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是關于誘導型演員的正式訓練
第三章就是關于誘導型演員的正式訓練。(11)
以言語的話,都在凝望中表達,讓人忍不住想變成被他抱住的少年。
屬于他與他的舞步。
無人可以插足。
丹麥精靈松開東方少年的手,從指間漸漸疏遠的距離讓人心顫!
觀舞的衆人也都為此噤聲。
少年翩跹旋轉,西裝的燕尾在空氣中勾勒,黑發如綢劃過美妙的弧度;丹麥精靈屏息,嗅着殘留的發香再次追逐而上,神情虔誠,恍如匍匐在愛神腳下朝拜的信徒。
蜜色的手搭上少年的肩,随着腳下的滑步變換出纏綿的方位,攬住腰擁入懷中;少年冰冷的臉淡漠地看着精靈,倔強的下巴微微繃緊,側身從蜜色指尖滑過,一觸即遠,轉身離開的姿态潇灑決然。
精靈不放棄地再次伸手,從左手到右手的挽留,從身前到身後的躊躇,若即若離的愛,求而不得的相思都在舞姿中表現。
兩人肢體間的暗示,視線中的交疊,讓空氣如弦緊繃——
你愛我……不愛?
你願意……不願?
你離開——是否?
少年回眸,一個微笑,仿若心照不宣的期許,精靈心領會神握起少年垂下的雙手,輕輕一吻。
碧可激動地抓住男主持,“我又相信愛情了!”
男主持白眼翻向天花板,“他們只是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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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一變,黑白兩個少年立刻放下所有詩情畫意的“愛恨糾葛”,體味下一場酣暢淋漓的互動。
莎爾莎、兩步、倫巴、恰恰、牛仔、曼波、波麗路、哈斯爾……曲子短或30秒,長或7分鐘,毫無規律的變奏。
東方少年和丹麥精靈或激情四射,貼着臉讓四目交織;或風度翩翩,如同紳士在午後花園密會;或優美如夢,讓交錯的身影如輕盈雙蝶;或纏綿悱恻,讓萬種風情都糾纏在相交的指間,那一瞬間連喧鬧吶喊的粉絲都靜默不言。
兩人若演技之神,把一段或長或短的旋律編織成一曲曲動人心魄的《Love Story》。
所有雜念、紛争、亵玩,都從舞臺上遠離。
唯有亘古不變的愛情,被舞姿傾訴。
等到所有舞曲輪完,舞臺上只剩下這一對共舞的鴛鴦。
最早站在角落圍觀的莫瑞沖另一組的蔣絡悄聲認真地問道:“他們倆不會真在談戀愛吧?跳得我都快信以為真了。”
蔣絡沒有回話,偏頭看向不久前出圈的秦逸生。
那個笑眯眯的卧蠶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兩人,睫毛在眼下落上一層陰影,看不出在想什麽?
舞曲終結。
碧可意猶未盡地說出衆人的心聲:“我感覺你們像談了一場又一場生生世世的愛情,讓我也跟着穿越了一次又一次。”
艾希看向旁邊的略顯疲态擦汗的少年,扯下白色領帶為他擦着額頭,不顧旁人驚叫狼嚎,俯下身深深地凝望一眼少年,在他耳邊低語:
“我也感覺,好像愛了你一次又一次?”
付丞雪不适地拉開距離,冷淡地甩開艾希糾纏的手,“我倒覺得愛夠了!”
碧可看出少年的疏離,插身到兩人之間,沖艾希開玩笑似地嚷道:“小夥子,你得等毛長齊了再來追男孩子!”
