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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喙。

接着,所有人都加入了勸說行列,仿佛他才是最讓人擔心的那個。

于是在站了10多個小時後,江少卿終于坐下來。

江母趕緊把蛋糕塞到他手上,“多少吃點,你還得留力氣照顧楚楚。”

江少卿木然地咬下一口蛋糕,視線絲毫沒偏離手術室的紅燈。嘴巴裏的蛋糕如同嚼蠟,毫無味道,他把蛋糕還給母親,表示實在吃不下去。接過父親遞來的水,他仰頭灌下一口,幹澀的喉頭終于得到潤澤,冰涼的液體滑過食道進入體內,仿佛心也被浸在寒流湧動的水中,隐隐發脹發疼,他從不怕她癱瘓,只怕她出不來。

噔,紅燈熄滅的瞬間,江少卿猛地站起來,蹿到手術室門口,其他人也圍上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道緊閉了12個多小時的門才緩緩啓開,一群醫生相約而出,為首的正是高時江。

“高叔,怎麽樣?”江少卿一個箭步上前,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高時江摘下口罩,臉上是重重的疲色,“手術很成功,所有碎粒全部取出,神經也沒受到影響。”

“那她什麽時候會醒?”江少卿又問。

“麻藥過後就能醒。”一旁的李斌看高時江已有氣無力,忙接過話來。

“李院長、林教授,謝謝你們能趕過來給楚楚做手術,辛苦你們了。”宋一鳴上前一步,握住兩人的手道謝。

“老高是主刀,他最辛苦,虧得他心細膽大,手術才能這麽成功。”林教授如實說。

宋一鳴抿抿唇,轉過身子朝着高時江,誠懇地說,“老高,謝謝你。”

高時江白了他一眼,“別謝,我這麽做全是為了小菁。”

宋一鳴被嗆得臉微白,不過終究是官場上的人,眨眼的功夫就恢複如常,唇角一勾,嘔氣的話也冒出來,“那我替小菁謝謝你。”

眼看兩人又要頂上,江韻武忙上前一步巧妙地橫在他們之間。“時江他們也很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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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十幾個小時,高時江确實累得夠嗆,便不再跟宋一鳴糾纏,帶着衆人乘電梯離去。

他們前腳走,後腳宋楚就被推出來,麻藥還沒過,她又是趴伏着,看不到臉。直到過床時,江少卿才看清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小臉,心也如針紮般,細細密密的疼。

護士将宋楚安頓好後,低聲交待,“麻藥的藥效晚上就會過,但用了止痛泵,應該不會太疼。”說完轉頭看了看把病床圍得嚴嚴實實的家屬,建議,“她應該不會那麽早醒,你們可以先回去休息,留下一個人就好。”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留下來陪她。”江少卿說。

江母剛想勸兒子,卻被老公拉住,“随他吧,勸不走的。”

等大夥兒都走光了,江少卿才端張凳子坐在床邊,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撫摸着宋楚柔軟的長發,黑眸中慢慢逸出一絲笑意。

他的寶貝,安然無恙,真好!

18.從頭開始

宋楚中途醒過一次,但在江少卿的安撫下,很快又睡過去。再次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俯卧的姿勢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不過傷口倒是疼得不算厲害。

試着轉動了下腦袋,江少卿低沉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來,“醒了?”

“幾點了?”聽到那破鑼嗓子般的聲音,宋楚不悅地蹙起眉。

只是一個細微的舉動,已讓江少卿緊張,“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傷口很疼嗎?”

他一連串提問讓宋楚眉頭擰得更緊。艱難地擡起手,指了指桌上的水瓶,“我想喝水。”

江少卿聞言立即在水杯裏插上吸管,再将吸管遞到她唇邊,叮囑,“慢慢喝,別嗆着。”

連着喝了幾口,直到嗓子眼沒那麽幹燥,宋楚才放掉吸管,将頭往裏挪了挪,“夠了,不要了。”

江少卿放下水杯,伸手将她的長發理到耳後,輕聲說,“手術很成功,也沒有後遺症,醫生說過一周左右,你就可以出院了。”

“那我什麽時候能躺着睡?”宋楚問出最關心的問題,不怪她,實在是這趴着太難受,再說她胸本就不大,別趴更平了。

“傷口在腰上,躺着容易裂,再過兩天等傷口愈合了,才能讓你平躺。”

