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的報恩
當青團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急忙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借着月色趕緊往家裏跑。
道經一結束,周圍的生靈不再被其吸引,慌忙四散而去,偶有幾個開了靈智的,對着青團兒離去的方向久久駐立。
另一邊,青團兒媽媽見閨女這麽晚還沒回來,徹底慌了,雖然她知道閨女厲害,但總歸是個七八歲的小娃娃。
她提着煤油燈敲響了桂芳家的大門。
桂芳開門看見神情慌張的青團兒媽,趕緊把她拉進屋:“秋霞,這是咋了?快,進來再說。”
青團兒媽道:“我們家青團兒下午去了山上,現在還沒回來。”
桂芳男人張鐵貴本來都要歇下了,聞言趕緊下地穿鞋,準備好火把,道:“孩子丢了可是大事兒,我陪你去山上找找。”
桂芳道:“那我帶着三娃去你家陪你婆婆去,跟她說說話,省得她胡思亂想。”
青團兒媽道:“謝謝,謝謝你們了。”
兩人也不敢耽擱,拿着火把就出門了。
一路上張鐵貴還在安慰青團兒媽:“你別擔心,我看青團兒這孩子福氣大,不會出啥事兒的。”
青團兒媽魂不守舍地說道:“希望如此吧。”
兩人這才剛上山,就聽見一個個咚咚咚的跑動聲由遠及近,張鐵貴停了下來,擋在青團兒媽身前,提起火把警惕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終于,這個東西剝開草叢,沖了出來。
張鐵貴兩腿一軟,叫道:“我的媽呀,是頭野豬。”
野豬這東西在林子深處生活,一般不出來,一出來肯定會傷人,而且皮厚毛硬的不好對付,對于獵戶還好說,一般人遇見它只有逃命的份兒。
張鐵貴強裝鎮定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對青團兒媽說道:“大妹子,咱別驚到它,咱慢慢往後退,咱一跑急了,這野豬肯定認為咱是威脅。”
青團兒媽也很害怕,咬着呀點點頭。
沒想到,這頭野豬在距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個小奶音說道:“娘?鐵貴伯伯?”
青團兒媽一喜,這不就是青團兒的聲音嘛,她提起火把尋找青團兒身影,可映入眼簾的就只有個巨型野豬,正弓着身頭朝地。
張鐵貴暗道不好,這就是野獸要攻擊人的姿勢。
就在張鐵貴和青團兒媽冷汗直流之時,青團兒又喊道:“娘,我在這裏。”
青團兒媽邊後退邊喊道:“青團兒你好好躲着,別出來,這裏有野豬,危險。”
青團兒一愣,原來是野豬擋住了她,媽媽沒看見她,她把抗在肩頭的野豬往地上一扔,朝她媽媽跑了過去,一頭撲進媽媽的懷裏。
咚的一聲,野豬應聲倒地,張鐵貴和青團兒媽具是一驚,青團兒媽趕緊看看孩子身上傷沒傷到,見孩子完好無損又生氣地給了青團兒屁屁兩下。
“叫你不聽話,上次不是說好要天黑前回來的嗎?你奶奶和我都擔心死了。”
青團兒也自知理虧,低着頭小聲念了一句對不起。
張鐵貴則是提着火把,走到軟癱在地上的野豬身邊查看,這時野豬早已經死翹翹了,構不成任何威脅,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兩道拖痕,不确定地問道:“青團兒,這是你......從山上拖下來的?”
青團兒道:“是我抗下來的,可是我太矮了,這豬腿就拖在了地上。”
張鐵貴看看這少說有幾百斤的野豬,又看看青團兒的小身板,不由得有些咋舌道:“我的個天,沒想到青團兒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力士。”
青團兒媽想起來青團兒這幾天天天念叨這要獵一頭野豬,沒想到真被她弄到一頭,便脫口問道:“這頭野豬不會是你弄死的吧?”
