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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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全息娛樂圈]騎驢遇深雪
作者:一紙情書
文案
“我今日折下傲骨低微到塵埃裏,是為了明日登上頂峰,把所有心酸往事踩于腳底!”
——付丞雪
····=〖文案〗=····
付丞雪幼時,他抛妻棄子的父親曾說要把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捧到他眼前,可當他重生後,才知道那個幫着養子打壓他,害他致死的圈內神導,就是那個改名換姓的生身父親……伸出稚嫩的雙手,他才八歲,他慶幸,一切才剛剛開始……
擡頭看眼對面的外星灰貓。
立于此世,或許除了改變人生,他還可以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
····———時間從2020年開始,“網絡時代”演變成“全息時代”的全過程———····
攻屬性:面癱。
主受:前期性格孤芳自賞,有點偏激,性格缺陷多,洗白有風險……後期性格逐漸成熟,會變身全能完美的全民男神,愛國愛粉絲。
首先,這是個大長篇哦!
文章說明:
叮咚!大型多人角色扮演游戲《騎驢看唱本》即将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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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陣容強大,有溫油禁欲活佛,狂霸極品大神,龜毛冰山總裁,乖張高能年下四款任君挑選哦!另,萬年杯具輕微病嬌(?)一份,兼,情敵數枚。
請帶好避雷針,手持一紙情書登入……
內容标簽:未來架空 重生 娛樂圈 科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付丞雪 ┃ 配角:宮戚,李律,付譽,陸紳,秦逸生 ┃ 其它:慢熱,金手指,升級流,蘇爽文,改造成全息時代的全過程
☆、——序·重生——
“龍年子月小雪生,您幫我算算吧。”
舊街公園,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低頭看腳下鋪開的白紙,上面确實寫着“設計簽名”四字,擡頭莫名地看向眼前的男孩,約莫八歲出頭,臉上還帶着病氣,卻無法遮掩一身清寒冷俏。
“你找錯了人了吧?”
“沒錯。”男孩低頭看向中年男人的斷指,“找的就是您。”
男孩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紙上,男人表情猶豫,男孩又加了一張,男人開始遲疑,當第三張紅色紙票躺在設計簽名四字上時,男人眼中一亮……飛快收進口袋,還邊嘟囔着:
“唉,不是我端架子,實在是家裏管得嚴,現在打擊封建迷信的力度又大,不讓算。”
男孩沒說什麽,接過男人遞來的折疊凳坐下,伸手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付丞雪。
男人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越算表情越糾結,擡頭看着給錢的大爺,生怕到嘴的錢飛了。
“您直說吧。”
“你五行屬水,生肖屬龍,本是祥龍遇水相輔相成的好命,可是……——能先說說你這名兒的由來嗎?”
“承雪而生。出生時下了大雪,改回母姓順便改了。”
“難怪!”男人露出恍然大悟,娓娓道來,“看你面相不錯,本該乘風破浪。可生于立冬本就嚴寒恐命苦,農歷小雪又逢大雪飄搖,命中多水必泛濫成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命年切記離水遠點,否則龍攪水,恐有水禍。”
可不是,他前世死時,大雪飄飄,沒記錯,那年正是本命。
是了!
他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因失腳踩到過路貓,被私家車迎面撞上,大雪覆蓋的視線中,他拼着最後一口氣極目遠望,終于看清酒駕的人,正是新仇舊恨的陸紳——下意識摸上項鏈。
“幫我再測個雙字。”
“您說。”
付丞雪在紙上比劃兩下:陸誠。
“耳土山,言成。土克水。堆土成山,克化水禍。偏旁耳,是為‘聽’,意為‘知’。”又看眼男孩嘴邊那顆顯眼的福痣,男人嘆了氣,“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你的原名,父姓在前名在後,先有耳土山,才言成,若不遮掩原名,必能言出有物,心想事成。”
付丞雪目光微震,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您算得很準。”
準的,就像他前生寫照。
故事,還要從他重生前說起……
…………
那個夜晚是那麽冷。
冷得像是要把一生的冬天都堆積在一起。
天空下着漫天白雪,風灌進衣服裏,他裹緊風衣,慢慢悠悠在雪地裏走着,步履蹒跚,視線在地面上放空……壞掉的路燈伫立街尾,大片陰影在腳底堆砌,黑暗貼着白雪相交,像極了陰陽兩道。
從不夜城駛出的豪車載着眼熟的小明星從身邊滑過,呼嘯的風帶起亂發擦過臉頰,酒醉的車主伸出腦袋喝罵:
“有病啊你,大半夜拐路中間存心找死是吧!”