“那還要多久,我趴得快投不過氣來了。”宋楚抱怨道。

她眉心間深深的折皺讓江少卿的眉頭也打起結,但出口的話仍是耐心十足,“我叫小六去給你買那種俯卧的枕頭,晚點換上就不會難受了。”

他邊說邊用手梳理她略顯淩亂的頭發,溫柔的動作就像在撫觸初生的嬰兒,令她焦躁的情緒漸漸得到平複。

看她安靜下來,江少卿情難自禁地俯下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感覺到她身子明顯一僵,他眼底閃過苦澀,埋在她的頭發裏,貪婪地汲取屬于她的味道。

宋楚被頭頂熱熱的呼吸擾得心煩意亂,“你在幹嘛?快起來,壓到我了。”

江少卿沒有依言擡頭,反而是将腦袋埋到她頸間,沉緩的氣息帶着隐忍的壓抑叩擊她的耳膜,“楚楚……我不求你馬上接受我,但求你別抗拒我。”

這樣謙卑的語調,這樣沙啞的嗓音,讓宋楚心口某一處好像被人偷偷紮了一下,刺心之悸!她驚慌地別過頭,留給他一個後腦勺,不是鐵石心腸,她也希望自己能理智清醒,不掙紮不矛盾,放下過去接受他,可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是天塹,豈會是說放下就放下。

江少卿遲疑着掰過那倔強的腦袋,不顧她的僵持生硬與她額頭相抵,沉沉的目光帶着幾分乞求,“楚楚,離三年之約還有5個月,我們能不能在這5個月裏好好相處,從頭開始?請你給我、也給我們一個機會。”

宋楚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的目光擔心卻又堅定,亦帶着永不退縮的勇氣,那樣的勇氣險些誘惑她爽快的答應,可最後還是邁不過那道坎,選擇了漠視——不拒絕,不接受是如今她唯一能做的決定。

不過,在江少卿看來,她沒有直接拒絕就是默認同意,接下來的日子他似乎得到應允般,真正把“從頭開始”解釋得淋漓盡致:第一天,他戰戰兢兢地親她的額頭;第二天,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臉;第三天,他大着膽子将她的手指含進嘴裏,羞得她只差沒一枕頭将他拍死……宋楚不是沒反抗過,怎奈人躺在床上用不上力,偏偏他還“看不懂”她的怒氣騰騰的眼神和明顯的拒絕,開口罵他,卻被他死盯着紅唇,一副急欲撲上來啃咬的急色樣。

相識多年,宋楚從不知道江少卿還有這麽無賴痞性的一面,反正就是臉皮比城牆厚,任你明示暗示他照做不誤。

不過,當他拿着便盆要給她接小便時,宋楚忍無可忍了,“你出去,叫護士來。”

“乖,護士都在忙。”江少卿撒謊不打草稿。

“那我等她忙完。”宋楚咬着牙,死死拽着被子不撒手。

“憋着不好。”江少卿唇角含笑,“再說,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正在氣頭上的宋楚完全忽略掉“夫妻”這個詞,狠狠地剮他一眼,“我不管,我要護士。”

見她對夫妻二字既不反駁又不生氣,江少卿笑意更深,也順了她的意思,去叫護士來幫她。

看她別扭地命令他轉過頭去才肯讓護士脫下褲子,江少卿露出狡黠的笑。沒事,他有的是時間讓自己再次成為她的習慣。

**

宋楚的傷口愈合得很好,術後10天,高時江給她做完檢查便批準出院。她還惦記着手術室內他的承諾,便趁其他人都出去後,拖着他的醫生袖袍,小聲提醒,“高叔叔,你答應過給我講你和媽媽的故事。”

“很想聽?”高時江問。

“嗯。”宋楚用力點頭,只差沒把脖子點下來。

高時江斂起笑意,自嘲地說出開場白,“很老土的故事,我愛你媽媽,可你媽媽愛宋一鳴……”

果真是老土的故事,他愛她,她卻愛着別人,簡單到沒有辜負,因為她于他連半分承諾都不曾給予,但他卻願意為她默默守候,孑然一身,至今未娶。

宋楚被高時江的深情感動得淚水漣漣,她忽然覺得母親很笨,怎麽想不明白嫁給一個他愛你勝過你愛他的男人會更幸福,如果當年母親不是那麽任性、不是那樣死心眼地守着父親這個初戀,那她一定會看清高時江的心,看清這才是最愛她、最會珍惜她的男人,也就不會為了要給有外遇的丈夫一個孩子,丢了性命。

