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落花
短暫的談話之後我回到了鳥見屋。
我從鳥見屋的正門邁着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的時候并沒有人發現我,貓的足跡很輕很輕,尤其是在黑夜,它們更是天生的隐匿者,況且現在是鳥見屋生意最旺盛的時候,姑娘們都忙于接待客人,哪有時間去管一只貓。
自下而上看人的視角真的是件奇妙的事情,但從視角上感覺就有點像是曾經漫步在漫無邊際的蔥茏大樹之間,周圍的一切都比我要高,就從身高這一點。
我好想明白為什麽,從小半拉扯半教導我長大的忍貓橘火先生自我比它高的那一天開始就喜歡趴在我的腦袋上,要不就是肩膀上,一副悠閑慵懶的樣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煙。
左右看了看來來往往的鳥見屋姑娘們,我跳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三步兩步跑上了二樓。
回到緣一所在的那間和室裏,發現裏面空無一人,窗邊的花瓶裏插着一枝當季盛開的櫻花。
窗外的櫻花壓彎了枝桠,夜色為櫻花柔嫩的粉紅色添了濃墨重彩的感覺。
我在房間裏點着腳在房間裏轉了幾圈,除了窗邊随風飄落進來的櫻花花瓣,并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
鳥見屋的一切如常,沒有什麽異樣的地方,這這也說明了鬼還沒有行動,起碼沒有明目張膽地行動。
從無敗績的緣一,自成為月柱以來除緣一和我之外在鬼殺隊再無敵手的嚴勝,身為水柱的渡邊,無論哪一個都是難啃的硬骨頭,更不要說緣一這塊一啃百分之百崩掉滿口牙齒的史無前例超硬骨頭,無論對上哪一個,都是難啃的硬骨頭,鬧出來的動靜都不會小。
好吧,也許,對上緣一,對方連動靜都沒鬧出來直接完犢子了。
三個人都沒有在自己的和室裏。
說來很好笑,世人懼怕的惡鬼都能被他們斬首于刀下,但是能把他們搞得灰頭土臉的卻是懼怕惡鬼的人類。
就連我也是如此。
我從和室的窗戶跳了出去,踩着屋頂覆蓋的瓦片,掠過形形色色的燈火,透着縫隙窺見底下掠過的豔麗裙擺,一路小跑,尋思着要找到他們之中任意一個人都好,當然最好還是緣一。
比起另外連兩個人無論是出于私心還是緣一本人不擅長潛入任務,我都要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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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
夜風裏傳來某個人的嗓音。
我腳步一頓,用貓爪子剝開瓦片,璀璨的燈火從和屋裏溢出,溫暖明亮的橘黃色燈火裏,緣一仰着頭,眉眼柔和,耳邊的日輪耳飾在燈火裏染了一層淡淡的熒光,赤紅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想也不想就從撥開的瓦片縫隙裏跳了進去,貓咪的身體靈活,雖然只是開了一條小小的縫,但也足夠讓我暢行無阻。
底下的人伸手就接住了我,與他皮膚接觸的那一刻起,太陽般的溫度一點一點暖起來了我全身。
緣一兩手穿過我的腋下,不知道是他的手變大了還是我變成的貓小了,他的手可以裹住我大半個身體,大半個身體都是他手心裏的溫度。
“你怎麽知道我來了?”我用貓爪子扒拉住緣一的和服袖口,跳上了他的手臂,沿着他的衣袖一路竄上了他的肩膀。
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緣一耳朵上的日輪耳飾,繪着日輪的花劄輕在赤紅色的發尾間晃了一下,我注意到他頭上的發髻被人重新挽了個新的,還摘下了一枝櫻花充當簪子固定。
緣一擡頭看了看屋頂,“聽到的,歌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踩着房頂離開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腳步聲,每個人的腳步、呼吸都不一樣,根據這些,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憑借耳力判斷出來,但這些都需要經過高難度的訓練和在日積月累的任務執行之中磨煉出來。
而緣一天生就能掌握這些。
小時候牽着他走過漫山遍野都是植被的山間,老遠他都可以指着某個方向告訴我那是兔子還是野貓。
“你看得到嗎?”我問他。
“看得到,也聽得到。”牽着我的手的孩子回答我。
世界在他的感覺裏就像是一覽無餘的透明,沒有什麽特別的顏色,只是透視的經絡、跳動運轉的內髒、流動的血液。
“我喜歡這樣子的世界。”
第一次看到普通人眼中的世界的時候,緣一捧着我的臉認認真真地看了好幾遍,活似在鑒賞是什麽古董寶貝,然後又拉着我在被積雪覆蓋的山間到處走。
和雪一樣白色的、眼睛紅紅的是兔子。
灰撲撲的是麻雀。