或許,他就是在找死吧?
身體左搖右晃,頻頻受到定心引力的召喚,數次險些栽倒,又歪歪扭扭站好——許是喝太多的緣故。
他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這次能醉成這樣,可見是拼了命的。可就是這樣,也只等來一個不痛不癢的答案。那個導演說:“小付啊,你知道,不是咱們不給你機會,但觀衆不買帳咱也沒轍。”攤開手露出彼此心知肚明的笑容,任他敬遍了所有投資方的酒,也沒有分毫辦法。
網絡上滾圈的言論鋪天蓋地。
什麽——
#醜人多作怪,奇葩當道!#
#直播黑幕蓋頂!#
#論與導演成好基友的上位法則!#
——諸如此類。
損人方法花樣百出,令人嘆為觀止!
他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主演的電影就落了這個下場,何其可悲?
他演技不好麽?
身為老戲骨,演什麽像什麽,連新晉花旦都曾為他癡情的眼神折服。
他不努力麽?
從懵懂少年到世故中年,從跑龍套到男主角,他在圈內沉浮了二十年,蹲守龍套的室友一個個轉行搬走,唯他仍在堅持,一頭紮進南牆。
他長得不好麽?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種于大街裸奔都嫌長針眼的家夥闖進娛樂圈就是自找死路……可他原本長得并非不好,反而恰恰相反。
若不是那場車禍……若不是那場車禍!
他自幼習舞,八歲那年參加市級比賽,離全國決賽只有一步之遙。小村裏租了輛巴士載着十幾戶人拖家帶口地去給他喝彩助威,超載遇上酒駕,他生命中第一次揚名立萬的機會與車禍擦肩而過,在親朋好友的鮮血裏無疾而終……也是那時毀了容。
有人勸他整容,他去了,因為舊傷,新臉還沒曝光,就不得不再次進入手術室進行修複。
或許就如旁人所說,掌紋亂的人總是注定坎坷。
可他,不甘心呀……
這麽多年都沒混出個人模狗樣,怎麽對得起橫死的母親——在翻車時把他緊緊護在懷裏,怕他心如死灰還拼着最後一口氣激勵他,要做人上人,要讓那個男人痛哭流涕地後悔當初抛下他們母子。
是的——
——他、不、甘、心!
還沒有衣着光鮮地站在那該死的父親面前,嘲笑男人的默默無聞,窮困潦倒,怎能就此止步?!
身後車燈閃過,他重拾鬥志,趕忙支配搖搖欲墜的身體往旁邊躲去。一道黑影滑過眼前,腳下一絆,緊接着聽到尖利的貓叫。撞擊襲來,慘烈的摩擦聲在耳邊炸開,還未成形的想法順着身體抛出的弧度,随腦漿一起碎裂在雪地上。
雪,紛紛而下。
夜,靜如死地。
那紛多的,原以為微不足道的陳年舊事,自記憶深處蹁跹而至。
——關于他的,和他父親的。
他幼時樣貌極好,烏發白膚,秀鼻紅唇,嘴唇上方有顆美人痣,像沾着飯粒沒舔幹淨,旁人都說這是福痣,一生不愁吃穿。
那時眉色太淡,孤高的風骨還未顯露,最出彩的要數眼睛,近似丹鳳眼,很古典,眼皮雙得厲害,睫毛又長,在視覺上拉長眼尾,要不是線條不夠柔軟,往往會錯看成桃花眼,笑時靈動水潤,很是招人,總有不少鹹豬嘴想占他便宜。
他生性疏冷,不喜争執,只能皺眉躲進父親懷裏,冒出個頭,惹得旁人哈哈大笑。父親會把他抱在膝上,“蠻橫”地擋下所有騷擾,一大一小坐在門檻上,臉貼臉,頭埋着頭,誰也插不進手。
親戚鄰裏總是湊趣啐一口父親,老大不小還愛争寵,寶貝兒子被多看兩下都要急眼,真不知羞!
