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玩了
路徐端着酒走進包廂,有兩個女人正站在前面唱歌,還有四五個打扮華麗的女人三三兩兩坐在沙發上。
路徐進來的瞬間先是靠近門的一個大波浪女人注意到了他,她“哇哦!”了一聲,其餘幾個女人聽到聲音後全部朝這邊看,下一秒整個包廂裏響起的歡呼和起哄幾乎要掀翻屋頂。
“你們別吓着他!”劉思瑤制止住這群女人蜂擁上前的步伐:“小路沒賣過酒,和這裏別的男孩兒不一樣,沒經驗,你們悠着點兒!”
路徐僵直着背,強迫自己不往後退,擡眼迎上朝自己走來的客人們。
一邊的劉思瑤适時搡了搡他,路徐緊抿的唇緩緩張開,聲音聽着故作鎮靜,但依稀有些微顫:“姐姐,要買酒嗎?”
路徐話音剛落,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們剛剛的狂放、以及滿臉的不純潔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被被萌化的表情。
“買買買,你有多少?姐姐買多少!”
“在哪裏掃碼呀?”
“小路給姐姐們介紹一下适合我們的酒呢?”
......
這群北海縣富婆對路徐的照顧和喜愛很大程度撫平了路徐的緊張。
上次他第一回 幹賣酒的活,剛進包廂說了幾句,就被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忽然按在了沙發上,路徐感覺到那男人對自己産生了生理反應後整個人不敢動了,周圍都是那男人的朋友在起哄,路徐差點以為自己逃不出去了,他甚至不敢哭出來,生怕激起身上胡亂蹭着自己的人的獸性。
幸好附近有別的服務員跑去告訴了瑤姐,瑤姐及時趕到救了他,但那次讓他産生了陰影,本來和瑤姐說好每晚都來,但第二次一直拖到一星期後的今天才敢來。
這群女人似乎只把路徐當成了弟弟或是小寵物,最多也就是捏一下臉摸一下頭,而且每個人都很給面子地買了瓶酒存在這裏。
路徐用工作微信加上了每一個姐姐的賬號,這是瑤姐要求的,說平時也要和客人們維系好關系,道道早安晚安、節日發個祝福,以後客人們才會多來做他的生意。
路徐的第二次賣酒嘗試算是成功,他這天一直賣到晚上10點,雖然有些包廂的客人還是會動手動腳,但都不會太過火,而且這次劉思瑤全程陪着路徐,路徐看着她八面玲珑地游走在各種客人之中還能全身而退,暗中記下許多應對方法,盡管他用得還不太熟練,但時間久了總歸會熟能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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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路徐和劉思瑤說好以後每周來江南紅賣四次酒,平時從晚上九點到半夜十一點,周六那天要賣到周日淩晨兩點。
每賣出一瓶酒路徐提十個點,今晚路徐開張開得好,一晚上提成就有一千出頭,劉思瑤又大方地給了他一個紅包,算是正式歡迎他加入江南紅。
夜裏回去的路上路徐的心髒跳得很快,喜悅從每一個細胞裏溢出來,零下的冬日也驟然變得和煦清朗起來。
下了公交後回工廠的路上路徐走得很輕盈,他攥着這一個晚上賺的一千多塊錢,腦海裏已經規劃了無數遍要怎麽分配。
賺錢真好,他可以賺錢養媽媽和弟弟真好。
想到這裏路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切到工作微信,一個個給今晚買了酒的客人發消息。
“姐姐,不要玩到太晚,早點睡哦!”
“王哥,歡迎以後常來!”
“小哥哥晚安~記得喝點蜂蜜水~”
......
蘇折寒站在工廠門口,終于看到路徐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路徐低着頭壓根不看路,一直在手機上敲敲打打着什麽。
“路徐。”蘇折寒喊了他一聲。
路徐下意識擡起頭,嘴角勾得真真切切,眼睛也在笑。
這是蘇折寒第一次看到路徐這樣笑,發自內心的,整個人都在開心。
蘇折寒原有的擔憂和怏然瞬間被一掃而空,他看着微微頓住有些倉皇的人,朝他眨了眨眼道:“你一直沒回來我挺擔心的,所以到這裏等了。”
路徐“噢”了一聲,他擡着眼,被打斷的快樂又慢慢回歸原位,他眼睛泛亮,腳步輕盈地朝蘇折寒走去:“我之後會常常很晚回來,但是有夜班車的,沒關系。”
路徐好像真的很開心,連話都多了許多。
蘇折寒和他并肩朝工廠走:“為什麽會常常晚回來?”
