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寝
洛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她和寧成夜私定了終身,阿爹阿娘反對他們在一起,後來她跟着寧成夜出逃, 在半路遇上了玄昭帝君。
寧成夜和他打了起來,兩人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洛櫻舍身上前替寧成夜擋了一劍。
劇烈的痛苦讓她猛地從夢中驚醒,洛櫻睜開眼睛看着陌生的帷帳頂, 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随後宿醉的後遺症襲來,她的腦袋一陣脹痛,剛想撐着身子起來, 卻發現身邊還睡了一個人。
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洛櫻手一軟, 又躺回了床上, 一瞬間只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醒了?”
寧成夜側卧在她身側, 勾着她的一縷長發,語調含笑。
聽得洛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的酒也頓時醒了, 迅速的翻身下床想要逃走, 腳剛一沾地便抽筋了,她痛叫一聲摔在地上。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腳踝,洛櫻心道完了完了, 跑不掉了。
卻見寧成夜蹲在她身前關心道:“摔哪兒了?”
“沒、沒摔,腳抽筋了。”
洛櫻想把腳收回來, 寧成夜看了她一眼,她便乖乖的不敢再掙紮,任由他按住她的腳,從下往上輕輕的捏了捏, 他捏到哪裏哪裏就一陣麻,他認真的試探着,詢問她這樣是否可行。
這番不同尋常的待遇,讓洛櫻紅了臉,只咬着嘴唇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好一會兒終于緩了過來,寧成夜扶她上床坐着:“你跑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洛櫻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識的挪開一點距離:“我、我怎麽會跟魔尊睡在一張床上呢?”
“你說呢?”
她挪一點兒,寧成夜便跟着挪一點兒,直到把她逼到床欄處,他湊近了在她耳邊低低笑道:“昨夜,你可真是讓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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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櫻被他這麽一說,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喝多了酒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聽寧成夜問:“不記得你做了什麽?”
洛櫻擡頭震驚的看着他,難道她做了什麽丢人的事?
她是真的半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寧成夜看她那愣住的模樣,輕輕揚眉唇角微彎,慢條斯理的描述道:“昨夜我抱你回來,将你放上床休息便要出門,但是你卻追到了門口将我拉住,讓我與你同寝。”
洛櫻震驚的眨巴眨巴眼睛,她艱難的吞咽了一下,這酒也太誤人了,竟讓她做出如此丢臉之事!
見她真的不記得了,寧成夜繼續往下編:“我本該拒絕你的,但是你對我又摟又抱的,讓我十分難辦。我只好哄着你上床,陪你睡了一覺。”
洛櫻連尴尬的笑都擠不出來了,她一手捂住臉搖了搖頭,像是對自己失望至極。
寧成夜憋着笑,委屈道:“我瞧你這幅模樣,像是不願對昨晚的事負責?”
“不、不是,這個……”
洛櫻心虛的笑了笑,委婉道:“雖然這樣說可能不大合适,既然我與魔尊只是同床就寝,并未發生其他出格之事,想來不會影響魔尊的名聲。”
寧成夜湊近了她:“嗯?”
洛櫻縮在角落裏,低着頭,雙手擋在她們之間:“再、再者,魔尊既已有了婚配,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便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也就不會對您造成什麽影響,您覺得呢?”
她把其他的都忘了,竟還記得他說的已有婚配。
寧成夜哭笑不得,聽到門外有人敲門,他應了聲:“進來。”
洛櫻怕被別人瞧見她們兩個坐在床上,立馬站了起來。
秣橫帶着兩個魔将端了些東西進來放在桌上,恭敬道:“魔尊,您吩咐的醒酒湯,還有換洗的衣裳都已備齊。”
寧成夜點了頭:“嗯,出去吧。”
秣橫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洛櫻,帶着一衆魔将出了門。
守息興沖沖道:“诶,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就說昨天魔尊帶回來的那個女人睡在他的寝殿裏,你們還不信。”
秣橫瞥了他一眼,鄙夷道:“哪裏是睡在寝殿裏,方才看着明明是站着的。”
幽都認同的點點頭:“對啊,是站着的。”
守息頓了一下,不服氣的争辯道:“那不管是站着的,還是怎麽的,總之你們不覺得魔尊把她留在寝殿裏很奇怪嗎?”
“哪裏奇怪?”
秣橫道:“許是魔尊缺個女使,順便帶了一個回來而已。”
幽都附和的點頭:“咱們魔尊什麽時候有過女人?如果一定要有的話,那肯定是缺個女使了。”
守息從懷裏掏出畫本給他們看:“畫本上都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定有奸情。”
“什麽奸情?”
