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愛的華爾茲
今天是周三,早上雖然沒課,但作為學校國旗班的成員,今天唯一要六點起床,七點出門,步行到二運的升旗臺,舉行升旗儀式。
據說今天是有本地的權威電視臺前來拍攝,所以指導老師強烈要求成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重儀容儀表,以最好的狀态來呈現本次的升旗儀式。
所以,唯一特意起早化了個淡妝,瓶瓶罐罐地鼓搗了半天,重複照了好幾次鏡子,才滿意地出了門。
十二月份的大冷天,她裏面要穿統一的紅色制服——西裝外套與半身裙的标準搭配,腳踩長靴,頭發全部要紮起來,這樣看起來要精神些。一走出去,回頭率較之以往都要翻上好幾番。
唯一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只在制服外面套了一件長到小腿的羽絨服(反正到那兒也會要求脫掉),連薄的打底褲都沒穿,一出門就直打哆嗦,上下牙齒不停地打架,走了一會兒,身子倒是熱乎些了,可插在口袋裏的雙手冰涼冰涼的,指關節被凍得通紅,她只能從包裏掏出護手霜來擦一擦,雙手不停地摩擦着,這才暖和一些。
今早的拍攝非常順利,完整的升旗儀式可能只需要半個小時,但國旗班又被留下來補錄了幾個鏡頭,散場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唯一困倦地頻頻打呵欠,現在滿腦子只想着回去換了衣服就躺到床上去,就那麽靜靜地躺着,別無他求。
可她剛剛套上羽絨服,裝在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她迷糊地接起來,對面是趙粵的聲音:“師姐,生科院那邊也是臨時通知我,要求您那個節目早上九點彩排的,所以您趕快過來吧!”
“大早上的,張思睿是不是腦子有病!”唯一絕望地罵道,自己的補覺計劃就這麽輕易地泡湯了,換作是誰也要懊惱。
放下電話,唯一仰天哀嘆,但也只能拖着困倦的身子趕往趙粵事先說的地點,她一直都在困惑這種通知消息的事張思睿為什麽不可以直接打給她本人,反而還要繞一圈讓趙粵告訴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越想越氣,不情願地将制服的帽子摘下來塞進書包裏,又将書包裏的紅色圍巾扯出來胡亂地圈在脖子上,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校車,二十分鐘到達舞蹈學院的一樓舞蹈室應該綽綽有餘了。
校車是那種面包車樣式的,兩側并沒有擋風板,車子一發動就發現所有的涼風都往自己臉上跑。她微微閉上眼,連這十來分鐘休憩的時間都不忍放過,畢竟黑眼圈還挂在臉上,今早硬是用粉餅遮下去的,她越想越困,一連又打了好幾個呵欠,果不其然,坐在她正對面的女孩也被傳染了,兩個人交替着不停地打呵欠,眼淚嘩嘩嘩地流,完全停不下來,成功地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唯一尴尬地笑笑,羞愧地別過臉,被這瑟瑟冷風吹過之後,自己也算是徹底清醒了。
唯一剛剛尋着門牌號推開舞蹈室的防盜門,就發覺空蕩的教室裏只有思睿和趙粵,其中一面牆被一整塊鏡子鋪滿,與鏡子相鄰的兩側只有兩根壓腿用的把杆。
她腳步輕盈地走過去,這時候從另一個套間裏又進來了幾個女生,她定睛一看,都是華爾茲的表演人員,從她身旁經過時,連連叫她“唯一姐好!”,她一一禮貌地點頭回應了。
當她走近時,思睿背對着自己,正巧在跟趙粵交代事情:“這兩天這間舞蹈室的空調正好出故障了,所以記住提醒大家,來了也不需要換衣服。大家一定要穿得暖和些,小心感冒,方便做動作就好了。”
趙粵最先看到了唯一,先是踮起腳傻笑着朝她招手,而後又走到她的面前,困惑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好奇地問:“姐,你怎麽直接穿着國旗班的訓練服就來了?”
思睿也透過鏡子注意到了她,錯愕地轉過身來,不做聲。唯一低頭審視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摘下圍巾之後,她的脖子白花花地露了出來,此刻才感覺自己的裝束完全兜不住風,那股冷氣正順着她的脖頸灌下去,她讷讷地解釋:“你這臨時通知我,我也沒時間回去換衣服,只能這樣趕過來了!”說完這話,她潇灑地擺擺手,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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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粵擔心地跟在她身後:“問題是舞蹈室陰冷潮濕的,比外面還冷,又沒有任何取暖設施,一脫長羽絨服……你真的可以嗎?師姐!”