艾希不置可否,順從地拉開距離,又恢複不屑搭理人的樣子。
評委亮分。
23位選手,5個單人闖關除鄭允熙全部淘汰,包括莫瑞,9對選手中只淘汰一組,很不巧就是蔣絡那組,餘下16名選手。
橄榄枝複活賽。
複活在第一環的選手要從失敗曲類中現場編舞表演,獲得半數評委票,二三環節同上,最終只有四名選手成功逆襲。
這次亞洲晉級選手八人,分別是:
華夏籍付丞雪、秦逸生、蘇鎮雨,韓籍鄭允熙、張賢碩,日籍西井妙微,印度籍阿什米塔,新加坡籍李光葉。
與複活賽同步舉辦的是淘汰選手的采訪時間。
付丞雪看向已經采訪完的蔣絡。
“你真和莫瑞交換了?”
蔣絡無所謂地點頭,付丞雪惋惜,“真不巧,哪怕你們有一個錯開一輪也不用雙雙打包回家。”
蔣絡安慰地拍拍付丞雪的肩膀,笑道:“雪雪要是愧疚,就賣身贖罪好了!”
“那真是抱歉。”付丞雪板着清華冷俊的美臉,“我長這麽大,唯一沒學會的,就是愧疚。”
兩人又看向采訪區。
選手們對着話筒哭得一塌糊塗,或梨花帶雨,或聲嘶力竭,或不甘怨憤,或聖母白蓮,或隐忍憂郁,唯有莫瑞沒心沒肺,呵呵笑着撓頭。
“重在參與嘛!咱本來就是臉好會彈點樂器,反正總要淘汰,早一點晚一點都沒區別!”
旁邊正被采訪的選手噎了一下,默默看眼莫瑞,那表情像看着一個傻缺。
莫瑞離開話筒就跑向付丞雪兩人。
“這麽夠兄弟,專門來看我。”
付丞雪撇撇嘴露出假笑,“來欣賞某人痛哭流涕的樣子,結果大失所望。”
話音方落,一個話筒突然從天而降伸到付丞雪嘴邊,那力度差點戳到門牙。幾人措手不及地愣了一下,偏頭看見擠過來的外國大叔,話筒捅向付丞雪的鼻孔,扭口地叫着中文名字。
“請問付沉穴選手,是否和莫瑞秘密戀愛?”
付丞雪一笑,“你認錯人了。”
“我不是付‘沉穴’,是付丞雪。”後半句加重口音。
付丞雪雙手扯着蔣莫兩人,快步轉身離去。
第二輪舞鬥最終積分榜:
1,付丞雪63分。
2,艾希59分。
瑞秋、秦逸生、鄭允熙、米蘭皆榜上有名。
秦逸生比付丞雪早一步收拾行李下樓。
付丞雪拖着行李走出城堡,看見角落裏停着一輛低調豪車,冒出個熟悉的人頭。蘇鎮雨把行李搬進後車廂,秦逸生坐上後排汪鳴海的旁邊,等蘇鎮雨回來坐上副駕,汪少心情不是很好地發號施令:
“開車。”
白人司機轉向,把豪車駛向當地置辦的房産,汪鳴海這才偏頭問向不理人的秦逸生,“這次你沒跟那個付什麽玩意住一間吧?”
秦逸生看着斜角的城堡大門。
人來人往的視線彙聚在隐秘的一角,白金發色的少年低頭在黑發少年耳邊說話,姿态親密非常。
汪鳴海順着秦逸生的頭看去,“看什麽呢?”
“看風景。”秦逸生推開汪鳴海的腦袋,用轉身的姿勢遮住汪鳴海的視線。
秦逸生肯搭話,汪鳴海就不再糾結窗外,又不耐煩地問了一遍,“到底住沒住一間?!”
秦逸生掏出手機,不冷不熱地說,“住不住一間,有你什麽事?”
汪鳴海臉一紅,是怒火漲的,可又不願意沖秦逸生發火,只能自己生悶氣。撩撥夠了,秦逸生找到想要的電話,這才勉為其難開動尊口:
“比起問我,蘇鎮雨不是更清楚?”
蘇鎮雨表情一僵,從倒車鏡小心窺着秦逸生的表情,汪鳴海趕忙收斂怒氣讨好道,“蘇鎮雨的舍友不是淘汰了嗎?我想着你不習慣和別人同睡,才讓他換的房間,并不是幹涉你的私生活!”