一個打扮妖豔兒的女人揉了揉眉心往這邊走,看樣子昨晚喝了不少酒。
幽都上前笑嘻嘻道:“玉嬈姐姐,你醒啦?剛剛守息說魔尊跟帶回來的那個女的……”
秣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沒什麽,魔尊帶了個女使回來。”
“女使?”
玉嬈昨晚從駐地趕回來已經有些晚了,她只看到了寧成夜,并未看到什麽女使。
不過寧成夜那個萬年不開竅的,這次回來居然帶了個女使回來,确實有些不正常,她皺眉道:“那女使現在何處?”
幽都指着寧成夜的寝殿,被秣橫按住了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這三人都知道玉嬈明戀魔尊許久,要是知道他屋裏多了個人,管她是女使還是什麽,但凡是個女的,指不定她要發什麽瘋。
玉嬈肯定不敢對魔尊發瘋,那就只有折磨他們這些可憐的男人了。
三人果斷的選擇了逃走。
“喂!”
玉嬈沖着他們迅速溜走的背影吼了一聲,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又揉了揉眉心擡腳上了階梯,去敲了寧成夜寝殿的門。
寧成夜正在給洛櫻倒醒酒湯,聽到有人敲門,他皺眉問:“誰?”
“魔尊,玉嬈前來拜見。”
一個溫柔妖嬈的聲音傳來,洛櫻心下一慌,那不會是寧成夜那個婚配之人吧?
“魔尊你先去忙吧。”
她十分懂事的捧過他手上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寧成夜擡手替她擦了一下嘴角的一點湯漬,拿了衣服給她:“你先換上,我等會兒來看。”
洛櫻愣愣的接過衣服,看他出了門,她緊繃的神經才松了下來,她拿着衣服坐在床上,看了看這個偌大的內殿,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啊?
她怎麽就跟寧成夜這樣不清不楚的睡了一張床,還這麽不清不楚的躲在他的房間裏換衣服。
想想都頭大。
門開了,玉嬈進殿左右看了看,沒有瞧見他們說的什麽女使,她看向寧成夜笑了笑:“魔尊,南都按您的指示改造成了一片花園,不知您今日可有時間前去一賞?”
當年魔族大敗,寧成夜若攜魔族奮力抵抗,天族最終也落不到什麽實際的好處,于是玄昭提出,只要他願舍命,便放過魔族其餘人。
寧成夜看着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皆道願為魔尊戰死沙場,不願茍活于世。
如此重情重義,他又怎麽舍得讓那他們再受更多的傷害。
于是吩咐下去,命秣橫、玉嬈、守息、幽都、四人分別鎮守東南西北四都,将其改造成适合種植花草糧食的地方。
這才有了如今花葉繁茂,碩果累累的魔都。
其實寧成夜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給魔族剩餘族人找些事做,以免他們在仇恨中度日,非但過得不愉快不說,更是怕他們生出邪念出去作惡,讓天族有借口再次攻打魔族。
如今看來,收效甚好。
不僅改善了魔都,還壯大了魔族,最重要是大家都過得很開心。
寧成夜想到洛櫻昨夜宿醉,今天身體疲乏,故而推辭道:“近日魔都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待有空之時再去賞花。你昨夜從南都趕過來,一路匆忙勞累,這幾日便好好休息吧。”
玉嬈見他關心自己,心中一暖,她其實也想在魔都多待上些日子,好與他多相處相處,便應下了聲:“謝魔尊關懷,玉嬈告退。”
她前腳剛踏出門,便聽到寧成夜說:“好看。”
轉身時,門已關上,再聽不到裏面的對話。
難道、他殿內真的藏了一個女子嗎?
