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滿是荒唐
這京都裏風風雨雨,當官的忙着站隊,老百姓怕有亂子忙着屯糧食錢財,國學書院裏的學子忙着高談闊論發表個人觀點,總之就是誰都不消停。
聞幼卿走出書館,再次的一無所獲讓他臉上溫文爾雅的笑都假了幾分。
“繼續下一家吧。”江南星用筆劃掉冊子上記錄的書館名字。
“還有幾家?”聞幼卿瞥了眼冊子,“只剩一個小書房了啊,距離這裏倒是不遠,過去看看吧。”
因為商瀾雲的種種操作,聞幼卿的不安已經達到了鼎峰,所以這幾日他不讓景雲繼續跟自己鬼混,而是把人趕到軍營裏去練兵。
與其留着精力耍流氓,不如留着用在練兵上以備不時之需。
比起景雲還得趕才能趕走,黎素問要乖些,自動自發的守着分舵,随時準備着帶着江南星跑路。
又因為景雲忙得原因,江南星十分積極的跑來當小跟班,陪着聞幼卿逛了一上午的書館書房,比起書生體格的聞大人,江湖人江大俠的身體素質要好得多,奔波下來依然精神奕奕。
最後一個小書房的位置不好找,說是在巷子裏卻沒有表明具體位置,聞幼卿望着巷子裏少說二十幾戶人家,微微有些窒息,“南星,靠你了,找到小書房,我實在是沒力氣了。”
江南星打量了一下牆的高度,挑眉笑道:“小意思,交給我。”
半柱香後江南星回來了,只是濕了半身衣服,衣擺上還挂着菜葉子,臉也羞紅了。
聞幼卿一愣,“……噗!”
“不許笑!”江南星惱羞成怒,憤而搓臉,“那大嬸怎麽能把我這麽英俊的人看成流氓呢,還用水潑我,忒不講道理了。”
他只是路過其中一戶,想看一看宅子裏是做什麽的,結果誰知道剛攀上牆就看到個大嬸,還沒來得及說話,大嬸就把手裏的水盆扔了過來,要不是江南星閃得快,這會應該是全身濕透了。
“咳,我錯了,是我連累你了,回去賠你衣裳。”聞幼卿忍笑摘掉他身上黏着的菜葉子,“找到小書房了嗎?”
“江大俠出手還能有找不到的?”江南星帶着人往裏走,走到盡頭才指着一戶緊閉的大門道:“就是這戶,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這裏面沒有人。”
沒有人私闖顯然說不過去,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聞幼卿二話不說就把門推開了,“聞大人我管他有沒有人,今兒聞大人我就是律法本法。”
兩人要多嚣張就有多嚣張的進了宅子,這才發現這宅子家具上落了不少灰,顯然這沒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兩人對視一眼,一人一屋的搜查起來。
不大會兒功夫,聞幼卿聽到江南星叫他的名字,于是趕緊找了過去,是主院後面的一間小柴房,裏面擺着個火盆,裏面積了滿滿一盆黑灰。
“看來他們走之前把剩下的話本都燒了。”聞幼卿摸出塊帕子,手在紙灰裏翻找着,片刻後,他從紙灰裏翻出一張小紙片。
紙片瞧起來像是信紙的一角,可偏偏就這一角就給了聞幼卿足夠的信息。
“南星啊,你瞅瞅,眼熟不?”聞幼卿笑的宛如春風拂面,只是這眼裏冷的卻像是數九寒冬,“你瞅瞅這花紋像不像你家男人的教徽?”
