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浮世
窗外的櫻花開得繁華如雪,在紅色燈籠的映照之下染了一層绮麗的紅色。
女人的鬓發柔軟如雲霧,身上的和服宛若炫麗的浮世繪,和室裏有一下沒一下傳來三味線響起的聲音,呼啦一陣風吹過來,粉紅色的櫻花落了橫貫在庭院水面的大半個浮橋。
頭頂的明月皎潔如上好的玉石,夜櫻淺嫩柔軟如同少女的肌膚,底下花街的燈火一路從頭亮到尾,即使已入深夜也沒有半點歇息的意思。
黑夜是鬼最活躍的時候,同樣也是花街最活躍的時候,鬼是見不得太陽的生物,而人類也有見不得光的東西。
來來往往路過的人群之中不乏帶刀的武士,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是我家崽是個好寶寶,花街這種地方無疑是肆意揮灑欲望的去處,也是大量見不得光的東西彙聚的地方。
緣一出生的這個年代其實并不是什麽和平年代,應仁元年之後的戰亂幾乎波及到了所有地區,戰亂更是持續了十年之久,之後群雄并起,逐鹿天下,制造大規模的血腥傷亡的依舊是我所熟知的人類,惡鬼橫行于世,在世人眼中不過是類似于被流傳于民間的素盞鳴尊和八岐大蛇的故事。
講到素盞鳴尊,我還挺驚訝的,蝴蝶的書房裏有母親留下來的藏書,偶然到蝶屋做客翻到相關的書籍裏相關的故事,神話之中的神子,竟然跟寄宿在我眼睛裏的術式有相同的名字。
不只是素盞鳴尊,與其并稱為三尊神的天照神、月讀尊,三尊神幾乎把萬花筒寫輪眼的招牌瞳術占了個半。
“啊啦,歌小姐對這些故事很感興趣嗎?”蝴蝶笑眯眯地湊過來問我。
你不懂。
我突然有點想開高達裝逼的沖動了。
時代越混亂,花街這種地方的生意越蓬勃,彙聚起來的雜七雜八的人更加多種多樣。
能順利把鬼砍了再好不過,惹到什麽難纏的人就不好搞了,很多時候,心懷不軌的人類比惡鬼還要難纏。
打死我,我也想不到我會二次因為緣一來到這種地方,雖然不是同一個花街,但歸根結底都是妓院好吧,更可怕的是主公還笑得如沐春風跟我說一時半會不用太擔心緣一,這條街裏有産屋敷家的産業……哦不,是內應。
我:“……”
我再問一下,咱們鬼殺隊,是正經的殺鬼組織……吧?
Advertisement
産屋敷家的家族歷史可以追溯到六百多年前的平安時代,家族歷史悠久,且産業多、跨越性大,雖然主打的鬼殺隊不是被政府承認的正規組織,但是其餘的産業幾乎都是名冊在案,在上層階級裏,産屋敷當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每一任産屋敷家主所要操持的,除了鬼殺隊,還有大量的家族事務、産業,畢竟,獵鬼任務所需的資金援助,全靠這些産業。
但是我沒想到,主公家的跨行業競争力那麽大,花街裏的妓|院都開上了。
當年跟着緣一進入鬼殺隊,是正确的。
不,沒阻止緣一進入鬼殺隊是錯誤的。
總覺得自己誤入了什麽非法營銷組織。
空中彌漫着淡淡的煙草味,街道兩邊的游女點燃了随身攜帶的煙絲,纖細白皙的手捏着一根煙杆,神色慵懶的好像一只貓,摸着豔麗唇脂的嘴唇輕輕吐出一口煙,如同悠遠的蒼山之間的雲霧逐漸彌散開來。
女人身上的和服豔麗,頭頂的簪子流淌着月華,半眯着眼睛如同一只久涉世事的狐貍,但是依舊掩飾不住眉心間淡淡的疲憊。
“小雨歌。”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前輩大叔摸着我的腦袋對我說,“你要高高興興地活着,不要活得像她們一樣累。”
我懵懵懂懂地順着前輩大叔的話點了點頭。
曾經的我依舊是未涉世懵懵懂懂的小孩,看着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游女,前輩大叔的那句“不要活得像她們一樣累”,有點懂,但是卻又不太懂,只能順着他的意思點點頭。
眼前飄過淡淡的雲霧,鼻翼間是淡淡的煙草味,我扶着刀柄,垂下了眼簾。
大叔,我沒有活得像她們一樣,但是曾經的我好累好累,累到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可是我現在又想活下去了。
這是你拼命讓我活下來的原因嗎?
