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影,而是播放了原先存在移動硬盤裏的一部尺度大膽的電影。
偏偏那位同學在按下播放鍵以後,就去借閱室看書了。直到正在看電影的同學們嘩然拍照,上傳到學校貼吧,又有人好心到社團微博下評論,他才發現這件事。
匆匆忙忙跑回報告廳,正好看到大銀幕上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胴體,而且都是女性,“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位同學在群裏哭訴道。
電影是社長下載到硬盤裏的,雖然她在檢讨會上态度誠懇地表示,她的初衷僅僅是因為這部電影在網上評分很高,而無論從片名還是劇情簡介裏看,都沒想到會有那麽長時間的情色片段,可依然沒有辦法挽回活動部被要求暫停整頓的事實。
會議結束以後,一群人稀稀拉拉離開圖書館。
過了不多久,又紛紛安慰社長和那位負責放映的同學,說反正學期也過了大半了,正是春夏交際時節,高三黨忙着準備高考,小年輕們忙着應付期末考、學科競賽、談戀愛和搞基,應該也沒什麽心思看電影。
楊婷婷對說出最後一席話的周書淵翻了個白眼,只回了一個字,“滾。”
為了開這個批鬥會,李嘉圖缺了周測。他回到宿舍時,宿舍裏只有早早寫完周測回來吃宵夜的覃曉峰。
他幫李嘉圖帶回了周測試卷,捧着飯盒吃水餃,問,“丁老師和你說過培優班的事了嗎?”
“說過一次,不過我之前成績不行,應該進不了。”那個額外補課的補習班只向成績優異而且穩定的學生開放,李嘉圖不抱什麽希望。他問,“你和馮子凝應該都在名單裏吧?”
覃曉峰點點頭,嘆了口氣,說,“你不在好可惜,人多熱鬧點。”
李嘉圖笑笑,把試卷壓在字典下面,“你們玩開心就行。我先洗澡了。”
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麽快,真的如同白駒過隙一般,轉眼間不到半個月就又要期末考試了。放一個不長不短的暑假,就進入高中的最後一年。
學校對高三生有很多優待。比如他們可以優先享用食堂的營養套餐、可以常年在自勉樓裏占座,宿舍大院裏有專門供給他們使用的、24小時通宵不斷電的自習室。
對于這些好處,低年級的學生們常常羨慕不已,可是當真正要成為其中的一員,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時間的緊迫,還有與這些優待對等的壓力。
要是能夠直接跳過高三就好了,洗澡的時候,李嘉圖不禁想。
如果不需要高考就能上大學,如果不經歷這些煎熬就可以成長起來,真不知道該有多好。但他轉念又想,如果連這些都不經受,那麽得來的結果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不知道像覃曉峰那樣,一直以來都很優秀的人,對于這場對很多人來說勝負攸關的考試會不會緊張。
這是李嘉圖不願意問的,畢竟沒有人能夠借鑒別人的人生。他更不希望問出來的答案,于自己沒有一點用場。
李嘉圖洗完澡出來,正要拿着衣服往洗衣機裏面丢,卻發現裏面已經放了衣服。
他蹲下來,翻了翻,認出是覃曉峰的衣服,問,“曉峰,你衣服要不要一起洗?”
“啊?好。”覃曉峰蹲在宿舍裏,突然被叫到,還稍微吓了一跳,“我剛剛丢裏面,出來吃東西,就給忘了。洗衣液我倒多了,你衣服要是不多,就直接開機好了。”
李嘉圖看添加的洗衣液的确是足夠的,便直接把衣服都塞進滾筒裏,旋轉按鈕,按下了開關。
從剛才開始,李嘉圖莫名其妙,不知道覃曉峰為什麽要一直蹲在地上。
他奇怪地走出來,問,“你幹什麽?”
“剛才不小心碰到鄭濤放在桌上的日記本,掉地上的時候翻開了。”覃曉峰仍舊蹲在地上,地板上攤開放着那本日記,好像避免觸碰犯罪現場一般。
李嘉圖看着他臉色不對,跟着蹲下來,往日記本上稍微看了一眼,就被上面的內容給震住了。
映入李嘉圖眼裏的第一句,竟然是——
馮子凝這個狗娘養的綠茶婊,死娘炮,成天就只知道搔首弄姿勾引蘇老師,真他媽不要臉。
和覃曉峰一樣,李嘉圖看得臉面霜白。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連心都涼了大半截。
看日期,這篇日記寫在去年秋天,蘇潼剛剛到他們學校教書的時候。這日記上所記載的內容,那天應該是馮子凝約了蘇潼去球場打球,而一同去體育館的鄭濤在場外看他們打球。
覃曉峰細長的手指落在了書頁上,遲疑了一下,扭頭問李嘉圖,“往下看嗎?”
