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吧受辱
☆、酒吧受辱
女人的身體裏住着三個人。
一個計劃着晚餐吃頓辣的,一個饞了甜味蛋糕;一個酷愛牛仔褲,一個卻在櫃子藏着一條從沒穿過的洋裙。
于是活成了兩個人,心裏又愛着一個人。
而商陸現在,卻是四個人,其中有三個是沈井原那邊的。
今天産檢之後,商陸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孩子的存在,甚至仿佛看到了他的樣子,肉肉的臉蛋,俊美的眉頭,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薄唇。
于是在一個人的晚飯時,商陸拿出了沈西珂凍在冰箱裏的那條可怕的魚,做了一道紅燒吃,一口氣吃了兩碗飯。結果吃撐的下場就是晚上輾轉不成眠。
反複想着沈西珂說過的那番話,不由自主的,那個強勢的商陸聯合着深愛着沈井原的商陸打敗了另一個畏頭畏尾的自己,終于,即使覺得自己厚臉皮,是混蛋,也還是撥通了沈西珂的電話。
沈西珂的電話號碼就在座機電話簿的第一行,電話那頭很快被接了起來。雖然按照年齡劃分商陸應該叫她姐姐,卻又覺得亂了輩分,于是一開口就幹脆省略了稱呼。
“我是商陸。”
“我知道,有事麽?”
沈西珂那頭隐約能夠聽到電視裏放動畫片的聲響,這讓孤寂已久的商陸突然覺得一陣暖暖的羨慕。
“沈井原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能幫我找他嗎?”商陸用食指繞着電話線,轉念想到沈井原決絕的将自己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的樣子,心裏一陣懊悔。
“你多穿點,我開車來接你。”沈西珂想了想,說。
商陸挂斷電話,一邊戴上圍巾一邊走向陽臺,從陽臺裏拎出一只籠子。
沈西珂的家裏距離這不遠,很快就驅車來到了樓下。一見商陸下樓,便推開車門示意她進來,卻在看到她手裏的籠子時改變了主意。
Advertisement
籠子裏裝着一只已經僵硬的死兔子,被她用毛巾蓋着,隐約露出一條腿來,沈西珂一陣惡心,問她:“那是什麽東西?”
“哦,是沈井原很久之前買的兔子,一直放在陽臺,我都不知道,知道昨天才發現的,已經餓死了。”
商陸很惋惜的樣子,抱着籠子坐進副駕駛。
“你不覺得惡心麽?”沈西珂恨不得把她和兔子都踹下去。
商陸搖搖頭,無辜的看着她。沈西珂罵了句“怪胎”,便發動了引擎。
此時是晚上九點半,夜場才剛剛開場,沈西珂将車子停在酒吧門口,對她說:“進去吧,我在前面護着你,這裏很亂。”
商陸很瘦,即使懷着孕,裹上大衣和圍巾便一點都不顯懷,她小心翼翼的跟在沈西珂身後,進了A市着名的夜店,裏面的燈光非常暗,各種顏色的燈光不停地抽搐着,人們圍在一張張小小的臺子前喝酒搖擺,每一雙幽幽的眼睛尋找獵物般四處觀望。
商陸像是進了一條詭異的洞穴裏,每走一步都像驚動了沉睡的蝙蝠,他們睜着綠油油的眼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讓人極其不舒服。
沈井原怎麽會來這種地方,難道這些空虛的面孔就是他沒有她的樣子?
