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樂音大賽４
自從領悟到這一點，朱嫱再發短信來的晚上，耳邊就變得吵鬧，躺在床上，能聽到窗外的蟲叫車鳴。每當看完短信，謹慎而簡短地回過一條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短信之後，就緊張地等待着接下來的回複——她的确成功地分散掉他的注意力，大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陽賽區的最後一場比賽，令人難以置信的順利。舞臺上，與陪伴他一路走來的歌迷們幸福的互動中，他默默地流下淚水，他知道他的堅持是正确的，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比賽結束，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終于忍不住撥通比賽以來第一個電話，明明是萬分激動，卻僞裝地平淡如水，說的是：“朱嫱，你好，我是胡晏擇，你吃晚飯了嗎？”
朱嫱立刻擱下拌炸醬面的一次性筷子，一把辛酸淚地表示：“吃什麽吃，我得減肥啊。”
減肥！
這算是朱嫱三大瑣事之首。
胡晏擇曾幫她收集過若幹成功減肥的方法，包括自己實踐成功的，朋友實踐成功的，可惜再好的減肥招數，落到朱嫱身上都變得反反複複，無一能夠徹底成功。
胡晏擇道：“如果減下去之後沒打算認真保持，還是正常飲食吧，反反複複最傷身體。”
朱嫱當時就急了。
“你什麽意思啊，你嫌我胖啊！我到底是有多胖啊，你說你說！”
胡晏擇當時就傻眼，沒想到自己會惹惱她，當下就急的語無倫次：“我沒說你胖嘛，不是你理解的那層意思，你先別生氣，那個，我又不會說話了，你千萬別着急，等我想一想，真不胖……真的真的……”
朱嫱突然哈哈大笑。
“什麽真的真的，你又不是祥林嫂，我沒吃飯你就請我吃頓好吃的呗。”
好在朱小嫱同學是在作弄人，胡晏擇揪起的一顆心總算恢複如常。
“可是我現在在沈陽啊。”
朱嫱嘻嘻一笑：“我突然發現我也在沈陽。”
“你怎麽會在沈陽，開玩笑吧。”
“開什麽玩笑，我在太原街晃呢。”
“你怎麽會在沈陽！”
胡晏擇再說一遍，這次全然是震驚的語氣。
朱嫱是什麽人物，謊言脫口而出。
“剛拍完一場戲，出來旅游呗，怎麽，沈陽人民不歡迎我？”
沈陽人民還是很歡迎的，尤其是胡晏擇同志。
胡晏擇原本想請她去好一點的館子吃沈陽特色菜，朱嫱一定鬧着他請自己吃火鍋，說自己減肥太久，口淡。胡晏擇每天早上都要練歌，任何刺激性食物盡量不碰。朱嫱早有準備，從身上取出一個保溫杯，裏面盛着微甜溫熱的百合潤肺湯，說是逛路邊攤發現的。
胡晏擇詢問吃的正歡暢的朱嫱。
“你自己一個人來沈陽嗎？”
從前都是朱嫱找着話題跟他聊，不知為什麽，今天胡晏擇的話莫名其妙多出來。
朱嫱搖頭否認：“還有朋友，他們自己逛去，沒跟我一起來吃你。”
“誰呀？”
“說了你也不認識。”
“哦。”胡晏擇點點頭，還是想說話，可惜說出來的還不是想說的話，“那個，多吃點，你好像瘦了。”
朱嫱沒忍住，噗地一聲笑的花枝亂顫：“你這才是親哥們兒，這要擱某導演身上，恨不得演員個個兒不食人間煙火他才解恨。其實我現在的身材恰到好處，可惜演戲不行，臉上那點兒嬰兒肥，時不時蹦出來裹亂。”
“其實有點嬰兒肥挺可愛。”
胡晏擇以堅強的意志力支撐自己說了句實話。
朱嫱完全是給點陽光就怒放：“還是你有眼光，這種話以後得多說，正能量！來，走一個。”酒杯白舉了一下又收回，“忘記你不能喝，算了，我自己喝。”
電視重播裏，沈陽臺的女主持單晶屢次調侃個性較為沉悶的胡晏擇，以活躍現場氣氛，朱嫱捂着嘴一笑，狀似随口一問：“我瞧你臉有點紅哎，你該不會喜歡人家吧。”
朱嫱發覺自己現在跟沈莉莉混一個頻道裏去。
胡晏擇坦然道：“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朱嫱順其自然地再進一步：“那你喜歡什麽類型？”
“我喜歡聰明的，可愛的。”
朱嫱內心切一聲，覺得他真是沒眼光。聰明有什麽好，說不定心機深沉；可愛有什麽好，說不定裝模作樣。
胡晏擇靜靜地喝兩勺潤肺湯，還是想問自己一度懷疑的問題。待朱嫱擱下啤酒杯，正嘗試再次發問時，朱嫱低頭從牛仔褲裏掏出震動的手機，然後将食指放在唇間做個靜音的手勢，開始接電話。