***
穆娉婷從來沒有覺得活着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自那日裴長清發現她的血能引來洛櫻的魂魄,便瘋了一樣的取她的血,即便到後來再也招不來洛櫻的一絲魂魄,他還是不肯放棄。
穆娉婷的雙手從手腕到手臂被裴長清割了不知道多少條傷口,因着失血過多,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躺在床上連呼吸一口氣都覺得痛。
“吱呀”一聲,有人開門進來了。
穆娉婷的神經立馬緊繃起來,她扭頭看到裴長清走了進來,被取血的恐懼讓她下意識的想躲。
但是她一挪動雙手就痛得不行,她的腦袋一陣陣發昏,額上浸出層層冷汗,她逃不掉的。
穆娉婷哭着絕望的喊道:“師兄,你與其這樣折磨我,不如一劍殺了我,給我個痛快!”獨jhxs
“娉婷。”
裴長清幾步走到床前,看她眼淚直流一副痛苦的模樣,他終于稍微回了些理智,從懷裏掏出兩顆丹藥喂進穆娉婷嘴裏:“吃吧,吃了就不痛了,會好起來的。”
穆娉婷見他終于不像之前那樣瘋,她哭着咽下那兩顆丹藥,顫抖着擡手拉住他的手:“我知道師兄怨我吃了洛櫻的心頭血,但她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師兄,你不要再這樣折磨娉婷了好不好?娉婷好害怕啊。”
她止不住的哭,裴長清愣了半響,坐在床邊替她擦了擦眼淚:“娉婷對不起,是我太想櫻櫻了,是我失了智。對不起,以後再不會這樣傷害你了。”
聽他這麽說,穆娉婷一顆懸挂的心終于安穩了下來,只覺得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愛慘了裴長清,所以為他受這些罪都不算什麽,只要裴長清知道心疼她,她便覺得值得。
又過了半個月,她的傷勢痊愈恢複如初,沒了洛櫻在,裴長清雖然整日悶悶不樂,但從前他也是這般沉悶,穆娉婷倒不覺得有什麽。
她每日跟在他身邊,陪着他打坐,練劍,處理無妄山中的事物,日子好像漸漸又恢複到了從前。
只不過偶爾穆娉婷會找不到裴長清,她猜到他可能在那個地方,但是她不願意去找,不願意去看他仍舊放不下洛櫻的樣子。
她想着,往後日子漫長,總有一日師兄會忘了洛櫻,總有一日他會知道她才是那個陪他走到最後的人。
卻沒料到,裴長清将芳櫻閣重新修繕之後,一直在那裏用妖丹嘗試複活狐王。
直到那日,芳櫻閣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號。
穆娉婷趕到芳櫻閣的時候,看到狐王的身體已經成型,他好像得知了洛櫻的死,悲痛欲絕,怒號連連。
裴長清跪在他身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您複活,這是她生前的願望。”
“師兄!”
穆娉婷跑過去,被裴長清施法阻攔在了外面。
狐王怒道:“裴長清,你莫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你若真是在意櫻櫻,決計做不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事。
我自問,我們狐族從未有半點兒對不起你,卻不曾想被你迫害至此,可憐櫻櫻,到頭來竟連屍骨魂魄都沒能留下。”
“從未有半點兒對不起我嗎?”
裴長清心中對他還是充滿了怨氣,要不是因為他殺了他爹,他怎麽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那麽多傷害櫻櫻的事。
他站起來,直直的看着狐王:“您還記得裴鎮山嗎?”
裴鎮山是當年無妄山的掌門,那時候群妖并不規矩,四大仙門經常攜手下山除妖。
狐王在營救狐族子民的時候與裴鎮山交過手,那個是很正直的人。
他和那些不分好妖壞妖只顧着殺妖取丹仙門人士不同,他有一顆仁善之心,對壞妖絕不手軟,對好妖卻也會搭手相助。
狐王對他印象很深,裴長清突然提起他來,想必是有什麽關聯,他疑惑道:“你是裴鎮山的兒子?”
“是。”
裴長清直直的盯着他,暗自捏緊了拳頭:“當年您殺了我爹,害我娘傷心早逝,讓我從小便成了孤兒,寄人籬下,被人笑話。您當真覺得,從未有半點兒對不起我嗎?”
“你爹是我見過仙門中少有的是非分明之人,我和他雖不是同類,但我們的志向卻是相同的,皆為除惡妖,助好妖,維護妖族和人族秩序。”
狐王搖頭:“你說我殺了你爹,當真是無稽之談。”
“你殺了我爹乃四大掌門親眼所見,時隔多年,便成了你口中的一句無稽之談?”
裴長清又恨又怒:“事到如今,你竟還不肯認錯道歉?還要再狡辯嗎!”
“裴長清,你和你爹比起來确實差遠了,他從來不會冤枉一個好妖,也從來不會縱容一個壞妖,對人亦是如此,從來一碗水端平。
但你不是,你一直被灌輸妖便是壞,是惡。所以你看不清楚,分不明白,到底是人壞,還是妖壞。
我以狐族之名立誓,殺你爹之人絕非是我。是非真相,或許只有四大掌門能給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