秦逸生懶洋洋地擡擡眼皮,似笑非笑地說:“是怕我睡不好……還是想在水裏下藥?”
一瞬間,前後排的兩人都安靜了。
秦逸生轉頭不再看兩人,撥出電話,顯示接通後舉到耳邊。
“河伯,我今晚飛回去,派個人接機,不用告訴我爸。”
不等兩人争辯,秦逸生回頭,淡淡一句:“送我去機場。”
付丞雪和艾希在城堡前分別。
蔣絡和莫瑞坐明早的飛機,他明日還要上學,訂的是半夜。
一路想着艾希的話,下手的幾人找到了,不過背後站着投資方之一,如果他想鬧開,對方會先把他鬧下去,唯有忍一時風平浪靜,以後找機會一竿子掀翻,艾希說可以幫忙撸下下黑手的工作人員。
這意思很簡單,動不了根深蒂固的樹,柿子先挑軟的捏。
他不需要這種心理安慰,蜉蝣撼大樹,實力不濟怨不得別人。
收起調查結果的紙袋,跟艾希道謝離開,夜班飛機人不多,過了安檢坐到候機室,發短信給帶隊人疏散徘徊的粉絲。
窗外夜色深沉,黑暗破曉總需要漫長的等待。
短信提示一響,帶隊人激動地發來一串顏文字,他微微一笑,回複一句:
【天冷,早點回去。】
前世的人生是暗無天日的地下隧道,這一世走上地面,再深沉的黑夜,都會等到天光大亮。
也只是時間問題。
候機室的腳步聲來來回回,身邊有人離開,又有人坐下,一個腳步聲走到付丞雪面前。
靜默許久。
他奇怪地看向停駐眼前的兩只腳。
順着視線上移……相當意想不到的人。
秦逸生彎下腰,與付丞雪對視,仿佛要從眼裏看進心裏。付丞雪視若不見地偏開視線,秦逸生嘴角微揚,陰陽怪氣地說:
“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就像這次!我若想除掉競争對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你被人陰謀陷害卻連申訴的機會都沒,講公平也需要有資格……這個圈子本就沒有外表光鮮亮麗,你要受不了,趁早回學校老老實實學習,安安分分躲被窩裏哭。”
秦逸生邊說邊靠近付丞雪的耳邊,位置竟與艾希一般無二。
“想要往上爬……就要先把不必要的骨氣丢下,路才走得輕松些。你要知道,‘爬’這個動作,早晚會染黑雙手。”
付丞雪扯出假笑,“謝謝忠告,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秦逸生雙眉一攏,緩緩直起身子,露出點失望的表情,轉身大步離去。
手機鈴響。
秦逸生接通電話,來電人說了什麽,他頓了一下,有一瞬想回頭看付丞雪,卻生生止住,“那個角色,我接了!”
付丞雪看着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嘆了口氣。
還是沒忍住火氣。
并不是有灰貓和臉就暢通無阻,圈內多少才華橫溢的新人被埋沒,紅不紅,全看人捧。這一行走上頂的,無不是演技派,高情商,會玩手段,不小心得罪人,不給上鏡不給表演再封鎖個新聞圖片。在娛樂巨頭面前,任何新人演員都是螳臂擋車,被汪少捏着玩。
觀衆也是善忘的。
他自信憑着外星科技,只要有機會,沒有道理不紅。
但翅膀沒長硬前,還需借借別人的屋梁。
作者有話要說:
☆、—068番外·關于前世的故事1—
——【壹】——
電影《花樣》片場。
化妝師那擠滿了人,付丞雪就拿着化妝箱在角落裏自己忙活,旁邊坐着幾個蹲守龍套的同事,正在插科打诨侃大山,說的就是這次的主演,秦逸生。
“哎呀,就那演技還好意思當主演,整個是僵屍臉木頭人,導演都是瞎了才請秦小生。”
“我就奇了怪了,你說秦逸生主演商業片少說也有十來部了,怎麽演技一點沒長進。”
“人要啥演技啊……要那張臉就行,別說是片源,人秦小生眨個眼汪少不都得跪着捧過來,就是那些小女生,也樂意看他賣笑不是?”
