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醉的放肆
☆、醉的放肆
段冰将飯菜的托盤拿到二樓去,袁婷在房間裏看着什麽文件,沒工夫下樓吃飯,段冰怕她餓壞了身子,便推門而入,沒想到袁婷見有人進來,便神色匆忙地将桌子上的文件收了起來,段冰眼尖,責怪的瞥了她一眼,道:“看什麽呢,見我來就收了起來!”
“沒…沒什麽姨媽,我在看一個患者的資料。”
“哦,先別弄了,吃飯。”
袁婷拿起湯勺心不在焉的在湯裏攪了攪,看似不經意的問道:“姨媽,收養商陸的男人是不是叫做錢江?”
段冰一聽到商陸兩個字,便板起了臉:“好好的提她做什麽,是叫錢江,我和你姨夫還登門謝過他。”
袁婷推了推眼鏡,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便又問:“那商陸在被收養期間,有沒有一個弟弟…”
“有啊,你姨夫當時拜訪錢江的時候還問了一嘴,錢江說是還有另外一個孩子,正在念大學。”
“怎麽了瞳瞳,你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又想井原的事了?”
袁婷啞然,猶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事說給姨媽聽,以姨媽的性子,萬一鬧出去…
“瞳瞳,你到底怎麽了?”
“姨媽,我忘不了沈井原,”袁婷低頭看着地板,喃喃自語:“我現在心裏有些想法,自己都覺得可怕…”
“孩子,”段冰摸摸她的頭發:“有姨媽在呢,井原和你早晚是一對。只是現下抓不到那丫頭什麽把柄,等姨媽去…”
“姨媽,你別為我去做什麽沖動的事,我怕我會離他越來越遠…”
段冰心疼的看着她日漸瘦削的小臉,嘆了口氣:“姨媽不會的,你放寬心,我這兒自有對付商陸的辦法。”
“什麽辦法?”袁婷推了推眼鏡,突然覺得肚子餓了,便拿起湯勺在碗裏攪了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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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冰慢慢眯起眼睛,道:“你知道嗎?商陸的母親,還活着。”
袁婷手一松,将湯勺放回了碗中:“姨媽…你…什麽意思?”
…
劉念看看手表,推算着戚樹應該快出來了,于是便走到診室門口向內張望,只見袁婷正在給戚樹做着催眠治療,戚樹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而袁婷正坐在一旁和他說着什麽。
劉念曾在醫院裏做過這樣的催眠治療,因為有陣子失眠,精神緊張,所以才去找心理醫生幫助催眠舒緩,這種治療在當下很流行。劉念記得,催眠會頓覺身心放松,通體舒暢。可她細細的望去,卻發現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對勁。
戚樹躺在床上,眉頭緊皺,表情極其痛苦,嘴裏好似呢喃着什麽,而袁婷則一臉驚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半晌的功夫,催眠治療結束,戚樹這才做起來,揉揉頭,而袁婷則始終在暗中打量着他。
戚樹推門出來,劉念連忙直了直身體,輕咳一聲。
“出來了?今天的治療怎麽樣?”劉念問道。
戚樹點了點頭,似乎很放松的樣子。劉念連忙說:“你讓我找的那個人,我找到了,一直住在縣裏的一個精神病院裏。”
說罷,她将手裏的文件遞給戚樹看。
戚樹翻了翻那幾張印有那個女人資料的紙,面色看不出什麽異常。
劉念暗想,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何戚樹要費盡周折尋找她的下落呢?
戚樹發現她在看他,便也回看了她一眼,劉念趕緊怯怯的收回目光。
他往她的面前靠近了一步,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
“你你你幹嘛…”劉念有些慌張,心裏突突的跳。
戚樹将她手上的Pad拿過來,寫下幾個字。
“你為什麽總是偷偷看我?”他問她。
“我…我哪有…”難道他已經開始懷疑她是姑姑身邊的人了嗎?