路徐轉頭看蘇折寒,明快的神情裏透着狡黠:“保密。”
蘇折寒忽然間産生了危機感,他覺得路徐可能出去約會了,和女生。
他身上有香水味,不濃,但下午的時候沒有。
路徐察覺到蘇折寒的腳步慢了,這時兩人已經到了工廠門口,門口大部分小吃攤已經收了攤,但還有幾個零星的開着。
“你餓了嗎?”路徐問。
蘇折寒掃了眼衛生條件完全取決于攤主個人習慣的小攤子,朝路徐搖頭:“你餓的話我陪你。”
“我不餓。”路徐其實有點餓了,但他不舍得花錢,可是如果今天蘇折寒說餓,他願意請他吃一碗炒飯。
他今天的開心足以抵消他對蘇折寒的不喜歡。
兩人慢悠悠晃到宿舍區,路徐跨上臺階後轉身:“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蘇折寒點點頭:“好,晚安。”
蘇折寒在樓前站了會兒,月光劃過樹梢,地面葉影搖曳,讓這白日裏忙碌苦澀的工廠驟然浪漫了起來。
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蘇折寒拿出手機,轉身邊走邊接起來。
“什麽事?”蘇折寒語氣悠閑。
“真打算一直藏那小廠子裏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清磁穩重,是個年輕的男人。
“三個月之後等我爸從項目裏出來,見見他們再出去。”蘇折寒早已做好之後的規劃,但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中猛地一陣悶郁,他轉頭看向空落落的工人宿舍樓門口,表情透着些許恍惚。
“這麽說您那戀愛黃了?”對方開玩笑道。
蘇折寒沒應聲,半晌忽然開口:“趙或,你喜歡過男的沒?”
那邊一向沉穩端莊的趙公子剎那有些拿不穩手機,他壓了壓嗓子:“什麽玩意兒?”頓了頓趙或醒悟道:“我說呢,按你平時來說,這會兒進度條都快走到分手了,還沒動靜原來是因為...啧...”
“沒見過世面還是什麽?”蘇折寒笑着輕諷,接着把這事兒和自己發小攤開來講:“那小線長是個男孩兒,剛18歲,有時候感覺開竅了、有時候又覺得差點意思,所以我這不是沒法輕易開口麽?”
“停停停,打住,我不是來聽你的變gay實錄的。”趙或打斷蘇折寒,他本來想問問要不把蘇折寒安排到別處去,把他弄進這廠一開始是他們一群人鬧着玩,現在看來蘇折寒壓根沒有走的意思,那他這通電話便也沒什麽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行,我在這兒挺好,寧江那邊你幫我瞞一瞞我媽就行。”蘇折寒這次回國沒跟家裏說,怕他們擔心。
“嗯,挂了,我洗澡去了。”趙或沒再和蘇折寒多說便挂了電話,蘇折寒這時離着路徐的宿舍還沒多遠,忽然想到路徐他們那兒好像十點半還是十一點就停水了,路徐十一點出頭才回宿舍,肯定是沒澡了。
但蘇折寒住的工廠幹部宿舍樓24小時有熱水還供暖,想到這裏蘇折寒沒猶豫便轉身朝路徐的宿舍樓走去。
整個宿舍樓悄然無聲,大部分人都睡了,蘇折寒放輕了腳步、盡量不打擾到走廊兩邊的宿舍,慢慢朝着路徐住的109走去。
109的房門沒關嚴實、漏了條縫兒、裏面斷斷續續有人聲傳出,看樣子一整個宿舍都還沒睡,正在進行深夜茶話會。
蘇折寒剛準備敲門,就聽到王朋易戾氣十足地開口:“那蘇折寒每周都讓別人返工怎麽辦啊?!這次是你陪他的,下次一個個輪嗎,我們才不想浪費周末呢!”
蘇折寒眉頭微擰,他的教養告訴他這種情況下他不應該再站在這裏了。
宿舍裏三三兩兩響起應和聲,都在問路徐要個說法,路徐的聲音終于在幾秒後不疾不徐響起:“他以後應該不會再讓大家返工了。”
站在門口的蘇折寒眉頭舒展開,不自覺勾了勾唇。
“嗯,再有一次我就把他解決掉。”緊接着路徐補充,語氣冷酷随意:“這樣也不用再跟他逢場作戲了。”
走廊再次陷入沉寂,月光斜斜從窗戶裏灑進來,這一刻沒有浪漫,只有冷白蕭瑟的冬夜。
真無情啊,被玩了的寧江市第一深情差點荒謬地笑出聲來,他死死摁住要沖進去自取屈辱的沖動,扭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