父親也只是尴尬地回上一句:“哪有……”
記憶中的陸家村也是極美的。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古建築保存完好,在雲市這個旅游城市常有驢友徒步拜訪,村民和游客親如一家,碎石小道上總是揚起歡聲笑語,天南地北的口音不見違和。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窮。
他那時不知道“窮”是多致命的毒?藥,可以讓一個人背井離鄉,抛妻棄子。
落日餘晖披在父親寬闊的肩頭,聽蟬鳴鳥叫,看凡塵庸碌,兩人享受着私密的二人世界,任旁人來來去去只交換着僅屬于彼此的悄悄話,連母親都要嫉妒一下,被兩人冷落的無語。
很多時候是父親在說,他仰頭數着父親下巴的胡渣,并不是很懂。
父親用胡渣摩挲他因起痱子剃得光溜溜的頭,和臉頰,他癢得咯咯直笑,糊對方一脖子口水,父親惱極了也只會在他嘴巴上重重啃上一口,唾液交融的相濡以沫就像兩條魚,那是稀罕極了愛極了的,哭笑不得的寵溺。
父親絮絮叨叨閑不住嘴,咬着他的耳垂悄聲嘀咕,分享着那些藏于心底無人可知的秘密……
大概是關于理想抱負之類。
可惜時隔日久,對父親的音容相貌早已模糊不清,更何況是只言片語?
隐約想起,是在他四歲的時候,父親收到一封來自京都的信,說是同窗寫來的慰問。他知道那是騙人的,自從接到信後,男人盯着他沉思的時候比以往更多,卻反而不像過去那般毫無保留地傾訴。
依稀記得是個黎明。
他被清晨的寒氣凍醒,那寒氣從沒合緊的門縫刮來。
先是看到桌上倒扣的相框,卡在全家福角落的照片沒了,是他的滿月照。相框下放着存折,并不是家裏那張,也許是父親的私房,背面寫着密碼,力透紙背的剛硬字跡出自父親。男人在門外聽到響動,驚了一下,沒敢回頭。
他從床上下來,幾步小跑過去打開門,仰頭盯着猛然回頭的男人,不明所以地小聲喚道:
“父親?”
男人神色複雜。
這麽多年過去,即使早記不得男人的臉,卻還清楚地記得那個眼神——如同等待自首的犯人。
淺棕色的眸中晃動着猶豫,通紅的眼睛寫滿焦慮,而疲憊卻爬滿視線,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絕,像走在萬丈高空的獨木橋上,一錯不錯地緊緊盯着他。
深沉得吓人。
注意到他光着腳丫,男人眉頭一緊,放柔聲音先哄他:“乖寶兒,先回床上,地上涼。”
他卻不管不顧,愣愣地問了句:“你要走了嗎?”
年輕的父親立刻淚水盈眶,踉跄地快步走來,把他狠狠抱入懷中,密不透風的距離讓人窒息。
男人的頭埋在他的發頂,哽咽呢喃:“你會恨我嗎?”
他不知道怎樣回答,只能沉默以對,男人卻像催眠一樣,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在他耳邊許諾,不知道到底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鄭重:“會回來的……阿爸會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眼前。寶兒,你要等爸爸!相信爸爸!!”
濕涼的液體從頭頂滑進脖頸。
明明早上寒氣還很重,那液體也該是冰的,卻帶着烈火般的溫度。
甫一接觸皮膚,就像遇到火的紙,讓頸邊的血脈連同心髒一起蜷縮起來。
有什麽東西漸漸從心髒中抽離、蒸發,如同缺氧一般,難受極了。他只好縮起脖子,不自在地把父親推開,攏起眉頭不太高興地說:
“你走吧,快點……一會阿媽醒來,該難過了。”
男人是中戲高材生,早年跳級上大學可謂風光無限。成年時就學大四,離畢業只差臨門一腳,身為獨子為完成老母死前抱孫遺願,中途休學,葬母、生兒、育子一事接着一事,一耽擱就是多年,他總想着再等等,等兒子再大些上了學,他就能放心地遠走他鄉拼搏人生,可妻子總是不理解。那個溫柔漂亮的女人沒多少文化,似乎總擔心他一旦飛黃騰達就會抛下她不管,只想把他拘在這個小村裏過些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他畢竟不甘心啊。
他從小憑着“別人家的孩子”這個身份長大,傲氣才華一身,怎麽甘心龍陷淺灘,郁郁不得志?
只能抱着兒子流下男兒淚:
“對不起,寶兒。你別恨我……”
付丞雪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他不恨他,真的。
許是當時太過年幼——連愛都未及濃厚,更何來恨意?