聽對話應該是朱嫱媽媽打來的。
朱媽媽打電話興師問罪。
“你死哪裏去了，為什麽不在家？”
朱嫱有點心虛，胡晏擇又在對面，未免給他留下壞印象，實在不便說謊，于是壓低聲音道：“我在沈陽。”
“呸，鬼扯吧你，什麽沈陽，神經病醫院呢吧。我問你，你卡上的八萬七千塊飛哪兒火坑去了？”
朱嫱驚悉自己搬挪存款的罪行被揭穿，趕緊轉移到角落裏跟她老娘糾纏。
“還能去哪裏，我花了呗，我自己的錢我還不能花了。”
“你搞搞清楚，我是你娘，連你人都是我的，你的錢就更是我的。你趕緊給我說清楚，錢到底敗喪到哪裏，有一分沒交代明白，我跟你沒完。”
朱嫱再沒料到連自己私藏的小金庫，她媽都了如指掌，于金錢方面，母女倆簡直是孫猴子對戰如來佛。法力高低，一眼便知。
朱嫱實在沒法子，只好現場亂編。
“我最近跟朋友炒股，你以前不也總炒股麽。”
“你騙老鬼呢，紅的綠的擱一起，你也就認得個交通指揮燈。你會炒股，股市都能堅持一月不跌。朱嫱，我發現你最近很不對勁，我安排你跟人吃飯你推三阻四，你還總鬼鬼祟祟。你到底在偷偷摸摸地做什麽，趁早老實交代，不然等我知道，少不了你皮疼肉疼。”
朱嫱皮疼肉疼之前先頭疼，好在山高皇帝遠。
“好啦好啦，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我跟朋友吃飯呢。我真在沈陽，不信一會兒你自個兒查話費，等我回去再說吧。”
不給朱媽媽任何反駁機會，立刻将手機關死。
挂斷電話，回到原位，胡晏擇的話也已準備就緒。
“你媽好像在跟你談錢的事情。”
她媽媽主動跟她打電話，談的永遠是錢。
朱嫱心裏有點難過，臉上還對着盈盈笑意，假裝沒事兒人似的：“我買的幾支股票，好像跌得挺慘，我媽關心關心，我說我在沈陽跟朋友吃飯。”
胡晏擇點點頭，他方才雖低頭喝湯，但電話裏的內容多多少少還是鑽進他耳朵一些。
“今天比賽之前，我接到老孫一個電話。”
胡晏擇比賽期間除朱嫱之外，聯系最多的人當屬孫大債主。不同之處在于一個與他談論生活瑣事，一個接二連三地威脅催逼——他欠新star公司的違約金足有二十萬。
朱嫱佯作不知，畢竟算個小演技派：“他又跟你讨債，這人可真沒救了。我原來還有點積蓄，可惜都在股市套牢，不然還能幫你一幫。”
“不，他這次沒有跟我讨債，他态度謙和，說我的合約問題已經解決，有人将剩下的十五三千九百二十一塊替我還掉。問我什麽時候回趟公司，辦一下剩下的手續。”
朱嫱近乎誇張地驚問：“誰還的呀？原來你還有這麽有錢的親戚。”
自打父親去世，這世上胡晏擇就再沒有第二個親人。
胡晏擇否認親戚說，朱嫱繼而猜測是他的歌迷。
“你家的胡蘿蔔狠着呢，她們一定是知道你有經濟上的糾紛，所以暗地裏籌資替你還債，現在她們一人扔一塊硬幣就足以砸垮新star。人家整天在臺下喊着愛你愛你，甭管愛一天還是一年，只要不是傷害，那都是真愛，所以好好唱歌報答歌迷吧。”
胡晏擇繼續否認歌迷說，因為外界并不知道他經濟糾紛的問題。他在老孫那裏旁敲側擊，知道出面還債的人叫做鄭哥，黑道白道都有一定影響的人物。
關于黑社會，朱嫱又是一通胡亂猜測，臨了總結為老孫騙人。
黑社會的出現雖然不可思議，但胡晏擇認為老孫沒有必要騙他，更何況如果只是單純地還清違約金，公司不至于如此痛快地罷手。
朱嫱皺了皺眉，有點不開心，緩緩從砂碗裏夾住兩塊肉片，驀地發現胡晏擇異樣地注視自己，心裏一慌，筷尖兒的兩塊肉片一上一下紛紛落回碗裏。
“你該不會懷疑我吧？”
胡晏擇注視着她微笑，就是不說話。
朱嫱的心情跟籠屜裏五花大綁的大閘蟹有一拼，以手拍額：“啥呀，啥呀，胡哥哥，您什麽情商啊，毛利小五郎啊，誰在您跟前兒罪犯就是誰？天地良心，我做點好事兒，恨不得滿街貼大字報。雖然上個月有雷鋒日，我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覺悟提高，做好事不留名呀。更何況我什麽段位，我能認識黑社會？聽到這三個字跑還來不及呢。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是想漏了哪一個。”
朱嫱所言并非全無道理，胡晏擇心裏更加糊塗。
“可能吧，還有一個大哥，不過我從未對他提過這件事情，不太可能是他，我改天問他一問。”
朱嫱順手就給栽贓了：“一定是他，相信我，越是不可能的人嫌疑越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