李嘉圖咽了咽喉嚨,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碰見鄭濤在宿舍裏看A.V那天,他事後有沒有在日記上寫些什麽。可這畢竟是別人的隐私,他心裏抵觸得很,撓撓額頭,說,“算了吧。”
覃曉峰的臉色十分難看,看看李嘉圖,還是随手往後翻了好幾頁。
“等一下。”李嘉圖眼簾裏映入幾個字,忙不疊抓住了覃曉峰的手。
覃曉峰停下來,手指輕輕壓在紙頁上。半晌,他看到這篇日記上面寫的東西,悠悠說道,“真過分……”
通篇都在意淫蘇潼。
李嘉圖心跳得特別厲害,好像都要跳出來似的。鄭濤字裏行間描述着蘇潼的身體,記下他書寫板書時行雲流水的字跡,低頭将袖子往上翻折時流露出來的禁欲感,還有低眉淺笑時不經意間的從容和輕佻。
——明明就是個騷貨,還故作莊重。我猜他跟馮子凝說話的時候,肯定恨不得馮子凝操他了。哦,對了,雖然他平時說話一本正經的,不過我聽過好幾次他和馮子凝開玩笑,言下之意根本就是在讓人操他。
整整齊齊的字,寫得清清楚楚。
——他淫叫起來肯定不錯,我看群裏的人說過幾次,他這個聲音特別适合叫床。
李嘉圖氣得渾身發抖,簡直恨不得把這本日記撕碎。
大抵是急火攻心,他的頭痛得厲害。适逢門外傳來周書淵他們的說笑聲,覃曉峰連忙合上日記本,原樣放回了鄭濤桌上。
“起來。”覃曉峰看李嘉圖蹲在地上沒動靜,忙不疊把他拽起來,往陽臺走。
周書淵和羅梓豪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們兩個在陽臺神神秘秘的,開玩笑道,“喂,學霸,不會提前回來搞基的吧?”
覃曉峰笑罵道,“你去死吧!”
李嘉圖沒心情和他們說笑,動作迅速地拿起牙刷和牙膏,手在擠牙膏的時候還在發抖。
“他是不是人格分裂啊?”覃曉峰也走過來刷牙,眉頭緊皺道,“馮子凝和蘇老師對他這麽好,他哪根筋搭錯了,寫這些東西。”
“他怎麽不去死。”李嘉圖打開水龍頭,水嘩嘩作響。
覃曉峰揉着太陽穴,好像也因為一時間接受不了,連自己要幹什麽都忘記了。半晌,他才小聲問,“現在怎麽辦?和小凝說嗎?小凝對他超好的,要是讓他知道鄭濤背地裏這麽想他,得難過死。”
“我不知道。別問我。”李嘉圖完全不知道要怎麽緩過勁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前段時間是瘋了,才會擔心這麽一個人渣。現在想起來,這種人被騙與否與他根本沒有半毛錢關系。李嘉圖還希望他被騙得團團轉,就這麽翻不過身來,才是全天下最好的事。
覃曉峰也花了很長時間擠牙膏。他看看氣得不行的李嘉圖,沉默着思忖了良久,突然問,“你要不要和蘇老師說一說?”