商陸攥緊的拳頭揪上了沈西珂的衣角,緊緊的跟上去。
…
段冰将鈔票塞到男人髒兮兮的手掌裏,那男人傻愣傻愣的笑着,一臉歲月的痕跡。
“童師傅,這錢你拿着。”段冰生分的稱呼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冰冰,沒想到你還想着我。”童耀岩低頭看看自己髒兮兮的藍色修車服,不要意思看她。
她沒怎麽變老,還是當初紮着辮子的年輕樣子。
段冰與他已有二十年未見,他年輕時的俊朗樣子已經不複存在,有的只是蒼老和癡傻,倒是一傻笑就露一口白牙的樣子未減半分。
“童師傅,”她無視他眼中的熱烈,生分的喚他:“我今天來時想找你幫個幫,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
“說吧,什麽事?”童耀岩還是一根筋的爽快,對于段冰,他從小到大就沒說過一個“不”字,唯有她決心嫁給席崇華的那天,童耀岩說了不。
“你的病好些了嗎?”段冰試探着問。
“腦子總是糊裏糊塗的,但也沒犯過病。”童耀岩對于段冰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手足無措,不自覺的有些感動,他就是這樣一個傻人,從不會記她的仇。
即使當年趁席崇華出國,段冰因為寂寞來找過他,最後再次離開他,童耀岩也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段冰開始編謊話:“我當初跟你的那個女兒,後來被人害死了,如今我找到了那個兇手的女兒,所以我想給她點顏色看看,好替我們的女兒出氣。”
童耀岩一聽女兒兩個字,眼中的清明立刻消失殆盡,神色中有點不正常的瘋癫。
“冰冰你快告訴我!是誰!誰害死了我們的女兒?”
多麽荒謬,誰都能聽出的謊話,到了童耀岩這竟成了深信不疑,他的腦子從小就不大好使,據說是小時候發燒嚴重之後腦子就壞掉了,所以在學校的時候,童耀岩經常被同學欺負。
“你別問,說了你也不懂,你要是真的想念我們夭折的女兒,你就幫我一個忙。”
童耀岩看着她手裏遞過來的那液體,傻傻的點點頭。
他本身智商就低于常人,又有過精神病史,找他去教訓商陸那個賤人最合适不過了。段冰想,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對自己如同狗一樣忠誠,絕不會出賣她。
回來的路上,段冰的車路過初中的母校,那裏已經被改建的面目全非了。穿着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的在地攤上買着小吃,讓段冰一下子想起了童耀岩上學的樣子。他因為先天的缺陷,總是傻頭傻腦的,然而因臉蛋生的漂亮,尤其的受女孩子歡迎,段冰使盡了渾身解數對他好,才得到他的專一。
兩人就那樣早戀了,直到段冰遇到了年輕有為的席崇華,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有了一個前途大好的醫生追求自己,誰還會選只會修車的傻子呢?心比天高的段冰自然不會。後來段冰得知童耀岩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更加慶幸自己當初嫁給他,和個精神失常的人怎麽能一起生活一輩子呢?
然而段冰不知道的是...
那年她初嫁,大雪紛飛,童耀岩傻傻的追了一整條街,笨拙的摔倒,又爬起來繼續追,口中喘出的白氣暈濕了眼眶,他歇斯底裏的呼喊着段冰的名字,卻怎麽也追不上席崇華昂貴的婚車。
直至雪停,他才頹廢的坐到了馬路中央,終于精神崩潰,被人拖去了醫院...
從此,童耀岩的一生,都被人定為精神病,就連那顆有毒的青梅,也對他嗤之以鼻...
...
入冬的A市,飄起了第一場小雪,街道上薄白一片,很快便消融不見,留給城市一層濕漉的冰寒。
而如同地獄的夜場,卻過着喧嚣的盛夏,行屍走肉的空虛肉體放肆的舞動着,烏煙瘴氣中彌漫着芝華士的迷醉。
商陸的心髒被強勁的音樂震得發顫,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開始後悔随沈西珂來這種鬼地方。
如果空虛寂寞,來這裏一定管用,它能讓擁擠的眼睛偷走你的思想,它能讓震撼的音樂釋放沉寂的肢體,它能讓你分不清自己是或者還是死了,只是這樣的放逐,不過是一種不願清醒的虛度。
場子雖不太大,無奈人多冗雜,商陸根本看不清沈井原在哪裏,只聽得小小的臺上有人喊麥,有人嘶吼,随着群魔瘋狂的喝彩,一個妝容妖魅的女子拉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上了臺去。
商陸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沈井原?
女人對着麥克興奮的喊道:“今天我帶來的神秘嘉賓,就是好久都不出來的沈井原哦!有認識的把你們的手舉起來!大家想不想看沈公子熱舞?”