青團兒露出了個吃癟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吧。”
張鐵貴想幫青團兒把野豬扛下山,擡了幾下愣是沒抗起來,青團兒笑道:“鐵貴伯伯,還是我來吧。”
說罷,她輕呲溜地一擡,這幾百斤的東西就像片棉花似地從地上飄了起來。
看得張鐵貴連連稱奇。
她的奇異之處早就讓張鐵貴看了去,接下來的事兒青團兒也就沒再隐瞞。
她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删删減減,有的地方則是一帶而過,講給了青團兒媽和張鐵貴聽。
原來是那只蠢蛇為了報答青團兒的恩情,便想去捕只獵物送給青團兒,結果爬到了野豬洞口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不敢殺生,它讪讪然地想要離開之時,被覓食回來的野豬撞了個正着,野豬把它靠近自己領地的行為當成了挑釁,對着它就是一頓攻擊,這條慫蛋包蛇害怕得掉頭就逃,于是乎,一個追一個逃,一直跑到了青團兒的面前。
巨蛇看見青團兒後就如同看見了救星,趕緊躲到青團兒身後,而那頭野豬,被青團兒一個拳頭,送去投胎去了。
巨蛇見危機解除,便淚眼汪汪地向青團兒哭訴,好似受了委屈的家犬。
青團兒也是無語至極,一條開了靈智的巨蛇,竟然還被只野豬豪亨了去,真是蠢到家了。
她沒理它,扛起地上的野豬屍體就下了山,在山腳下遇見了前來尋她的老娘和張鐵貴。
聽完青團兒的奇遇之後,張鐵貴連連稱奇道:“老祖宗說得果真沒錯,這山裏面住着些避世的精怪。就這條蛇想要報恩的行為來看,應該也不全是壞的,不過,還是少接觸為好。”
青團兒點點頭道:“它們大多都還講些道理,但對你們普通人來說,确實少接觸為妙。”
三人回到青團兒家的時候,張鐵貴家的三娃已經被他媽媽哄入了夢鄉。
青團兒奶奶和桂芳驚訝地看着他們帶回來的野豬,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張鐵貴給她們轉述了野豬的由來,青團兒奶奶倒是接收良好,畢竟在她眼裏最近孫女神到飛起。桂芳則是完全驚掉了下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在衆人思考如何處置這野豬的時候,青團兒奶奶道:“按照村裏的規矩,咱得把這野豬上交。”
村裏人沒有城裏的供應,所以一年到頭很少能沾到葷腥,平時上山套個兔子、野雞等小獵物打打牙祭是可以的,反正是各憑本事,但像野豬這樣的大型獵物,別人見了難免眼紅,所以約定俗成交到隊裏統一分配。
這時候野豬下山會毀壞莊稼,傷人性命,屬于小四害,殺野豬是可以換工分的。但,這野豬一上交,肉就不歸自己了,隊裏統一分配之後,自己家能分上一小塊豬肉就算不錯了。
青團兒登時就不樂意了,她抱着豬屍道:“這是我打死的,屬于我,我要自己留着。”
桂芳也道:“對對對,這是本來就是神蛇送給我們青團兒的,別上交了,青團兒這麽瘦,留着給她補補吧。”
張鐵貴也勸道:“老嬸子,咱隊裏這幾十年你見過分過幾次野豬?能留下的誰還不想留下?青團兒能帶回來也不容易,而且咱一路過來沒人看見,你就自己留下吧。”
最後,在桂芳夫婦的勸說下,野豬被留了下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張鐵貴回家取了刀,連夜把豬給宰了,一直幹到天蒙蒙亮才幹完。
桂芳和青團兒媽打水把地給沖了個幹淨,來了個毀屍滅跡。
這野豬實在太大,切完的肉和分開的骨裝了好幾盆,家裏的容器全裝滿了,連桂芳家的洗衣盆都拿了過來。
衆人看着這些肉有些發愁,這天還不夠冷,這麽些肉放不住。
桂芳提議道:“要不咱做成臘肉得了。”
青團兒媽道:“這主意好,等我去山上弄點香葉。”
不過這即使做成臘肉,這剩下的肉還是有點多,桂芳道:“要不讓鐵貴背去縣裏偷偷賣掉一部分,順便還能帶點薰臘肉的調味料回來。”
青團兒媽道:“這可不行,咱咋能讓鐵貴冒這風險。”
現在私下買賣是割資本主義尾巴,抓住是要□□的。
鐵貴道:“沒事兒,我經常去縣裏,我去總比你們去要熟悉些。”
青團兒媽想了想,道:“那就麻煩你了鐵貴兄弟,到時候賣的錢,咱兩家一家一半。”
桂芳不樂意了:“你這敗家娘們,這豬是你家青團兒帶回來的,咱也沒出力,你幹啥要分咱一半?”