劉念有些心虛,卻依然強裝鎮定。如果被他發現她是姑姑安插在奶奶身邊的人,那麽他會拿她怎樣呢?劉念開始有些怕他。
戚樹見她緊張,便淡淡一笑,又寫道:“你怕我?”
劉念愣怔,他能看出別人心中所想?
“我沒有啊…”她小聲說道。
前陣子姑姑的車被一個小姑娘用鑰匙刮壞了,便又買了輛價值不菲的新車,戚樹将這件事叫人輾轉告訴奶奶,奶奶勃然大怒,痛斥姑姑作風奢靡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那個時候,劉念就知道,這個男人絕非純善之輩。
而且喜怒無常陰陽怪氣,劉念卻是有些怕他。
戚樹又寫道:“沒有就好,你現在是陪伴我最多的人,所以以後不必對我那麽拘束,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該多笑笑而不是整天只知道工作。”
他寫完,便轉身離開了醫院,留下雙頰緋紅的劉念愣愣的站在原地,心裏好似鹿撞般惴惴不安…
他剛剛是在…誇她漂亮…?
“想什麽呢!”劉念使勁兒拍拍自己的腦袋,狠狠的在心裏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是敵,必須除掉,切勿亂了陣腳,不能白白辜負了姑姑對自己的信任…
劉念将Pad收好,一邊跟上去,一邊拿出手機給姑姑發了條簡訊。
戚樹坐在車後座,指了指前方那輛極其豪華的名車,司機便點了點頭,以極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劉念坐在豪車裏,絲毫沒有察覺戚樹有人正跟着她。姑姑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親昵的寒暄道:“丫頭,最近小臉紅撲撲的,吃什麽好東西了。”
劉念低眉順目的附和着微笑,回答:“謝謝姑姑關心。”
“我們老戚家就你一個讨人喜歡的人,姑姑能不關心你嗎?”說罷,姑姑摘掉墨鏡,一張因為打了太多美容針而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刻板的笑來。
劉念這丫頭從小無父無母,在老太太身邊長大,性格溫順乖巧,從來都是逆來順受,戚莉莉才放心将她當做心腹。
“劉念啊…姑姑最近倒騰了點玉石,就給你也留了一塊。”戚莉莉眼露收買之色,一邊開車一邊掏出一塊玉石來。
劉念接過,放在掌心,那玉石涼涼的,是塊硬幣大小的墜子,無字無形,呈水滴狀,倒像滴眼淚。
“姑姑,這太貴重了…”
“你就拿着吧傻丫頭,姑姑對你一向都是舍得花錢的,這塊玉可是新疆和田玉,還有個名字叫什麽…叫什麽一眼情深的,現在的年輕人就好這個,你拿着玩吧!”
“一眼情深…”不知怎地,她腦中便浮現出戚樹的眉眼來。劉念将玉攥在掌心,如獲至寶,這小小的一塊,就要40幾萬,這是她收過的最貴重的禮物了。
“丫頭,那個毛頭小子還安分吧?最近有什麽動靜?”
劉念搖搖頭,戚莉莉這才放心,道:“沒有就好,本來他不出現,老太太所有身家都是我的,現在可好,媽的!丫頭你無論如何得幫姑姑,等姑姑接手了公司,一定虧待不了你。”
“姑姑你放心,劉念知道。”
“未來姑姑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嫁入豪門,再也不留在那個老不死的跟前兒!”