…………
“喂喂?”
一雙手在付丞雪眼前揮動,男孩從記憶中抽身,對重新坐下的男人說:
“要是取藝名,您說怎麽改?最好改動不要太大。”
藝名?
男人納悶,但拿錢辦事,還是認真想了下,提筆寫了一個字:傅。
“你看‘傅’丞雪,怎麽樣?”
“怎麽個說法?”
“甫通‘父’。你原姓陸,承父姓。既不願改回父姓,可以以‘甫’鎮姓,借運消災,此後必貴不可言,只是會留下一個隐患。”
“什麽隐患?”
“有借有還,此後必要好生供養生父,若不小心造成傷害,恐怕糾纏不休累成劫,害人害己。”
作者有話要說:
☆、—001外星光腦—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出乎了一個常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
在算命發生的一個月之前,2020年9月19號。
落日餘輝打在報紙上,社會版角落正是一篇車毀人亡的悲劇,頁首時間顯示是一個季度前。內容是小選手參加市舞蹈大賽,助陣村民租小巴去喝彩,超載遭遇酒駕。
年輕胖護士跟着查房醫生離開,隔着門板還能聽見她唏噓感慨的聲音:“唉,這是造得什麽孽啊!一車子人就只活下這麽一個,小小年紀怕是要留下心裏陰影了!”
付丞雪從床上坐起,把床頭櫃的報紙掃落進紙框。
如果此時有人進來看上一眼,一定會被男孩的表情吓得頭皮發麻——
仇恨!
狂喜!
憤怒!
無力!
各種情緒交織,臉部肌肉因扭曲顯出猙獰之感……辛酸的過往、甜美如夢的重生、難以阻擋悲劇的苦澀、心緒翻滾的辣、淚水倒灌進心髒的鹹澀——五味雜陳。
他重生了!
在千均一發的時刻——翻車中天旋地轉,親緣斷絕已無力更改,唯有在清醒的一剎擋住臉,用手骨骨折代替毀容。
他多想仰天長嘯。
卻不願被當成瘋子。
看見跳上窗臺的灰貓,付丞雪轉瞬收斂起臉上的瘋狂,露出駕輕就熟的笑容。
這張臉是适合笑的。并非指長相甜美,恰恰相反,他從小就帶股清愁,喜歡皺眉,一臉高冷勁兒,眉形不像其他男生那麽粗黑鋒利,反而疏淡柔緩,但因眉梢微揚欲飛,并不顯女氣,有種俊逸淩然——就是因此才更适合笑。
如冰山融化,海水倒流,越是不笑的臉,那昙花一現的柔軟反而越彌足珍貴。
高傲到天邊的眉彎下傲骨,略長的眼尾含起鋒芒,收縮眼輪匝肌讓淚光溫潤雙目,輕咬唇瓣使唇部血色鮮麗,如含苞待放的漸變花朵——這表情他精心策劃多年。為鍛煉眼輪匝肌,讓哭戲收發自如,苦習瑜伽,咬唇妝也研究許多,才讓唇部充血的程度最妙。
——這些多少能彌補毀容造成的兇相,現也只因新皮囊操作生疏延遲半瞬。
“肇事司機墊付的醫藥費是到今天吧?”
