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浮屍二十三
第23章 浮屍二十三
喬津國被帶來警局前,專案組那裏已經了解到了喬津國的所有資料。
喬津國,男,四十三歲,泰延市人。二十六歲時成為‘天宇華城’高管。二十八歲時,與晏城商業巨頭‘天宇華城’董事長,華天成的獨女,華莺莺結婚。兩人結婚十七年,無一兒女。
喬津國被律師保釋出去僅過了三個小時,再次被帶回市局。而這次則是由專案組組長,陸淩風,親自對他展開審訊工作,姜閻坐一旁進行記錄。
在氣場強大的陸淩風面前,喬津國依舊穩如泰山。陸淩風将一疊證物照片丢在他面前,緩緩擡起沉重的眼簾。
“我們警方在喬先生車內發現死者姚思倩的頭發以及DAN,另外,還找到了一枚耳釘。喬先生,請你解釋一下。姚思倩的頭發以及耳釘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車裏?”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陸淩風繼續問道:“那麽再請你解釋一下,二十二號晚上你為什麽駕車去北郊?而且還特意燒了女性的衣服。”
喬津國挑了挑眉,“二十二號?刑警先生是不是弄錯了,二十二號晚上我從公司離開後直接回家,因為那天是我老婆生日,我一晚上都在家。”
陸淩風冷笑,“在家?那喬先生的意思是...你的車是自己開去的北郊?我們有目擊證人能證明那晚在北郊的的确确看到了你的車。”
喬津國:“你們說的那輛車一直都是我司機在開,那晚他将我送回去後,就将車開走了,之後具體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也是他的事情。”
此時,審訊室那頭的監控室裏,森予一雙冷森深邃的眸子盯着玻璃那頭的男人。
林葳站在他另一側,開口道:“看來又被森教授猜對了。那晚天色灰暗,即便有人看到車以及火光,也無法肯定那人就是喬津國。現在他又說車是被自己司機開走,那麽陸警官他們之前找到的那些‘證據’似乎都沒了價值。”
森予并未接話。
審訊室裏……
陸淩風問:“二十二號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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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津國:“我說了,二十二號那晚,我在家裏陪我老婆。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問我老婆,或者我家裏的傭人。他們都是我的證人。”
姜閻的臉上早已寫滿了不屑,他冷哼一聲,開口道:“一口一個老婆叫的倒是挺好聽的,那麽請問喬先生,對于那些在外偷腥,包養情婦的男人…你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喬津國笑了,他眯起眼,迎着對面二人銳利的目光,“我知道你們已經調查過我,我也不想浪費你們的時間。不錯,我的确包養過思倩,跟她有過這麽一段。”
對于他的話,陸淩風有些詫異,他倒是沒料到喬津國會直接坦白出他跟姚思倩的關系。
喬津國道:“思倩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或者說,是一個很傻的女人。”
說到這裏,喬津國的目光暗淡了幾分。緊接着便又恢複了凜然。繼續道:沒錯,身為一個丈夫,我對不起我的妻子。身為情人,我也對不起思倩。早在一開始,我就向她明确過,我給不了了她名分,更給不起她未來。但是她一意孤行,要做我的情人。她的死,我很難過,我絕對不會殺她。警察先生,你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
“我、不、是、兇、手。”
監控室裏,森予轉身,朝監控室外走。他知道,接下來的旁聽已毫無意義。
剛走出監控室,只見一個穿着十分得體的女人從走廊盡頭處走來,女人腳上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一陣清脆。那聲音裏帶着令人極不舒适,但節奏感強的喧嘩。女人後面還跟着兩名男子,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來者不善。
程橙橙接到前臺的消息,趕了過來,擋在女人面前。
“等等,這裏不能随便進來。”
女人對她的話絲毫未動容,冷冷地看着程橙橙,“我丈夫呢?你們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你丈夫?大姐,這裏是警察局,你想找人找錯地兒了。”“我丈夫是喬津國,你們警察突然上門二話不說把人帶走,我丈夫他犯了什麽罪?你們警察憑什麽随便抓人。”
一聽是喬津國的老婆,程橙橙頓時換了一副異樣的目光,重新審視着這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人。和專案組裏其他人一樣,程橙橙在心裏已經認定,喬津國就是本案的兇手。姚思倩是喬津國在外面保養的情人,所以看到原配時,程橙橙對這個看似有些跋扈的女人,還是生出了一絲同情。尤其是在聽了女人上述的問題後。
從她的話裏能聽出來,女人對丈夫的所作所為是毫不知情的。
“通過我們警方目前掌握的相關證據表明,你丈夫跟我們最近在辦的一起刑事案件有關。你是華莺莺女士吧,請你跟我來,你丈夫喬津國正在接受審訊,你暫時不能見他。”
華莺莺一聽,臉色立刻倏地又白了幾分。“刑事案件……我丈夫怎麽會跟刑事案件有關,你們警察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丈夫是不會殺人的,你們一定抓錯人了。”
“華女士,案件具體細節暫時還不能透露.不過你放心,如果你丈夫跟本案無關,我們警方不會扣押他。”
華莺莺剛欲開口,一個冰冷又低沉的聲音傳來。
“華女士如何判斷你丈夫與本案一定無關呢?”