那天他的話格外地多,一整天牽着我的手,走到哪裏問到哪裏,想看看天空,想看看樹,想看看兔子,天空是幹淨的藍色,松樹一年四季都是青翠的綠色,兔子的顏色和雪一樣白,眼睛是很漂亮的紅色,四季的景色都不同,想看看四季不同的顏色。
他就這樣牽着我的手到處走。
直到呼吸不暢,視線中斷。
“歌變成的貓是黑色的。”緣一伸手摸摸我的腦袋。
他又用了我教他的呼吸方式。
感覺到腦袋上多了一個溫暖的觸感的我忍不住舒服地呼嚕呼嚕。
“眼睛像黑曜石。”他又說,“又像藏了星星。”
我的肉墊拍到了他的臉頰上:“不要老是用普通人的呼吸方式。”
對于你而言,正常人的呼吸方式反而會使你的身體內部狀況紊亂。
強行改變肺部氣體交換的次數,改變器官正常的運作規律,理論上來講是做不到的,但是緣一偏偏可以做到,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器官運作規律會與正常運作規律脫節。
緣一的身體強度是遠超常人,但這總歸對身體不好。
雖然這很殘酷,但是這是事實。
“好。”緣一用臉頰蹭了蹭我的臉頰,“我再看多一會就好。”
我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
緣一帶着我去見了卯雪小姐。
本來只是單純地執行獵鬼任務,期間與人有接觸也不意外,但是也不用刻意去接觸與任務無關的人,考慮到她是珠世小姐的病人我還是任由緣一抱着我去見了卯雪小姐。
再有一個原因。
“我被發現是男人了。”緣一老老實實地說。
我:“……”
我:???
我:!!!
吓得我小魚幹都掉了jpg.
這都能被發現?!
不是,那你怎麽還在這兒?
我目瞪狗呆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緣一,五官精致柔和,長發微卷,挽着初春采撷下來的夜櫻,身上華而不俗的和服。
如果不是知道他真實的性別,我都要相信他是那個宮廷出來的姬君了好嗎!
緣一還告訴我,發現他是個男人的人是鳥見屋的花魁卯雪小姐,目前卯雪小姐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是男人的事情。
卯雪小姐發現的真相,我倒是沒多大意外。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的直覺就告訴我,卯雪小姐是個人精,還是個非常敏銳的人精。
和這樣的人精在同一個屋檐底下,緣一女裝大佬的身份被發現也不奇怪,但是我偏偏沒想到這方面去。
這也不怪我,真的,比起我,這三個随便拉一個出來都比我要像女人。
既然緣一都被發現了,那另外兩個人,估計也不能幸免于難。
緣一帶着我走向卯雪小姐的房間,果不其然看到了紙門前面另外兩個女裝大佬。
我趴在緣一的肩膀上死魚眼,三個人的打扮從頭到腳都換了套新的,除去渡邊之外,換了裝備的繼國姐妹花更加得明豔動人,讓人毫不猶豫地相信,繼卯雪小姐之後,鳥見屋會有兩個更加傾國傾城的花魁誕生。
日哦。
到底誰才是女人?
我當初混上花魁這個位置的時候也沒有他們這樣……風華絕代。
從剛才見面開始,嚴勝的眉頭從來都沒有松開過,配上這一身女裝反倒有一種美人愁眉的憂郁。
“那個女人,她想要做什麽?”嚴勝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進去看看再說吧。”我說。
沒準人家就是想笑話你們這三個女裝大佬。
反正你們這輩子是洗不掉這個人生污點了。
默默用寫輪眼把繼國姐妹花的盛世美顏拷貝下來的我癱着一張臉想着要不要把這個影像給小豆丁看看,提高小豆丁的顏值審美,以後挑老婆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地拍着桌子說一句‘我的意中人,要有和父親一樣皎皎如月一般的美貌’。
當然事後沒準我會給當事人老父親打死,哦,繼國嚴勝打不過我來的。
正當我們是四個人,哦不,應該說是三人一喵鬼鬼祟祟在人家房間門口各自心懷鬼胎圖謀不軌的時候,卯雪小姐的房間裏傳來一聲略帶悲怆的呼喊聲。
聲音莫名讓我覺得有點耳熟。
而後房間裏傳來卯雪小姐淡淡的聲音:“長野君,我們都不是毛頭小子了,請你理智一點。”
我扯了扯緣一的衣袖,一邊對另外兩個人暗示讓他們安靜聽牆角。
房間裏傳來男人壓抑在喉嚨裏的帶着不可置信的悲傷聲音,還有女人淡泊如水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對話之後,我大致明白了和室裏的人在講什麽,也大致明白珠世小姐來到的夜晚,卯雪小姐為什麽要捂着嘴巴嗚咽哭泣。
我趴在緣一肩膀上,晃了晃貓尾巴。
看來卯雪小姐真的是很喜歡裏面那個年輕人,但是又不得不壓抑這種喜歡。
這樣,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裏面那位身份不明的少年貴族都好。
紙門突然“刷拉”一聲被拉開。
拉開紙門的年輕人突兀地對上了在門外聽壁腳的三人一喵,整個人的表情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說聲音怎麽那麽耳熟,原來是這哥們!