宋楚紅着眼仰頭望着高時江,這個從沒有得到許諾的男人可以為母親生死守候,而反觀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父親,卻在母親死後第二年就再次爬上另一個女人的床。

多麽可笑諷刺,不知道母親泉下有知會不會悔不當初呢?只是他的守候太濃重,母親怕也不會希望他如此。宋楚吸吸鼻子,哽咽道,“高叔叔,媽媽若是天上有知,一定希望你找個伴。”

“丫頭,不用勸我。”高時江釋然一笑,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我比你更懂你媽媽。倒是你,學着順從自己的心意,少卿是個好愛人、好丈夫。”

直到高時江走了很久,宋楚依然愣在那裏,見她久久回不過神,江少卿伸手摟住她,溫柔地問,“怎麽了,還在難過?”

宋楚搖搖頭,将臉埋進他的胸膛,低喃,“我只是在想,為什麽我們總看不清自己的心?”

心裏好像一根弦被觸動,江少卿執起她的手貼在心髒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說,“傻瓜,心不是用來看的,是要用這裏來體會。”

手掌下強勁有力的心跳,讓宋楚覺得胸臆間似乎也有東西在發酵,帶點酸、帶點甜、還有微微的澀。

**

知道宋楚不喜歡太吵,江少卿便拒絕了親朋好友接她出院的盛情,只叫來宋博彥幫忙。離開醫院那天,兩人走到住院部一樓,宋楚才想起高時江臨走前交待她去護士站拿一盒藥。

“你一個人待在這裏,我去拿。”江少卿拍拍她的頭,不放心的叮囑,“不許亂跑,人太多,我怕撞到你。”

“知道了。”宋楚不耐煩的抱怨,“比老頭子還要啰嗦。”

江少卿笑着捏了捏她小巧的鼻翼,佯裝不滿地威脅,“敢嫌棄我,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宋楚聽着他話裏的笑意,再看他眼底璀璨如星海的亮光,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他雖然溫和,但甚少像現在這樣眼角眉梢都是開心的模樣,像個單純的孩子。

孩子?宋楚抿着唇,腹诽自己真是被帥哥迷了眼。他虛長她7歲,早過了而立之年,30老幾的人怎麽都跟孩子不沾邊。

垂下頭,掩住眼底可能洩露的情緒,宋楚推着他催促,“快去吧,老四還等着呢。”

在外等候的宋博彥停好車見他們久久不出來便想來幫忙,一進門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發呆的宋楚,他小跑過去,氣喘籲籲,“二哥呢?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

“我忘了拿藥,他上去拿了。”宋楚淡淡地回答。

“那我先推你去車上。”宋博彥說。

“不要。”宋楚下意識阻止,仰起頭望着弟弟,“我答應他在這裏等,他待會兒看不到我會吓死的。”

宋博彥像看怪物一樣打量着宋楚,嘴角是若有似無的笑,那詭異的表情把宋楚看得頭皮發麻,掄起拳頭就揍他肚子。

“笑什麽笑?”她不高興地問。

“我為二哥開心。”宋博彥摸着鼻子蹲下來,正色道,“姐,你知不知道二哥多愛你啊?你在裏面12個鐘頭,他就不吃不喝地在外面站了12小時,你麻藥沒醒的時候,他連眨眼都不眨,就那麽直直的盯着你,看得我都心酸。還有,知道你可能會癱瘓,他卻說會背你一輩子……”

宋楚起先還被說得胸口酸脹不已,忽然聽到他說癱瘓,眼睛一亮,抓住宋博彥的手就問,“我癱瘓了?”

宋博彥一愣,忙搖頭解釋,“不是,現在已經沒事了,是當初情況很危險,有可能會導致截癱。”

“你們不是說我沒事嗎?”宋楚氣急的問。

“那個……”宋博彥讪讪地摸着後腦勺,視線一偏,忽然指着正步出電梯的江少卿,轉移話題,“哎呀,二哥回來了。”

“你怎麽不在門口等?”江少卿将手中的行李袋遞給他。

“我怕你東西拿不了。”宋博彥不敢再看宋楚,拎着袋子就往外沖,“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們慢慢走。”

望着他倉惶逃跑的背影,江少卿微微挑眉,詫異地問,“他跑什麽?”

