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常
收獲的季節到了之後,基本上全村子的人人都在忙着收割成熟的糧食。
作為一個在播種季節撲街的我也有事情要做,冬天即将來臨,和某些不冬眠的動物一樣,我也需要儲存糧食,更何況我的家裏多了一個人,一張吃飯的嘴巴。
緣一的頭發似乎長長了很多,在山裏幹活的時候頭發總是會糊他一臉,擋住了視線,以前不幹活的時候覺得沒什麽,但是現在生活在山村裏,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力更生,長長的頭發反而會礙事。
我拿着剪刀比劃了幾下,手裏的頭發就像是冬日裏燃燒的火炭,微微打着卷兒,漂亮得讓人心生喜愛。
我放下了緣一的頭發,到底沒辣手摧花,啊不是,是沒摧殘緣一的秀發。
我沒給人剪過頭發,也不會給人剪頭發,這麽一剪刀下去,還不知道會剪成什麽狗啃式。
“不剪掉嗎?”緣一回過頭來,圓圓的眼睛看着我。
我自暴自棄地把剪刀放好,認真地對他說:“不剪了,我下不去手,這麽漂亮的頭發剪掉太可惜了,真的剪掉的話,我會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他編個麻花辮什麽的,但是男孩子編這樣的東西不太合适。
我在屋子裏的老舊儲物櫃子裏找到了一兩根紅繩,于是我把紅繩編在一起,編成了一根結實的發繩,送給緣一當做禮物了。
收到禮物的小貓咪茫然地拿着手裏的發繩,不知所措,盯着手裏的紅色繩子看了好久都沒有動作。
我意識到,這孩子不僅在多方面都很遲鈍,就連一些常識也相當缺乏。
我拿過他手裏的發繩,又翻箱倒櫃找出了“歌”的母親曾經用過的一把木質的、做工粗糙的梳子。
緣一的頭發雖然卷,但是出乎意料地順暢,一梳幾乎可以梳到底,把頭發理順之後我把他的頭發梳成一股,用發繩固定,紮了一個高馬尾。
“這樣就好了。”我笑眯眯地放下來梳子。
頭發紮成馬尾之後,從額角一直蔓延到眼睛下方的火焰似的胎記也更加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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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顯眼又特別的胎記,往往會被民間的人誤認為是什麽不祥之兆。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胎記而已,這是父母給予的東西,并不能代表什麽。
頭發紮成一股之後,那張漂亮的小臉倒是比之前精神多了,但是孩子面無表情的樣子,小小個的坐在一旁,就好像趴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的貓咪。
更想撸貓了,怎麽辦?
秋天過後就是冬天,被大雪覆蓋的冬天很難找到食物,因此必須在冬天儲存夠足夠的食物過冬。
作為現在家裏唯一的頂梁柱,我擔負起了養家糊口的重任。
大部分食物都來自山間。
因此我總是會背着大大個的籮筐,一手牽着緣一,緣一小小個的人身上背着一捆柴,一手在山裏撿蘑菇挖野菜,蘑菇有一部分可以食用,有一部分是帶着毒素的,一吃不死人也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必須杜絕。
我曾經在族學裏,學習野外生存基本上是每個忍者必須要做的功課,只有活着并漂亮地完成任務,才是一個合格的戰争工具。
我牽着緣一的手,走在山間,走走停停,蔥茏的樹木拔地而起,遮擋住了蔚藍的天空,陽光稀稀落落地落下來,斑駁地打在樹下。
腳下是各種枯枝落葉,和夏季沾滿雨水的潮濕葉子不一樣,秋天的葉子一腳踩下去總是會踩出清脆的聲音。
牽着緣一的手總是對的,這憨批孩子不論哪個方面都很缺乏常識,保不齊一個看不住就迷路了。
所以要好好牽着他的手。
洗淨後的蘑菇和野菜放到屋頂上曬幹,這樣的保質期會延長很多,冬天的食物也就會有着落了。
秋日收割稻谷的之後即将迎來冬天的時候,這個山村裏會有祭典,為了慶祝豐收,所有村民都會拿出食物,圍着篝火在星辰遍布的夜空下載歌載舞。
村民們會在山裏砍下幾棵樹,處理好枝葉之後用光溜溜圓滾滾的樹幹搭成一個方形井架子,在火架子裏用稻草點燃火焰。
一群大男人圍在一起載歌載舞,順便說一句,如果男孩有喜歡的女孩,那麽男孩可以邀請她去跳舞。
我聽四郎太太說過,四郎先生就是在秋日祭裏與四郎太太一舞定情,之後兩個人結為夫妻生了四個孩子,婚後的日子不算衣食無憂,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十分滿足。
秋日祭篝火節目之時,緣一一直盯着那團明亮的火焰,“噼裏啪啦”地在火架子裏燃燒着,秋季的氣溫微涼,可是那團明亮的火焰卻始終讓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火焰在他的眼睛裏跳動,我意識到了緣一的眼睛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那種像被火焰燒的深紅的顏色。
“你要跳舞嗎?”我問他。
緣一擡頭,眼睛就像被微風吹過的湖面,微微有了一點波瀾,我覺得他就像一只看到新奇事物的小貓咪,真的,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像貓咪一樣。
“我不會跳舞。”很久之後他才回答。
“沒關系,我也不會。”我龇牙咧嘴地笑起來,拉起他的手就跑,“就是不會才要學着跳啊。”
說是要學跳舞,但是我也不知道跟誰學,村子裏的人是絕對不會跟那些公卿貴族一樣會跳那些華麗的舞的,大多數只是擺動手腳随心而舞。
既然是随心何必管那麽多呢?