說着,那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付丞雪拿着粉餅的手一抖,遮瑕粉在疤痕上劃過重重的痕跡,那人啧了一聲,“真可惜……咱們小付的演技要是能配上那張臉,早就紅遍亞洲了!我說,你咋不去整容,跑了這麽多年龍套,也沒攢點錢?”
整容……?
付丞雪搖搖頭,繼續塗粉,這厚厚的粉都遮不住的瑕疵,已經是整容後幾次修複的效果,蜈蚣一樣突起的疤痕變得平整,橫向發展的骨頭被削薄,碎裂的鼻骨重塑,小地方的手術也有不少,他還真怕一個不小心的撞擊,就讓這張脆弱的臉支離破碎。
那人見他不搭理,無趣地撇撇嘴,繼續聊天,話題一轉,說到了秦逸生的養父。
“哼……奔四了還頂張童顏裝嫩,還‘不老男神’,誰知開了多少刀呢?還不是有個名導當爹,才能一朝升天?!”
他們口裏的名導正是陸紳。
國際神導,在圈內的地位無人可以争鋒,耳邊聊天的聲音還在繼續。
“要說秦逸生還真是好命,也不知道投胎時是給閻王爺塞了多少錢……聽說陸紳原來是有個兒子的,好像是夭折了還是怎麽了,正好趕上助理喪生留下獨子,可不……一個缺兒子,一個缺爹,湊一塊了!”
秦逸生早年的身世并沒現在鬧得這麽沸沸揚揚,不過人紅是非多,如今這局面也是有心人故意炒作。
付丞雪不耐煩聽這些背後的是是非非,畫好妝去了別處。
剛拐彎就被一只腳絆倒,順着腿視線上移,看見正是秦逸生,男人異常俊美的臉上挂着諷刺。
“聽我的壞話聽得挺爽快?”
付丞雪搖搖頭,沒有回話,狼狽地收拾着摔開的化妝箱裏四散的工具……他跟秦逸生一直不對頭,就連導演也奇怪秦逸生怎麽偏偏對他這個無足輕重的小龍套看不過眼。
撿起粉餅的手剛剛擡起,就被連粉餅帶手一起踩住,高挑纖瘦的大齡青年彎下柔韌度很好的腰肢,低頭在他耳邊說:
“你就是這樣,才讓人厭煩!”
付丞雪皺眉,終于忍不住語氣冰冷地說:“滾開。”
秦逸生不僅沒滾,反而露出稍微愉悅的表情。
“舍得理我了?”
秦逸生的鞋底在付丞雪手背上碾壓,嘴巴從耳邊移到唇畔,一只手拍打着付丞雪的臉,笑意盈盈地說,“你說你這樣……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我?”手指劃過眼角,“尤其是這雙眼睛,好像看着我們就是看着一灘掙紮在俗世的污泥,那你呢?就是冰清玉潔的蓮花,也要紮根在淤泥裏,你總是看不清自己所處的環境!真是可悲。”
付丞雪眉頭聳動,終于忍不住擡起空閑的手狠狠擊中秦逸生的腹部,男人措不及防地跌倒,付丞雪甩着被踩破皮的手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秦逸生面前,一腳踹向男人的肚子,那力道讓秦逸生漂亮的臉蛋都因疼痛變得猙獰,唯一不尋常的,就是秦逸生不僅沒有呼救,反而壓低聲音隐忍。
或許是為了可笑的面子……付丞雪想着,沒有深究。
居高臨下地看着俊美的青年,目光兇狠地說:
“不要再來招惹我……我一無所有,所以失去什麽都無關緊要,但你和我不同,你有大好的前程,富貴的生活,有權有勢的父親,還有一群鞍前馬後的追求者……你輸不起。”
付丞雪離開後,秦逸生躺在地上看着付丞雪離開的背影,臉上扭曲成一團,低喃:“沒什麽可失去的?我看未必。”
等秦逸生忍過腹中的疼痛回到休息室,助理就對着他慘白的臉色驚叫:“我的天吶!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敢對你動手!”