臺下的手臂舉成一片,如怪獸般的叫聲此起彼伏。女人們的目光全部彙集過去,落到沈井原的身上時已是渴望。
沈井原也相當玩得開,當即将那女人拉進自己的懷裏,又輕輕一推,兩人便合跳了一支酣暢淋漓的雙人舞。商陸傻傻的愣在原地,看着他肆意而熟練的跳着拉丁舞的步子,認識他這麽久,只知道他是做節目的,卻不知道他竟然也會跳拉丁舞。
即使還穿着白天上班時的西褲和皮鞋,他的動作依舊潇灑自如,漂亮利落。
沈西珂推了推她的肩膀,得意的說:“帥吧?”
商陸哪有心思想什麽帥不帥,她的眼睛全在那個往他懷裏蹭的女人身上,那副勾人的樣子,即使一支舞結束了之後也還是貪婪的拉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下了臺去。前所未有的嫉妒和抓狂,商陸沖破人群追了上去。沈西珂着急的在身後喊:“你小心點!
道行太淺啊,沈西珂邊追邊感嘆。這種尺度就沉不住氣了,待會沒準有更勁爆的呢!
沈井原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上,懷裏摟着剛才的女人,一邊喝酒,一邊聽着一圈朋友大聲的吹着牛。懷裏的女人懂得察言觀色,見他垂着眼眸默默喝酒,立刻柔聲問道:“井原,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井原愣了一下,随即壞笑着彈了彈她尖尖的下巴,“我有嗎?”
“你總是悶悶的,我很擔心你呢!”女人一邊說,一邊引誘得将白嫩的大腿往他褲子上蹭。
商陸正是在這個女人半騎着沈井原的時候,被沈西珂從人群中推出來的!還在女人身下的沈井原突然見到商陸的出現,手中的杯子失神沒握穩,杯中酒便溢了出來。他驚訝地看着這兩個從天而降的女人,眼色一沉。
沈西珂抱着肩膀走過來,陰陽怪氣的數落着沈井原:“哎呦,玩得挺high呀!”
“沈、西、珂!”
沈井原咬牙切齒的看着沈西珂,所有人都停下了杯盞。
她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知不知道商陸還懷着孕,怎麽能帶她來這裏!
沈西珂攤了攤手,仗着哥哥疼她,毫無畏懼:“你看,你都快被妖精給吃了!我能不來麽?”
“你罵誰是妖精!”女人立刻對號入座,大喊。
“你閉嘴,”沈西珂不愛搭理她:“哪涼快哪兒呆着去!”
女人剛想還嘴,旁邊有個沈井原的朋友立刻扯住了她,貼耳說道:“那是沈西珂!”
那女人驚訝的看着沈西珂,再看看沈井原,便識相的閉上了嘴,坐回沈井原懷裏去。
沈西珂用力的推了一把傻站着的商陸,對沈井原說:“家裏有個為你十月懷胎的,你卻跑這來抱女人喝洋酒,長心了嗎?”
商陸被沈西珂這麽一推,差點摔倒,沈井原見狀心頭一急,便要起身去扶她,卻被身旁的女人纏住了手臂。還好有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商陸。
女人妖媚的說道:“井原,大肚子那女的是誰呀?”
商陸看着她親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嫉妒得實在想上去從他身邊拽開,猶如自己的心愛之物被別人強占,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這個嚣張的女人是沈井原的什麽人,是他的現任女友嗎?或是情人?他們難道上床了嗎?剛才那個女人還騎在他的腿上撒嬌,親密無間的。
突然切身的體會到了當時沈井原的心情,她和戚樹不清不楚,又在戚樹的住處住了那麽多天,沈井原那個時候該會有多麽嫉妒。
“前任。”沈井原言簡意赅的诠釋了商陸的地位,擡手摟上女人的香肩,不屑的望着她。
他看到她的身子一僵,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像是在忍耐。
“可人家說懷了你的孩子啊...” 女人酸溜溜的說。
“我哪知道是誰的。”沈井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