華莺莺一擡眼,就看見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男人臉色毫無溫度,一雙細長深邃的赤金色眼眸……如此好看…甚至是有些妖異的眼眸。這樣的眼眸倒是她第一次看見……擁有這樣一副雙眸,男人身上卻無半分陰柔氣質,而是圍繞着一股獨一無二的清俊冷冽氣息。
就在華莺莺看清森予後,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森予的存在感太強了,強的竟然完全掩蓋了身後站着的林葳,這樣一來,明明兩人同時登場,而衆人第一眼看到的只有森予……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将目光從這個男人身上移開。
三分種後,幾人被程橙橙引到接待室裏。
森予目光清冷,只要被他注視上的人,總是有一種要被他眼神射穿身體的難捱感覺。
林葳依舊默默無言的占據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不動神色的觀察着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以及一舉一動,從而在心裏判斷每個人此時此刻的心境。對他而言,自己身上那種極低的存在感似乎就是一塊天然的屏障,得已讓他永遠做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森予淡漠開口:“能否問一個與您隐私有關的問題?”
華莺莺斟酌着開口,“你問吧,但是最終回不回答…是我的權力。”
“您與您丈夫喬津國的夫妻關系如何?”
華莺莺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開口道:“我們很恩愛,結婚這麽多年,每年的任何節日,以及我的生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無論津國在哪裏,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陪我一起過。”
森予卻毫不留情道:“即便您這麽說,卻也無法改變您在自欺欺人的這一事實。心理學上,過快回答對方問題且絲毫不給自己留有思考空間這一行為,反而是一種刻意的“強調”也是一種自我說服。”
華莺莺微蹙眉頭,眼角隐隐可見些許魚尾紋,是任何高級化妝品,護膚品也遮不去的時光,歲月在人身上打下的烙印。
森予繼續道:“您手上佩戴的鑽戒從款式上來看,很明顯是婚戒。款式老舊,但鑽戒損痕少.”
程橙橙的視線不自主地随着森予地話,落到了華莺莺無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已經有些不合,我想是因為您丈夫購買這枚婚戒時,您的手指尺寸與現在不同,可以看出來您平時很少佩戴這枚婚戒。對一個已婚女人來說,婚戒是她們平時常佩戴的首飾,即便因為珍視,平日将它收存起來,在平時一些不重要的日子就不會拿出來佩戴。而您卻恰恰相反,您的丈夫這麽晚被警方帶走,身為妻子的您緊張自己的丈夫,出門時并未刻意打扮,但您卻戴上了這枚戒指。您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而此時,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林葳聽的出來,森予很顯然是在明知故問。
森予凝起目光,下一秒直逼近自己的主題:“您其實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包養情人的這件事,對嗎?”
華莺莺聞言,心不由一凜。可短短幾十秒後,她又倏地換了副口吻……
“情人?”華莺莺臉上露出一抹嘲色。
“我知道有很多女人為了錢想要爬上他的床,像津國這樣的男人,平時有女人主動送上門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送上門的東西,誰又會拒絕?只要他心裏有家,玩幾個女人,我不在乎。就算是養的貓,偶爾也會出去偷個腥,更何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華莺莺故意放低音調,一字一句裏都透露着刻薄。森予一臉淡漠,可一旁的程橙橙卻聽不下去了。
一開始,程橙橙對這個女人還有所同情,可現在,更多的是輕蔑。明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卻只是選擇視而不見,并把自己放在一個較低的位置上,這種低姿态甚至說是毫無道德底線的女人,可悲又可氣。同樣身為女人,她絕對不能贊同這樣的‘屈辱’。一個女人,在男人面前,如果一昧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低到了極限,甚至是把自己嵌入到塵埃裏面。那麽她的結果只會是一種——在塵埃裏,也終将摔的粉身碎骨。置她死地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口口聲聲,心心念念的那個“最愛的男人”。
程橙橙冷着臉,“你所謂的好丈夫,他是在外面包養情人的好丈夫。華女士,我們警方現在有足夠證據證明喬津國和他情人,姚思倩的死有很大嫌疑,殺人犯可不分地位的。在你眼裏,你的丈夫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高高在上。那麽被他殺死的姚思倩就不是人?她是她父母心中的驕傲和全部,她的生命不比喬津國低賤!”
“我丈夫他沒有殺人!”