秦逸生煩躁地揮開助理,壓抑怒火,低聲斥道,“關你什麽事!還不去找醫生。”
助理剛走到門口,又被秦逸生叫住,回頭看着青年用略帶威脅的目光看着他,警告道:“……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一個多嘴多舌的助理。”
助理脊背一涼,點點頭離開。
等助理帶着醫生回來,秦逸生已經在翻看劇本,擡頭看見醫生露出和煦的笑容,風度翩翩地說:
“不小心撞了一下,還勞煩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女醫生一邊放下工具,一邊走過去檢查,作為專業人員,一掀開衣服看到腳印大小的淤青,就猜測出事實真相,皺着眉說:“……我看還是先報警吧?”
秦逸生露出讓人臉紅心跳的笑容,搖搖頭語氣溫柔地說:“……一點小傷,沒有關系。”
“唉……你這麽心善根本不适合娛樂圈,早晚被人吞得骨頭渣都不剩。”
女醫生絮絮叨叨地說着,秦逸生始終挂着彬彬有禮的笑容,只是笑容的弧度分毫未變,讓常年跟随的助理都不免心中發寒。
——【貳】——
在拍完電影《花樣》,付丞雪迎來了影視生涯最大的機遇,被剛剛聲名鵲起的導演請來當主演。
這邀請有一部分原因是感嘆他懷才不遇,另一部分是那導演北漂時曾經受過他的恩惠。
他以為這是轉機,卻沒想過其實是死機。對戲的是個大牌女星,在拍片前就強烈要求删掉所有親熱戲。他是個較真的演員,哪怕借位也不允許潦草應付,片場裏兩人争紅了臉,拍出來也不盡人意,還常常傳出主演不和的小道消息。
電影上市後,影評界許多交情泛泛的人突然力挺他的演技,票房卻一路走低。
或許這就是征兆了。
網絡上罵言不斷,女星鐵杆粉絲一邊感嘆女神“鮮花插在牛糞上”一邊同仇敵忾,說他拖累女星成“票房毒·藥”,繼而發出“滾圈”的網絡游·行,指責聲鋪天蓋地而來。
在酒局裏他拼命敬酒,也沒人再給他一個機會。
去洗手間時他把頭埋入灌滿水的池子,絕望的感覺在心底沉澱。脖子突然被人拽着提起,他揮着手掙紮,回頭對上一張驚怒的臉,“你這是想死嗎?!”
是秦逸生。
“滾開!”他揮着手推開秦逸生。
秦逸生游刃有餘地欣賞着他狼狽的姿态,原本的驚怒從臉上漸漸退去,古怪的弧度浮上嘴角。
“怎麽……被高高擡起又狠狠跌下的滋味怎麽樣?”
付丞雪咬牙切齒地說:“與你無關。”
“這恨不得咬死我的樣子可真醜。”
秦逸生從旁邊紙巾盒裏抽出幾張面巾紙,丢到付丞雪臉上,“擦幹淨臉,遮遮你那醜樣。”
付丞雪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秦逸生糾纏不休地拽住中年男人,歪頭看着付丞雪眼睛被歲月留下的魚尾紋,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就你這樣,估計倒貼都沒人要……不過你要是願意求饒,我倒是不介意施舍你一個轉機。”
秦逸生把一個寫好的地址塞進付丞雪的衣服口袋。
“明天我會在家等你。”
付丞雪甩掉秦逸生的手,走出酒店就把紙條撕碎扔進垃圾筒。他的清高或許刻進了骨子裏,哪怕是死……也不願意求饒。
——【叁】——
蘇鎮雨随後進入衛生間,看着對着鏡子整理頭發的俊美青年,說:
“我剛才從走廊的窗戶看見他把紙條扔了。”
秦逸生無所謂地聳聳肩,“由不得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人物,就是綁也能綁過去。”
蘇鎮雨目光一閃,狀似不經意地說:“一個毀容的老男人,你對他這麽在意幹嘛!”