沒有暖氣!唯一瞬間石化了,她愣了一下子,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只能硬着頭皮應和:“沒事啦,我可以的,我很抗凍的。”說這話時,她臉上的笑略顯僵硬。
思睿看笑話似的縱觀了她跟趙粵的談話,用那種嘲諷的眼神盯了她幾秒,但見她回看自己,便心虛地別過臉,快步走到鏡子前漫不經心地整理起自己的頭發。我們張帥哥表達關心的方式真是獨特,這世界上估計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麽傲嬌的人了。
“師兄早上好!”也不知什麽時候,栗子蹦蹦跳跳地就進來了,依舊踩着她最愛的小白鞋,兀的跳到思睿身邊,歡快地喊道。
思睿猛地向後撤了一步,驚詫地盯住她,調皮地撇撇嘴,“流氓兔你到底有多少雙小白鞋!”思睿發覺認識栗子一年多,每次見面最先被吸去目光的一定是她腳上的小白鞋,大概不下二十種樣式,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栗子”約等于“一年四季、風雨無阻地踩着她的小白鞋到處亂跑的女孩”,真的是一只活脫的小兔子。
栗子傻乎乎地笑笑,撫了撫頭頂的發,指了指手表上的時間,提醒思睿已經九點過了。可思睿還在納悶栗子這态度較之昨晚怎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但聽到趙粵喊他的名字,便瞬間嚴肅地召集大家在鏡子這一側集合。
思睿提高了音量拍着手喊:“來來來大家集合了,效率高的話可以早點解散!”
大家聽聞便迅速井然有序地站成了兩排,女搭檔在前,男搭檔統一在後,有舞蹈基礎的同學身姿挺拔,一個個站得筆直,女孩連雙手也要規規整整地放在小腹前,只有唯一格格不入地站在最右邊,尴尬地盯着地板,無聊地踮起右腳尖緩緩地在地上畫着圈。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思睿這坑人的本性真是太可惡了,要不然她不用無所适從地站在這裏,在她心裏早已經咒罵過他無數遍了。
思睿粗粗掃了一圈,發覺唯一埋頭站在那裏,只看上半身,跟個雕塑似的,便側過頭來問趙粵:“那個……楊凡呢!都這會兒了還不來,讓這麽多人等他!”
那邊栗子正蹲下來拿着那個老式的錄音機鼓搗背景音樂,大家都已經站好位了,唯一只能忸怩地站在原地,早已經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了,只要這邊一喊開始,她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
趙粵正巧要去幫唯一把脫下的羽絨服拿過來,但聽到思睿叫她,愣愣地轉過頭來回答:“他早上有選修課,已經提前跟您請過假了!”
唯一無奈地撇撇嘴,小聲地呢喃:“老年癡呆提前了!”她撒嬌似的朝趙粵吐吐舌頭,趙粵心領神會地笑笑,也不說話。
“我昨晚把他們的跳舞視頻看了N遍,動作基本都記熟了!”唯一笑嘻嘻地跟趙粵攀談,時不時地瞥兩眼思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誰知這會兒思睿會自告奮勇,他輕咳了兩聲,語氣異常平淡,很不情願地說:“我來吧!”搞得好像自己本身很不情願,但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輪到自己出馬了,唯一就應該滿臉堆笑地仰望他,可現實遠比想象中要殘酷得多……
他剛剛上前準備搭手,唯一就嫌棄地推後了一步,對上他的目光,“你千萬別踩我!”
思睿無語地擺了一下頭,毫無防備地拉住唯一的手,将她整個人扯到跟自己的身子幾乎貼近的距離,兩個人的雙腳自然地抵在一起,唯一瞬間臉紅心跳般地喘息着,始終都不敢擡頭看他,撅嘴嘟嘟囔囔地默念着什麽。
這樣一比,思睿倒是十分淡定,此刻他正深情地低頭注視着她,不服氣地輕輕在她耳邊埋怨:“又不是沒見識過我超強的記憶力!”那溫潤的氣息伴随着他的話輕輕地飄出來,讓唯一的耳朵瞬間發燙,将頭埋得更低了。
兩人手掌緊握的那一瞬間,思睿還沉浸在自己被嫌棄的懊惱情緒之中,這會兒才發覺對方的手冰冷異常,右手的指關節微微有些紅腫,他關切地問:“你手為什麽這麽涼?”
“習慣了!”唯一愣住,攥了攥放在他腰間的手,都能感覺到五指扣在手掌裏的那絲冰冷,又乖乖地攤開手掌,輕輕地附在他的腰間。
思睿無奈地朝他翻了個白眼,迅速将左手撤出來,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隔空撐在了唯一後背,“伸手!”他像訓斥小孩子一樣嚴肅地吐出那兩個字。
唯一的臉憋得通紅通紅的,再加點火候,都可以拿來煎雞蛋了,她決絕地微微搖頭,誰知思睿壓低了聲音急促地補充:“快點!大家都等着呢!”
