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的禮物
☆、她的禮物
“我懂。”袁婷低下頭,快步離開。當她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還是貪戀的看了看眼前的反光玻璃,玻璃中他的身影仍舊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是的,如果你是個路人,當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你會看到一個女人落寞哀傷的神情。如果說愛一個人是一場難以治愈的心病,那她袁婷又何嘗不是在病苦中苦苦掙紮,回天乏術。
商陸唇色蒼白的坐在病床上接着沈井原的電話時,戚樹正坐在她床邊削着蘋果。
“井原…”
“在哪呢?我們的公寓樓下有個大爺在賣小兔子,上次看電視的時候你說你喜歡兔子來着,要麽?”
“兔子…還是不要了吧,沒時間養啊…”
“黑色的,毛色油亮,你确定不要?”沈井原提提褲腳在路邊蹲下來,大手撫摸上兔子的小腦袋,那黑兔子的眼睛像極了商陸。
“不要了,我最近挺忙的,還加班,所以不能去公寓找你了。”
“這樣啊…”沈井原的語氣有些失望,又問:“你編什麽片子呢,我可以幫你,雖然我不會剪片子但我幫你做做同期也是…”
“井原,我真的很忙…”
“…”沈井原沒說話,只是挑了挑眉,賣兔子的大爺擡頭看看沈井原,見他緊緊的閉着唇像是在愠怒,有些吓人。
“那你好好‘工作’。”沈井原說完,挂斷了電話。
“先生,要買只兔子嗎?”
沈井原再次蹲下來,抽出一百元的鈔票遞給大爺,便抱起小兔子用手彈彈它的耳朵,失落說道:“你今晚要我一起吃胡蘿蔔了...”
商陸聽到那頭挂斷的聲音,心裏疼得要命,天知道她現在有多想見到沈井原,她想他,想知道他有沒有吃飯,是不是一個人在沒開燈的客廳裏看電視。她想他,想陪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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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樹将手裏削好的蘋果遞到她面前,她卻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VIP病房确實清靜,就連窗外的夕陽都比別處昂貴。她差點忘了,她的戚樹現在很有錢。
“和我說話。”戚樹溫柔的命令。
她自從醒過來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一點也不像之前的那個無話不說的唠叨鬼。
商陸依舊沉默着。
十四年,她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玩鬧了十四年,他也從沒和她說過一句話,現在的這個聲音,好像根本不是出自那個她認識的戚樹。
戚樹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輕輕的吹涼,遞給她:“不說就不說吧,吃點東西?”
她還是不說話。
劉念推門進來,見此兩人僵持着,便勸了商陸一句:“商小姐,戚樹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合眼,就算你生他的氣,也不能拿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啊…”
商陸一聽到“孩子”兩個字,這才轉過頭來。
“出去。”她面無表情的下逐客令。
劉念輕輕的扯了扯戚樹的衣角,戚樹放下碗,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間。
“醫生怎麽說?”戚樹問劉念。
“孩子沒什麽問題,還要再觀察幾天。”
戚樹心事重重的點點頭。
劉念試探着問道:“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吧?”
他搖搖頭。
劉念松了口氣,問:“那你打算怎麽辦?讓她放棄這個孩子?”
她知道戚樹愛着商陸,以他的陰沉不定的性格,做出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
戚樹沒有說話,只是獨自走到醫院走廊的盡頭,望着那窄小的玻璃窗外搖曳着的秋樹,片片落葉如同折了翼的枯葉蝶,随風流浪。
劉念走到他身後,看着那麽孤單的高大剪影,突然感覺心疼極了。
“戚樹,人工流産對女孩子身體傷害很大,說不定以後就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商陸又那麽瘦,體質應該不太好...”
是啊,戚樹默默的想,她的體質一向不好,從小就這樣,身邊一有人感冒她就會被傳染,月事也不協調,經常會痛經到把自己和被子糾纏到一起…
可她懷了別人的孩子…那是個孽障,不能留。
良久,戚樹才突然開口說話,劉念看不清他的眼,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執着:
“那就讓她肚子裏懷的,是我的孩子。”
商陸蒙着被子,摁亮手機。她好想打電話給沈井原,告訴他即将有個可愛的小baby,他會不會很高興呢?又可能他不喜歡孩子?