一個人對一只貓詢問,任誰看都脫離正常人的舉動。
神奇的是,這邊話音方落,灰貓就“面無表情”地“喵”了一下。聲音仿若經過電子程序調試後的範本,即使擁有高低起伏也格格不入,充滿違和。
灰貓優雅地跳上病床,尾巴盤上付丞雪脖子,毛茸茸的腦袋擱在男孩左肩,病服之下正有一顆豔紅肉痣。
豎瞳從碧綠變成灰暗,緩緩閉眼,貓身逐漸虛化直至消失,芝麻大小的紅痣也變成灰黑色。
距車禍發生已數月,驕陽正茂的盛夏變成茂樹成枯的深秋。
醒來不過兩日,也從“灰貓”那套了不少話……那內容讓他花了整夜才勉強消化。
原本他命不該絕,失腳踩到橫穿馬路的灰貓,才橫遭車禍。
出于“非常規不得傷害人類”的第一鐵律,在魂消魄散前,灰貓及時截取了他溢散的靈魂。死後他走進一片蒼茫,五顏六色的光路鋪在腳下,空中傳來機械般的聲音,似穿過立體環繞音響,吐字發音陌生至極,意思卻隐約明白,像安裝了語言轉換器。
試探幾句,才發現對方老實得要命,簡直知無不言。
灰貓是來自外星系的高級人工智能泛生物生命體,在飛船墜毀前被主人抛出。
據說被舍身相救的原因,是它的中樞平臺中儲存了主人星際旅游中完成的家庭作業——計算機生命學論文:《論虛拟技術在電影中的運用與革新》和相關資料。
外星科技發達,對生命的研究已達到瞠目結舌的地步。
灰貓主人身死前,可發動自保程序把靈魂傳送回國等待重塑軀殼,但人造貓作為“信息虛拟靈魂”若在傳送中被爆炸産生的能量波幹擾,一不小心毀掉記錄有論文的部分,可就不是挂科那麽簡單了——為保證良好基因的傳續,無法畢業的外星人都會被判星際流放。作弊抄襲賄賂教授也會因“行為不端”疑似“存在劣等基因鏈”送去審判。
灰貓為付丞雪的靈魂尋找接收皮囊,誰知最契合的坐标點居然在他幼時遭遇車禍的瞬間。
超長傳輸讓人造貓耗盡能源,而時空風暴又撕裂了它的人工假體,只能暫時依附付丞雪,肩上肉痣就是它的傳感器,除偶爾化成“拟态”去樓上婦産科補充能量,其他時間都要回歸體內。
七點半醫院食堂開飯,緩緩移動雙腿下床。
經歷過腿麻的人都知道,等待腿部恢複知覺的時間簡直度秒如年。剛重生時,他并不知昏迷數月,被絆倒在地無法動彈,肌肉抽搐如被千萬只螞蟻啃噬,最後被趕來的護士尴尬地攙扶起來。
穿過走廊突然聽到嚎啕大哭,聲音震得他眼前一黑腳一軟,差點絆倒。
聲音從背後傳來,一波又一波吵得腦仁陣痛不斷。
扶着牆勉力站起,煞白的臉冒出冷汗,路過的護士熱心地上來詢問,滿腔善意讓他恢複了點力氣,搖搖頭快步離開。
該死的!
這病西施的屬性還要歸結于灰貓——外星系最新上架“百變家寵”系列-迷你暢游伴侶-随身光腦WQ03-1171號,輕攜度如同智能腕表,系統構建在付丞雪體內。
說到這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款光腦的運作。
外星系生活能源發達,已脫離電能太陽能熱能空氣能,研發出全新的可持續零消耗無污物特殊能源:
精神能源。
——作為生命研究的衍生品,也像電能的正負極一樣分為:正能、負能、超能。
俗稱:願力(+)、怨力(-)、信力(*)。
中樞運作需補充正能,遇負能會死機黑屏甚至短路,當呈現負增長時需用正能量修補,這在被稱為“理想國”的外星無可厚非,但放在地球,社會風氣浮躁冷漠,正負能量分歧嚴重,灰貓修改了網絡接收終端的兼容性後,初次在地球聯網就遭遇連續卡屏,究其原因是網絡環境粗暴,怨力橫生,呈現負增長。
信力與願力的充能速度進位懸殊,是稱“超能”,也指目标群反饋給飼主的超然精神波段,顧名思義,超過自然狀态下的能量。
如:信賴,仰慕,期盼,崇拜,渴望等。
獲得途徑:戀愛結婚,培育後代,發展慈善事業,擔任知名人士社會領袖,為社會作出衆大傑出貢獻等。
比起前兩種時沖時用,會随時間逸散,信力是唯一可永久儲存的能量。
這裏要提到一個外星生命預測的小軟件。
可以根據孕婦情況計算預産期,也可以根據身體機能或突發事件預測死期,當然,如果不嫌大材小用,也可以用來考察杯子的耐久,房屋的壽齡,或者天氣。灰貓系統破損後,利用僅有的能源單獨提取了此軟件,計算生産時間來偷竊信力修複系統。
——信力的作用是第一人稱,你對“我”或者他們對“我”。
偷竊就是你對他的信力被“我”截取。
在外星偷竊信力是犯法的,灰貓系統裏也有這條禁制,可系統破損,導致禁制消失,才讓灰貓鑽空,但也只是暫時,等系統恢複後,禁制也會随程序恢複。
醫院裏喜憂參半,使付丞雪處于水深火熱中。
原有開關控制能源接收,系統破損卻使其一直呈open狀态,只能讓灰貓每天多跑幾趟産房,盡早修複完成。
走進食堂,消毒水混着飯菜的怪味讓大病初愈的男孩有些想吐。
嘈雜的說話聲不厭其煩地攻擊他的聽覺。
擡頭看向牆邊的标語:
“請勿吸煙”下确實挂着一塊賣萌的“文明用餐,請保持安靜哦,親~”。
照常來說,這時就該有護士過來維持秩序。
視線轉了一圈,圍着電視屏堆滿老少病弱,呈扇形擴散,其中說得正歡的幾個可不就是粉衣天使們?耳熟能詳的片頭曲從音響傳來,是現今熱播的國民綜藝節目……《寶貝,在哪兒?》。
屏幕中閃過一張張眼熟的臉,最大的汪鳴海,最小的蔣絡,然後是——
秦逸生和陸紳!