前輩大叔看着我懵懵懂懂的樣子就知道我不懂,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疼得我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被戳紅的額頭。
“嘛,說了你也不懂。”我捂着額頭擡起頭就看到前輩大叔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算啦,族裏那些老家夥讓你一個七歲的女孩子跑到這種鬼地方來,他們的良心也不會痛。”
“我先教你點防身的東西好啦。”前輩大叔信心滿滿地看着我,“這可是我常年做潛伏任務總結出來的‘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哦。”
于是我又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學前輩大叔教的“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
未來的幾十年間,事實證明,這些招數足以讓女人受益終身,雖然陰損了點,不過我這人最不忌諱的就是走下三路。
“啊啦啦。”靠在朱紅色的圓柱上妝容豔麗的女人口中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朱紅色的嘴唇彎起,那雙老狐貍一樣的眼睛看着我,“花街裏來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客人呢。”
我随意地掃了她一眼,看起來随意慵懶,即使用豔麗的和服遮住了身體,也遮掩不住身體的疲憊,捏着煙杆的手勢娴熟,但是那只白皙柔嫩的手卻顯得無力。
“您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我随口給了她一句善意的提醒。
身體已經陷入的極度的疲憊,就不要強撐着讓自己出來了,花街裏的女人不是戰場上的女人,身體素質遠沒有經過戰場洗禮的女人強大,一不小心可是會送命的。
女人捏着煙杆的手頓了頓,我壓低了頭頂的鬥笠,轉身走進了拐角。
根據鎹鴉給的地址,那家揚屋貌似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我得想個辦法了,男人進去的話再正常不過,但是女人如果不是賣身,尋常女人十有八九連出現都不會出現在花街這種地方。
等等,男人?
我摸了摸下巴,腦海裏閃過大侄子那張臭臉,嗯,兇巴巴的,不好惹,又夠帥,如果不是大侄子總是陰沉着一張臉又不愛笑,追他的姑娘繞着木葉三圈都綽綽有餘了。
當年偶然組團去花街執行截取情報任務,在我禽獸不如的臉部表情訓練下,嘴角才勉勉強強可以偶爾揚起那麽一個微小到不行的弧度,就是這麽一個微小的弧度,扮成尋常貴族子弟的斑可是把花魁和揚屋裏的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最後甚至還鬧到花魁差點非他不嫁的地步。
任務結束之後我和泉奈差點當場笑到原地去世,結果被黑着臉的斑一路火遁手裏劍追殺了整個訓練場,當然,被追殺的人不包括泉奈。
紅顏……不是,藍顏禍水啊。
如果不是千手柱間那個人渣,不論是斑還是泉奈,應該都可以好好地結婚生子,一生即使戎馬,也可以在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脈和足跡。
我內心長嘆一聲,對身處黃泉的大侄子忏悔片刻,然後伸手結了幾個印,“砰”地一聲,煙霧散去之後,我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個穿着深藍色宇智波族服的炸毛男人。
大侄子,對不起。
但是我好興奮。
我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确定是斑日常板着一張臉的忍界修羅招牌表情後才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離開了胡同。
花街裏的房屋是連通式的日式和屋,一間挨着一間,一直延伸到彼端,燈火也是一家挨着一家,一直延伸到彼端。
所以那家揚屋找起來其實并不難。
“哎呀,這位客人需要什麽樣的姑娘呢?”揚屋裏的媽媽桑用繪着精致紋樣的扇子半掩着臉,眼神暧昧,濃郁的脂粉香味撲面而來,嗆得我想打噴嚏。
我:“……”
緣一,你真的……還好嗎?
媽的,這個任務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派的?
是不是想做月讀理解?
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見我不說話,老板娘帶着笑意繼續說:“最近來了幾位姿容秀麗的姑娘喲。”
我:“……”
“哎呀!”樓上募地傳來瓷器摔在地上摔得碎裂的聲音,酒水淋了一地,女人的驚呼聲,男人含糊不清的謾罵聲,混雜在一起,亂糟糟的。
我下意識地往樓上一看,朱紅色的憑欄後是雜七雜八的人,幾個游女拉扯着一個腳步虛浮的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喝醉了。
注意力被他手裏緊握着的另一只手吸引,那只手不像是女人的手,皮膚很白,但是隐隐約約可以看到袖子底下時不時露出來的、不像是女人的張弛有力的肌肉。
“阿水她還沒有到可以招待客人的時候!客人,請您冷靜一點,你喝醉了!”媽媽桑火急火燎地提起裙擺踩着木屐上去勸阻。
樓上的争吵卻依舊沒有要息斂的意思。
花街裏這樣的情形很多,醉酒的客人,無力改變結局的游女,亂糟糟的一切,有在花街執行任務的我對這些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而且,那個被騷擾的游女,看起來……
阿水?