“說什麽?”他頭腦發熱,語氣犯沖回了一句,末了才意識到覃曉峰問出這樣的問題有多不可思議。
李嘉圖本來跳得極快的心髒好像頃刻間暫停了兩拍,錯愕地看着覃曉峰。
他看着他,眉頭緊蹙,爾傾唏噓道,“不用瞞了。我和小凝都知道,你和蘇老師的事。”
李嘉圖頓時腦海裏一片空白,不知要說些什麽好。
覃曉峰目光複雜地看着他,正要開口,聽到外面傳來鄭濤說話的聲音,往外一看果然是鄭濤回來了。
“從長計議吧。”覃曉峰勸道。
Chapter 71
鄭濤是和馮子凝一同回來的,看到他們兩個人說得投緣,看在李嘉圖和覃曉峰眼裏,都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忘了把日記本鎖進抽屜裏,回到書桌旁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抽屜把日記本鎖起來。
李嘉圖因為之前他寫情書的事,之後就沒有再和他有任何接觸,現在在他面前裝出愛理不理的樣子也不難。
倒是覃曉峰打斷了他們兩個說話,橫在中間和馮子凝說起暑假去玩的事。馮子凝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也就不和鄭濤再聊羽毛球社的八卦,就着旅行到底是跟團還是自助和覃曉峰認真讨論起來。
李嘉圖在熄燈以後,早早放下了床帳和床簾。
他拿了一本從蘇潼那裏借的書來看,正好翻到一句“君子寬而不僈,廉而不刿,辯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勝,堅強而不暴,柔從而不流,恭敬謹慎而容。”霎時間,啞然無語。
被整件事情所震撼,李嘉圖臨睡前,忘了給蘇潼發消息。等到快睡着的時候,蘇潼發來消息,問他睡了沒。
李嘉圖忘了把手機設置為震動,聽到消息聲,驀地睜開了眼睛。他想了想,回說還沒有。
一早就看到蘇潼正在輸入內容的提示,想必他并沒有等李嘉圖的回複。李嘉圖稍微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了他的消息。
蘇潼:先前有想過暑假怎麽安排嗎?
現在離暑假還有一段時間,李嘉圖沒有做過考慮。他想了想,說:沒有,怎麽了?
如果是以前蘇潼在教書還好,兩個人可以一起過暑假,但現在蘇潼已經是個早九晚五的上班族,當然就沒有暑假一說了。
蘇潼遲疑了幾分鐘,才回複消息道:我剛剛開完視頻會議,董事會讓我辦簽證,下個月去一趟美國。暑假可能就不在國內了。
看到這行字,李嘉圖心裏咯噔了一聲。蘇潼要去國外?他遲遲反應不過來,想着本來自己發現那麽多事,都還沒有一件來得及和他說,他卻突然說要出國了?
李嘉圖理不清頭緒,很長時間都沒有回複消息。
蘇潼應該是猜到他的情況,又補充道:我應該是去三、四個月,國慶節以前會回來。
可是,李嘉圖還有很多事情想告訴他。現在說嗎?李嘉圖咬着嘴唇,擠着牆縮在一起,不知要如何作答。可他不能老是這樣不清不楚的,很快,他還是回複說:嗯,好。
通常李嘉圖這樣回應,蘇潼都會直接發來語音。但這一回他沒有,他還是用文字來表達:周末你過來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說吧。最近學校沒發生什麽事吧?
李嘉圖緊緊咬着嘴唇,想了想,說:沒什麽特別的事,周末我去了再說吧。
蘇潼:嗯,好。挺晚的了,早點睡吧,做個好夢。
李嘉圖心突然痛了一下。他很快打了一行字,發了出去:蘇潼,你想我嗎?
他從來沒有問過蘇潼這樣的問題,而蘇潼也從來不會說關于思念的話。
可是,當李嘉圖問起,蘇潼字字句句回答:想,每分每秒都在想。
每個人心裏都有秘密,如果旁人問起,也許永遠不會說。看到蘇潼說的話,李嘉圖心裏忽然覺得非常難過和難受。
他想自己能在蘇潼身邊,特別是這個時候,就算他們不說什麽、不做什麽,只要能在他身邊都好。
李嘉圖自己也曾經有過日記被人窺視的經歷,那時他覺得這是全世界最不可以原諒的事情,特別是窺探他的人,是他最最親密的人。
可是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偷看的人在看到他日記的那一刻,心情是怎樣的。原本以為在家裏乖順聽話的兒子,其實內心深處藏了那麽多怪異而肮髒的秘密,他對自己甚至是敵視而戒備的。李嘉圖心想,如果自己充當了當時那個角色,內心會不會其實非常震驚和痛苦?