火焰的“噼啪”聲音裏,人群的笑聲震耳欲聾,我拉着他的手早就玩瘋了,小貓咪比我拖來拖去,手臂揚起又放下,我甚至還抱着他的腰舉高高來了一個360度旋轉,看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
感受到這孩子的重量時,我覺得他太瘦了,這麽一模下去都是骨頭,都沒有什麽肉。
“你要好好吃飯呀緣一!”我笑得眼睛都彎了,“不好好吃飯的小孩長不高!”
緣一看着我什麽也沒有說,我看到有火焰在他那雙圓圓的眼睛裏跳動。
“明年可以再來嗎?”回家的時候,他問我。
我牽着他的手一頓,意識到了緣一開始對外界的東西感興趣起來,這樣很好,之前的他太過木讷,太過遲鈍,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傻。
一個永遠處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是孤獨的,而孤獨的滋味有多麽難耐,這一點,我無比清楚。
孤獨的人無論怎麽笑,那種感覺都是苦澀的。
我喜歡這個孩子發自內心幸福的笑容。
“當然可以。”我笑。
早上窗外傳來一聲“啪嗒”的聲音——有什麽東西砸在我的窗臺上,我揉着眼睛從被窩裏爬起來。
屋子裏的火在“噼裏啪啦”地燒着,火焰上的鐵鍋底部被燒的通紅,屋子裏被火燒的暖洋洋的,正更讓我昏昏欲睡。
我打算睡個回籠覺,但是窗子外面又是一聲“啪嗒”的聲音,有東西接二連三地砸在我家窗臺上。
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裏爬起來後,我打開窗,寒氣撲面而來,入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裏的樹枝的墜着冰藍色的冰錐,最大的那一棵樹的樹冠上都是雪,活似一個一夜白頭的老人,院子裏鋪滿了白雪。
我意識到冬天到了。
“歌!”有人在喊我。
我看到了阿豐,對方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雪中像只胖胖的熊,凍得有些紅的手高舉着向我招手。
“來打雪仗吧!”阿豐喊着。
我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把窗子關上了,“醜拒!”
大冬天的不睡覺來擾人清夢,你是不是想挨揍?
“哎哎哎?”
屋子外面又傳來阿豐的聲音,對方貌似是因為我拒絕了他的打雪仗建議傷心至極。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只剩下鍋下面炭火燃燒發出的細細的聲音。
良久我才意識到,屋子裏少了一個人,即使他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
“緣一?”我喊着他的名字。
空氣裏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
“緣一?”我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依舊沒有聽到回答。
我皺了皺眉頭,掀開被子,這大冬天的,去哪裏了?
屋子外傳來 “啪嗒啪嗒”有節奏的聲音,有什麽東西被扔來扔去。
我掀開被子,穿好衣服,打算去找緣一。
冬天下了雪,路不好走,能見度低,而且後山這個時候還會有熊出沒,萬一出了事情就糟糕了。
我這樣想着,穿好鞋子,拉開門就被一個飛來橫禍砸中了,冰冷冷的雪球砸在臉上,一陣酸爽。
草。
我抹了抹臉,把雪從臉上抹開,視線重新清晰起來。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阿豐捏着雪球呆愣在原地的憨批表情,已經同一個村子裏的幾個孩子,還有……緣一?
畫面一瞬間定格,一切仿佛被神明靜止下來了,那幾個帶壞我家小貓咪的倒黴玩意兒就這麽呆裏呆氣地看着剛從屋裏出來的我。
自己家的崽交到了朋友,我表示很開心,但不代表我可以原諒他們把雪球砸在老子臉上。
“哈哈哈!”其中一個熊孩子大肆笑了起來,整個人都笑彎了腰。
其他孩子也跟着一起笑起來,整個院子裏都是熊孩子的笑聲。
阿豐:完、完了,這事兒沒法善了!
緣一:???
如果這個時候,正常女孩子應該是會被氣得小臉通紅,哭着跑進屋子裏去。
可是我是正常女孩子嗎?一看就知道不是!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地上一捧雪用力握成一個雪球,扔進了笑得最大聲的那個熊孩子的嘴裏,熊孩子被凍得哇哇大叫。
笑聲瞬間停止,熊孩子們看到我臉上猙獰的表情,眼神一瞬間驚恐。
阿豐:卧、卧槽,快跑!
緣一:???
“快跑啦!歌發飙啦!”不知道誰先喊了起來,一院子的小屁孩一哄而散。
呵呵,現在才跑,不會太晚了嗎?
打雪仗?
好啊,在老子的宇智波手裏劍投擲術下顫抖吧!
結果的結果就是我用一手操着大宇智波手裏劍投擲術,砸的一群熊孩子哭爹喊娘,滿村子逃竄,成了腳踢南村口小屁孩,拳打北村熊孩子,雪仗打遍全村無敵手的女霸王,一衆小屁孩在我的神之手下顫抖。
遠方的山脊變成了白色,在天邊勾勒出的線條也迷糊起來,天邊灰蒙蒙的一片,我知道又要開始下雪了。
這是我到這裏的大半年,我大半夜撞過鬼,在黃昏的時候撿到了一只小貓咪,在冬天來臨的第一個早上胖揍了一群熊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歌:刀術砍柴,手裏劍打雪仗,我真是天才!
宇智波族人:屁咧!感謝在2020-09-20 21:48:10~2020-09-21 13:3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作者今天更新了嗎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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