那哥們回過神來,大致是因為對方是三個“女人”,雖然還特麽的是三個比他還高的女人,也不好去為難,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我趴在緣一的肩頭,感慨了一下緣分真是妙不可言的東西。
兩天不到之前被頂着大侄子的我喪心病狂來了一發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爆菊的人,今天竟然在我幾步之遙的距離和花魁吵架,還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打了個照面。
“你認得他嗎?”感覺到我此時操|蛋心情的緣一微低着下颌問我。
“啊。”我用爪子扒拉着緣一的肩膀的衣料。
不僅認識,還有仇。
仇,好像蠻大的。
不過看他活蹦亂跳和花魁吵架的樣子,估計沒什麽大事了。
“請進。”
和室裏傳來花魁帶笑的聲音,回頭我們三人一貓就看到了面帶迷之微笑的美麗花魁。
于是最後的場面就變成了三個女裝大佬排排坐在花魁面前,花魁腿上趴着一只貓,時不時還會腿的主人還會伸手撸兩把。
媽的,還挺舒服來的。
我死魚眼地趴在卯雪小姐腿上,思緒萬千。
女人這種生物在各方面意義上都是食物鏈頂端,前有兼職醫療忍者的火影夫人漩渦水戶,後有蝶屋管理者的鬼殺隊劍士蝴蝶,前者一拳能錘爆千手柱間狗頭,後者微笑砍掉鬼的狗頭,一樁樁一件一件都是明晃晃血淋淋的例子。
我記得有人跟我講過什麽來的?
女人啊,永遠是地處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這話在各種方面講都沒錯,跟我說這話的人好像是奈良一族的族長,據說他們家代代都是妻管嚴。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開口的人是繼國嚴勝。
現在最适合開口的人也就是他了。
吐槽役加天然呆,還有時刻有降智風險的兄長,執行過無數次情報獲取潛入任務的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這組織吃棗藥丸。
不是他們的實力不夠,相反,他們的實力很足,在這個世界橫着走都可以,但是進了花街這種地方,執行的還是潛入獲取情報的任務,就算是來我一個大侄子的武力值也沒轍。
繼國嚴勝,這是這三人組裏最正常的那個了,只要他能冷靜看待無敵的日呼弟弟。
這組織吃棗藥丸jpg.
“啊啦啊啦。”花魁面帶微笑,“沒什麽,好久沒有遇到如此有趣的客人了。”
卯雪小姐眯了眯眼睛:“這兩天……嗯……一共遇到了四個呢。”
“說說看。”卯雪小姐敲了敲煙杆,磕掉了些許煙灰,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輕咳了幾下,“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不會真的是要當花魁吧?”卯雪小姐戲谑地說。
“來斬殺惡鬼。”老實人緣一老老實實地回答。
卯雪小姐看了看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微笑道:“妾身前些年接待過一個武士,對方曾經應某個家主的請求去獵鬼。”
“十幾個人,最後只回來了六個人,他便是活下來的那六個人之一。”
“聽說是托了一個小姑娘的福他們六個才活下來,但是從此也一蹶不振了。”
“能斬殺惡鬼的人,都非凡人。”卯雪小姐淡淡地說,“那位客人是這麽講述的。”
“所以,三位是鬼殺隊的人。”卯雪小姐微笑,轉而對着一身女裝的三個柱調侃,“嘛,看樣子真的不是凡人。”
确實,這個時代的武士能穿女裝,這是一件值得深思的問題。
趴在卯雪小姐腿上的我死魚眼。
卯雪小姐講得那個故事,有點熟悉。
“所以,花魁小姐想要做什麽?”渡邊小心翼翼地問。
卯雪小姐慢條斯理吐了一口煙霧:“鬼可怕嗎?”