荊棘盤附着猙獰鬼面,詭谲古樸的徽記,是九黎的标志。
江南星臉色難看的仿佛吃了個死蒼蠅,他嫌惡的啧了聲,“這九黎還真是陰魂不散。”
聞幼卿極贊成的點點頭,用手帕将紙片包起來,小心的放到懷裏,“原本我抱着幾分僥幸,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站起身,垂眸看了眼裝滿紙灰的盆,冷笑,“真正想篡位的,是商瀾雲。”
商瀾雲篡位的理由比任何人都充分,父親帝位被搶奪,從當朝太子一朝淪為冷宮中的階下囚,他比任何人都恨是當朝皇帝。
善淵在冷宮的門上輕輕敲擊三聲,一擊聲長兩擊短促,這是從善淵來京後就知道的暗號。
不一會兒仆人就來打開了門,“國師大人,主子剛醒,你進來吧。”
雖然叫着大人,但仆人的語氣沒有多少恭敬,他清楚這位看似風光的國師跟自己的地位差不多。
都是商瀾雲的狗。
善淵并不在意這些,他對自己的定義很明确,是狗是人都無所謂,活着就行,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
大部分時候善淵是感謝九黎族的,他差點凍死街頭饑腸辘辘的時候,可是連當狗的資格都沒有。
跟着仆人走進內室,商瀾雲披了件外袍坐在琴前,手虛放在琴弦上,時不時撥弄幾下。
“殿下。”善淵單膝跪下,語氣平淡卻也恭敬。
商瀾雲并不看他,“最近商瀾清怎麽樣?”
善淵瞳孔微顫,手搭在膝蓋上,頭垂的更低了些,“商瀾清現在分身乏術,多次嘗試拜訪官員府邸,但都被拒絕了。”
“看來進展的還算順利的。”商瀾雲擡起撫琴的手,起身走到另一邊的棋盤前坐下,“過來,跟我下盤棋。”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着棋盤,商瀾雲落下一子,“商瀾清之前以為大權在握太傲了,得罪了不少人,現在也該嘗嘗反噬的滋味了。”
善淵不語,只是謹慎的看着棋盤,他的黑子落得很快,好似沒有思考過一般。
“最近會有大臣提議蔔算國運,該怎麽做你應該很清楚。”商瀾雲執子的手頓住,他擡眼看面無表情的善淵,唇角勾起眼裏隐約透着惡意,“商瀾清那樣的人,寡義薄情,你不會還在等他回頭看你吧?”
“殿下說笑了。”善淵捏棋子的手青筋繃起,語氣再平淡心裏的躁動還是難以隐藏,商瀾清一直都是他的死穴。
這一幕自然是落盡了商瀾雲的眼裏,他眼裏的惡意更濃厚,“這局棋你要是贏了,我就饒商瀾清一命怎麽樣。”
嗒。
黑子失控的落在棋盤上,位置選的不好,這子一落,善淵的敗勢已成定局難以回轉。
“看來商瀾清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商瀾雲的将尚未落下的白子随意扔回盅裏,“不想他死就不要有別的心思,你清楚的,商瀾清的命在我手裏。”
搭在膝上一直緊握的手終于刺破掌心,刺痛感讓善淵腦中空白了一瞬,起身跪下行禮,“是的,殿下。”
善緣走後,仆人端來剛泡好的茶,“主子,茶泡好了。”
“東宮那邊換一批人,善淵每次去都得告訴我。”商瀾雲看了眼棋盤上那枚失控落下的黑子,輕笑,“失控的棋子就要做好被放棄的準備。”
奉天殿,早朝。
殿內百官看着龍椅上的安平帝心思各異,他們已經許久沒見到這位了,這次突然出來,難道是出來給太子撐場子的?
