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钰心中詫異，小弟說市面上的話本子都大同小異，這家勉強能看，這女子如何有自信說出這般話。
好啊，這女的非但不買書，居然還敢當着他老主顧的面砸他場子，候五橫眉一豎，譏諷出聲，“我這裏可都是城中飽讀詩書的秀才所寫，你一個女子懂什麽？”
江安料到她的話會引起別人什麽反應，但她沒有辦法，她笑了笑，“何時寫書與性別産生關系了？老板何不看看？”
這下候五搞明白了，原來是一個來賣故事的，以前不是沒有，都是一些沒有喝過墨水的來說一些無聊的臆想，候五應付這些人得心應手，“去去去，我這裏不要，還要做生意呢。”
“可否借用一下紙筆。”江安也不惱，她知道，平白無故的，別人信她才有鬼，最直接的就是故事拿出來。
又有人過來看書，候五只當遇到個難纏的，為了不讓江安擋住他做生意，候五從攤子下面抽出筆紙，“給給給，別耽誤我做生意。”
江安接過紙筆，轉身看到剛才的謝小将軍還沒走，路過的時候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找了一塊平整的地方坐着。
雖然記憶裏原身會寫字，但江安畢竟不習慣，紙又薄，她寫得很慢，等到她寫好的時候，額間都冒出了些許汗。
輕輕吹了一下紙張，江安站起來揉揉手關節，然後拿着紙朝候五走去，“給，老板看一看吧。”
正巧攤位上剛走一位客人，候五看見江安自信的面龐，将信将疑地接了過來，第一眼就被江安的字給醜到不想看。
時間有限，江安只寫了自己的小說開頭 ，穿越題材，本來就簡便的開頭，還被江安濃縮了一下，簡潔的不行。
候五剛開始不信任的表情開始變化，等他看完短短五百字的時候，臉已經因為激動而漲紅，雙手捏着紙張，聲音顫抖，“我從未看過這種，簡直匪夷所思，姑娘從哪兒聽來的。”
江安轉轉脖頸，不意外候五的反應，雖然文筆不咋樣，但題材領先了太多，“怎麽樣，老板要不要做個生意。”
“當然當然，姑娘叫我候五就可以了，等我馬上收完攤，我們詳細說說。”候五生意也不做了，把紙張小心地放在旁邊，飛快地收拾着小攤。
眼看事情成功了一半，江安舒了一口氣，旁邊冷不防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
“在下能否看看？”
江安轉頭一看，那少年老成的謝小将軍還未走。
謝钰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父親今日布置的功課還未做，看見那姑娘自信的樣子，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再見那候五的反應，畢竟還只是個少年，想看的欲望越來越烈，終究是好奇心戰勝了謝钰以往的克制。
看見江安轉頭看他，謝钰難得的有點羞囧，輕輕握了一下自己的拳頭，這樣冒然，丢了将軍府的面子。
只是話已經說出口，也收不回來。
英俊如松柏的少年郎誰不喜歡，江安心情很好地笑了兩聲，大方地把紙張遞過過去，“喏，看吧。”
謝钰接過，正要道謝，就在這時，變故橫生。
不遠處傳馬匹嘶鳴的聲音和人們驚叫呼聲參雜在一起，江安還沒來得及看看什麽情況，馬匹聲就差點震碎了耳膜。緊接着，江安看見了眼前的謝钰動了。
只感覺自己身邊景物旋轉，少年的手緊緊的環抱着她的腰身，江安懵了一會兒，看見一匹馬飛奔而過，周圍人急忙閃躲碰翻了旁邊的貨架，貨物散落一地。
江安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聽得謝钰匆忙說了一聲姑娘得罪，就飛身去奪受驚馬匹的缰繩。
“姑娘沒事吧？”候五過來扶着江安，江安搖搖頭，心中還是有一些驚駭，看見過車禍，沒見過馬禍啊。
江安扯住候五，她還沒不知道剛才救命恩人的名字呢，“你剛才叫那人謝小将軍？”
候五顯然對街道上馬匹受驚的事情見怪不怪了，聽見江安的問話，候五點點頭，言語中滿是贊賞，“對，謝钰謝小将軍，為人正義，可不是那些纨绔子弟能比的。”
江安點點頭，默默記在了心中，想等着謝钰回來說聲謝謝 ，候五卻在旁邊說謝小将軍會去官府報備 ，多半不會回來，拉着江安去商量合作的事了。
謝钰也确實沒有回來，制服受驚的馬匹之後，他把馬拉去了府衙，那府衙大人硬是拉着他喝了一會兒茶，誇他英雄少年，一來二去也就忘了這回事。
回到府裏，謝明趕忙迎了上來，謝钰把書扔給他，謝明讨好地說，“阿兄怎麽這麽晚才會，爹爹方才問起來。”
謝钰拿過佩劍，轉過身，臉色嚴肅地教訓謝明，“沒事兒多練武，少看話本，我去演武場了。”
謝明也不想理他大哥，滿心滿意都是手裏的書，剛翻開兩頁，書裏就掉出來一張紙。
“這是什麽？”謝明撿起來，身後的謝钰轉身瞧見，想起這是那姑娘的，自己忘了還，在謝明看見內容之前，謝钰上前奪了過來，“看你的書。”
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謝明嘟囔，“這個木頭，好像是誰家姑娘寫給你的情書似的，還不讓人看了。”
“坐坐坐。”候五領着江安去了他的大本營，奇書居。
這是一個四層的小樓，周遭全是書架，上面成摞成摞的放着書，來來往往皆是書生打扮樣式的人，江安看得出來，這些人就是話本子的主要主要生産力。
“怎麽樣？還不錯吧。”候五言語間頗為得意。
江安點點頭，候五确實發展了皇城大半部分的話本生意，能擁有這樣的一個産業鏈，已經屬實不易。