宋楚仰起頭,眯着眼直視着江少卿,冷幽幽地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少卿滞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所指何事,緩了緩氣,認真回答,“當時情況并不确定,不想讓你擔心,所以就沒告訴你。”

“借口。”宋楚不相信地瞪着他,口不擇言,“你們總是打着為我好的名義來傷害我。”

江少卿眉頭微微攏起,他神色冷峻地俯視着宋楚,一字一頓的說,“如果真是為你好,我不惜傷害你。”

宋楚坐在輪椅上,身子矮了一大截,他居高臨下的審視和語氣裏的狠絕讓她漸漸氣弱。于她而言,這又是一個陌生的江少卿,從前不管她多無理,多任性,多胡鬧,只要她一撅嘴,他就會放下原則、放下身段來遷就她、哄她,哪有像今天這樣橫眉冷對的?

從大廳到門口,宋楚越想越委屈,于是在江少卿彎腰要來抱她上車時,她一扭輪椅,朝着宋博彥伸開雙臂,賭氣地說,“老四,你來抱我,我們回爺爺家。”

19.

宋博彥被姐姐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手足無措,一臉無助地望着江少卿,“二哥,我……”

宋楚見他遲遲不肯動手,還一副看江少卿臉色辦事的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嘴角一癟,問道:“你抱還是不抱?”

“他不敢。”站在身後的江少卿替宋博彥說出心聲。接着,不等宋楚反駁,他倏地彎下腰,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穿過膝蓋彎,稍稍用力就将她從輪椅裏抱起來。

宋博彥立馬識相地拉開後排車門,并極力忽略掉老姐嗜人的眼神。開玩笑,跟二哥相比,他當然是得罪老姐比較可靠!

眼見親人倒戈,宋楚氣結,拍着江少卿的胸口就吼,“不許你碰我,你放開。”

“不準胡鬧,你傷還沒全好,小心再拉你回去開一刀。”江少卿一邊冷言威脅,一邊小心翼翼把她放上座位,剛想關門卻見她居然将手橫門框上,大有看你怎麽辦的架勢。

她幼稚的舉動讓他無奈地扶額,“把手拿進去。”

“不要,除非你答應送我回家。”宋楚仰起下巴,挑釁地望着他,話剛說完,又突然想起什麽來,忙補充道,“我說的是宋宅。”

“我不信你想回去看到溫馨。”江少卿篤定地說。

“那你送我回外公家。”他沒說錯,她的确不像見到那個女人。

“外公外婆身體不好,你回去誰照顧?”江少卿誠心勸道,“乖,跟我回去。”

其實,宋楚也知道他的話有道理,但潛意識裏就想跟他鬧別扭,于是說,“那就請保姆,保姆會照顧我。”

看他蹙起眉頭深深嘆氣,宋楚以為自己抗争勝利,剛想再要他做出保證會送自己回家,卻見他忽然低下-身子,吻上她的手,濕滑的舌頭舔-過她的每一根手指,□又暧昧。

如同被燙到般,宋楚猛地收回手,嫌惡地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怒嗔,“你幹嘛?惡心死了!”

擋在門上的手乖乖縮回去,江少卿卻不急于關車門,反是湊到她耳邊輕呢,“怎麽不多擋一會兒,還沒舔-夠呢!”

轟,宋楚的臉頓時燒得能滴出血來。她憤怒地瞪着江少卿,半天才憋出一個詞,“流氓!”

江少卿失笑,大手揉亂她的長發,一本正經地說,“專家都說不流氓追不到老婆。”

什麽狗屁專家,她才不信呢。不願與他再糾纏,宋楚幹脆将頭別開。可江少卿卻像沒玩夠似的,含笑拉着門特紳士地問,“那我可要關門了?”