秦逸生慢慢回過頭來,目光緊緊地盯住蘇鎮雨,語氣輕飄飄地責問:
“你是說誰呢?”
蘇鎮雨渾身一顫,垂下頭,眼中閃過嫉妒,語氣卻很老實:“我口誤,你別介意。”再擡頭時臉上已經恢複常态,走上前給高挑的男人整理歪掉的衣領,“你說你也真是奇怪,別人多說一句都要生氣……自己還使勁欺負人家。”
秦逸生揮掉蘇鎮雨的手,轉身出門,邊走邊說:
“那不一樣……馴養野生的動物,總要先打怕了,才會乖乖聽話。”
——【肆】——
回到包間,陸紳正坐在窗邊撚滅一根煙。
聽到他的腳步聲擡頭:“解決了?”
秦逸生露出愉悅的笑容:“快了。”
陸紳板着臉點頭,常年發布施令的臉上看不出想法,正要抽出第二根煙點燃。秦逸生伸手擋住,對陸紳說,“戒煙吧……他對尼古丁過敏。”
陸紳眸中劇烈晃動一下,最終歸于沉凝,語氣低沉而壓抑地說:“即使你是我的兒子……我也不希望你拿這件事開玩笑。”
秦逸生看着陸紳顫抖的手,笑得分外溫馴。
“沒騙你……他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轉頭看向窗外,付丞雪搖搖晃晃的身影已經快要從路上消失,秦逸生露出舒心的笑容。他之前和付丞雪拍《花樣》外景時住在山區,所有演員都住在民居,哪怕是他這個地位也要和人合住,他特意找場務把付丞雪調入他的房間,卻沒想到會在付丞雪的行李中發現一枚金戒。
如果不是在內環發現LGQ三個字母,他也不會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別人或許不知道陸紳改過名,他從小被陸紳收養卻對陸紳的過去一清二楚,包括那個“早夭”的孩子。他這次拜托陸紳幫他打壓付丞雪,也是憑借知道陸紳親子的消息交換的,要不然這個公私分明的男人才不會幫他做出如此有違常理的行為。
旁邊陸紳似乎厭煩了待在包廂,秦逸生擡頭看見陸紳正拿起桌上的錢夾,低頭沖他說:
“我先回了。”
“你回吧……找個代駕,別自己開車,省得撞到人。”
陸紳今晚喝了太多,這會兒酒勁正好上來,暈乎乎地揮手,也沒注意秦逸生的話,随口說着,“行了!我走了,最晚明天,你必須把他找出來。”
秦逸生揚揚嘴角:“最晚明天。”
——【伍】——
陸紳最終還是沒有找代駕。
這或許是他人生中除了早年沒有帶着親子一起北漂之外,唯二悔恨的事情……恨到半夜夢游都能自己把自己掐死的程度。
輪胎摩擦地面撞擊重物的聲音劃破黑夜。
冬天的雪花從空中飄落,如停屍間蒼白的裹屍布逐漸覆蓋住地上的屍體,夜貓尖利的叫聲把陸紳從酒醉中驚醒,就對上中年男人逐漸閉上的雙眼,那雙決絕兇戾的眼逐漸渙散,陸紳認出了死者,是付丞雪,最近被養子借勢打壓的人。
——有一瞬,那雙眼流露的恨意讓他渾身發顫,不是害怕,而是血液澎湃的那種顫栗。
他撞死人了。
這是陸紳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撞就撞了……又能怎樣?