唯一委屈地嘟嘟嘴,迅速将胳膊伸出來穿上,再乖乖地将拉鏈拉到脖子跟,上身瞬間暖和了不少,但下半身這會兒是徹底沒轍了,她也只能依靠上身的熱量來拯救了。
身邊站了十幾個幹事,冷不丁地就這麽被塞了一嘴狗糧,一個個“全都懂得”的表情,偷笑着看他們倆跟演偶像劇似的交流了半天,總算是完事兒了。
有個跟思睿關系還不錯的小幹事有意提高了音量調侃他,那語氣怪腔怪調的:“我們大家是來彩排的,不是來看你們領導撒狗糧的!”
周圍的同學立刻笑作一團,有些同學甚至調皮地在自己搭檔身上重演着剛才這一幕。唯一一下子也被逗笑了,依舊低頭默默發笑,也不出聲,思睿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故作矜持,仿佛剛才做這事的不是他本人。
“你笑什麽?”思睿埋下頭問她,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唯一擡頭看他英氣的眼眸,繼續不吭聲。
“大家準備好,我要放音樂了哈!”栗子心不在焉地埋頭鼓搗了半天,總算是調對了音樂,朝大家喊了一聲,那清亮的聲音回蕩在舞蹈室上空。
一聽到前奏,大家立刻嚴肅起來,擺好姿勢,精神飽滿地跟着音樂練習了好幾遍,已經做到了出乎意料的高度統一,看來唯一初三那一暑假的舞蹈真是沒白練,再加上肢體協調,學起東西來也很快,前幾遍還沒怎麽跟上節奏,與思睿免不了互相踩腳,但後來就找到了感覺,越跳越好,完全不輸其他幾個女伴。
思睿一臉贊許地看着她,絲毫不避諱,反而唯一難能可貴的一臉嬌羞,整段舞蹈下來都沒看他兩眼,全程無眼神交流。
思睿的羽絨服穿在唯一身上似乎一點也不違和,鼓鼓囊囊的,也挺暖和的,沒過一會兒她整個身子都熱了,雙手也總算有了些溫度,但那掌心的熱量恐怕大多數來自思睿。
今天的排練效率很高,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思睿看效果也達到了,便吩咐大家可以走了。唯一兩頰的潮紅總算是褪去了,她見趙粵正抱着自己的羽絨服朝自己走來,便小心翼翼地脫下思睿的羽絨服遞給他,伸手拉過自己的衣服套上來,彎下腰來要拉拉鏈,誰知什麽時候把裏子一同塞到拉鏈的縫兒去了,她自我掙紮了半天,使勁地拉上拉下都無濟于事,洩氣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氣憤地直起腰來,微微喘息着。
此刻思睿已經穿上羽絨服了,那還帶着唯一體溫的衣服,像一股潺潺暖流漫到了他的上半身,領口還帶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水味,他看見唯一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鼓起嘴巴,憤懑地埋下頭扯着拉鏈,這時候,趙粵也好奇地湊上前去幫她,可兩個腦袋埋在一起鼓搗了半天也沒有搞好。
其他同學都收拾好東西了,紛紛跟思睿招招手說“師兄再見!師兄拜拜!”,思睿有一搭沒一搭地點頭回應,但目光依舊時不時地落在唯一身上,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一同彎下腰來,趙粵立刻松開了手,思睿裏外摸索了一番,一下子就将拉鏈拉上去了,他實在不明白,這麽簡單的問題,這兩個姑娘怎麽就費了那麽大的勁兒。
張思睿緩緩地起身,發覺唯一毫不避諱地盯着他看,眉眼彎彎,今天的唯一可是化了妝的,一颦一笑都讓人沉醉,思睿竟不禁看出了神。
唯一疑惑地歪頭看他,微蹙眉頭,“張思睿你發什麽呆?”
思睿驚得打了個冷顫,無所适從地撓撓後腦,嘴裏碎碎念着:“沒什麽!”實則心裏已經輕而易舉地被攪亂了。
“張思睿你晚上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嗎?”思睿正要背起包朝門口走去,唯一卻冷不丁地叫住了他。
思睿并沒有轉身,他喉嚨有些沙啞,“不用了!我已經有約了!”他從羽絨服口袋裏抽出手來,隔空朝唯一她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便迅速出了門。
唯一暖暖地握住掌心,剛剛被思睿握住的右手,似乎到現在都還殘留他的體溫,她緩緩地将手伸到視線之內,再一次緊緊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