劉念乖乖的點點頭,手裏的于是涼入心底,她真的有未來嗎?她真的能離開戚家,過上自己的生活嗎?可是嫁入豪門還不是一樣身不由己?如同現在一樣任人差遣,卑賤如棋子。
縣精神病院裏冷冷清清,由于地方偏僻,戚樹的車在坑窪不平的道路上開了近兩個鐘頭才到達這裏。
女看護得知戚樹要見的是患者楊愛梅,便不自覺的打量起戚樹來,眼神怪異。
今天來看望楊愛梅的人怎麽這麽多,上午還來了個中年女人,下午又來了個小帥哥,真是奇怪。
女看護将戚樹帶到一處活動室,活動室裏站着三三兩兩的精神病患者。有的如行屍走肉般來回走着,有的則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發呆,而惹人注目的,便是一個對着鏡子跳舞的女人,那女人背對着戚樹,動作詭異緩慢,卻透着股說不出的柔美。
那舞蹈的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看護見戚樹呆呆的看着楊愛梅,便說道:“她這些年始終是這樣,沒天沒夜的跳舞,也不搗亂,不跳的時候就發呆,也不和其他人說話。”
戚樹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不再看她,眼眸中寒光閃現,瞬間又痕跡全無。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看護,冷冷的說道:
“交待你的事,記住了?”
女看護摸摸信封,大致估摸出那厚度中藏着的鈔票數,心下大喜,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
商陸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驚出了一身冷汗,房間裏暗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她打開床頭的燈,室內一下子亮起來,她這才摸摸心口,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夢,她夢見戚樹被一只巨大的黑貓叼在嘴裏,渾身都是血。
杜宛正好半夜口渴,在客廳的冰箱裏拿水喝,見商陸這屋燈亮着,便走了進來。
“怎麽了,”杜宛問:“想你家那位沈先生了?”
商陸搖搖頭,心裏哪有功夫跟她玩笑。
錢叔曾說過,夢見黑貓不吉祥。
杜宛又道:“拿手機幹嘛?這是要打給我上司嗎?”
托商陸的福,杜宛被調到沈井原的節目組,工作一下子輕松許多,福利也挺好,杜宛現在對沈井原是一百個看好。
“我打給戚樹,我剛剛做了個夢…”商陸沒工夫和她解釋,便直接打給戚樹,那頭一直沒人接聽,商陸打了第二遍,電話才被接起來。
“喂,木頭,你在聽嗎?”
商陸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那頭的回應,那頭空白了幾秒,才“咚咚”的敲了兩聲。
“呼…”商陸終于松了口氣,方才從夢魇中掙脫出來。
“木頭,我剛剛做了個噩夢,我很擔心你,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商陸對着電話心事重重的說。
她近來總是擔心他在“那邊”的生活,他對新家适不适應,他的家人喜不喜歡他,那樣的生活那能不能過的習慣,這些都在商陸的心裏隐隐的擔憂着。
那頭沉默了好久,商陸以為他倦了,便失落的說道:“早點睡吧,我先挂了。”
她正欲收線,卻聽見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是服務員,說什麽店裏要打烊了之類的,勸戚樹不要再喝了。
商陸心覺不對,便焦急的問道:“戚樹,戚樹你在哪?”
戚樹放下酒杯,醉醺醺的扯上女服務員的衣領。
女服務員被迫弓着身子,他将電話放到女服務員耳邊,服務員顫顫巍巍的對着電話說道:“喂…是這位先生的家人嗎?”
“請問告訴我你們那裏的位置。”
女服務員對商陸說了一串地址,商陸挂上電話便從床上下來,起身便趕往戚樹所在的飯店。
杜宛再聽見一陣焦急的關門聲後,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只見商陸房間空空,人已經出去,便抿起嘴偷偷的笑了起來。
這個沒出息的丫頭,定是思念沈井原了,大半夜的也要跑出去,真是熱戀中的人啊!