曾經李嘉圖以為,如果自己設身處地地為父母着想,說不定能夠原諒他們的所作所為。說不定自己當時只是叛逆無知,才會在日記裏記那麽多現在看來可笑不已的心事,等他稍微懂事一些,終究會諒解。
但是,其實他不能。
哪怕他真的成了那個窺探到他人內心的人,他也還是不能原諒他們的所作所為。
他為自己不小心知道了他人靈魂深處的污穢而生氣、不齒,他已經站在了可以設身處地的位置,也依然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
一時間,過去和現在混雜在一起,壓得李嘉圖喘不過氣來。他重重複複劃開了好幾次手機屏幕,想着要不要和蘇潼說說話,可他發現自己竟不知從何說起。
好想他。
李嘉圖捂住自己開始起伏不定的鼻息,心好像被重石沉沉壓住,不知該如何輾轉才好。
對于不小心看到鄭濤日記內容這件事,無論是李嘉圖還是覃曉峰,在他面前都掩飾得非常好。至少,李嘉圖看不出覃曉峰對鄭濤日常的态度有任何改變。
不過覃曉峰開始有意圖地控制住馮子凝和鄭濤接觸的時間,偶爾大課間鄭濤邀馮子凝去教學樓下打球,都被覃曉峰以讨論功課為由占用馮子凝的大課間時間,要是他一個人叫不住,還會順道捎上李嘉圖。
一來二去,馮子凝那麽聰明的人,恐怕想看不出他們有問題才是怪事。周五大課間,他們三個人站在走廊上聊一道理綜綜合題,正遇上鄭濤和另一個羽毛球社的社員來找馮子凝,約下午放學去打球的事。
他看看覃曉峰,抱歉地笑笑,“晚上要和曉峰去化晶社看看晶體的培育情況,可能晚點才能過去。”
“峰神,你這樣把凝凝給套住了可不對诶。”那嬉皮笑臉的社員本沒有覃曉峰高,勾住他頸子時,整個人反倒像是往上提了一般,“凝凝可是大家的。”
覃曉峰挑眉,“是嗎?我就霸占了,你說怎麽着吧?”
聞言鄭濤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诶,別鬧了。”馮子凝好笑地揮揮手,“那你們晚上訂場呗,我可能過去打一場。”
“我可挑了阿亮打雙打,你要不去,鄭濤就得被我們虐了哦。”那人壞壞笑着,提醒道。
馮子凝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他們一離開,馮子凝立即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嘟哝道,“約球也不提前說,晚上還說和表哥去中山路吃烤魚呢。”
“放他們鴿子呗,這有什麽。”覃曉峰滿不在乎地說道。
馮子凝驚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不說話的李嘉圖,想了想,開玩笑道,“那我晚上也不去社裏看你的晶體咯?”
他聳肩,“我無所謂啊。”
聞言馮子凝更驚奇了。
半晌,他又看了看李嘉圖,奇怪地問,“曉峰,你最近怎麽有點怪怪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覃曉峰端量着馮子凝,也看看李嘉圖,末了直白地說,“以後還是少和鄭濤親近了。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歡他,沒必要一直被他纏着。這麽勉強自己,活着不累啊?”
馮子凝苦惱地想了想,喃喃道,“也不能這麽說啦……”
“李嘉圖。”覃曉峰沖他使了使眼色,催他說話。
李嘉圖一愣,看馮子凝把不解的目光投向自己,心裏籲了口氣,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別管他了。”
馮子凝還是沒明白為什麽兩人是這個态度,凝眉冥思苦想良久,不明不白地緩緩搖頭。但畢竟李嘉圖和覃曉峰面色都很嚴肅,他眨眨眼,問,“是為我好?”
他們不約而同地鄭重點頭。
馮子凝長長舒了一口氣,乖覺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下午放學,馮子凝在李嘉圖他們兩個的慫恿下,單方面毀了朋友約球的局。覃曉峰心情不大好,也懶得去化晶社看遲遲不結晶的晶體了。
他們一道回宿舍收拾東西,各自回家。馮子凝看到李嘉圖往書包裏面放那本《荀子》,問,“你回家?”
李嘉圖微微一怔,點點頭,“嗯。”
“小凝,你怎麽走?去對面坐公交嗎?”覃曉峰背上書包,在旁邊等着,問。
馮子凝背上書包,往手背上擠了一段護手霜,一邊擦一邊說,“我表哥下班過來接我,我去對面等。”他頓了頓,“不然我們一起吧?讓他送你去車站坐長途。”
覃曉峰想着沒問題,看李嘉圖也收拾好了,下巴一擡,“走吧。诶,對了,李嘉圖也順路吧?可以一起到長途汽車站再轉公交車。”
馮子凝一聽,意味深長地笑了,說,“他不回自己家。”
聞言李嘉圖出門的腳步稍微頓了一下,再看覃曉峰,也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既然先前覃曉峰都已經拆穿了他,李嘉圖也沒什麽好抵賴的了。他帶上宿舍的門,奇怪問道,“你們怎麽知道的?”