三個人都被這個突入起來的問題問得一頭霧水。
“不可怕。”緣一老老實實回答。
“哦?”卯雪小姐來了興趣,目光轉向緣一,“為什麽呢?”
“鬼是悲哀的生物。”緣一輕聲說,“無休止地掠奪生命,卻又沉浸在噩夢和悲怆之中。”
卯雪小姐明顯是對我家崽來了興趣,一個接着一個問起問題來,她問一個,緣一就答一個,問題不會長,答案也不會很多。
其中有些問題還間接問到了緣一小時候和我的事情。
“你是位很有趣的客人。”末了,卯雪小姐說,“和那天穿着深藍色衣服的女客人一樣有趣。”
“鬼殺隊都是有非凡才能的人,而你,比起你那非凡的才能,你更在乎那個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小姑娘。”卯雪小姐老奸巨猾地眯了眯眼睛,“不快點把她抓住的話,小心她會跑掉。”
我:???
卯雪小姐口中說的,和緣一一起長大的小姑娘無非就是我本人了。
我跑什麽?
我能跑到哪裏去?
除了緣一在的地方,我還有哪裏可以去呢?
偏偏緣一還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下,轉而用他那雙溫暖的赤紅色眼睛認認真真地看着我。
“我會的。”他認認真真地回答了卯雪小姐,“非常感謝你的提醒。”
這場一問一答的談話直到房間裏的蠟燭燒燼了才結束,青色的青銅燈盞裏的是蠟燭燃盡之後剩餘的蠟結成一塊塊的,黏在底部。
“能把我的貓還給我嗎?”談話結束後的緣一盯着卯雪小姐腿上趴着的貓,一臉嚴肅。
“……”
卯雪小姐微笑,“這麽小氣小心人家姑娘嫌棄你。”
“她不會。”緣一嚴肅臉,眼睛盯着我,裏面的情緒是堅定,是喜悅,還有眷戀,糅合在一起之後讓我感覺到有點慌亂的情緒。
我老老實實趴在緣一的臂彎間被他帶出了和室。
“歌。”
“啊?”
我被他這麽一叫叫得一臉懵逼,還有點手足無措。
“不要跑掉。”他貼在我的耳際,輕輕對我說。
溫熱的呼吸灑了我一脖子,我一愣,心說我跑什麽,再跑也會跑回你這裏來。
“不跑。”我用肉墊拍了拍他的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組織唯一的希望嚴勝醬。
嚴勝醬:……(拔刀JPG.)
關于緣一讓歌不要跑,其實是有根據的,在緣一的觀念裏,歌已經跑掉好多次了,帶着勝太郎家狗子去救人那一次,陷入幻境那一次,雖然最後都會回來,但是緣一看到受傷的歌,總會有一種有一天她會跑到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緣一覺得卯雪小姐說的話有道理。
緣一醬:把貓(歌)還給我。(認真嚴肅臉JPG.)
卯雪小姐:……(總覺得這只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有關于花魁卯雪小姐,卯雪小姐自小被賣到了花街,在這之後便成為了花魁。
但是卯雪小姐能活動的地方只有這條街,身在這條花街的女人不出意外一生的歸所就是這條街了。
很久以前的卯雪小姐遇到了長野君,就是被歌爆菊的那位仁兄,長野君是個風雅的君子,之前之所以會對渡邊醬做出無禮的舉動,是因為……酒後亂性。
長野君喜歡講故事,常常給卯雪小姐講述來自天南地北的故事,于是卯雪小姐渴望和長野君一起到花街以外的世界看看,最好是可以一遍旅行一邊聽他講故事。
總之,兩個人都非常喜歡對方。
但是長野君是一個家族的繼承人,卯雪小姐病入膏肓時日不多,當她看到帶着刀在花街裏也是游刃有餘的歌的時候,她覺得,歌就是她想要活成的樣子。
但是她沒有時間了。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去與歌接觸。
想了一下隔壁的文《族長大人,你家閨女有毒》準備開坑了吧,是之前一篇文的重修文,斑爺和他的小侄女宇智波神奈的搞事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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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12-14 23:06:45~2020-12-20 01:01: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早間藍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