此,家人隔三差五來墓園,一定會察覺到墳頭有被人挖過的痕跡。所以我才斷定,死者是在那家老人下葬後的四天內,被兇手埋進墳墓裏的。”
這就是去現場的好處。很大程度上,刑偵人員能問到或者發現到許多被忽略掉的線索。而這些線索,可能就是今後破案的一個突破口或者關鍵性證據。
森予單手拿起頭骨,仔細觀察了片刻後,替徐瑾言補充道:“通過牙齒磨損程度可推測死者死亡時的年齡,大約在三十六到四十歲之間。”說着,他從一旁的托盤裏拿起鑷子,夾住一顆牙齒,前後左右晃動着,接着道:“死者有幾顆牙存在松動跡象,很可能是他生前遭受過外力擊打導致的。”
一旁的陸淩風問,“能查出死因嗎?”
徐謹言點頭,“可以,不過需要些時間。”
說完,随即又指着幾塊肋骨道,”看到這些痕跡了嗎?”
陸淩風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看到有幾根肋骨上明顯存在一些相同形狀的缺損。要是觀察仔細,還能發現這些缺損痕跡有些奇怪。
但陸淩風一時半會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徐謹言道:“死者肋骨上的這些損傷,都是由同一把□□造成的。”
陸淩風突然想到了什麽,補充道,“李寬在屍骨遺骸旁的泥土裏找到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就是雙刃,應該就是兇器。”
徐謹言接着道:“肋骨雖不如盆骨硬,但能造成這種程度的損傷,說明兇手臂力手腕力量都很不小。”
陸淩風不假思索道:“照你這麽說的話…兇手可能是個男人?”
森予不置可否道:“有可能兇手不止一人。”
說着,他将手指停留在屍骨肋骨上空,接着将有損傷痕跡的部位,圈了起來,同時還開口:“可以看到,這些缺損集中分布在死者右胸部位。就此能推測出兩點。
第一,兇手很可能是個左撇子。
第二,兇手用刀猛刺死者時,死者并沒有明顯反抗的跡象。死者若是有反抗、躲避兇手攻擊的動作,那麽這些傷口分布就不可能這麽集中。”
陸淩風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正常情況下,要是死者反抗,兇手下刀狠,至少在手、手臂部位也會留下傷口。不過我看死者指骨,肱骨都完好無損。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奇怪了,為什麽死者不反抗?難道死者當時被兇手下藥了?”
徐謹言道:“我想,這點可以用死者的真正死因來解釋。”
陸淩風疑惑的望着他:“真正死因?難道死者不是被利器刺傷後失血過多休克死亡?”
“雖然這些刀傷也能致命,但我認為真正死因還是因為頭部這處傷。”徐謹言将頭骨打開,指着顱蓋骨道:“顱骨出現粉碎性骨折,且骨折線多有截斷現象,這是頭部受到外力重擊後造成的損傷。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死者胸部被刺時,沒有反抗。因為死者死之前很可能呈坐姿,換句話說,就是坐在椅子上,接着被兇手從後襲擊。頭部遭受重擊後,死者立刻失去意識,緊接着兇手又用刀連續刺向死者胸口…”
“等等…”陸淩風突然打斷徐謹言,“為什麽你說死者是遭受襲擊時是坐着的?要是從後襲擊,死者也可能是站在某處,被兇手從後襲擊造成頭顱粉碎性骨折後,仰面倒地,接着兇手再用刀攻擊。”
森予接過話,“答案很簡單,仔細看肋骨處的損傷,都有傾斜痕跡。造成這種損傷,說明死者跟兇手的身高存在一定的差距。刀是從上往下,刀尖與死者身體存在一定角度刺入死者體內,這樣才能再肋骨上留下這樣的損痕。
要是像你所說,死者是仰面朝上躺在地上,再被兇手用刀刺。那麽刀和死者身體是垂直的,雙刃刀,垂直刺向死者身體內,在肋骨上不可能留下這樣傾斜的損痕。
陸淩風點了點頭,接受了他們的觀點。“坐着的…這麽說死者跟兇手可能是認識的,比較熟的人。”
接着,他又問:“除了性別、年齡、身高這些,還能找到其他稍微特殊點的特征嗎?只有年齡身高這些很難查到死者身份啊。”
“如果再加上這一特征呢?”說着,陸淩風和徐謹言的視線同時看向,正站在解剖臺另一頭的森予。
他正用鑷子夾起了一塊腳趾骨。
徐謹言已經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猜出了□□分。
“這裏多處了一段趾骨,骨頭的顏色、質地都同其他跖骨完全一樣。這段跖骨也屬于死者的,這說明死者很可能是一個擁有十一根腳趾的男性。”
其實這一點,徐謹言在現場從泥坑裏清理出屍骨時,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他還未來得及說,就被觀察能力極強的森予發現了。
這倒是一項重要發現,在調查死者身份時,很大程度上縮小了範圍。
“你們繼續,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說完,陸淩風轉身擡步朝解剖室門口走去。
“你的煙掉了。”
森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飄來。
陸淩風幾乎時條件反射的看向了地面,視線在地上快速的搜羅了一圈,結果什麽都沒發現。他擡眼看着森予,結果森予面無表情,仿佛剛才什麽都沒說。陸淩風都懷疑是自已剛才聽錯了。
他轉念稍稍一想,便察覺出了端倪。一般進解剖室之前,身上除了手機,其他東西都不能帶進來,以免會影響到法醫的屍檢工作。怎麽可能會有人帶煙進來?他替被自已偷偷放在解剖室外一儲物櫃裏的那包煙捏了把汗。
他暗自去偷瞄徐謹言,結果徐謹言這時剛好也看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就這麽巧合的碰撞到一起。
徐謹言倒是明白了什麽,他淡淡的轉開視線,重新看向解剖臺的屍骨上。
“……”
陸淩風這時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已這是中計了。是森予這個老奸巨猾的狗東西想要陷害自已。
很難想象,陸淩風在短短幾秒內的心理活動如此豐富。我們陸隊平時這麽狡黠精明,雷厲風行的一個人,在徐謹言面前就是狐假虎威的一個蠻漢。徐謹言一個小眼神,他就知道自已完了完了。陸淩風竟然有些慌了,還想掩蓋什麽,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道:
“哪裏有煙?肯定不是我,我都戒煙了。”
說完,他恨不得抽自已兩個大嘴巴子。
——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結果好兄弟森予并不打算放過他,“那你一定是在兩小時三十二分零八秒之前戒的,剛才我們在警局門口碰面,你抽的那根煙是最後一根。”
陸淩風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森予一眼,心裏則咬牙暗罵,“森予,老子跟你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