“的确不比我穿我女朋友的衣服明顯。”馮子凝笑着說。
李嘉圖一愣,“你有女朋友?”
“打個比方行不行?”他翻了個白眼,嫌棄李嘉圖沒有幽默感,神色輕松地說,“先前看到他送你來學校呢,忘了什麽時候了,前幾個星期?”他不甚确定地看向覃曉峰。
覃曉峰聳肩,表示自己同樣忘記了。
李嘉圖本就話不多,去往校門口路上,還是他們兩個在聊天。聽到他們計劃暑假去新馬泰自助游,時間安排得很周全,李嘉圖不禁有些羨慕。可他想想自己那驟升驟降的成績,也沒什麽出去玩的心情了,反正蘇潼不在國內,他還不如自己宅在家裏學習。
“喏喏喏,抓包了吧!”走出校門,馮子凝就笑着捅了捅李嘉圖的胳膊。
李嘉圖正想着事情,聽他說話,往車流過來的方向一看,正巧見到蘇潼的車開了過來。盡管已經被他們知道了自己和蘇潼的事,可這樣當面遇上,李嘉圖心裏還是不由得一斂。
“不過去了,代問聲好。”明明車就停在五米開外,覃曉峰還是對李嘉圖擡了擡下巴,轉而向馮子凝使了個眼色。
馮子凝還是忍不住眯起眼睛往車裏看,轉眼間看覃曉峰已經走過了非機動車道,連忙在躲過一輛電動車以後跟上去,牽住了覃曉峰的書包。
還是等他們都上了天橋,李嘉圖才走到蘇潼的車旁,上了車。
“怎麽這麽早?”平時李嘉圖這個時候出來,都要再等一會兒的。
蘇潼沒說話,後排卻傳出一個笑意盈盈的聲音,調侃道,“他想你了呗。”
李嘉圖沒想到車裏還有人,驚得轉過身,只看到之前在化學教研組外面見過的那位王先生翹着二郎腿坐在後面,一臉調笑意味。
Chapter 72
不用蘇潼介紹,李嘉圖也猜到這人就是蘇潼現在的老板了。但王先生見到他,還是像看小動物一樣,趴在座位靠背,将他打量了好一會兒。
李嘉圖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好聲好氣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小朋友。”他笑着給李嘉圖遞了張名片,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哥哥的老板兼高中同學,正要上你們家蹭飯吃。”
李嘉圖一臉尴尬地接過他的名片,這才看到了他的名字——王啓初。
“我說蘇潼,你挺有眼光的诶。”王啓初笑得一副沒安好心的樣子,“這孩子長大以後,怕是比你還帥。”
蘇潼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淡淡回答,“再看得收費了。”
王啓初冷哼了一聲,靠回後座上,吊兒郎當地說,“說得好像你的薪水不是我發的一樣。”
仔細看着王啓初的名片,又聽到他在車裏不斷言語調戲蘇潼,李嘉圖心裏不禁納悶,怎麽蘇潼看起來這麽一本正經的人,會結識王啓初這樣的朋友,而且他們是高中同學,還算認識的時間很長了。
不單單是王啓初,就連之前見到的黎方也是半天沒個正行的模樣,全然看不出是會和蘇潼合得來的人。
也不過是稍微這麽想了想,沒想到黎方的電話就打進來了。看到蘇潼手機的來電顯示,李嘉圖驚訝極了,可很快他就隐約猜到了這個電話的內容。
果然,蘇潼剛挂斷電話,就對王啓初說,“黎方到我家樓下了。”
“是要一起吃飯嗎?”李嘉圖問。
蘇潼這才想起沒告訴他,抱歉道,“黎方過來吃飯,還有後面這個人。”
“什麽‘這個人’?”王啓初從後面踹了蘇潼的車座一腳,“小心我不發你錢,看你怎麽養小朋友。”
李嘉圖被他這二世祖的态度弄得有些發懵,心裏隐隐對他喜歡不起來。可蘇潼倒是習以為常了,完全不受威脅,反而冷笑道,“說得好像我少你這份工作活不下去一樣。”
黎方早已把車停進了小區地下停車場,看到蘇潼的車開進來,突然按了一聲喇叭,吓了李嘉圖一跳。他在停車場裏面抽煙,踱步走到蘇潼的車位旁,把煙掐了,對剛剛下車的人說,“菜放我車尾箱,過來提。”
裝了滿滿兩大箱子的食材,還有兩只大西瓜。李嘉圖站在旁邊想幫忙,但他們一人扛一箱,都把貨給卸了。他只好跟在後面,幫他們按電梯間的門。
“待會兒開家門。”快抵達所在樓層時,蘇潼輕聲提醒李嘉圖。
李嘉圖稍微一愣,連忙把書包扯過來,掏出家門鑰匙。
“你說你買那麽多幹什麽?吃一星期也吃不完!”王啓初忍不住對黎方抱怨。
剛剛抽過煙,黎方說話還帶着煙味。他橫了他一眼,“是,你要不吃,他們可能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來到家門口,李嘉圖打開了門,把他們讓進屋裏,正等着他們換鞋,忽然聽到黎方叫道,“诶?你們買酒了沒啊?沒買酒吧?”