前世唯二的兩個仇人。
坐在遠離人群的角落,味同嚼蠟地一口一口灌着粥,緊緊盯着屏幕。
“聽說陸導剛捧到國際最佳導演獎杯,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參加這檔節目?”
“不是說為了和小生生培養感情麽?”
“聽說把收官戰定在了咱們這,是真的麽?”
“是真的,聽說陸導還給節目組下了最後通牒,好像陸導的祖籍就在咱們雲市。”
付丞雪右眼跳得飛快,揉了揉眼皮,最後看一眼屏幕中父慈子孝的兩人,轉身離開。明天出院,要收拾随身物品,雖然也沒幾件。
再次面對鏡子,又愣了一下。
他已許久,沒從這張臉上看到如此出衆的五官。
皮膚遺傳自母親,不光白,還是“溫泉水滑洗凝脂”的那種,曾經覺得太娘,可熬過無數個風吹日曬的日子,他才想念母親每日擺在床頭的熱牛奶。
捏了捏山根,前世這裏因粉碎性骨折而畸形,凹下去的形狀古怪而醜陋。
現在年齡小,還未長得高挺,但線條筆直。
側過臉,顴骨、下颚同樣流暢完美,并沒在撞擊中移位,導致原本瘦長的臉型橫向發展,太陽穴到額頭光滑無疤,除了瘦些,簡直無一處不讓付丞雪心滿意足。
始終如一的漆黑眼瞳迸發出耀眼的光,像收攏了滿夜的星輝。
再次對着鏡子彎出柔軟的弧度。
前世頂多讓面相和緩的笑容,在這張美好如初的臉上,炫目得讓人臉紅心跳,目光潺潺如星河,閃爍着溺人的神采,就連他自己都由于驚豔,産生些微自戀的情緒。
即使不願承認,那些因相貌産生的自卑仍固執地盤距心底,無論僞裝得如何不露痕跡,也無法自欺欺人。
上一世,偶爾在孤獨的夜晚,躺在床上被黑暗包裹,有那麽一刻,想過認命。
發生這場車禍時,車窗的橫欄卡住鼻梁,鐵皮變形的棱角劃破皮膚插入臉骨,碎裂的玻璃砸了滿臉。全身上下最不可磨滅的疤痕就位于額頭中央,常去的舊街公園,那個斷指男人總會在他走過時嘆聲可惜,據說玻璃刺破地方正是官祿宮,今生注定與富貴無緣。
唇上的痣型逐漸長歪暗淡,唇下冒出一顆新痣,位置處陰,不易看到,屬于命途飄零無根的浮萍痣,一生不得安寧。
抿起下唇,光潔的下巴微擡,別說是痣,連個紅腫的印子都沒有。
手心掌紋如記憶中清晰而長,并不像後來那般亂如雜草又磨出厚厚的繭。
愛情線、生命線、事業線……
他不懂算命,所以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小小的手掌,就能管理命運的走向?
左手握拳,是不是這樣,就能把命運握于指掌?
“付丞雪,有人找!”
“就來。”
擦掉臉上殘存的水珠,走向護士站,來電話的是肇事司機的妻子苗美麗,因為他如今正好無父喪母,親族凋零,年輕女人正熱心說着收養他的事,他原是打算拒絕,可聽到那個許久未聞的名字……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再次走上前世的軌跡。
作者有話要說:
☆、——002——
這一世。
我唯願你平安喜樂……不被情絲蒙住雙眼,不讓欲求牽住腳步,不為憐惜堵住喉嚨,不因凡情俗事,墜落你空靈的心。
你做你的神佛,高高在上。我轉身步入塵埃,與俗世糾葛。
最好,毫不相幹!