這名字……
我記得水柱渡邊好像也有來參與這次的任務來的。
我擡頭就看到了對方不符合性別的身高,以及濃妝豔抹化成妖豔賤貨的臉。
我:“……”
卧槽。
你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
靠!你!這!幅!尊!容!嗎?!
我眼角瘋狂抽搐,腳尖一點,族服寬大的袖子灌了風如展翅的鳥羽,躍上了二樓的憑欄。
“放開。”我冷着一張大侄子的臉,反握住醉酒的年輕人的手腕,稍微用了點力,年輕人下意識松開了對方的手腕。
“你這個無禮之徒!”年輕人漲紅着一張臉,“知道我是誰嗎?”
我怎麽知道您哪根蔥?
我有點暴躁,頂着自家大侄子的臉表情越發陰沉。
“小雨歌,看好咯,碰上這種人,使用前輩教你的‘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就可以啦,不用腳下留情啦!”
“大叔,這些招數真的是‘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嗎?”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只要能保護好自己就好了。”
“哦。”
“咔吧”一聲,我伸手捏住對方的手指,面無表情地向着反方向掰,對方發出殺豬一樣的哀嚎的同時,我擡腳就踹。
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真·斷子絕孫腿!
緊接着就傳出一聲心碎的哀嚎,整個揚屋頓時安靜如雞。
等見到了那三位姿容秀麗的姑娘我簡直是要自戳雙目了,門拉開的那一瞬間,我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
三個家夥看到頂着大侄子臉來女票女昌的我也是一愣,空氣裏下意識彌漫起警惕的味道。
情緒僞裝不到位。
而且……
卧槽,你們是傻子嗎?!
我目瞪狗呆地看着三個統一打扮,用花枝招展來星形容也不為過的“女人”。
緣一,你在幹什麽啊緣一?!
我得聲明一下,緣一和嚴勝的身材修長,還有點纖細,五官也相對柔和,化個正常的妝穿個女裝保不齊真的會挺像女孩子的,前提是沒有臉上那兩坨高原紅和紅豔豔的口脂。
我死都沒想到繼國嚴勝也會參與到這件事來,花色豔麗的和服裹身,還頗有點絕世妖姬的味道,前提是忽略臉上那慘不忍睹的妝。
一家之主做這樣突破下線的事情真的大丈夫嗎?
你家裏的老東西會被你氣到心肌梗塞的吧?
還有,媽的,這到底是誰化的妝?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這妝誰化的?”我板着臉怒罵一聲,“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和室裏依舊安靜如雞。
三個男人看着我這張陌生的臉一時之間也沒有開口,空氣裏多了淡淡的疑惑,周圍的彌漫着警惕的氛圍越發濃重。
“歌。”緣一開口。
臉上的妝慘不忍睹,開口的那一刻塗着濃豔的口脂的嘴唇開開合合。
我眼角抽搐,心裏只想把緣一臉上慘不忍睹的妝給洗了,手裏結了個解的印,“砰——”一聲煙霧缭繞之後變回了本體。
不出意外地看到嚴勝和渡邊眼睛裏的驚訝。
反正我沒能從他們臉上看到正常人的表情,臉化成這個鬼樣,鬼才看的出來他們臉上是什麽表情。
我從衣襟裏摸出手帕,噔噔噔地沖上去對着緣一的臉猛擦起來,緣一老老實實任我折騰,乖巧如雞。
“你們搞什麽?”我一邊擦着緣一的臉,一邊問旁邊的兩個人,“渡邊和緣一胡鬧也就算了,嚴勝先生怎麽回事?”
“哎哎哎?什麽叫我和緣一先生也就算了?”渡邊頂着那張血盆大口開口。
擦幹淨了緣一臉上的妝,露出那張清俊的臉,我一把把帕子扔到渡邊臉上:“就憑人家做事比你們兩個憨批靠譜。”
在我的印象裏,嚴勝憨憨歸憨憨,那也只是在觸及到緣一的事情的時候,平時的處事風格一向穩重,一起女裝這種事情,放在他身上絕對崩人設,但是,他還是幹了!人設崩了啊繼國家主!