青團兒媽道:“就憑你家鐵貴大晚上冒着危險去山上幫我找青團兒,就憑你們倆幫咱忙乎了一夜。”
桂芳:“那是因為咱兩家交情好,咱樂意幫忙。”
青團兒媽不讓嗆道:“那也不能讓你倆白忙乎。”
真沒見過想給錢還給不出去的,更沒見過被給錢還不想要的。
青團兒奶奶道:“你倆先消停點吧,時間不早了,等把豬肉賣出去你倆再争吧。”
青團兒媽道:“也成,我先去廚房做點吃的,咱可不能讓鐵貴兄弟空着肚子上路。”
桂芳也沒拒絕,和青團兒媽一起去了廚房。
青團兒媽咬咬牙,拿出攢了許久的白面,挖出些到盆裏準備烙死面餅。
桂芳趕緊阻攔道:“你這敗家娘們,白面得留到過年吃。”
青團兒媽:“沒事兒,烙兩張餅費不了多少面。你快去幫我炒點肉醬,等會兒就餅吃。”
桂芳眼見着青團兒媽把面給霍霍了,只好按照她的吩咐炒肉醬。
切肉的時候,桂芳仔細慣了,就切了一點肉沫沫,青團兒媽見狀道:“多切點,咋扣扣搜搜的,你要是切不好,我來。”
桂芳哪能讓滿手是面的青團兒媽動手,趕緊應道:“你好好烙你的餅吧,我切大點還不成嘛。”
兩人合作就是快,不一會兒就烙了十張餅,煮了一鍋苞米茬子粥,炒了一鍋土豆絲和一鍋肉醬。
肉醬裏的肉量很足,和土豆絲一起卷在韌勁十足的餅裏,真是好吃到想要吞掉舌頭。
張鐵貴一連吃了兩張餅才停了下來,青團兒本來也是想吃兩張餅的,可惜眼睛大肚子小,吃不下了。
飯後,衆人約定好,讓青團兒奶奶帶着三娃和青團兒去山上弄香葉,青團兒媽和桂芳照常下地,張鐵貴到縣裏去賣豬肉。
青團兒道:“媽,我要跟着鐵貴伯伯一起去,只要帶上我,我保證路上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張鐵貴現在覺得青團兒老神了,光那身蠻力就足以讓他另眼相看,所以很樂意帶着她去:“行呀,那青團兒就跟我一起去吧。”
青團兒媽道:“成吧,你鐵貴伯伯既然不介意,你就跟着去吧。”
臨走的時間,青團兒媽還給她塞了50塊錢,讓她遇見賣棉花的話帶點回來。
青團兒和張鐵貴一人背了50多斤豬肉外加些豬骨出發了。
小狐貍早就被吵醒了,可惜衆人一直在忙,沒人搭理它,它聞到空氣中有絲絲草藥的味道,知道是青團兒給它找到藥了,但是她一直沒來找它,不知為何,它心裏有種小小的失落。
小狐貍可憐兮兮地趴在炕上,最後還是青團兒奶奶想起了它,喂給了它一塊野豬肉。
桂芳家的三娃醒來後,看見飯桌上的豬肉更是驚喜,他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竟然哭了。
桂芳趕緊用袖子給他抹抹眼淚:“你這是咋了?”
三娃道:“豬肉真的太好吃了。”
青團兒奶奶慈愛地笑道:“多吃點,不夠還有。”
三娃看看桂芳,桂芳點點頭道:“你敞開肚子吃吧。不過,等你青團兒姐回來你得好好謝謝她,要不是她你可沒這口福。”
桂芳又囑咐了孩子不要把吃豬肉的事情說出去後,就和青團兒媽上工去了。
小狐貍默默地看着這吃得歡快的人類幼崽,完全不明白這有柴又硬的野豬肉有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