他腿太長,搖搖晃晃,踉踉跄跄的被她攙扶着,像是扶着一只高大的斷了線的木偶,讓商陸覺得吃力極了。
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見他喝酒,不知喝了多少讓那具身子如此沉重,但商陸看着他意識不清的樣子,着實令人心疼。
“戚樹,再喝酒就把你丢在馬路上!”商陸恨鐵不成鋼的埋怨着他。
他的呼吸帶着濃重的酒意撲打在她的臉上,讓商陸的腦袋也像感染了一樣微微疼痛。
到底是為什麽要喝成這樣?戚樹從小心思重,必定是心裏有了極大的痛楚才會這樣。
然而他依舊沉默的搭在她的身上,像是抱着一只水中的小舟,安寧的閉着眼。
“我送你回你奶奶那裏?”商陸問。
他這才有反應,趴在她肩上搖了搖頭。
商陸想,可能他醉酒就和他們戚家的事情有關,如果是這樣,就先不帶他回戚家,省着他心裏不痛快。
“木頭,你不用擔心,我會陪着你。”
于是商陸找了家賓館,扶着戚樹進了去。
賓館的床很大,商陸如釋重負的将他放到床上,擔心的用手摸上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他躺在床上,四肢大開,身上的名貴西服已經泛起褶皺,不似白日裏整潔挺闊,商陸将他脖子上的領帶松了松,一邊幫他解開一邊心疼。
“你還沒畢業呢,就要每天穿着西服紮領帶,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第一次幫男人接領帶,動作有些笨拙。
“我知道,他們希望你從商,你白天要上課,下午又要去公司學習,壓力一定不小對不對?”
商陸終于撚開領帶的那抹扣結,扯開一撇,又哄着他,道:“記得小時候錢叔要我去偷東西,我偷偷把錢藏起來,錢叔打我,我又哭鼻子,你用手語對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戚樹微微的睜開眼睛,醉意熏熏的看着她。
商陸用手語比劃道:我以後一定會變成有錢人。
“你那時說的話,現在已經實現了,應該高興不是嗎?你長大了,你有好多責任,你有那麽有錢的家人,這種福氣是好多人羨慕不來的,所以累也…”
她語出一半,卻突然被他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如蛇纏腕,痛得商陸眉頭皺了起來,看着他。
又是錢!
她為了錢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為了錢做別人的情婦,住在豪華公寓裏,這難道就是她口中所說的“福氣”?
就算當初她為了他,為了錢叔,被人包養,那麽如今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因為那個男人能夠讓她在電視臺安身立命?
“戚樹…你弄疼我了…放手…”她掙紮着,卻掙脫不出他的手心。
他死死的看着她,像是看待恨了數十年的仇人一樣,商陸不明白那種眼神所蘊藏着的含義,卻感覺後背一陣涼意,這樣的戚樹,令人懼怕。
她半天解不開的領帶,讓他輕松一扯,便從脖頸處散落下來,戚樹攥着她的手,一下子欺身将她摁在床上,商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長發披散在床上,淩亂不堪。
十幾年,她和他同一屋檐下睡了十幾年,他是安心的保護傘,讓她在夜裏睡得香甜。而今晚她才恍然發現,這個壓在她身上的沉重的堅硬的陌生男人,再不是那個戚樹。
只幾秒間,他便将領帶纏在她的腕上,商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幾乎忘了掙紮,聲音顫抖的問:“戚樹…戚樹你在幹嘛…”
他喝醉了,醉得放肆,瞳孔間的清明早已被酒精熏染,她迅速地将她雙手纏綁在一起,“嘶啦”一聲,商陸的意識才恢複過來,胸口處一涼,襯衫已經被他的大手撕開,露出雪白一片!
“戚、樹!”商陸瘋了一般喊叫着他的名字,企圖喚醒他的意識。卻不想他根本不為所動,用雙腿壓制住她不停蹬踹的腿。
“戚樹!戚樹我是商陸啊!”商陸吓得哭了起來,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戚樹突然停下了動作,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他突然換了副柔色,面容溫潤玉如,嗔怪的皺皺眉頭,顏色迷離的看着她。他豎指在唇間,發出一個好聽的聲音:
“噓…”
商陸瞳孔陡然放大,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個距離自己鼻尖不過一拳的男人。
他的目光攫取着她因為恐懼而愈發美麗的雙眸,輕輕的,微醉的呢喃道:
“別喊…我知道你是…商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