“喝酒幹什麽?”蘇潼皺眉,“晚上你們想賴在我家啊?”
黎方不以為意,“你家大得只剩地板了,借我三平米睡覺能死?”
蘇潼受不了地沉了沉氣,手裏的西瓜剛放下來,就又接過了黎方遞過來的食材。
李嘉圖看他又出去了,想了想,把放在地上的西瓜抱起來,拿往陽臺的水池上洗。
從前覺得自己對蘇潼的世界知之甚少,想要了解,可每次見到蘇潼的朋友,李嘉圖又打心底喜歡不起來。他們看起來太鬧騰了,而李嘉圖還是更喜歡稍微安靜一些的人。
不過,蘇潼和他們認識的時間那麽長,這麽多年來也還是好朋友,他們身上肯定有吸引蘇潼的地方。這樣想着,李嘉圖又覺得說不定安安靜靜在旁邊看一看也不錯,畢竟面對他們時的蘇潼,也是李嘉圖所不熟悉的,看着既新鮮又新奇。
“吓到你沒?”蘇潼走到陽臺上來,問正在洗西瓜的李嘉圖。
李嘉圖搖搖頭,“也還好,我有幾個同學,也挺鬧的。”
蘇潼靠在門沿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抱臂道,“黎方剛和他女朋友吹了,心情不太好,起先想找我喝酒,我不想出去,正好王啓初要蹭飯,就索性聚一起了。”
李嘉圖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嗯。”蘇潼點點頭,“嫌他工作時間不穩定,老是加班。”
當醫生的确很辛苦,李嘉圖也為黎方可惜,輕微嘆氣。
蘇潼看看他,問,“你不嫌我吧?”
“啊?”李嘉圖完全沒想到蘇潼會說這種話,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他是說自己常加班的事,忙不疊連連搖頭,“不嫌啊。”
蘇潼一聽笑了,端量了他片刻,突然嘆氣道,“想親你來着。”
李嘉圖望着他,“那親啊。”
他話音剛落,蘇潼就用指節扶住他的下巴,傾身吻了過來。
西瓜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買來的,表皮上黏滿了黃土,洗得李嘉圖兩手都是。水還嘩啦啦地流着,稍微濺了一些在校服上。水并不涼,大概是水管在日照下時間過長了,甚至帶着溫度。
溫暖的水,象征着夏天到了。
晚飯不需要李嘉圖幫忙,平時是蘇潼一個人說,讓他去一邊玩,現在又多了兩個人。
李嘉圖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扭頭看他們三個在廚房裏一邊做菜一邊開玩笑,聽得習慣了,倒也不覺得蘇潼和他們在一起有多奇怪。
他驚訝地發現蘇潼是會說髒話的,并不是罵人的那種,而是像很多人一樣,下意識說出來的口頭語。李嘉圖很好奇,不禁懷疑說不定蘇潼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在家一副樣子,在學校一副樣子。說不定在他姥姥和老師眼中的乖孩子,和朋友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同樣是調皮搗蛋的模樣。
“小朋友,在看什麽動畫片?”王啓初把一盤冷菜擺到桌上,往電視機上看了一眼,“天線寶寶?”
李嘉圖只是正好換臺的時候遇到,沒想到正巧被他看到了,連忙按掉,窘促道,“沒什麽。”
王啓初哈哈大笑,回到廚房,拿過擇菜的籃子對蘇潼笑道,“你家小朋友現在還在看天線寶寶,你還要等多少年才能吃啊?”