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比無賴還無賴。她從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有這麽惡劣的一面。

宋楚稱奇,在一旁目睹整個經過的宋博彥更驚訝。話說,二哥不是從不違逆老姐想法嗎?怎麽……他望向走到右邊車門的江少卿,唇角微揚,這才對嘛,對付宋楚這種膽小龜,必須強勢霸道,再耍點小無賴。雖然剛才的舉動太那啥,不過,也許專家說得對,不流氓追不到老婆。(ps:宋小四好單純,真相信江二少的胡謅是專家的話,還把他做追女寶典,結果……)

宋楚見江少卿坐進來,立即把臉扭向另一邊,發誓絕不理他,可眼見着車子筆直開向他們的新房,她端不住了,伸手拍了拍宋博彥的肩頭,“喂,我說了要回外公家。”

“姐,你受傷這事咱們都瞞着四位長輩,你這一回去不就穿幫了嗎?”宋博彥認真的勸道。

“那你把我送回宿舍,我自己會請保姆來照顧我。”宋楚又說。

“這……”宋博彥從後視鏡裏看着神色淡然的江少卿,為難地勸道,“你還是跟二哥回去吧。”

“你……”宋楚咬着牙,很鐵不成鋼。誰讓她現在行動不便,只能任人擺布呢?轉頭瞪着罪魁回首,卻見他雙目微阖,臉上無一點表情,只有那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在嘲弄她正在演的鬧劇。

那種嘲弄讓宋楚惱羞成怒,掄起拳頭就捶向他肚子,剛想再捶幾下解氣,手就被他穩穩接住。

“怎麽那麽冰?”平靜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他拉過她的手放進大衣裏,蹙眉吩咐宋博彥,“老四,把空調開暖和些。”

宋楚胸臆的火就因為這小小的舉動,偃旗息鼓了。罷了,再鬧下去,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像為了玩具賴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孩子。只不過,她想要的玩具是他能像從前一樣順着自己。其實,她仗着的不就是他對自己的愛嗎?被偏愛的人,果真有肆無恐。

江少卿見她擰着眉頭沉默不語,以為她在生悶氣,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大手攬過她的肩膀,柔聲哄道,“別氣了,要是真不想去我那裏,我就送你回江家,讓陳姨照顧你,好不好?”

他主動服軟,宋楚本該高興,可事實是心裏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是有股脹脹的酸意,連帶着喉頭也緊得厲害。

見她還是不肯吱聲,江少卿臉上浮出濃重的失望,暗自嘆口氣,“老四,回江家。”

“啊,都快到了。”

“調頭回去吧。”江少卿沉聲吩咐。

宋博彥不甘願地哦了一聲,正打算并道到左邊找路口調頭,卻聽見宋楚別扭地叫道,“到都到了,這麽麻煩做什麽。”

話沒明說,不過車上的兩個男人還是立即明白了她的妥協,宋博彥抿着嘴暗自偷笑,繼續把車開向公寓,而江少卿則是神色複雜地望着宋楚,直看得她發毛,耳朵都發紅了,他才笑着吻了她的鬓角,“楚楚,謝謝你。”

車到海天悅,江少卿将宋楚抱出來,也不用輪椅,而是大踏步往電梯走。

“你放我坐輪椅吧。”宋楚建議。

“別擔心,我抱得動。”

“誰擔心你,我是怕你把我掉下去。”宋楚嘴硬。

江少卿失笑,“傻瓜,我怎麽可能摔了你?”

“……”宋楚無語。

就這樣,他從地下車庫一路抱到客廳的沙發。宋博彥将行李放下,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江少卿将東西簡單收好,又去廚房倒了杯水過來,遞給她,“喝點水,早上鐘點工過來燒的。”

宋楚接過杯子随意喝了一口,這才打量起這間新房:很現代的裝修風格,簡單的黑與白因為設計師巧妙地注入了玫瑰金、米色、等點綴顯得并不冷硬,精致的擺件、柔和的窗紗,令整個房間頓時活了起來。

見她東瞅西瞅,江少卿好奇,“在找什麽?該不會怕我藏了個女人吧?”

宋楚遞給她一記白眼,“我是在看這裝修還不錯,設計師用了很多功夫。”

“那你喜歡嗎?”江少卿蹲在她身前,小心地問。

“還行。”

能得到她的肯定,讓江少卿格外欣慰,“喜歡就好,這可是我唯一的室內裝潢設計。”

“你設計的?”宋楚不敢置信地問。

“怎麽,懷疑?”江少卿點點她的額頭,帶着些許得意說道,“別忘了,我可是劍橋建築設計的碩士,這裝修能難倒我?”

她當然沒忘,可是他那時不應該肺炎入院嗎?怎麽有時間來做裝修。

似是看穿她的疑問,江少卿笑着理了理她的頭發,“圖紙是在醫院畫的,前期開工找了公司裏的建築師來監督,後期就全是我在跟。”

他說得雲淡風輕,宋楚卻聽得胸臆酸澀。剛結婚時他們也住在這裏,可那時她對這兒的一切都充滿厭惡,別說用心去體會設計傳達的理念,就是連多看一眼都嫌棄。

怕她胡思亂想,江少卿忙轉移話題,“累不累,要不進房間休息下?”