候五給江安倒上茶，搓了搓受，語帶讨好，“你看，我呢，平時也不出攤，也就做做小将軍的生意，皇城那麽大，那麽多攤子，姑娘就找到了我，這就是緣分啊！”
知道要進入正題，江安挑挑眉，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候五看江安也不是個好忽悠的，就直接挑明了說，伸手比了一個一，“姑娘，這樣吧，我們倆投緣，這個故事我買了，我出一兩，你看怎麽樣。”
江安估算了一下，這個朝代紙張已經普及，印刷也并非什麽難事，她剛才觀察了，候五一本書賣一百文。
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江安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侯老板誠信跟我做生意，卻不想是我多想了。”江安站起來，作勢要走，“罷了，我還是去別人家看看吧。”
“唉，別走別走。”候五立馬上來攔住她，知道自己的小伎倆被人識破，也不裝腔作勢了，“那姑娘你說，你要怎麽做這個生意。”
江安就勢坐下來，指了指下面的正在奮筆疾書的書生，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跟他們一樣。”
“你要做奇書居的寫手？”候五不解地問道。
江安點點頭。
她以前只是一個寫手，要是她自己去做生意，指不定賠成什麽樣呢，還是老老實實寫文比較好。
“那感情好啊。”候五又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奇書居的固定寫手，有幾十位，都是給的固定工錢，寫的故事賣的好，就再加工錢，這樣的話，那這生意就更劃算了。
企料江安搖了搖頭，候五心裏咯噔一聲，就聽見江安說，“是，但是也不是，我跟他們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候五接嘴道。
“書本印刷成冊，我的故事可以挂你奇書居的名，但是後面也必須屬我的筆名，并且，我要分成和版權。”
“什麽東西，什麽版權？”候五懵了。
“比如說你奇書居出來的書，總有些人不識字，那茶樓之類的說書先生，就可以把這個故事給講出來，但是他靠你的故事來盈利，那麽，他就應該給你報酬，這就是版權。”
江安還耐心細致的講了自己以前網站對作者的報酬，稿費四六分，版權二八分，作者六八。
候五大概懂了，那兩條街旁的食肆，裏面就有一老頭在講他奇書居裏的故事，他還去聽過兩回，講的是不錯，他還給了賞錢。
“可是，分成也未免太大了，我這人工費，材料費，還有上下打點的費用……”候五心裏有些抵觸。
江安想了一下，說出一個主意，“這樣吧，剛剛那個故事我樂意免費給你，你可以把開頭，寫在你奇書居下一本書的最後，你先看看人們的反應，到時候我們再談分成，只是一定要屬上我的筆名。”
剛才另他贊嘆不絕的故事候五又想了起來，實在心癢難耐，候五一合計，就答應了下來，“行，我們先試試。”
約定好時間，江安臨走的時候，給候五留下了自己剛想好的筆名，外來客。
揣着候五塞給她的一兩銀子，江安在街上買了幾串糖葫蘆，又買了幾塊糕點，她回了江府。
笑眯眯地看着江眠啃着糖葫蘆，江眠算算時間，她那個便宜爹應該辦公回來了，江安摸了摸江眠的頭，溫柔地問，“吃完了嗎？”
“嗯嗯。”江眠頭上的小揪揪一甩一甩的，熟練地用一塊幹淨的小藍布把東西收起來，又放在了床下，“我藏好了，不會被發現的！”
江安心疼不已，眼裏冷光一閃而過，拉過江眠小小的身子，笑了一下，“以後不用藏了，”看着江眠不解的眼神，她淡然解釋，“等會兒跟姐姐找爹爹去，我們去拿點好處。”
江眠懵懂地點點頭，不知道要什麽，只是選擇了相信姐姐，這個家只有姐姐會對她好。
江妙意回了居住的翠竹居，一覺起來，想起了江眠那慫包竟敢頂嘴，而自己竟被她唬住了，一時氣憤不已，反手摔碎了桌上一副上好的茶碗。
“好端端地拿茶碗撒什麽氣。”張姨娘身穿淺綠色長衫，面龐嬌好，看不出是已育有兒女的年紀，平時一派溫柔的做派，看見女兒撒潑，也只是輕輕嗔怪了一句。
看見張姨娘，江妙意總算有了發洩口，她拉着張姨娘過來坐着，擰了擰帕子，才說，“娘，江安那小蹄子變了！”
不贊成地看了一眼江妙意，張姨娘讓其他人出去，只留了侍候自己的王嬷嬷，按了按自己眉尾，慢條斯理地說，“說吧，那小賤人幹嘛了？”
江妙意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個清楚，添油加醋的說了江安對她的态度。
張姨娘一蹙眉，想到以往江安的畏畏縮縮，不敢相信，眼睛微瞪，“真是這樣？”
江妙意使勁兒點頭，張姨娘和王嬷嬷對視一眼，還是不敢相信江安那丫頭能有那般口才，以為是江妙意編的。
“哎呀，娘，我說的是真的，廚房那劉大娘可以作證！”江妙意看張姨娘不相信她，又氣又急，牽着張姨娘的手使勁兒搖晃。
張姨娘被晃得頭上珠釵搖晃，伸手扶了扶，她剛想安撫女兒，貼身侍女就過來敲門，“夫人，老爺回來了。”
“行，我馬上過去。”張姨娘站起身來，看着氣鼓鼓的女兒，随口安慰，“等明兒你爹出門，為娘再給你報仇啊。”
不管江妙意說的是不是真的，一個江安，收拾了這麽多年，還能翻出天不成？
房門又被敲響，侍女說，“夫人，江安帶着江眠去見老爺了！”
“什麽！”江妙意猛地站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