陸紳嘴角緩緩扯開無所謂的笑容,打電話給處理事故的助手交待兩句,踩下油門徑直開走。
靠近了才發現地上還有只灰貓沒跑,路過屍體時乍然跳起,猛地落上車頭,碧綠貓眼在月光雪色中明亮驚悚,隔着玻璃與陸紳陰沉對視。陸紳膽量驚人,不慌不忙地炫出車技,一個降龍擺尾甩掉小貓後潇灑離去,後視鏡裏,灰貓回頭張望屍體又眺望車尾,猶豫着并未追來,注視車尾的視線空洞執拗。
陸紳笑容輕謾地從逐漸縮小的貓影上收回視線,嘴角的弧度涼薄寡情……一只畜生而已,還能去告他不成?
作為在圈內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神級導演,有錢有勢有人脈,撞死個毫無背景的北漂小人物,實在不是什麽大事。
——【陸】——
不久後,又一輛車駛過街道,撞到一坨雪,停下了車。
“路中央哪兒來的雪塊啊?”司機嘟嘟囔囔下車,手在雪上一扒拉,底下赫然露出冰涼的屍體,驚得跌在地上,“宮宮宮……宮少——!”
司機驚叫着,一位一身白衣的英俊混血中年男人随後走下車,皺眉看着屍體,對司機說:
“報警。”
司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打了電話,等了一會兒還沒人來,摸摸胳膊,總感覺這地段陰沉沉着實滲人,擡頭對宮少說,“宮宮少,咱咱們先走吧,反正一會兒警察就到了。”
宮戚走到屍體邊,隔着手套抹掉屍體臉上的雪花,眉頭又狠狠一皺,“搬車上吧。”
司機吓得差點腿軟,語氣都開始變調:“搬搬搬車上?!這可是屍體啊宮少——!!!老爺要知道你在他的車上放屍體又該氣得中風了!!!”
宮戚眼神冰冷地看向司機,唇瓣一掀,只吐出一個字:
“搬。”
司機的反應就是連連後退,由于太過害怕,還不小心摔在地上,嘴裏怪叫着:“我我我不敢吶宮少!”
宮戚看看暴屍街上的付丞雪,又看看帶着手套的手,和一身潔白的西裝,潔癖作祟地躊躇很久,才終于伸出手臂,親自把屍體打橫抱起,往後車門走。
司機驚得跑過來:“宮少您哪能碰這些肮髒東西呢,還不快放下!”
宮戚回頭,目光不悅地看着司機:“死者為大。”
意識到口誤的司機捂了下嘴,還是連連搖頭,“那也不用勞煩您親自動手啊!”
宮戚把屍體往司機方向一送:“你來。”
司機又一溜煙跑遠,不再說話。
等司機再走進轎車,宮戚已經拿手帕給屍體擦幹淨臉,司機這才認出是最近網絡鬧得風風雨雨的男主角,“宮少,這不是你前一陣說要簽下的小明星嗎?這自殺的時間可真不巧,要是再晚上幾天,說不定就翻身了……我看您找人寫的那部《路乞》也是白寫了,唉~”
——【柒】——
隔日,各大報刊電視都登出了“圈內老人遭遇冷藏,心灰意冷撞車自殺”的新聞,陸紳一臉惋惜地調着臺,聽見玄關傳來聲音,渾身一震,語氣有點不穩又帶些斥責地邊擡頭邊說:“怎麽回來這麽晚,人帶來了麽?”
