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死纏爛打
接下來的兩三天,顧瑾瑜總是會像是掐好點似的,每當唯一下課一從教學樓出來,他都會遠遠地站在正門等她,并且微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過來。他一米八八的大個兒站在來來往往的擁擠人群中的确很顯然。
據顧瑾瑜本人所說,他從這個月開始,一直到五月份,都會在與A大一街之隔的市區報社工作,鑒于他剛來,人生地不熟的,但又耐不住寂寞,便只能來找她一起吃午飯了。可唯一又怎麽不了解他——生性腼腆,沉默寡言,如若小時候不是自己主動叫他玩,他可以抱着各類圖書在卧室裏呆上一個漫長無聊的暑假也從不輕易出門。那時候他奶奶還擔心他憋出什麽病,隔上一陣子便喊着唯一主動去找他玩。
如今呢,唯一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委婉地拒絕他,也明确跟他提起自己已經和張思睿在一起了——對方當時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從容地笑着點頭說“我知道,挺好的”,但并沒有想過因此要保持距離,也顯然沒有要停止這種無聊行為的意思。
“學院官網上有課表信息,只要知道專業和班級,一查便知道了!”見唯一一一将要六六帶回宿舍的東西塞進一個手提包裏,楊瓊看了一眼對面斜倚在電線杆上的男孩,湊在唯一耳邊低聲說道。
姍姍這兩天情緒看起來還比較穩定,只是偶爾會出神,話也很少,以至于其她三個人想要安慰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唯一,你畢竟已經名花有主了,就算是思睿不在意,可這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也還是會說閑話的。”六六在這些事上明顯看得十分通透,她善意地提醒唯一。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把握分寸的。”唯一點了點頭,将雙肩包重新背回到背上,卸下課本和保溫杯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把它們通通交給六六之後,書包輕了不少,于是便徑直朝瑾瑜走去。
顧瑾瑜見唯一順着人行道走過來了,便站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睛。
可唯一一在他面前一站定,便面無表情地甩出一句話:“這次來是因為什麽事?”
畢竟照對方說,前天是來圖書館查資料,昨天是到學校來采訪新傳院副書記,還以那種“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問你們副書記”的口吻以求驗證。
即使他前幾次找了這麽多借口,唯一最後都嚴肅拒絕了與他一同吃飯的邀請。可這裏人流量這麽大,冷不丁地被有心人看到,傳播來傳播去便會進到思睿耳朵裏,這總歸影響不大好。
對方不停地揉搓着雙手驅寒,瞳孔烏黑,鼻頭發紅,看得出是剛剃了胡子不久,兩腮只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唯一你當初為什麽會從機信院轉到新傳院?”
唯一的語氣輕描淡寫,又透露着幾分無奈:“你說話能不能不要老是拐彎抹角……”
瑾瑜還是那不溫不火的性子,勾了勾一邊的嘴角,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可能與我有關,也可能與我無關,但我猜,多半是有關。因為所有的事情都要以時間和條件為轉移,當初你換專業的時候,恰巧是我們……”
唯一的确有些不耐煩了,她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後沒有什麽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再來找我了!”唯一的話雖然有些傷人,但也的确符合她的性格,現如今早已與她不相幹的人,她又何必表現得過分通情達理,況且,之前的通情達理只是證明了“後患無窮”。
“我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瑾瑜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他将頭轉向一側舒了一口氣,繼而自嘲般地笑了一聲,而後又轉過頭來,語氣有些無奈,靜靜地盯着唯一。
他有時候也搞不懂自己現在在做什麽,明明當初一走了之的是自己,可是時過境遷,兜兜轉轉之後,當大四畢業實習之時,在衆多不管是薪資待遇還是發展潛力更為優越的實習平臺裏,他卻鬼迷心竅地選擇了A市這個相對來說對自己絲毫不具備上升空間的小報社。後來他也想過這個問題,大概是他循着蛛絲馬跡意外得知的那個秘密将他牽到了這裏,也或許,人越長大越念舊,誤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要駕着五彩祥雲去拯救他曾經的“紫霞仙子”。
因為當初一刀兩斷得決絕,所以當他來到A市時,并沒有第一時間聯系唯一。等徹底安頓好之後,瑾瑜心中的疑慮依舊未消除,但他開始嘗試着給唯一打過幾次電話——仿佛想以此來為自己争得一個名正言順出現在她面前的身份,卻無一例外地——因為某些原因對方都未接聽,于是他便順着自己已知的信息來學校碰碰運氣,算上新年晚會那次,他本已有幾次機會可以選擇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接站在她面前,義正言辭地告訴她自己來A市了,并且在接下來将近半年的時間裏他都會在,亦或者佯裝借着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名頭請求唯一帶自己到處轉一轉,可他卻又一次次選擇了回避——畢竟在他自己看來,這太不符合自己一貫的秉性,況且他缺少一個與她和解的身份。
與此同時,或許連他自己都未真正想清楚,自己的出現究竟出于何種目的,他猶豫,徘徊,懊惱,可最終還是選擇勇敢地站出來了,
所以啊,人心才是這世界上最看不透的東西,誰知道下一秒哪個人會以怎樣的姿态重新出現在你的面前呢?
這的确是他們為數不多的争執,以至于四目相對之時,瑾瑜一時間竟然有些不适應,他無法消化唯一此刻看向他時那冷漠的神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青梅竹馬無所不談的兩個人如今為何卻連交流也變成了最困難的事。
“你不要攻擊力這麽強,我們就算多年未見生疏成這般,也不至于怒目而視,像個仇人似的。”顧瑾瑜依舊是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他不喜歡生氣,也看得開。他試圖微笑着伸手去摸摸唯一的發來化解尴尬——他以前都是這樣做的,可這一次卻被唯一無情地躲了過去。
唯一的臉色依舊難看,她繼續說下去:“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系了,我們沒有彼此,不也都過得很好嗎?”
她抿嘴笑了笑,語氣溫和了些許:“況且,我和思睿現在很好,我們也會一直好下去,我不希望我們因為你的出現而徒增煩惱。”
瑾瑜的臉色總算是有些變化了,他笑得很難看,輕聲說道:“對于在乎的人,你永遠都是這樣通情達理。”這笑裏,或許夾雜了自己錯失這種美好東西的遺憾。
“這我都過來了,難道你就讓我這樣掃興而歸嗎?”可下一秒,瑾瑜又不露聲色地說道:“總不能讓我餓着肚子回去吧?我已經三天沒好好吃中飯了。”他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麽,這粘人的功力也是一流,可表情依舊是端着。
“走吧!”唯一無奈地抿了抿嘴,還是屈服了,最先向前走去。
瑾瑜又笑了一下子,只是單純的喜悅,他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