畢竟說實在的,皇子裏能用的都被太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不是廢物,要不就是個孩子,除了太子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殿下百官心思各異,殿上安平帝的內心也不是毫無波瀾。
昨晚他夢到了自己的兄長,那個被他趕下帝位的皇帝。
兄長陰狠的咒罵猶在耳邊回蕩,此時他坐在龍椅上,心中竟然有幾分害怕,他總覺得自己當年謀逆的報應到了。
半晌,沉默中已經有數位大臣冷汗加身了,安平帝這才開口道:“諸位卿家應該都聽過城中的傳言了吧。”
帝王撫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語氣平淡,好似這件事跟自己的兒子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只是個冷漠的旁觀者。
看到這樣的安平帝,站在大臣之首的商瀾清心下沉了幾分。
“陛下。”禦史大夫站出來,這位剛正不阿一輩子的老臣此時說出個荒謬的提議,“臣提議,既然百姓聽信傳言,不如用請神蔔算來堵住悠悠之口。”
“清者自清,太子殿下若是天命所歸自是不會有問題。”另一位清名挂身的老臣說道。
瘋了。
商瀾清眼睜睜看着越來越多的大臣附議,深深懷疑自己這是再做噩夢,不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相信這種荒謬的提議。
真是夠惡毒的,要不是場合不對,商瀾清都想朗笑三聲來表達自己的嘲諷,這些人想趕自己下臺的手法還能更明顯些嗎。
而最讓商瀾清悲哀的是,安平帝同意了這個提議,他明知道這是死局。
牆倒衆人推,商瀾清這段日子過得可謂是風雪交加,整日眉頭緊鎖不展笑顏,東宮裏服侍的宮女太監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幸好他們的太子殿下現在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完全顧不上他們。
善淵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商瀾清滿臉苦大仇深的發呆,因為流言的事朝堂上參他的人越來越多,剛到商瀾清手上還沒捂熱乎的權利又被收走,現在太子殿下已經閑的無事可做了。
商瀾清揣手站在窗前,沒有回頭跟人打招呼的心思,只是在那人走到身邊的時候懶懶的說了句,“你來了。”
“最近那些人說的越來越刺激了。”商瀾清嗤笑,“說我要逼宮篡位,別鬧了,父皇還有幾天活頭我比誰都清楚,這點時間我會等不起嗎,最無法理喻的是他們想用蔔算來确定我能不能當皇帝,哈哈哈誰不知道所謂的蔔算都是弄虛作假。”
想到那些往日想法讨好他的大臣現在對他是避之不及,商瀾清就止不住的想笑,他算是知道自己往日是多招人恨了。
站到他身後,兩人的距離很小,商瀾清幾乎能感受到善淵身上的熱氣,他蹙眉往前走了半步,側臉看他,“你靠的太近了。”
這一看才發現善淵的眼神很奇怪,直勾勾的看着他,眸子裏陰沉沉看不出裏面藏着什麽情緒,“你怎麽了?”
看着眼前的人,又想起商瀾雲的話,善淵心中一沉,他啞聲道:“你願意跟我走嗎?”
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問愣了商瀾清,“走?走去哪?”
“除了京都,你想起哪都可以。”善淵清楚商瀾雲不會放過商瀾清的,他要是想讓商瀾清活着就只能帶着他逃跑。
“你說什麽呢。”商瀾清輕輕推了他一下,這人離的實在太近了,“我的根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京都的。”
商瀾清那樣的人,寡義薄情,你不會還在等他回頭看你吧……
棋局間商瀾雲的一句話幾乎成了善淵的心魔,他怎麽會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商瀾清永遠都不會回頭看他。
他善淵只是九黎教養在皇宮裏的一只狗,他沒資格去擁抱商瀾清。
多年來活着的疲憊、欺騙心愛之人的驚慌、被步步逼迫的壓抑,情緒像是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束縛着善淵的鎖鏈斷開了。
生機已斷,那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陰沉着神色的男人猛地上前把商瀾清摁在窗框上,哐當的聲音讓守在外面的太監想要進來,商瀾清雖然不知道善淵這是突然發什麽瘋,但還是高聲道:“不許進來!”
确定沒人會進來,商瀾清用力掙動幾下想要推開善淵,卻被壓的更死,後腰被窗框頂的生疼,手腕也被善淵一把擒住,兩人緊貼着對方,呼吸的打在對方臉上,說不出的熱意在升騰。
“善淵!你到底要做什麽!”商瀾清咬牙切齒的看男人。
這好好一人怎麽說瘋就瘋!
“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走?”善淵微微歪着頭,眉間蹙起溝壑,陰沉的眸子裏盛滿了不解憤怒還有商瀾清看不懂的難過,得不到答案,他又重複了一遍,可不管他問幾遍,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就跟啞巴了似的,除了那句質問再一句話都不說。
那些濃郁的情緒融成一灘渾濁的水,善淵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他傾身在商瀾清的唇角落下一個吻。
這個輕吻只是開始,善淵含住商瀾清的下唇,趁着對方驚愕出神的功夫頂開對方的唇,将這個吻愈發的深入。
感受到身下人的身體逐漸變軟,掙紮越來越小。
他空閑的另一只手在商瀾清的衣服下擺游走,撩開拿處的遮擋,入手滑膩的肌膚讓他身心都感到愉悅,他松開對方的唇,打橫把人抱起來。
将人放到床上,善淵傾身覆了上去,床簾也被扯落掩住這一室荒唐。