你不是要成為武士嗎?哪個武士會跑到花街裏女裝的啊?
“把臉擦幹淨再來跟我說話。”我冷冷地說。
三個男人此時都狼狽得好像雨中三只濕漉漉的敗狗,臉上慘不忍睹的妝已經擦幹淨了,身上還穿着花樣炫麗的女式和服,老老實實端端正正一字排開坐在榻榻米上。
緣一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沒多大表情,但是旁邊的嚴勝頭低得幾乎要埋進榻榻米裏了。
讓你見到你弟就降智!
知道丢人還幹?
你幹就算了,你還不攔着點你弟!
幹這種事就算了,妝還化成這個鬼樣。
直男癌審美沒救了你們三個!
“誰先說?”我坐在這三個家夥面前,抱着胳膊板着一張臉,眼角餘光督見縮了縮腦袋的渡邊。
哦豁,我好想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我取下腰間的日輪刀,扔在榻榻米上,“啪”地一聲在和室裏格外響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牢底坐穿。”
……
最後還是三個家夥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告訴了我。
這一帶的區域是一個富庶的地方的,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樣的事情也同樣有。我再聲明一下,花街裏不僅僅是适合人藏匿的地方,同樣适合鬼,幾年前的那只鬼為了躲避緣一不得不跑到花街裏避風頭,甚至仗着揚屋老板娘提供的庇佑堂而皇之地把揚屋配備給它的侍女當做食物吃掉,這一次的鬼更加張狂,連續半個月裏,不只是普通人,還有鬼殺隊的內應,總之它看起來沒有一點遮掩的意思,甚至說得上是來者不拒,人數統計下來也有上百人,有的人不見蹤影,有的在日出時分的時候,可以在街頭某個角落裏發現殘缺不齊的屍骨。
已經吃了上百人的鬼比曾經遇到的鬼都要強大,即使是學習了呼吸法的柱應對起這種鬼還是會比較吃力,考慮到這點主公把在鬼殺隊從無敵手的緣一調遣過來,又考慮到緣一的不谙世事,把渡邊也一起叫過來,然後在外執行任務完成的嚴勝……好吧,有近距離觀察無敵的弟弟的任務執行過程,這個憨批,我想他不會輕易放過,一碰見緣一的事情,這個男人的智商就從正常水平線下降到智障的地步。
總之,這個馊主意是渡邊出的,妝也是他化的!
據說是參考上次我潛入花街的那次獵鬼任務。
我的額角青筋暴起,手指骨被我捏的咔咔響,眼底泛紅。
緣一進一次花街已經夠了,你還敢帶着他進第二次,還是女裝賣身?!
宰了你哦!
“有什麽遺言要說的嗎?”我微微仰起下颚,眼睛斜視因為跪坐在地板上矮了我一截子的渡邊,一雙眼睛裏翻滾着猩紅的顏色。
“有。”渡邊顫抖地說,“我能繼續活下去嗎?”
不能,但是你可以笑着去三途河。
我用豺狼虎豹一般的眼神告訴他。
“我想試試歌以前執行任務的方式。”緣一突然說,他的皮膚很白,但是擦去臉上的妝的時候,被我擦得有點紅。
我愣了一下,準備撸袖子的手頓了頓。
“可是好像沒有成功。”緣一看着我,眼睛平靜無波。
何止是“好像”,光是你們三個這副尊容能混進來,我只能說是老板娘眼瞎。
感情把緣一教壞的人是我。
我捏了捏眉心,倍感心酸。
“不用擔心。”緣一又說,“歌的前輩教習的‘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看起來威力十足,我不會有事的。”
我:“……”
那種東西……
我知道緣一在幻境裏看了我一部分的記憶,但是我沒想到他連我小時候來花街執行任務的那段記憶也看了去。
那種東西陰損歸陰損,但是絕對是能讓全天下男人聞風喪膽的兇招。
所以我一直想問前輩,同為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我又看了和服裹身體态妖嬈的三個家夥,奇葩是奇葩了點,但是天底下變态到處都有,保不齊就給他們遇到一個。
算了,你學了也沒什麽,頂多是崩個人設。
“宇智波秘傳體術奧義?”嚴勝突然問,“那是什麽?”
我:“……”
能讓你刷新對你弟的認知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集體崩人設的一章。
我真的是沒想到,宇髄天元會帶着炭炭他們仨兒女裝!豬豬就算了,只要他不爆衫,看起來就是個妹子!剩下兩個人竟然沒被發現是男的,這不科學!宇髄先生的化妝技術好直男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