“好!”她的确需要平緩下這接二連三的心悸。

他将她抱起來,徑直走進主卧,輕輕放在床上後,解釋:“客卧的床墊太軟對傷口不好,而且你也需要人看護。”

宋楚哦了一聲,沒有異議。

江少卿動作輕柔地替她脫下外套和毛衣,蓋好被子,又将手機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就在外面,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受傷後本就疲憊,宋楚原本只想躲在床上平複情緒,誰知沒多會兒就被睡神造訪。不知睡了多久,在一陣濃郁的飯菜香中,她緩緩睜開眼睛。

屋子裏拉了遮光布,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伸手拿過電話,竟快8點,她睡了快四個小時,難怪肚子那麽餓。

播下他的號碼,江少卿很快進來,擰開床頭的燈,溫柔地注視她,“醒了?餓了吧?”

燈光一亮,宋楚看他竟然帶着圍裙,不由噗嗤笑出來。

“怎麽了?”江少卿被笑得莫名其妙。

“你戴着這個幹嘛?”宋楚拉了拉那印着嘻哈猴的可愛圍裙。

“做飯啊,難道你想不吃飯,成仙?”

“你會做飯?”她懷疑地問,“能吃嗎?”

“起來嘗嘗就知道了。”他笑着給她套好衣服,再把她抱出去坐在餐桌邊,“你先等下,我灼個菜心就能吃飯。”

他動作很快,不多會兒就端出一盤綠油油的廣東菜心,再一樣樣翻開扣在盤子下的菜,蟹黃豆腐、糖醋裏脊,還有一鍋香濃的鮮蝦粥,葷素代配,色香俱全,宋楚很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她雖是北方人,卻從小在廣州長大,更習慣廣式粵菜,江少卿深知她的口味,做出來的菜全是她喜歡的。

宋楚舀了一口粥放進嘴裏,粥頭熬得很籌,蝦肉結實飽滿,姜絲和蔥末的味道有效中和了蝦的腥味,吃起來只剩鹹香。她又夾了一塊裏脊,同樣是地道,可是,“這些真是你做的?”

江少卿點點頭,“不相信?那明天你親自看着我來做。”

“你什麽時候去買菜的?”她不解,雖然他睡着了,可感覺他沒離開過家。

“笨蛋,現在有跑腿公司,你想要什麽他們都會幫你買來。”江少卿舀了一勺蟹黃豆腐在她碗裏,“這蟹子不算好,下次我去挑,燒出來會更鮮。”

都說想要拴住一個男人先要拴住他的胃,宋楚覺着,女人亦然。一頓飯下來,她驚奇感覺到心裏有奇異的湧動呢?

吃過飯,江少卿獨自去收拾好廚房,出來時将水和藥片遞給她,“該吃藥了。”

“能不能不吃這個。”宋楚指了指那顆碩大的白色藥片,那正是高時江最後給的進口藥。

“不行,這個是幫你恢複尾骨的,必須吃。”江少卿不容置喙地說。

“可是這種很苦,而且這麽大根本吞不下去。”她皺起眉頭。

江少卿微微嘆口氣,将藥片掰成了兩半放在她手心,“這樣能吞下去了吧?”

宋楚癟了癟嘴,不甘願地将藥片含進嘴裏,仰頭灌下水,哪知一半下去了,一半還留在喉嚨裏,苦得她快嘔出來,連連灌了幾口水才将那藥片化下去,可澀苦的味道已侵襲她的口腔。

“都是你,掰成兩半幹嘛,好苦。”宋楚嘟着嘴抱怨道。

“很苦嗎?”江少卿盯着那香豔的紅唇問。

“廢話,要不你去試試。”宋楚遞給他一記白眼。

“好啊!”他唇角一勾,如獵豹般迅猛地俯下頭,覆上那渴望已久的嬌-嫩唇瓣……

20.