程橙橙根本不理會她,繼續道:“你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被殺死的嗎?她的喉管被一刀割斷,她的血一滴一滴地從身體裏流出來,直至流幹,而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
“你住口!”
程橙橙有些激動,卻突然被華莺莺打斷,那感覺像是一支被射出的茅箭,被人用刀硬生生的紮斷了。
“她是怎麽死的跟我丈夫一點關系也沒有,這個賤女人,破壞別人的家庭,她是死有餘辜。我已經說了,我丈夫他不可能殺人。”
華莺莺的臉因氣憤而變得通紅,她小口小口的吸氣吐氣,像是剛結束了一場極限運動。這反倒是給她增添了幾分病态的美感。林葳依舊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站在旁邊的陰暗裏,他的目光淡淡的轉向森予,其實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森予。他發現森予從适才起,目光一直在打量那個女人,現在又不知發現了什麽,眉宇微蹙着……眼底的暗光依舊是深不可測。
***
片刻後,森予擡步往接待室門口走。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林葳已無言的跟上去。
“林葳先生,我現在需要你做一件事。”
林葳問:“什麽事?”
兩人走出市局大門,林葳本想坐進駕駛座,被森予攔下。只見森予從車後座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
“我需要這個女人的資料,”說着,他将電腦遞給林葳。
“全部。”
林葳坐入副駕駛後,等車啓動,他依舊沒打開那個筆記本。
森予開着車,眼睛注視着前方,突然開口。“我們都忽略了一個細節。”
林葳側頭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姚思倩的屍體從江水中打撈上來時,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林葳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沒有頭緒。但他也沒有問,而是默默地打開了電腦,手指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擊着,鍵盤發出清脆地聲響。
二十幾分鐘後,車停在了“青辰公寓”,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路邊的燈光試圖用微弱的光束照明黑夜的昏暗。
下車後,兩人直接來到姚思倩生前住的公寓門外,門上被貼了封條,森予用鑰匙打開了門。
鑰匙是森予表明身份後,從值班的管理員那裏要來的。
進屋後,森予開燈直接走入姚思倩的卧室。他帶上手套,将衣櫃打開,眸光落在櫃子裏那些衣服以及幾個孤零零的衣架上……
林葳站在他身後。“到底忽略了什麽?”
森予阖上衣櫃,“衣服。”
“還記得姚思倩屍體被發現時的穿着麽?”
林葳沒說話,只是擺出一副聆聽的态勢。
森予道:“姚思倩上身外套裏面只是穿着一件套衫,并未穿胸罩。由于屍體被江水浸泡腫脹,衣服被撐開,所以當時并沒注意到那件套衫其實是一件比較寬松的棉質家居服。她的腳上并沒穿鞋,起初我猜測是她被兇手軟禁前,兇手以防止她逃跑,故意将她腳上的鞋子脫去以增加她逃跑的難度。不過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林葳看了他一眼。
森予繼續道:“結合姚思倩的穿着,可推測她當時很有可能是穿了一雙家用拖鞋。設想一下,一個女人在什麽情況下會穿着一身家居服?”
林葳恍然,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姚思倩是在家裏被人綁架的?”
森予未回答,算默認。
“如果姚思倩在家中遭受兇手綁架,兇手很難控制姚思倩離開公寓,還需要在她不進行呼救的情況下……”說着,林葳瞬間恍然。
他繼續道:“可如果是先令姚思倩失去意識,再将其塞入旅行箱內,這樣一來,姚思倩不會進行呼救。而一個人拖着旅行箱離開公寓,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不會令人懷疑。”
森予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林葳知道,這個笑容算是代表自己與他想到同一個點上的一種信號。
森予補充道:“姚思倩若是準備外出旅行,出門前一定會準備衣物。但是衣櫃裏衣服很顯然沒怎麽動過,只是少了幾件簡單的上衣。內衣成套疊放的很整齊,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個女人出門旅行不會只帶一件內衣。而喬津國在水庫邊焚燒的衣服,也能證實旅行箱內的衣服并不多。所以,兇手只是使用障眼法,制造出死者是因出遠門帶走旅行箱的假象,這樣一來,不僅能混淆警方的調查方向,還能掩蓋他曾來過公寓并帶走行李箱的這一事實。”
林葳問他:“我想…剛才在市局接待室你就已經想到這些,不過你是如何發現這一點的?”
森予的眸光在房間的燈光下異常明亮,就像是黑暗中兩道星光。他開口道:“如此要強的一個女人,穿着如此随意就來到警局,還刻意戴上了婚戒…如此明顯的違和感,林葳先生竟然沒有注意到,真讓人失望。”
林葳知道,他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是,華莺莺。而對于森予的揶揄,他也習以為常了。
森予:“我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林葳點頭。
森予:“這場猜謎游戲也是時候該結束了。那麽接下裏,就請林葳先生跟我一起,慢慢揭開這一切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