沒有聽見回答,倒看見秦逸生慘白如紙的臉。
——像被抽走魂一樣。
“他死了……”
“誰?”陸紳眉頭一跳,從沙發上站起來,靠近秦逸生後才發現俊美的男人手裏握着付丞雪死亡的報紙,心頭一松,手卻不知為何仍然顫着。
“死就死了……又不是什麽大事,你還是先把寶兒給我找出來。”
秦逸生擡頭,對着陸紳露出陰陽怪氣的笑容,輕飄飄地說:
“你兒子死了。”
那聲音輕得像要飄走,陸紳卻不知為何反而聽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臉上肌肉緊繃,目光陰沉地看着秦逸生。
“我現在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我覺得你并不會想看見我發火的樣子。”
秦逸生卻好像沒有聽清陸紳的聲音,低聲喃着:“他……死了。”
陸紳被秦逸生似哭似笑的古怪樣子驚住,語氣略微緩和地說:“你是不是喝過頭了……我先去叫醫生,寶兒的事情等你酒醒了再說。”
“……爸,我不相信他會自殺,他那種人,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了也可以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怎麽可能會自殺?這太可笑了……一定是有人殺了他。”秦逸生喃喃着擡頭,卧蠶眼像是淬了毒一樣,明亮得吓人,好似蛇女美杜莎,帶着致命的美态,沖陸紳輕輕地說:“爸,我們一起找出兇手,替他報仇。”
陸紳眉頭又是一跳:“你說替誰報仇?!”
秦逸生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舉起手裏的報紙:“他啊……付丞雪,你兒子啊。”
陸紳心頭一震,像是被巨鐘連連敲擊,耳中腦中都在嗡嗡作響,揪住秦逸生的衣服厲聲喝道:
“你說誰?誰是我兒子?!”
秦逸生卻自顧搖頭低喃,好像沒聽到他的聲音,細細念着,聲音滲人:
“會是誰……蘇鎮雨……汪鳴海……還是別人……要讓我找出來,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捌】——
宮戚在幫付丞雪入殓時,發現遺物中有一封書信。
上面寫着:
〖不論你是誰,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如果我已與世長辭,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完全陌生的人做完成人生最後一件事……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如果你相信人有輪回轉世,我唯一能付出的回報,就是把來生許諾給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把我的骨灰和他的葬在一起。〗
宮戚按照遺書裏的指示,找到了放在床底的骨灰壇。
宮戚不知道死去的付丞雪和這個骨灰壇裏的人發生過什麽故事……想必不是什麽值得說道的好結局,但看到一個人思念另一個人到了日日相伴,生死不離的瘋魔程度,不論兩人生時有多少遺憾,愛情卻變成永恒。
當一切塵埃落定,宮戚站在付丞雪的墓碑前,說:
“在你生時,你我并無交集……如果真想報答我,來生就簽到我的手下……沒能捧紅你,這點稍微讓人遺憾。”
臨走時,宮戚又看一眼墓碑,上面寫着一句遺言裏要求的話:
〖付丞雪和他的摯愛同眠于此。〗
對于只有商業聯姻,從小到大按部就班地走在規定好的道路上的宮戚來說,這種死同穴的感情多少讓他産生點觸動。
或者,可以說是羨慕。
作者有話要說: 【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作者文生中突然發現黑粉這種神物,果真是完善文章的最佳伴侶,繼打零分罵作者·到打兩分罵作者·到追到最後一章留言仍在呵呵作者的別扭的綠江小天使,作者又發現一個對作者愛得深沉的黑暗天使,居然替作者找到了一個BUG!作者一激動就發憤圖強,把番外搞定了,送給我的兩個黑衣天使吧~如此孜孜不倦地黑化,你們确定要像秦逸生愛着雪寶那樣愛着作者麽?不考慮洗白麽?譬如向作者告白神馬?
☆、——069——
這世上難以預料又飛流急轉的事很多。
像是感情的來處,與感情的歸處。
付丞雪從未想過,原來愛一個人,也會成為必須分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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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恢複上學,進入了期末備考階段。
放學後登記外宿,付丞雪面色冷靜沒讓任何人看出異常,回到萍雀村,李宅空無一人。
李律的書架是空的,衣櫃是空的,連床上用品都被收拾起來裝箱擱置,桌上罩着報紙,牆腳地板都大掃除過,看來打算離開很久。
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