宋楚僵直不動,眼兒睜得圓圓的,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吓壞了。男性的氣息與炙-熱将她徹底包圍在其中,她無法動彈,甚至無法呼吸,只覺腦中是一片白花花的顏色,空白得做不出反應,只能任他為所欲為掠奪她的生澀與芬芳。

宋楚先是全身僵硬,但随着他極有耐心的啃-吻,她緊-繃的身子也逐漸一點一滴的軟化。見她沒有反抗,江少卿眉梢含笑,貝齒輕咬她的唇肉,沒有半分試探,迳自長驅而入,熱-燙的唇-舌勾纏着嫩嫩的舌尖,肆意吸-吮,格外狂熱。

三分鐘後,他從她口腔退出,滿意的舔了舔薄唇,眼中是不容錯過的邪氣笑容,“果然有點苦。”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即使他已經結束了那個吻,宋楚依舊維持著石化狀态,聽到他戲谑的話,她想反擊,可腦子裏亂烘烘的,壓根說不出話。

看她不吭聲,江少卿得寸進尺,拇指輕撫她的唇,笑道,“你不是叫我試試看嗎?”他的聲音暖得像煨了火的絲綢,粗糙的指撫著她細嫩如脂的唇瓣,那勾唇淺笑的無賴模樣,讓宋楚的心又是一陣的緊縮。

“你……”宋楚張口結舌。

“還是,你覺得不夠?”他狡黠地笑,還故意舔-舔嘴角,像是在回味剛才的甜美。

宋楚憋紅臉,伸手想去推他,卻被他捉住手,壞壞地說,“如果不夠,我可以再……”剩下的話堙沒在唇瓣上,靈活的舌再次探入她口中,翻攪柔嫩的舌,汲取她的香甜。

宋楚的腦子更亂了,酥-軟的感覺如潮水一般蜂擁到全身,令她只能無助地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嘤咛, 而這聲幾不可聞的低-吟無疑是給他最大的助燃劑。

他騰出一只手拖住她的後腦,肆意加深了吻,掠奪一般,越來越用力,那樣子就像一只饑渴太久的狼,終于找到了垂涎已久的食物,急着拆吃入腹。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江少卿才眷念不舍地放過她,把她的頭貼在胸口,氣息不穩地呢喃她的名字,“楚楚……”

心髒強健的跳動帶着些許急促,噗通、噗通地鑽進她的耳朵,有力的節奏讓她覺得自己胸膛的那顆東西也跑到了腦袋裏面蹦跶個不停,鬧得喉嚨一陣陣發緊,她清了清嗓子,尴尬說道,“我想喝水。”

“好。”江少卿端起吃藥剩下的水喂到她嘴邊。待她搖頭說不要了,才将杯子放好,打橫将她抱進卧室。

将她安置在床上後,他轉身進衛生間擰來毛巾,細心地替她擦過臉和手,再把遙控器交給她,“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洗個澡。”

聽着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宋楚有些坐卧不安,他們不是沒獨處過,可今晚卻有異樣的情愫在蔓延,好像連空氣都變得稀薄難耐,是因為那個吻嗎?距離上一次接吻已太久遠,久遠到她都想不起當時的感覺,但剛才他親吻自己時,那擂動的心跳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對他并非沒有感覺,只是有感覺和完全接受,根本是兩回事。

甩甩頭,摒棄掉那些煩人的事情。宋楚随手打開電視,胡亂地轉着臺,結果100多個頻道被她循環轉了三四圈,也沒找到要看的節目,反倒是浴室裏的水流聲漸漸停歇,江少卿打開門走了出來。

宋楚不自覺地轉過頭去,然後驚得目瞪口袋。他竟然只裹着一張浴巾,遮住重點部位。褪盡衣衫,他反倒不像平日那麽斯文,出乎意料的顯得精壯結實。剛洗的頭發還微濕,水珠一滴一滴的滾落發梢,沾濕他厚實的肩膀,再順着性-感的胸膛一路往下溜,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能讓所有女人口幹舌燥,心跳加快。

她是女人,所以亦不例外。

心跳急速的加快讓宋楚慌忙移開眼,兩頰微微發紅地命令,“把衣服穿好。”

“頭發還沒幹。”他一臉莞爾,“要不,你幫我吹?”

宋楚故作冷淡地別開臉,将視線調回電視屏幕,腦子裏卻依舊在回放那秀色可餐的畫面。

“這種廣告也看,我應該不會需要。”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讓宋楚一震,回神看清電視正在播放的男性補腎廣告時,遞給他一記狠狠的白眼。

他卻仿佛沒看到一般,依舊半彎身懸宕在她上方,遲遲沒有離開,那雙黑眸巡回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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