商陸開始猶豫,如果現在告訴他這件事,他必定會立刻見她,可如果知道她正躺在醫院又險些摔掉了他的孩子,那麽她該怎麽交代?告訴他是因為昨晚戚樹将她壓在床上她掙紮最後摔到床下?
不行,這事兒百口莫辯,對戚樹,對她都不好。到時候沈井原說不定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正猶豫着,商陸只覺得被子被人掀開,沒等回過頭去,戚樹就已經躺到了那窄小的床上。
夜幕不知何時悄悄降臨,秋日的夜晚再無蛐蛐兒蟲鳴,安靜的讓人沉溺。
商陸警覺的從床上坐起來,想要下床去,卻被戚樹拉住了手臂。戚樹平躺在床上,單手枕在頭下,病房的燈沒有開,商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睜着眼看着天花板,并無侵犯之意。
猶記當初,她與他共處一室,甚至同床共眠,都親近自然毫無芥蒂,而如今只一肩之隔,就讓她滿心戒備,惴惴不安。
“對不起。”戚樹沉沉地說。這句抱歉簡短有力,卻不只是為那件事而道歉,是為了昨晚他酒醉的侵犯而抱歉?還是為了她差點失去的孩子?
但無論如何,商陸對戚樹永遠恨不起來,就算有一天他做了更加過分的事,商陸也會偏袒他,因為他是家人,家人做錯事的時候我們不會先想着責備,而會因為事件背後的動機而心疼。
商陸心頭一軟,見他滿眼落寞的望着自己,便又與他并肩躺了回去。
“你喜歡我?”商陸将心中一直逃避着的問題問出口。
戚樹沒有回答,因為他覺得她問的就不對,那種感情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那絕不單單是喜歡。為了得到她,他願意出賣一切去換取。
“木頭,昨晚的事,我不怪你,但如果你的回答是喜歡,那我們就再也不能親密,因為我是沈井原的人,誰也無法改變。”
“你愛他嗎?”戚樹問。
商陸被他問的愣住,猶豫着說:“我不知道…”
“那他愛你?”
“應該愛…”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不是戚樹問起,她可能一直都會逃避這個問題。沈井原有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又從未表達過對她的感情,所以商陸真的不敢确定。
戚樹突然笑出聲來,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笑得這麽清脆。
或許他應該給她講個故事,等故事聽完之後,她再決定到底要愛誰...
我們大概都做過同樣的事,那就是将自己的傷口展示給別人看,以博得對方的憐惜,哪怕僅僅只是憐惜,也是獲得懷抱的一種手段。
袁婷和戚樹一樣,用自己曾患過乳腺癌的不幸企圖将沈井原留在身邊,然而更加不幸的是,商陸的出現讓袁婷在沈井原那裏獲得的那一點同情變得微不足道。
于是這次在袁婷組織的中秋派對上,得知沈井原和商陸也會來,段冰便準備了袁婷戰勝病魔感言的環節。
派對來了不少人,段冰在家裏準備了香槟和自助甜點,讓她的寶貝瞳瞳的中秋派對能夠更加體面。商陸不知道沈井原為什麽非要她來參加這種和她完全沒有關系的派對,但這些都不是商陸現在所要考慮的事情,她現在只能盯着沈井原看,看着他那張永遠讓人心安的容顏,看着他熟悉的一舉一動,然後不停的設想,如果他沒有她,會是怎樣。
“你一直在看我,怎麽了?”他察覺到她今天的異常,遞給她一杯櫻桃果酒。
“沒什麽…”商陸掩飾的将劉海掖到耳後,手裏的酒一滴未碰。
“前天開始你就說你很忙,怎麽樣,工作完成了嗎?”沈井原修長的指尖夾着高腳杯,小酌一口,眼角不着痕跡的審視着她。
“還行呵呵….”商陸撒謊的時候總會加上一句“呵呵”,這一點她自己大概渾然不覺。
“那就好好工作,忙完了可以去公寓看看我們的小兔子。”
“你真的買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那種小動物…”商陸想了想,便順着話題問他:“那你喜歡小孩子嗎?”
提到小孩,沈井原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去沈西珂家的時候,寧延愛那個小魔頭把他帶去的小兔子放到了陽臺上,吓得兔子不停顫抖。
“應該…不喜歡。”他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