————————————
9月20號出院,付丞雪跟着即将成為養母的苗美麗走向萍雀村。
秋日正濃。
微風習習。
幹燥的鄉路邊種滿水稻,一前一後兩個人走在土路上。
細長的稻葉被風慫恿着拉扯男孩衣擺,結滿果實的沉重稻穗彎着腰臣服在鞋面,遠處能看到綠油油的茶園,農忙的景象讓人更加煩躁。
“走這邊。”苗美麗在前邊指路,來到一處眼熟的農居,付丞雪皺起眉。
坐在新換的床單上,摸着粗糙的布料,還來不及感慨,突然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嘎吱一響,擡頭對上一雙微彎的眼。
脈脈含笑。
那笑意如同雕刻在時光流轉的牆壁上,被薄光籠罩,充滿佛性。
來人比他略大兩歲,端着一碗姜汁進門,十指皮包骨頭,虎口都是粗糙的厚繭,笑得灑脫。
“阿媽說你剛出院又繞了遠路,我煮了碗姜茶給你暖暖身子。”
聲音柔得沒有一絲鋒芒,像潺潺溪水沁入絲滑的綢緞,有股落魄的優柔,溫軟的纏綿,有心無意的坦蕩。
思念已久的聲音立刻勾起付丞雪前世的回憶。
…………
猶記前世的那個盛夏,驕陽如火,光似乎能滲透皮膚,連血管裏的血液都燒得沸騰。
——好似巫婆攪拌的怪藥,咕嘟咕嘟地在身體裏翻滾着惡意。
他那時車禍毀容,和如今一樣被苗氏收養,三年後苗氏去世,李律為了家計休學。
學校教導主任親自上門,他冷眼旁觀地坐在院牆上哼着歌,晃着腿甩着鞋底的灰塵,那個老處女一臉糟心地表情擦着臉,瞪了他好幾眼。那女人必定在心裏罵他,就像愛慕李律的那些女生一樣。年紀第一的優等生自毀前程,這三天兩頭就有人上門勸說。
李律低着頭一語不發,神色淺淡,靜默如常。
“喂,我餓了!”他不顧氣氛地向門外的李律喊去。
滔滔不絕的教導主任瞬間就噎了一下,嘆了氣,因為李律轉身就應了句:
“你等一下,馬上就來。”
這種情形教導主任心塞着心塞着就習慣了。
李律笑着把人送到村口,溫和地說,“您慢走,路上小心。”
誠懇又謙虛,是家訪後首次開動尊口。女人心中一熱又想再勸,李律那洞悉世情的眼中目光堅毅,豎起城牆,隔絕了所有外來的侵擾,任固執己見在牆內瘋長。他注視着教師,人在遲尺,心思隐在天邊,笑容中都是不願多言的婉拒。
女人灰心喪氣地搖頭離開,感嘆,“可惜了……”這麽好的孩子。
——那時對付丞雪恨之入骨的人多不勝數,不解李律為何付出至此,比親媽都無私。
李律慢慢地走回牆邊,伸出手,樹葉間隙的陽光悉數捧到手心。
“我抱你下來。”
因毀容和心高氣傲而越發脾氣古怪的男孩奉上一枚不冷不熱的笑。
“滾開,不用你管。”
李律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看他一會兒,才用同樣寡淡的語氣回道:
“放心,我不會抛下你不管。”李律嘴角的笑容淡如水波紋絡,稍縱即逝,沒有留戀唇角,亦無真心可訴。
“那又與我何幹?”他如此反問。
那時不是不記李律的好……無數次他因無法忍受“醜陋”帶來的異樣和排擠時躲在被子裏哭,李律坐在床頭,撫摸他發,撥一下又一下,那指尖流瀉的都是柔情,能剝落心間塵埃。
他無理取鬧,李律就一臉無奈地率先求饒。
這道歉輕而易舉,他像出拳打在空氣上,上不着天下不落地,滿腔的氣憤沒了實處。
——從未想過這縱容從何而起,源于何處?
要說這世間唯一能讓李律一退再退,讓步得近乎毫無原則的,也就是一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