蘇潼正切着牛肉,聞言緩緩扭過頭,善意提醒道,“我還拿着刀,王總。”
黎方卻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說真的,蘇潼,你吃了沒?”
“我看你們兩個不是來混吃的,而是來等死的。”蘇潼極其無奈地繼續切牛肉。
王啓初和黎方面面相觑片刻,幾乎是同時下的斷言,“看來是沒吃着了。”
“啧!”蘇潼當真舉起了還血淋淋的刀。
李嘉圖原本聽得面紅耳赤,後來又看得觸目驚心,正不知道他們要打鬧到什麽地步,忽然看到蘇潼朝客廳望了過來,立即又轉頭看電視。
誰知電視廣告結束以後,出現的還是國産動畫片,李嘉圖煩不勝煩,又換了臺。
廚房那邊消停了幾分鐘,除了炒菜和切菜的聲音,什麽也沒有。李嘉圖心疑他們在幹什麽,還是忍不住望過去,只見王啓初拿了兩罐啤酒,笑眯眯地走過來往他身邊一坐,其中一罐啤酒放到了他手裏,問,“小朋友,你會喝酒嗎?”
從剛剛見面開始,王啓初就這麽稱呼自己,李嘉圖聽得很不順耳,可也沒有辦法。他點點頭。
“叔叔問你啊……”他拉開了易拉罐,咕嚕咕嚕喝了一口啤酒,神秘兮兮地朝蘇潼的背影擠眉弄眼,問,“你和你蘇潼哥哥進展到什麽地步了?”
他明明就是蘇潼的同學,為什麽要自稱叔叔?李嘉圖聽着別扭,加上他問的是這種問題,一時渾身都不自在。他話都哽在喉嚨口,搖搖頭。
“你來他家,是睡一張床吧?”他湊近李嘉圖,問。
李嘉圖下意識地往邊上移了一點,“嗯。”
王啓初盯着他不放,深究道,“你們在床上,除了睡覺,還幹點別的嗎?”
他吃力地咽了咽喉嚨,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音——王啓初靠得太近了。
“王啓初,你別去逗他行不行?”蘇潼在廚房轉過身,忍無可忍地大聲說,眼見李嘉圖手裏拿着啤酒,又道,“李嘉圖,吃飯前不要喝啤酒,放回冰箱裏。”
李嘉圖沒怎麽聽過蘇潼大聲說話,聞言心裏驚了一下,連忙起身把啤酒放回了冰箱裏。關上冰箱門的時候,他聽到正在炒菜的黎方笑着搖頭,“這談戀愛還是養小孩啊。”
聞言,蘇潼往李嘉圖這裏看了一眼。
李嘉圖匆匆別過目光,“我先去自習了。”說着轉身往房間裏走,關上了門。
開始他們說的話,李嘉圖不往心裏去,倒是覺得沒什麽。本來蘇潼就比自己大很多歲,被他的朋友叫成小孩兒,當開玩笑聽聽也就過了,可黎方最後說的那句話,還是讓李嘉圖心上一堵。
房間的門也許是隔音效果太好,關上以後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
李嘉圖在床上坐了幾分鐘,還是按耐不住,把門開了一半。
但他們說話聲音的分貝明顯降低了不少,只能聽到在說話,卻聽不清內容了。說不定,是怕打擾到他自習。李嘉圖坐在床上,看了看放在床頭的那兩只枕頭,心裏想,怎樣才不是小孩呢?上了床,做了愛,就不是小孩了嗎?
可他真正擔憂的卻是,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蘇潼也還是把他當小孩子。
Chapter 73
“媽個逼的,真是日了狗了。老子念書的時候,跟她七年異地,她不談分手,老子在深圳順風順水的時候,她不談分手。我他媽為了她回來,首付的錢都齊了她跟老子掰。”黎方絮絮叨叨地在飯桌旁說了半天後,突然往桌上用力一拍,漲紅着臉,破口大罵起來,“他媽的,一學政治的奔回老家教個小學語文,連編制都沒有,一年就三萬塊錢收入,跟老子橫!還嫌這嫌那,怨老子沒時間陪?!”
王啓初一臉不耐煩地拉住他不斷揮舞的手,把一罐開了蓋的啤酒塞他手裏,小聲催促他喝掉。
黎方更是不耐煩,大手一揮,吼道,“她橫什麽啊?犯賤啊?不就有點姿色聲音媚得跟狐貍精似的嗎?現在跟老子分手,我看她還能撐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